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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琢磨琢磨:“三条路都不好。”
老虎说:“好不好的也得选一条,拖下去是不可能。”说到这里想起件事:“对了,幸福里好象要扒。”
“又要扒?”胖子笑道:“这都第几次了?”
“这次好象是真的,三环里就剩两片大型棚户区,另一个地方定下来明年开春搬迁,前几天市里叫开会,大型地产公司全去了,就是研究幸福里的拆迁问题。”
胖子问:“不会是郭大扒来折腾咱们吧?”
“不知道。”老虎说:“应该还没结果,等那片也拆了,就剩咱这一块,到时想不扒都不行。”
“郭大扒……”张怕说:“他扒了那么多房子,就没个找他拼命的?”
老虎说:“你应该说,他扒了那么多房子,那么多人找他拼命,他还活好好的,还越来越有钱,果然有本事。”
扒房子、搞拆迁,是郭刚的发家之路,人送绰号郭大扒。
胖子说:“要是郭大扒接手幸福里,你还真不能去道歉,现在道歉,未来怎么扯旗对抗。”
张怕说:“你病了还是傻了?我在幸福里有房子么?我是租住,租知道么?你们拆不拆的,关我屁事?对抗个毛。”
胖子说:“我家啊,到时你住我家……干脆现在就搬,我一个人住一百多平闹的慌,分你一半,不收房租。”
张怕摇头:“你要是能改了脚臭的毛病,兴许可以考虑。”
胖子说:“靠,这怎么改?”
老虎气道:“越扯越远,郭刚那怎么办?”
张怕说:“不是说了,签名售书两百本,我去道歉。”
“你疯了。”老虎问胖子:“赶紧给个主意……靠,问你也白问。”起身道:“老子走了,想清楚了打电话。”
张怕说:“我想的很清楚。”
老虎不接话,开门下楼。
胖子躺到床上:“怎么办?”
张怕说:“你不是要替我道歉么?”
“说说而已,还真信啊?”胖子歪着头左看右看:“说真的,搬我那儿,起码有个大写字台,还有个书柜,你这儿……别的不说,一年房租就好几千,省下来吃点喝点,多好。”
张怕想了想,继续吃那盘还没吃完的饺子。
郭刚这件事情必须得解决,问题是怎么解决?可以肯定的是,不能等郭刚找人上门,那个缺德带冒烟的郭大扒只要出手,肯定是狠手。
胖子也在想辙儿,想啊想的,辙儿没想出来,呼呼开始打鼾,睡着了。
下午时候,老虎打回来电话:“刚哥说可以买你的书,但是不搞签名售书那一套,然后,你请吃饭。”
张怕有些没明白:“你跟郭刚说了?”
“废话,刚哥问我,你让我怎么说?”老虎很无奈。
换位思考一下,老虎没有做错,何况本来是他的要求。张怕说:“在酒桌上道歉?”
“恩。”老虎说:“就是吧,我有点奇怪,郭刚特不好说话,这次怎么一说就同意了?”
16 比如现在
张怕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见好就收,你要不想跟警察和政府做对,就认了吧。”老虎劝道。
张怕说:“让我想想。”老虎说声好,挂断电话。
因为这个电话,张怕迷糊了,他提出的要求根本是开玩笑,哪有买书道歉的事情存在?可郭刚居然同意他的玩笑,这是个什么节奏?
稍一琢磨,猜出个大概方向,给老虎打电话:“炮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老虎问回来。
“就是怎么样,昨天怎么样,今天怎么样。”张怕解释一下。
老虎说:“被刚哥骂了,好一通骂,听说扇了几个耳光;然后就没见人。”
张怕说:“帮着查一下你们公司最近的经营项目,或是打算争取的项目。”
“干嘛?玩商业间谍?”老虎说:“你吃多了撑的,那些事情就是查到了又如何,跟你打架有什么关系?”
张怕想了想:“也对。”
“那你打算怎么办?摆桌道歉?”
“不摆。”张怕挂上电话。
胖子问:“你折腾什么?”
“郭刚好象在争取什么项目,不敢乱来,所以才忍了咱们打架的事情。”张怕说:“我在想要不要趁机做点什么?”
“你想怎么做?”胖子问话。
张怕想上一会儿:“算了,贫不与富斗。”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胖子说:“抓紧写剧本。”
下午四点半,老虎又一次打来电话:“刚哥说今天晚上摆桌,你带着书过来。”
张怕问:“郭刚是不是想拿下幸福里这块地?”
“应该吧,棚户区改造,政府拨钱,很多地产公司盯着这块肉。”老虎说:“他就是想得到这块地也很正常,再说和你的事情没关系,你是打架,赶忙把事情了了再说。”
张怕恩了一声,说一会儿见。
老虎又说:“你得把乌龟和胖子叫上,你们一起。”
张怕说:“这是想收编还是咋的?”
