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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要我去死,我就一定去死么?”独孤静辉扯扯嘴角,一张脸似笑非笑。
水玥颜忍俊不禁,捂着嘴有笑了半晌。突然眼睛一转,笑嘻嘻道,“我饿了,能一边看你们说一边吃东西么?”
“你不说我倒忘了,出门前阿错给了我一包千层糕,说是给你垫底用。我放在澜雪苑了,仁伯,去,把我书案上那包千层糕给小水送过来。顺便沏壶热茶”独孤静辉握着水玥颜的指尖,浅笑道,“这里到底比芦溪城冷些,你且忍忍,我说完话咱们就走。”
“我真是服了你的记性了。”水玥颜顽皮一笑,额前垂下几缕发丝,凌乱的遮挡住秋水一般的眼眸。“索性千层糕凉了才好吃,否则啊,真真是暴殄天物。难道你忘记了,浪费粮食是最可耻的”
“是,静辉不敢忘。”独孤静辉从仁伯手里接过瓷碟和茶壶,亲自替水玥颜斟了一盏茶,让她握在指尖暖手,这才回眸看着独孤不归道,“舍与不舍皆在父亲一念间,望父亲以苍生为重,以独孤家上下数千人为重。”
独孤不归的手掌搭在座椅扶手上,手指缓慢而有力地抚摩着扶手上凹凸不平的纹饰。“这倒有趣了,咱们独孤山庄世代以农桑为重,造福一方百姓。如今你却说出此等忤逆之言,为父颇为痛惜,颇为痛惜。”
“造福一方百姓?”独孤静辉微笑不变,几乎没人能看得出他的目光都是冷的,“父亲,这样的话说来,你不信我不信,天下只怕也没有一个人会信。”
飞快分析了情势,被讥讽的不悦只在瞬间稍纵即逝,独孤不归收敛起杀心,又露出那副懒散模样,手指轻抚着扶手,似乎漫不经心地笑问,“怎么?为父说得不对么?”
“不对。”水玥颜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享用着精致的千层糕。说实话,汝嫣错做糕点的手艺不逊她分毫,现在,她自己都懒得做了,每日只吃汝嫣错的做得什么麦芽花糕,什么紫芋龙眼水晶汤圆,什么桂花莲蓉酥就足够了。
“为何不对?”独孤不归温和的眼神登时完全消失,眸子慢慢眯起,在烛焰里迸射出凌厉锐芒,如离鞘寒剑直刺水玥颜。那神态,叫水玥颜想起了蓄势扑杀猎物的矫健雄狮。
水玥颜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似真似无微笑的黑眸,幽深无底。“将粮食卖给夜辽,又偷偷将战马运回玉螭,只此一罪便是满门抄斩。”
独孤不归心脏猛缩,森冷询视,“看来我儿对水小姐当真是亲睐有加,否则,怎会将如此机密之事相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独孤静辉轻佻嘲笑的语调,讥讽无比,“父亲,这种卖国叛国之事我如何能对小水言明?别说是告诉她,就是我自己夜不能寐时细细想来,除了汗颜就是自责。”
“买卖而已。”独孤不归挑眉一笑,摇头直视自己的儿子,语气陡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何不对?”
水玥颜笑睇独孤不归阴沈的脸色,啧声道,“第一,你挑错了交易的对象。第二,你挑错了交易的方式。第三,你看轻了陛下的壮志雄心。”
脸颊微微抽搐,独孤不归双眸波光瞬息万变,压下心底惊涛骇浪,“原来,水小姐是朝廷的人,这点老夫确实是没有想到。”
“她(我)不是。”独孤静辉和水玥颜异口同声,二人说完,相视一笑,只是各自心中别有所想却是不足以为外人道哉。
独孤不归寒眸旋过水玥颜周身,勾起一抹冷笑,“我儿,只怕你被这女子骗了去,竟不可知。如今,咱们独孤山庄陷入危难,想来也与她有关。来人把她给我绑了拖出去喂狗。”
水玥颜有趣的扬眉,顺便拍了拍乱跳的心脏,小声道,“好怕怕哦,二公子,你爹好凶啊动不动就是什么狗胆,什么喂狗,难道你们独孤山庄是养犬起家的?”
