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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不归冷冷地一挥袖子,冷道,“这里是你们来的地方吗?少在这里丢独孤山庄的脸,别人看到还以为我独孤不归虐待妻儿呢,还不退回去”
窅娘面上一震,露出难以致信的神色。躲在一旁偷看的独孤静辉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可他知道,自从母亲生下了白痴弟弟以后,她在独孤山庄已经没有任何地位。正妻又如何?还是会被下人怠慢,还是会被独孤不归宠爱的姬妾嘲讽甚至是欺负。
就在这时,独孤静辉眼角余光骇然瞥见,从对面房顶之上,五六个黑衣人飞纵而来,手中剑闪烁着白渗渗的光芒,一个少年声音喝道,“奸商,纳命来——”仗剑径直飞奔独孤不归而来。
在座的宾客大惊失色,料想不到竟然有人会在独孤山庄大胆行刺。众人尚未从舞姬那妖媚一舞中回过神来,那刺客已经跃上高台,众侍卫即使有心相救,又哪里还来得及?
只这一怔之间,剑尖已直奔胸口袭来,独孤不归余光一瞥,不假思索,左手向后一带一拉。就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少年骇然收剑,却已经来不及了——长剑正中当胸,由窅娘身后透背而出,剑尖所及,在独孤不归左肩上挑破了一个洞。鲜血尚未潺潺流出,众侍卫已然大呼小叫地杀上高台来,将那蒙面少年团团围住。
只听连声惨叫,那六个黑衣人中四个不敌众侍卫围攻,纷纷中剑,台下最后一个蒙面人眼见不敌,身形一起一落之间,长剑蓦然光华大放,一剑砍下一个侍卫脑袋,半空中朝高台之上那蒙面少年大声喊道,“公子,点子扎手,来日方长——”
那蒙面少年极为不甘的望了一眼被众侍卫围在当中的独孤不归,却也明白大势已去,愤然举身,“刷”的一声,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正中独孤不归左侧一个侍卫。他长袖当风,凭空一跃,半空中那蒙面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两人在众侍卫之中几个起落,所到之处,血花崩溅,又有几名侍卫就此报销,再一个长跃,就已上了屋顶,携手跳下,远远的还传来那少年满怀恨意的声音,“独孤不归,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血债血偿,你等好了——”
独孤不归将手中的肉盾随意一扔,而后看了眼肩上被剑尖挑破的大洞,寒声道,“我养你们这一群饭桶有什么用,抓两个人都抓不住,还不快追”
众侍卫如梦初醒,纷纷追出,但两人早已逃走,又岂是这些普通侍卫可以追得上的,不一会儿便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来。
有人挑开那两个死了的刺客蒙面巾,又从他腰畔搜到一块银色令牌,上面只刻了一个“徐”字。
独孤不归略一沉吟,森然道,“原来是徐海东家的小畜生。他们家的老老小小不是都服毒自尽了么?怎么又跳出来一个?这就是你们办的事”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拂袖就走,至于躺在地上一剑穿心的窅娘和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婴儿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众侍卫也仿如不见一般,鱼贯跟随,护卫着独孤不归走下高台。
独孤静辉跑过去跪倒在地,双手抱紧母亲的遗体,心在这一瞬间彻底封锁。面容渐渐冷漠,这时如果有人在他身侧,一定会感觉到自他身上发出一股寒意,越来越冷,直欲将人的血液冰冻,如坠冰窖。
寿宴自然是开不成了,众宾客一哄而散,唯恐惹祸上身。
忽然“豁啦”一声,天边红光一闪,天幕宛如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轰”的一声闷响,一道惊雷从天劈下,将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从中劈断,分裂之处焦漆一片,昌出丝丝浓烟。片刻之间天地之间就是狂风大作,倾盆大雨从天而下,一下子就将独孤静辉的衣服浇透,但他却宛如不觉,只那么冷冷的跪在那里,任凭雨水混着血水,在他身边汇流成溪,蜿蜒。
“嗤”的一声,一盏灯笼被大雨浇灭,跟着不断有灯笼被大雨扑灭,四周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终于寂静不闻,。这一刻,万事万物,对他而言,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独孤静辉抓起沾满泥泞的衣袖擦了擦眼睛,面上立即沾满泥土。他伸出双手,缓缓的抚摸着母亲的脸颊,雨水淌满了他的面颊,泥泞溅湿了他的衣摆,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向何方,也不想知道去向何方。
许久之后,独孤静辉将弟弟背负在身后,而后双手拖抱着母亲,跄踉前行。前方就是母亲最爱的木樨花海,他****一软,几乎摔倒。咬着牙将母亲的遗体放到一旁,双手就地一捧一捧地掘起坑来,双手磨破,鲜血渗入泥沙,消失不见,但他却一点不知疼痛,孜孜不倦的挖着。
身边的土坑越来越大,而他两只手早已变形,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的白骨,独孤静辉看着自己的手,萧索地笑着。天蒙蒙亮时,他已经离去。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座没有墓碑的青坟。
