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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一痛,刺醒了水夕颜的沉睡,方才的恶梦骤然破碎。突然的惊醒使她很不舒服,心跳加快,半边脑袋隐隐作痛。这痛让梦里的剧痛清晰起来,她惊慌失措地左右看看,发现她仍是坐在马车里,身边的人正是柳天白和独孤定疑,她愕然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这丫头,不会睡糊涂了吧”定疑好笑地又弹了下水夕颜的额头,“这下醒了没?当然,我不介意多弹几次,这把子力气我还是有的。”
那只是一个恶梦么?又为何让她觉得心碎?仿佛,记忆中生出了一份****悱恻,然后,弥漫到从五脏六腑里,仿佛某个人已经跟她痴缠了几生几世,与她的血肉,骨髓,经脉都紧紧的连在了一起了。
水夕颜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柳天白,眼中透着无尽的凄凉。那真的是梦么?一场了无痕迹的梦?为何****了生生世世骤然分离的不舍,那种活活的把心从胸膛时挖出来的血肉分离的痛楚,还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让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开口说出半个字。
“言儿?”柳天白见她这般模样,莫名其妙的伤痛又一点一点的渗到心底,连他都有些恍惚起来。
定疑单手掀着车帘,好笑地说,“我说你们二位,是打算下来啊,还是打算在马车里对视整整一天啊”
水夕颜脸一红,嗔怪地瞪了定疑一眼,起身直接走出车厢,跳下马车。谁知,眼前的世界,却让她呆滞地凝立在原地。
“千片赤英霞烂烂,风动落花红蔌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似乎只在诗中、梦中、幻想中出现的美景。 “这是桃花源么?”眼前云霞,梦里桃花,还有朝思暮想的丝丝缕缕的牵挂。
浮艳不喜,奢华不求,落英如飘雪般洒落,纷纷扬扬。空气似乎都被桃花染红了,馥郁的馨香弥漫四周。
“如今我才知,何谓——人间四月芳非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若不是耳畔莺啼声声不绝于耳,还真是恍惚在梦中……
良久良久,水夕颜才回过神。
柳天白虽然看不到她惊喜的表情,但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眉宇舒展间,日光积盛,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公子,兰舟已停靠在岸边。”名唤翻羽的小厮走近回道。
“言儿,走。”柳天白轻轻地执起水夕颜的手,“天色正好,我们不如撑入桃花深处,闲荡木兰舟”
水夕颜脸一红,喃喃道,“定疑不去么?”
“免了,我啊,怕水。”定疑随意地摆摆手,然后往地上一坐,“倒不如在这里小憩片刻来得惬意。”
“可是……”水夕颜坐在兰舟上,看着汀岸渐远,想埋怨柳天白为何不找条大点的船,又觉得小命捏在人家手里,还是不要多嘴的好。所以,她看着柳天白撑着长篙,笑道,“你如果会钓鱼就好了。”
“为何?”
水夕颜看着湖水净绿,游鱼鱍鱍,忍不住将手探到水中玩耍,“这样既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来卖钱,怎么想都觉得是项很不错的本领呢。”
“好,我一定努力学习。”柳天白抬起头看见她身子探出去老远,连忙将长篙往舟尾一放,小心翼翼地走到水夕颜对面坐下,顺手把她的手从水里捞出来,“又顽皮。万一掉下去,可怎么办?”
水夕颜腾地将手收回去,讪笑着,“反正你肯定会救我的。”
“你看看,又把身上弄湿了”柳天白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仔细将她的手擦干,然后长吁了一口气。是不是家里有个妹妹都会是这种感觉?疼也不是气也不是说她笨拙吧,旁人不看的书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说她聪明吧,却能让身边人操碎了心。“老老实实坐着。”
柳天白再三叮嘱水夕颜,这才重新回到舟尾,拿起长篙。桃花漫漫,兰舟荡漾在碧水清波上,带着长篙溅起的那一串串晶莹的水花,向溪水深处漫溯。
长篙在水中划着凝碧的波痕,时而挑起水花,时而与水草轻轻纠缠,别是一种惬意。隐隐约约,四面的群山成了一种虚像,如泼墨后氲染开的痕迹,恣意成画。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细细品味清纯如水的宁淡,水夕颜喃喃自语着,“散诞向阳眠,将闲敌地仙……”倦意渐渐袭来,她困盹地阂上双眸。
柳天白轻轻放下长篙,慢慢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事先备好的儒袍盖在水夕颜的身上,然后并肩躺倒在她身旁。于此时此刻,天地凝望着,绿水轻托着,兰舟承载着,荷风吹拂着。在藕榭深处,看穹空碧影,白云悠悠,看山岚设色,烟暝渺渺,看归鸟投林,斜晖脉脉……
猛地张开眼,眼前一片朦朦胧胧。
水夕颜大惊失色,却又有无法忽视周萦绕飘荡着桃花悠悠的甜香。她闭了闭眼,然后慢慢张开黑眸,待自己适应光线,入眼的是躺在自己身边犹自安眠的柳天白。
他恬静地睡在风中,嘴角似笑非笑的翘着,像个孩童般天真无邪。水夕颜托着下巴,好气又好笑地凝视着他,调皮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脸颊。“……沧浪之水,日暮之夕,笑靥之颜。”
眼见他睫毛微颤,水夕颜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柳天白伸出手挡住眼,似是抱怨的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慢慢坐起身来。等他抬头习惯性的看看天色时,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还好,他们只是小憩的片刻,否则,兰舟还不知会顺着水流漂到何处。“言儿,我们回去吧。”
“嗯,我的肚子也饿了。”勾出一个调侃的弧度,水夕颜笑着说道。
倏忽一件温暖的儒袍罩在她的肩头,柔软的衣料上残留着太阳炙烤后留下的干燥的芬芳。紧紧攥着襟口,水夕颜感觉一股炽热的气流醺暖了心扉。“柳兄?”