老虎说:“来了再说。”
张怕说声好,挂电话后让胖子给乌龟打电话,说郭刚请吃饭。
胖子懒得想事情,说为什么请?说话的同时已经在拨号。
张怕没解释,抓紧时间打字。等乌龟过来,等五点半了,他还是在打字。老虎打电话来催,张怕说堵车,马上到。挂了电话还在打字。
“你是要疯啊。”乌龟说道。
张怕没回话,把今天的文章检查一遍,发上网,完成一天工作,才关电脑说:“出发。”
晚上六点十分赶到饭店,挺豪华一家海鲜馆子,包房里坐着六个人,除老虎外,另四个是郭刚的四大金刚,炮王是其中之一。
郭刚端坐不动,四大金刚也不动,老虎起身相迎。
等坐到各自位置上,张怕直接问郭刚:“是不是要收编我们?”
“差不多吧。”郭刚有些吃惊于张怕的反应,却也是没有否认。
张怕说:“那个,谢谢郭老板的抬爱,不过我不是你们这个圈子的,他们是不是我不知道,其实我是个作家,我是个普通作家。”
郭刚面色变冷:“一个人,不能太嚣张。”
张怕说:“你是老板,在省城有头有脸,我是无意中跟你手下发生冲突,可不能怪我,是他先闯进我家找我麻烦,我不想和你做对,很想找个和平方法解决掉这件事情,希望你能给次机会。”
这句话说的,听不出是软还是硬。郭刚看了会张怕,又看向胖子和乌龟,见那哥俩根本没有说话意思。冲张怕笑了下:“我手下里,老虎算能打的,他说你比他还能打,应该是有些本事。”
张怕没接话。
郭刚继续说:“我挺看好你的,假如你愿意来我公司上班,试用期六千,只要能通过试用期,给你加个零,月薪六万。”
张怕说:“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郭刚说:“我也很有诚意,六万的月薪。”
张怕想了又想,问郭刚:“借一瓶酒行么?”
“随意。”郭刚一摆手。
张怕拿起桌中央的白酒,拿过高脚杯,倒到六分满,朝郭刚举杯:“谢谢郭老板的抬举,这一杯是赔罪,多有得罪,还请担待。”说完一口干掉。
郭刚点点头没说话。
张怕再倒一杯,朝炮王举杯:“这杯是跟你赔不是,男人谁还不打个架,我不该跟你起冲突,见谅。”说完又喝掉一杯。
两杯白酒下肚,肚子里马上有反应,乱闹腾的。
张怕没坐下,面向郭刚说话:“郭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郭刚问:“你这是算是道歉吧?”
“绝对是道歉。”张怕说道。
郭刚又说:“你刚才说,这一杯是赔罪,多有得罪还请担待,是说的以前还是说以后?”
张怕说:“以前。”
郭刚笑了下:“要是以后就有意思了。”跟着又说:“这样吧,你再喝三杯,你跟炮王的事情就怎么算了,至于来我公司上班的事情,可以考虑考虑。”
张怕根本不含糊,拿过胖子跟乌龟的杯子,连续倒上三杯。再看白酒瓶,几乎见底。
张怕先团团抱了个拳,然后就是开喝。
连续三杯酒下去,加上开始两杯,等于一个人喝光一瓶白酒。按正常人来说,基本就是发疯找倒霉的节奏。
张怕也好不到哪去,强忍着呕吐的**,跟郭刚说:“郭老板,我出洋相了,可以走么?”
郭刚阴着眼神看他,好一会儿才说:“可以。”
张怕说声谢了,转身出门。胖子跟乌龟赶忙跟出去。
包房里还剩下六个人,郭刚一直没说话。有个戴眼镜的人说话:“刚哥,这事情就这样算了?”
郭刚没接话,反是看向老虎:“你朋友有点意思。”
老虎赶忙起身道:“还要刚哥提携。”
郭刚笑了下:“吃饭。”
他们在屋里吃饭,张怕跑进厕所开吐,哇哇一通清胃。再灌上一肚子水,回厕所再清一次。连续三次后,一脑袋汗的去洗脸。
吐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不由叹口气。
胖子和乌龟一直陪在边上,这时候问话:“怎么了?”