他不需要标记,就算隔上数年,数十年,他仍旧可以找回他的母亲。因为天地之间,没有哪一种标记,能够胜过血肉相连,纵死犹存的感觉。血浓于水,形成千百里千万世隔不断的,牵系。
蓦然,一个人执着伞遮住他头顶的一片苍穹温婉的笑着,“二公子,淋湿的话可是会害伤寒的。”
独孤静辉抬首,一双黑白风明的眸瞳盈满了执伞人的温柔。这温柔,一点一滴的流落进心里填满一辈子空洞的伤痕。
毛毛的细雨,在阴霾的天空下,从遥远的记忆里一直飘落在心底的最为柔暖的角落,轻的像一根雪色的鸿毛。
“小水。”独孤静辉轻笑着接过她手中的伞,声音低柔轻缓如天籁。
他喜欢轻轻唤她“小水”。
他喜欢喊出这两个字时他自己的音调。暖暖的轻柔的,是宠溺也有纵容,有时会因为她的偏执或是顽皮而流露出些许的无奈也是稍纵既逝的。
他喜欢她的微笑,眉眼弯弯,温和而柔软,那双眸子在微笑中灿若流星。可他有时又怕见她的笑,或许,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突兀的像一条丑陋的伤疤蛰伏在身体的最深处,旁人是看不见的,却有永远存在。
他喜欢她的性子,那往事带给她的伤楚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一点地愈合成痂。然而,她的本性更接近于一头小兽,就算伤好了,她还像一只小兽。有时,认真的她有点呆呆傻傻的,一张成天紧绷的小脸会莫名其妙的笑的像一朵皱巴巴的小花,天真而稚气。
雨落无声,泛起涟漪无限, 伞在不经意间撑起头顶一方湿漉漉的天空。湖面上似有歌声遥遥传来,有琵琶声从很遥远的的地方飘来。曲是不知名的小调,清凌凌的就像是迷茫月华下的潺潺流水,已然漂淌去了好远又恍然迂回在周身无法察觉的地方。
“小水,当初你问我与你合作的是独孤山庄还是我,现在看来,倒真是谢谢你的未卜先知。只是,想到自己要一辈子赖着你了,实在是汗颜,汗颜的很。”
“啊?”
“难道这不是你要我入赘的邀请么?唉呀呀,江湖上可都是这么传的呢。”
“喂喂,不是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 虽退身难藏
第一百五十章 虽退身难藏
才智劳人,财势累人,古往今来,多少惊才绝艳之人身负如此天纵之才,只因深深卷入宫廷天下之争,不得安宁,最后落个凄凉收场。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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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是一柄双刃剑。它或是让人沉浸在满眼的富贵荣华中不思进取;或是让人在权欲的苦海中****,抛妻弃子,杀亲害友。沾染上贪婪的毒液,世间又有何良药可解?
在权欲的遮掩之下,一切荒诞不可想象的故事都有可能发生。生与死,绚烂与覆灭,常常相隔咫尺。所以,当独孤静辉收到仁伯从独孤山庄传来的消息时,并不意外。
此局已成困境,如何可解?何况独孤静辉并不想解。
只是转到傍晚时分,他却是非解不可了。因为,水玥颜在外出挑选绣线的时候,竟然被人劫走,歹人临走前只留下一个字——归。
父亲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独孤静辉看着立在门边满面寒色的汝嫣错,眼中闪烁着清明洞彻 ,嘴角也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只是笑意带着三分清冷。“索性千里宝驹还在,错先生可愿前往独孤山庄一游?”
汝嫣错横了他一眼,眼里有说不出的厌憎,忽然揪住独孤静辉的衣襟将他拉近,明亮的眼中溢满杀意,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呢喃般的说道,“你最好带够钱,否则就只能一把火烧了。”
独孤静辉看着他,眼神锐利而决绝,“烧了最好。”他的声音极轻,却透着不得不如此的坚毅。
而在另一边,水玥颜再一次体会到何谓千里奔袭,只是……被点住穴道的千里奔袭实在是太痛苦了。既然都是点,为何不点了她的昏穴让她直接睡到目的地。
在太阳落下升起再落下再升起之后,水玥颜看着远方渐渐放大的宏伟庄院,不由得叹了口气。被旅游这种事,已经让她的心情郁卒了。目的地竟然还是传说中的独孤山庄,哼,她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兴奋。
别说是一乡一镇,就算是一整个岛屿都是独孤家的又如何?
顺便说一句,两天两夜不能说话真是悲催死了,索性,不是两天两夜滴米未进,否则,她就不是烦闷而是暴躁了。
所以,当水玥颜看到独孤不归时,直接伸出玉琢似的手制止他说话,“要怎么想我,怎样待我是你自己的事。只是,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你把我抓来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我只是一个吃货。”
独孤不归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笑道,“水小姐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水玥颜心想,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富庶的独孤山庄的庄主,怎么可以问出这么脑残的问题。所以,她揉了揉疲惫的肩膀,浅笑道,“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做起来有意思么?”