“这里风大,披着吧。”柳天白走到舟尾,撑起长篙往水间轻轻划去,点碎了所有的宁静。
风生起斜浪,游鳞互瀺灂,水波之外,便是红尘俗世,便是彼岸人间
“怎么才回来?”定疑急匆匆跑过来,张嘴就是叙长问短。
顷刻,却又像是眨眼间已过经年,又好似柳天白和水夕颜刚从武陵桃花源中失而复返一般。
眼前的一切又晃动起来。
是谁,在桃花林中翩翩起舞?
是谁,收到喜帖时,脸色苍白如纸?
是谁,凝立喜堂外,泪流满面的看着那对新人双拜花堂?
水玥颜就像是看着走马灯一般,注视着眼前的快速闪过的画面。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喃喃自语道,“原来,天白爱的人是裴惜言。而我,不过是他们爱情中的一个插曲,一个短暂的番外篇。”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逢却似未相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逢却似未相识
自己的痛明摆在那里,看的见摸的着,但是,无论多重的伤口迟早都会愈合。而别人的痛苦,不说的话,也许永远想象不到有多疼,有多难以忍受。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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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玥颜睁开双眸,日边华盖散去,阳光混着尘埃趁机从窗外跃了进来。身侧天青色的床帏随风微微摇曳,光影斑驳地打在她的脸上,刹那间白皙的肌肤色泽犹若琉璃一般透明。
“颜儿”程佛儿和水桓远急急地扑到她身边,面上都笼着一层灰色的疲倦,眼中却闪耀着忧虑且惊喜的光芒。
水玥颜眼中的光芒扑闪着亮了又灭,她茫然地看着她的母亲还有哥哥,面部的肌肉哆嗦了两下,一瞬间又晦涩地僵硬了起来。
“颜儿你……”程佛儿看着水玥颜眼里的情绪犹若死灰一般,心头百转,忍不住伸出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在她冰冷的脸上。
“我欠堂姐的命,所以理当偿还。我欠天白的命,所以理当偿还。只有还清了他们,我才能回家,才能安心地阖上眼。”水玥颜抬头,目光迷离地落在母亲有些惶恐的眼睛上,凉薄地笑笑。原本以为自己孓然独立,现在才发觉,真正孤寂的人,是堂姐。可堂姐又是幸运的,至少,她有天白。
“嘘——”水桓远怜惜地摇摇头,有些明了地凝望着泪流满面的妹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她欲言又止的唇上,轻轻地道,“傻丫头,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慢慢来,一点一点,找回真相。”
“真相……”水玥颜原本灰暗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她抓着水桓远的衣袖,断断续续地问道,“建元城是不是着火了?官府是不是有通缉令发出?”
“远儿?”程佛儿莫名其妙地看着神色紧张的水玥颜,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水桓远,愕然道,“颜儿,你昏迷了一天****,又从何而知陛下旧邸被焚,建元令发出通缉令捉拿纵火之人?”
水桓远凝视着妹妹,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甚至,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猜透眼前人此刻的万种心思,所以,他低声道,“母亲,您身子不好,又看顾颜儿一天****,也该休息去了。”
程佛儿长长叹了口气,心底一阵无奈压着另一阵无奈,纵有千言万语涌到喉间,一时却不知从何开口。只得站起身,缓缓离去,临出门口,她转过身对水桓远道,“无论颜儿做了什么,她都是你的妹妹,切记切记”
“儿子明白。”水桓远目送着母亲带着侍女们离去,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颜儿,我不知道陛下到底将何人关在旧邸,但你此计未免太过冒失。人既已救出,又何必要纵火烧那角楼?”