“呵……”独孤静辉轻笑着,低声安慰道,“无事,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样的。再说,就你身上那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喂喂,我可是在帮你诶”水玥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就算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也不能误伤好人啊”
独孤静辉闻言却噗哧而笑,揶揄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你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有没有搞错啊她就要被人拉出去喂狗了,抱怨几句,还是她斤斤计较,哼,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水玥颜笑得灿烂无比,一字一顿道,“独孤静辉,你给我等着”
“好。我等着。”独孤静辉呵呵低笑,转身看着气息急促,脸上乍青乍黑,瞬息万变的独孤不归,慢悠悠地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何没有人来?”
“难道……”独孤不归只觉全身阴寒,汗毛倒竖,脸色乍青乍白,难看以极,还是一脸无法至信的神情“你竟然为了朝廷出卖为父,出卖祖宗”
“非也非也。”独孤静辉摇着一根手指,轻笑着否认,“父亲,你只是抓了一个不该抓地人,顺便惹了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人,所以……”他环视四周,无所谓的耸耸肩,笑嘻嘻地说道,“就是现在这样喽。”
独孤不归气得脸色发白,若可以,碎尸万段亦不能解他现下心头之怒,但……此刻他却是人在俎上为人鱼肉动弹不得,无计可施除了能瞪眼吹胡子,别无他法。抽搐着腮颊,独孤不归抑着满腔怒火,暗哑道,“你倒底有什么目的,直说为父可以尽量满足你”
独孤静辉眼眸微眯,打量站独孤不归青寒交加的脸上那暴跳动的筋骨以及森冷的眼神,浅笑道,“很简单,我要独孤山庄的庄主之位。”
“不可能。”独孤不归阴冷的瞪视着他,久久勾起唇角寒声道,“我有铁骑有虎卫更有无数高手护卫,就算你那位朋友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是万人敌。”
“父亲,我从来没说他是万人敌。”独孤静辉放声在笑,表情是说不尽的可笑之状,嘲笑独孤不归的虚伪和狂妄。“他只是喜欢用点药,对了,难道父亲不知道是何人治好我的腿么?就算不用毒药,只些许**就可以放到一大片人了。”
独孤不归见独孤静辉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瞳孔微收,缓缓低笑出声,“既然如此,就别怪为父心狠手辣。”他的声音不是不大可其中的力道却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字里行间充满了杀气。
“你一直都心狠手辣,否则,又怎会将母亲的身体当做盾牌抵挡刺客的暗杀。”独孤静辉的语气冷酷无情到极点,不有一丝人类的温情,不留一丝父子亲情。
一时之间,整个花厅蔓延著几股呛人的火药味,窒息着在场的所有人,只需一个火花便可将所有的火线点燃。
“好个孽种,果然留不得。”随着语声,一道强劲的剑气直对着独孤静辉的身体狠狠斩去。原本若有若无的呜咽声清晰可闻,更让人听得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神。
“二公子,小心”垂手侍立在旁的仁伯反应极快,猛然推开独孤静辉。
独孤静辉身不由己,往左前方跌出三、四步远时,耳边便听到了仁伯一声凄厉的惨叫。“仁伯……”他几乎同时呼喊出声,却又跌出几步,才稳住身体,转过身来,那个像父亲一般唠叨,照顾自己多年的老人倒在血泊中,再无一点生气。