独孤不归突然觉得很头疼,这个被他儿子看中的女子太聪明,太狡猾,实在是不容易控制。也许,他应该从薄弱的地方下手。“你和静辉像现在这样也不是个事,难道,你就不想嫁入我们独孤家?”
“不想。”水玥颜拒绝地干净利落,她不是没看见独孤不归的眉头很是用力的蹙了那么一下,问题是,不想就是不想,跟能不能都没关系。
“胡闹,如果你们有了孩子,岂不是让他连祖宗是谁都不知道”独孤不归看着她那副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桀骜不驯的模样,突兀地开口,“没想到他的腿还能好,只是腿好了,心却野了。”
水玥颜看着侍女奉上茶,随手拿起一盏,浅浅啜了半口。茶水热腾腾雾气氤氲,衬的她姣好的脸飘渺的仿佛一个梦境。半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缓缓放下茶盏,“想来,二公子回来之前应该没我的事情了。”说完,她低垂了眼帘,好像花瓣一样白里透红的指尖,无意识的轻叩着桌面。
独孤不归没有要到想要的答案,转而问起别的事情,“惜柳楼的那些小玩意儿是静辉的主意,还是你的点子?”
水玥颜扬眉轻笑,“大家的想法。”
独孤不归有些意外,他以为这样的问题,答案要么是恭维他的儿子,要么是自吹自擂。他原本还想趁机给她灌输一些出嫁从夫的道理,结果全都落空了。独孤不归仔细审视着水玥颜,她的眼里有恬淡的笑意,她是真的不怕。她的不怕与那些江湖侠女的不怕不同,侠女们的不怕是出于对自己功夫的莫大自信,而她则是则是豁出一切的平静,天破云毁沧海处,大不了一个“死”字。
独孤不归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端起茶盏来喝了口茶。难道他真得是老了么?否则,他早该下手杀了她才是。可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么,能让她上心的又会是什么?他真得能够利用她将独孤静辉逼回家,然后让他去承受……
“你的性子很有趣。既然如此,不如你坦白说,你跟在我儿身边,到底想要什么?”
水玥颜的手在膝盖上交叠,她柔柔一笑,轻声道,“二公子想要什么,我就想要什么。”
独孤不归闻言,忽然嘲讽的笑了,眼睛是阴沉沉的黑,“他想要庄主之位,怎么,你还想混个庄主夫人当当?”
“你们这儿有床么?”水玥颜实在是困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皮不停在打架,痛苦地打了个哈欠托着下巴开始打盹。
独孤不归看着她犯困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剑眉一挑,唇角微勾,“水小姐,你的胆子真的是不小。”
“我是猫,你是狗。”水玥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独孤不归一愣,半晌才琢磨过来她的暗讽,不由得笑道,“来人,送水小姐回客房休息。”
“谢谢。”水玥颜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地跟着侍女来到一间卧房,看都不看就直接扑了上去。幸福地蹭了蹭被子,味道虽然不是她熟悉的,但是对一个两天两夜没合眼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突然,水玥颜觉得颈间一冷,似乎是一种凉凉的东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估计是传说中薄如柳叶的小刀吧。可她连眼睛都没睁,懒懒地说,“你放的那个位置不对,建议你再往上一点……对,就是这个地方。记住了,下手快一点。”
半晌之后反应全无,水玥颜叹了口气,“如果下不去手,就先把手拿开。大半夜的,何必闹着不让人睡觉呢”
“我都急死了,你还能呼呼大睡,真是没心没肺到家了。”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语气略有些无奈,像是在责备一个任性的孩子。
水玥颜翻了个身,然后低低地叹了口气,“老兄,你不能要求一个两天两夜没睡的人还能保持活力,眉飞色舞地对你说,被绑架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独孤静辉在床榻边坐下,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叹息道,“对不起。”
水玥颜扶着床榻想要站起来,奈何全身上下象是没了骨头般,软成一团,怎么也站不起来。“其实令尊真得是绑错人了,再者说,二公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弄成这样,只怕是难以解局。”
独孤静辉低声笑了一下,将浑身酸痛的水玥颜横抱起来,轻声道,“这里不安全,还是去其他地方吧。”
“阿错呢?”水玥颜抬眼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珠周围闪着瓷青色的眩光,“你千万别告诉我,他正在大开杀戒。”
“差不多吧,只是还要等上一日。”独孤静辉无所谓地笑笑,他觉得自己似乎抱了一只不安分的猫,她在自己的怀里蹭来蹭去的,柔软的发象羽毛一样时不时扫过他的下颚,搅的他心痒痒的。“他们既然有胆量将你掠来,就应该想好承受被人报复的后果。”
水玥颜低垂了眼帘,轻吁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想劝,只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才好。”
“这样还不算是劝?”独孤静辉反倒笑了,带着一点纵容的说,“家父希望的不过是我能回来和他共同进退,只是围在独孤山庄外的官兵恐怕不答应。”
孟玄胤终于要动手了么?
水玥颜一脸倦容地靠着独孤静辉的胸膛,喃喃自语道,“独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