“救人为一计,送他们出城为另一计。”水玥颜神情是安静而凄凉的,眉梢眼角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以为,我救出人后必然安排他们立即出城,其实,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说那些人仍在旧邸?”水桓远垂首沉默了许久,神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不错,此计甚好。只是,你打算如何送他们出城?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玉螭,只怕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这个……”水玥颜的眉头不自觉地锁紧了,带着几分担忧道,“我不能说再多了。现在,已经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你既然知道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就该明白,自始至终,你与水家都是荣辱与共的。”水桓远不以为地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何况,我已经习惯为你收拾烂摊子了。过去那几年的小打小闹,甚没意思,如今你回来了,哥哥才觉得这天又蓝了。”
“哥”水玥颜藏在心底千压万碾的悲伤,终于忍不住吃力地破茧而出,她扑到水桓远的怀里哭道,“我对不起祖父,对不起爹爹,对不起娘亲,对不起你……还有堂姐,我竟然因为一己之私害了她。”
水桓远温柔地将妹妹冰冷的身躯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发丝,“记得么,哥哥刚才说过,真相也许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世上有朱颜改,但是,除了人皮面具以外,没有人能做出完全一样的脸,除非,你们本就有血缘关系。咱们这一辈,就你和惜言两个女孩,而我查过她的脸,没有改过的痕迹,更没有人皮面具的痕迹。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以失忆作为借口,蒙蔽了母亲、父亲还有祖父。”
“我不懂……”水玥颜捂着头,低声道,“即墨菡萏曾经说过,我中了毒,九阴离魂散的毒。也许,这毒就是我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然后趁着某此机会,让堂姐和我一同服下。”
水桓远闻言,抬起眼,神情复杂地盯着水玥颜,沉默了片刻,而后苦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么,从小到大,调皮捣蛋无数,但你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尤其是亲人。再痛再伤心,你也只会倚着那株柳树哭。去下毒?这胆子你倒有,可你没这个心。”
“那为什么……”水玥颜轻轻地摇着头,似乎悲哀地笑了,“哥哥,替我修书一封,就说我旧疾又犯,请即墨菡萏来建元城一趟。到那时,只要即墨菡萏号过水夕颜的脉,便知道她有没有中过九阴离魂散。”
““情”之一字,能让人生,能让人死。颜儿,你勘破得了命关,却勘破不了情关啊”水桓远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毅冷峻的神色,“为了保护你,我会暂时将你真实的身份秘而不宣。但是,颜儿,你要想明白,真相大白那一日,你得到的是否就是你想要的,你失去的是否是你愿意失去的”
水玥颜轻轻地摇着头,“陛下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
“赐婚的旨意上,只有两个名字,一是水夕颜,一是水玥颜,要做谁,由你自己决定,要嫁谁也由你自己决定。”水桓远沉声道,“这并不算是欺君,所以,你大可放心。”
“哥哥,如果他已经知道真相了呢?”水玥颜苦笑着,声音也越来越低,“如果他的棋局上,我们兄妹相认,母女相认是他早已布好的呢?”要知道,天下间,唯一能堪破孟玄胤棋局的只一人。而那个人,也是她负了的,伤了的人。
水桓远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怜惜地用锦被盖住她的肩头,“时间还很多,如果你愿意,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水玥颜凄凉地笑笑,倚在哥哥的怀里,低声道,“该从那里开始说起呢?呵呵,就从我被天白救起,满腹牢骚地坐在窗边抱怨自己的名字开始吧。”
就这样,水桓远默默地听着妹妹叙述这两年来的种种。
幸福时,他替她开心。
悲伤时,他为她叹息。
危险时,他紧紧地抱着她,给她温暖。
无奈时,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给她力量。
就这样,水玥颜哭着,笑着,眼泪不止。记忆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许久之后,连太阳都到了头顶正中,他泪眼婆娑地问水桓远,“哥,是不是我死去比较好,这样,无论是裴惜言还是水夕颜,都会活得幸福快乐。”
“不是。”水桓远的思绪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穿越过时光的隧道,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陪伴着妹妹同哭同笑。“你成就的是裴惜言的威名,你成全的是裴惜言的幸福。而被糟蹋的,是你的清誉;被舍弃的,是你的幸福。颜儿,哥哥并不是要你自私,可你要明白,什么才是你应该紧握在掌心的。”
“握在掌心的……”水玥颜的眼睛深邃得望不到尽头,她顿了一顿,声音沙哑地道,“之前,我可以恣意狂放,可以肆无忌惮,那是因为,我是孤家寡人,天王老子都不怕,头掉了不过是个碗大的疤。”
“胡说。”水桓远好气又好笑地在水玥颜头上轻轻一敲,“这些混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虽是混话,哥哥不觉得豪气的很么?”水玥颜嘴角渐渐浮现笑容,她不喜欢被人欺负,但她喜欢这种兄妹间亲昵的感觉,“我就不信,哥哥在军中说话也像现在这么文绉绉的,只怕……更难听的混话都有呢”
“你这丫头”水桓远从来都说不过妹妹那张嘴,所以从小都让着她,如今水家的宝贝失而复得,自然更是珍而重之。“陛下旧邸环境复杂,能留在那里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况且,在建元城周边郡县若是遍寻不见,陛下自然会将视线放到建元城。虽然没有人敢搜陛下的旧邸,但若是圣旨在手,又有何不能的。颜儿,你可想好后面该如何走了么?”
在水桓远心中,妹妹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怎么看,她都应该是捧在手心里,含在嘴巴里被千般宠,万般爱的女子,要让她独自一个人与陛下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