张怕说:“回去说。”再洗把脸,又试着抠抠嗓子,才往外走。
回去后,在家门口找家拉面店,张怕吃掉一大碗,汤都没留下。
胖子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怕说:“一,幸福里肯定要拆了;二,郭刚想拿下这单买卖;三,他是想跟咱们套好关系,等拆迁时方便一些,四,他一定会联系别人。”
这个别人不仅是娘炮那些一个组织的人,还有很多别人。
幸福里不是只有他们这一些混混,还有很多别人。幸福里为什么乱,不光是混混们经常去外面打架,彼此间也是分为几个团伙,互相干仗。
比如胖子等人一直瞧不起乌老三,因为这家伙靠女人吃饭,粗俗的说法是放鸡的。每年回来几趟,送回来一些染病的或是不想做的,再带走一些新鲜血液。这家伙是个大鸡头,手底下不光有幸福里出产的小弟,还有幸福里出产的小姐。
最恶心人的是,他让女孩去怂恿初中生跟他走,真的带走了三个小女孩。
小孩什么不懂,以为有钱就是大爷,三个女孩出去半年,回来穿金戴银的,好一通臭显。
乌老三也愿意臭显,全不管钱是从哪条路子赚回来。因为臭显,也是因为带未成年女孩出去卖,胖子跟他干过好几架。
张怕倒是没跟乌老三打过,也从来没有见过面。
在这里提到乌老三,是要说幸福里真的特别乱,混混都分好几种。张怕代表胖子这一群人不表态,郭刚肯定要联系别的混混。
对于混混们来说,钱是唯一真实的存在。只要给出价码,再给予所谓的发展空间,鬼知道某些混混能做出什么事情。
郭刚想要幸福里,所以让炮王忍下跟张怕等人的冲突。也是这个原因,才会对张怕表示善意,想要分化幸福里的势力。
他是真的很看重这个项目,所以会亲自出面。你想啊,郭刚是什么身份?张怕和胖子又是什么身份?根本没有交集,人家是大人物,你们是小虾米。
同样是这个原因,张怕宁愿喝酒道歉,也不愿意再起纠纷。他一个人,哪里都可以去,不怕得罪郭刚。可胖子、乌龟、娘炮这些人都住在幸福里。因为这许多人的存在,张怕才会连喝五杯酒。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一瓶白酒,他是为胖子那些人喝的。
此时在拉面馆,张怕没提喝酒的事情,只说出上面四点。
胖子问怎么办?要不要想个办法捣乱。
张怕说:“你疯了么?这次情况不同,是政府牵头,你捣乱就是跟政府做对。”
胖子问:“难道眼看着郭大扒得意?”
“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能掺和进去的。”张怕说:“先不要着急,找人打听消息,政府牵头,又召集各大老板开会,肯定要竞标,有什么想法,等竞标有结果再说。”
“会不会有些晚?”乌龟问话。
“晚不晚的也不是咱能做主的,现在只能等。”张怕笑了下:“除非龙建军是死人,他从幸福里出去,眼看幸福里被郭大扒拿到手,可能么?所以不要急。”
胖子眼睛一亮:“对啊,看他们狗咬狗。”
张怕郁闷道:“你说错话了。”
17 希望以后会好
“无所谓。”胖子说:“可惜那么好一桌子菜,居然没吃到。”
张怕说:“去点菜,咱也摆满一桌子。”
胖子郁闷道:“人家是海鲜大餐,咱这有什么?摆一桌子咸菜?”停了会儿再问:“郭刚那里不管了?”
张怕说:“拿什么管?老实的千万别惹事。”说完话想上一想,又说道:“你看郭刚穿什么戴什么,说实话,他能亲自来见我,我都吃惊。”
胖子不屑道:“不一样是人?不一样怕痛?”
张怕说:“保持你的这种状态,坚持下去,我看好你。”
胖子刚想说话,电话响起,听上几句问道:“在哪?”
确认好地址,胖子喊服务员结帐,跟张怕和乌龟说:“医生被人打了。”
乌龟马上起身:“在哪?”
张怕叹气道:“我这一辈子绝对会毁在你手里,我点过,自从认识你以来,真的是三天打一架。”
胖子说:“打个屁,医生是被打,你还能去打医生?”
等结过饭钱,三人出门打车去医院。
医生是外号,本名叫钱诚,但也是真的医生。幸福里那么大地方,就出这一个医生。有句话是出污泥而不染,钱医生差不多这样,生活在一群渣滓的周围,在全市倒数的小学、初中读书,硬是凭成绩考进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之一,接着又考上北大医学院。
医生没有爹,就一个娘,辛苦拉扯大。小时候,胖子总欺负他。可有一次,外校生欺负医生,胖子很生气,一群王八蛋连幸福里的人也敢动?一个人拿菜刀追砍四个人,追了八条街,结果是一人住院,另几个吓得好几天不敢上学,有一个转学的,还有个搬家的。
因为这件事,胖子的小学生涯又多上一个处分。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还要多提一句幸福里的光辉事迹,幸福里的孩子以中街为界,幸福东里的孩子读第三小学,幸福西里的孩子读实验小学。
两所学校有个共同点,每周最少有一天中午要宣读处分决定。别的学校都是读新闻、放歌,或是表扬这个表扬那个。这两所学校周广播的主旋律是宣布处分决定。
胖子读书那会儿,工读学校开始改制,没赶上当初的疯狂岁月。再往前几年,市工读学校每学期都来接几个学苗,市工读学校跟这两所小学简直是鱼和水一般的亲密。
后来取消工读学校,胖子这群渣滓才能够幸福读上初中。
说回医生,就因为胖子那一次凶狠砍人,医生一辈子记他的好。而从那以后,不要说外校,本校也没人欺负医生,除了胖子自己。
不过,对于胖子的恶作剧,医生完全不生气,他觉得是自己人。
后来医生读大学,再后来毕业回省城,凭借学校名头和成绩找到接收单位,算是有了落脚之地,也是有了可以预见的美好未来。
不过,医院的情况不比幸福里好多少,想要真正成长为别人眼中的精英,要会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