顷刻间,独孤静辉只觉得透骨的寒意冻结了他的五脏六腑,直抵内心。然而独孤不归手中的宝剑已然朝着水玥颜的方向扫去,强劲的剑气将地砖一片一片的掀起,震飞,其势如电,其快无伦。
水玥颜眼见着剑锋已到眼前,欲退却无路可退,欲躲却无处可躲。就在剑尖在触碰到她头顶的一刹那却猛然迸裂,而独孤不归本人则像是人偶一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去,倒飞了十几米远,整个人倒在地上鲜血狂喷。
原来就在这一剑几乎要砍在水玥颜头上的时候,独孤静辉倏然拔剑。这一剑犹如惊鸿乍现,了无痕迹,无声无息砍断了独孤不归的宝剑。
独孤不归大惊失色,急忙撤剑后跃。而就在同时,原本懒懒地坐在地上把玩着酒盏的宠姬竟飞身而起一掌拍上他的胸口。紧接着,独孤不归只觉得胸口剧痛,他甚至听到了肋骨碎裂的声音。
震惊、愤慨、不解、憎恨……种种复杂的表情都凝固在独孤不归的脸上,半晌之后,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嘶哑质问,瞠裂的眼角血丝殷殷。“你竟敢弑父你竟敢害主”
“老头,我好不容易想到办法让墨老老实实地和我同坐红罗帐,若不是主公非要我来这俗气巴拉的地方出任务,就算给我黄金百万,我也不会离开墨一步。”宠姬用力一掀脸上面具,然后对独孤静辉道,“主公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
“多谢。”拥着水玥颜,独孤静辉根本不在意那宠姬到底是何人所扮,反而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唇边绽开一缕笑容,那笑容背后流溢的深厚积怨,强烈得叫人难以忽视。“父亲,这天下间,除了母亲、仁伯以外,就只有小水是我唯一在意的人。你以为我会再一次眼睁睁地失去至亲至爱而毫不反抗么”
独孤不归睚眦尽裂,怒吼嘶叫,“谋害亲父,天理不容独孤静辉,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朝廷的追捕,你以为你能带着这个不知来路的女人偏安一隅苟且偷生?”
“为何不能?”独孤静辉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冰寒的透人心魄,他右手握着寒气逼人的宝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每跨出一步,无形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森冷杀意
独孤不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咬牙切齿,恨能不将亲生儿子挫骨扬灰,千刀万剐。”水小姐,像他这等连生他养他的父亲都能下得去手的人,你就算是嫁给他,也难逃一死。”
“试问这天下,有谁不会死?”水玥颜知道独孤不归想得是什么,所以她故意倚在独孤静辉的怀里,柔柔地笑了。这笑是担得起明媚二字的。明媚的像极了夜幕下独自漠然盛放的烟花,给人不能长久的感觉,赞叹之余便有些揪心,忍不住生出叹息。“再说,生他的是母亲,养他的是仁伯,哎呀呀,我实在不知,独孤庄主竟有如此奇异的属性,既能产子,又能划破虚空到千里之外照顾他。”
两个男人俱是一愣,然后,独孤不归的脸色由青变黑,再由黑变蓝再转青。他笃定,她绝对是个疯子。而独孤静辉却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低声道,“刚才让你受惊了。”
水玥颜仰首看着他,清透如水的眼眸染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那种地砖四处乱飞的感觉还是挺恐怖的。只是我不太明白,独孤山庄到底算是巨贾,还是算黑道?”
独孤静辉微侧了头,斜看地面,略带嘲讽的笑了,“就是因为混淆了自己的身份,才落得今日的局面。儿子说的对不对啊,父亲大人。”
“小商做事,中商做市,大商做人。”独孤不归几乎从齿缝里吐出这一句话,胸口的痛楚让他的额头冷汗淋漓而下,“为父不觉得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独孤庄主,你当然没有错。”水玥颜听到独孤不归落饱含恨意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叹息。“趁着时间还有一些,不若我来给独孤庄主讲两个故事吧。”
水玥颜也不管这两个男人到底愿不愿意,自顾自的讲道,“很久以前,有个聪明的商人名叫吕不韦。有一日,他像平常一样在大街上经营着自己的生意。不经意间,他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一个人,有的对其指指点点,有的对其耻笑嘲弄。吕不韦也向大家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一个耷拉着脑袋的落魄王孙,躲闪着众人鄙夷的眼光,仓皇地向着前方逃去。”
她看着独孤静辉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一笑,继续道,“商人者,贩贱卖贵者也。吕不韦暗想,贩贱卖贵之利不过百倍,况且,若仅仅靠贩贱卖贵来生活,所享受不过是吃香喝辣之类的低级享受,那能和人家王公贵族的尊贵可比。此人乃王孙,现时虽落魄,却是一拙玉,只是无人识而已。若投资此人,以己之力助他登得王位,那么,这样的一次投资将会是无法估量的回报。想到此处,他看着子楚远去的背影,仰天长叹曰。‘此奇货可居。’”
“奇货……可居……”独孤不归喃喃自语道。
“于是他就前去拜访子楚,对他游说道,‘我能光大你的门庭。’子楚笑着说,‘你姑且先光大自己的门庭,然后再来光大我的门庭吧’而吕不韦却说,‘你不懂啊,我的门庭要等待你的门庭光大了才能光大。’之后,吕不韦拿出五百金送给王孙,作为日常生活和交结宾客之用;又拿出五百金买珍奇玩物,去游说太子最宠爱的华阳夫人。而这位华阳夫人虽然受宠,却并无子嗣。而吕不韦就趁机劝她收王孙为子。果不其然,几个月之后,落魄的王孙摇身一变,成为太子的继承人,并被刻在玉符上。七年后,王孙继位为王,而吕不则被封为丞相。”
独孤不归重重地点点头,大声道,“不错不错,若有一日我们独孤家也能有一人为相为丞,天下间就再不会有人记得独孤家低贱的出身。”
水玥颜转眸看了看独孤静辉的神色,心中多了些许安稳,缓缓道,“其实,吕不韦不仅是大贾巨商,也是一个颇有建树的治国能臣。他重视农业,提倡与民休养,提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只是,这样的理国治世之能臣,却与王孙的儿子也就是未来的新君不合。新君秉持的是‘严刑峻法’来迫使人民努力耕战,使国家富强。而吕不韦则认为,‘凡举事必先审民心然后可举’。再加上他因宦官叛乱事受牵连,被免除相邦职务,回封地而居。不久,新君复命让其举家迁徙,吕不韦恐诛,乃饮鸩而死。”
“死了?”独孤不归愕然地看着水玥颜,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和愤慨,“愚蠢,愚不可及,与其饮鸩而死,倒不如争个鱼死网破”
也许,就算她讲完下一个故事,这位独孤庄主仍旧是执迷不悔吧。但水玥颜还是认真地讲述着,“一千多年后,有一户姓沈的殷实人家,他们家在南方耕种的是一片低洼地,只出产芦苇和茅草。但他们勤于耕作,以致资巨万万,田产遍于天下。到了沈万三这一代,一方面继续开辟田宅,另一方面把将内陆的丝绸、瓷器、粮食和手工艺品等运往海外,又将海外的珠宝、象牙、犀角、香料和药材运到内陆,很快使自己成为当世第一豪富。”
“错了,当世第一豪富只会是我们独孤山庄,就算王朝覆灭,依旧是我们独孤山庄纵然经历千年风雨,也不会倒”独孤不归的声音尖利得像一根坚硬的钢绳,刮过耳膜,耳朵生痛。
而水玥颜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没有喜怒哀乐,“其实,那个时候正是乱世,刚刚一统天下的天子为修建都城,迁徙了奖金五万多富户来充实都城,而沈万三亦在其中。天子实施筑城计划时,单造砖单位便涉及一部(工部)、三卫(驻军卫所)、五省、二十八府、一百一十八个县,另有三个镇。而沈万三一人便负责从将近三十里长的城墙,工程量占整个工程的三成。而且他还接下了廓房、街道、桥梁、水关和署邸等相关工程。尽管一些‘检校’常去工地制造事端,捞取油水,沈万三却依然比皇家修筑的城墙提前三天完成。可这样做,恰恰大驳了天子的面子。之后,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