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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摊子摆那儿去……”
不,不!他已经是秀才老爷了!怎么能回去跟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一样,出摊卖面!算命先生说过,他是个有福之人,以后大小都是个官!
东望巷,是在灵州城的东首,那里可都是三四进的大院子,住着灵州城里的殷实之家。
赵康南对东望巷这么清楚,是因为前几年,一个同窗举家从东望巷搬了出来,搬到了南穿巷,靠近西巷,却也算是在南巷的主路上,却是被那些个同是住在灵州城里的学子好一顿嘲笑。
那是,他也跟着笑了笑,虽说是不太明白,后来,偷偷问了个性子好的,才算是了解。
他因着知道文弘兄弟俩的底细,也知道这俩人是住在沛河镇的一个小村子里,不过瞧着这俩人身上穿的都是时新的样式,每年换季,总会贴上一两套衣裳。
到了冬季,也会跟灵州城里的那些少爷一样,能穿得上狐皮,还是一模一样的两件,兄弟俩人一人一样。灵州城的冬天很冷,书院又是在郊外,屋子里的炭都是要自个儿买的。
他,赵康南,还有很多学子,冻得哆嗦地在屋子里捧着书,看一会儿,揉一会儿冻僵的手。可是,文弘俩人的屋子里,烧的却是银丝炭,听说烧起来看不见半点儿烟丝。
一些平日里跟文弘说得上话的,纷纷厚着脸皮到他那屋去取暖。听说,只要不说话,晓晨就不会有意见,任由旁人取暖看书。
赵康南嫉妒地都快发疯了,乡下的土包子居然比他用的好,穿的好!文弘的学识根本就没法子跟他比,凭什么能用得起这些!****享受,却比不上他!他不服!
到后来,灵州城里的那些人,都对着文弘和晓晨露出笑脸,偶尔遇见了还能打上招呼,笑着说上几句话!
他,赵康南,却是里外不是人,走哪儿,哪儿不受待见。他也很清楚,这么些年,在书院的几年里,他根本没一个交好的。
这些,他都不介意!他相信那算命先生说的,他定然是能做官的!
他还年轻,他是识人不清,没瞧出文弘兄弟俩人是有家底的!转念一想,跟着兄弟俩处了这么久,也没跟他交底,这是没将他当成兄弟朋友!
赵康南知道文弘不善言辞,只想在书局,这个都是学子的地方噎他几句,谁成想冒出个借居他家的小子!
想到这些,翻书的手劲不免有些大了。
“你轻些,这书都是要卖的!这些要是弄皱了弄破了,可是要你买回去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老板来了,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店小二看着赵康南翻书翻得哗哗响,看得直皱眉头。
刚刚那一幕,他也瞧见了,心里怪瞧不起人的,只是收了铜板,也不好赶人走,要是被老板知道了,他这份差事可是不保了!
赵康南赶忙放下书,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小心些的……下次再也不会了!”
“小心着声!可别害了我倒霉!”小二蔑视地瞧了眼赵康南,在转身走了。
赵康南愤恨地盯着小二的背,恨不得盯出个洞来!人善被人欺,什么时候,他一个秀才老爷都被个小二给欺负了!还被他这种人瞧不起!
深深地呼出几口浊气,想着即将就要到来的大比,忍下了。小心地捧起书,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白日里,认路倒是方便多了,问了好些人,才找到了吕大舅昨儿个说的铺子。
日头还早,铺子里已经开始传出了阵阵肉香……吸了吸鼻子,好香啊……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小姑母,小姑父……文佑表弟,快,里面坐……”吕大舅的大儿子吕学树也是好久没见着吕氏夫妇俩了,只是今儿一早听他爹说了,唐家昨晚来了灵州城。
眉眼里有几分还是跟大姑母有几分肖像的,可能这几年养得好,瞧着倒像是若干年前的大姑母……
吕氏笑着应了,“是学树吧,小姑母可是有好些年没见着你了,你媳妇都在?”吕氏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铺子里头走。
吕氏早就知道大嫂是个利落干净的,瞧着这铺子里收拾的,井然有序的,椅子都拜访地齐整,一眼望过去,就信了这铺子定是不会差的。有时候,安心,有这么一眼一瞥。
吕学树一早就嚷嚷开了,“爹,娘,小姑母和小姑夫来了……你们快出来……”
“小妹,妹夫,你们可来了!这城里可是来了不少赶考的,我瞧着你们也就这几日了……”大舅母才刚迈进铺子里,就热络地说道。
吕氏这会儿也知道有些不好意思了,耽误了文佑他们不少时候,这来的都已经算是晚了。“一大家子的,准备过来就慢了……”
“大舅母,我娘都不好意思说了,她是去了保国寺,找主持大师挑了日子,说是昨儿个是个好日子,要么再过三日,还是大哥发了脾气,否者依着我娘的性子,准还得等三日后。”文佑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吕氏瞪了好几眼,可文佑丝毫感受不到吕氏已经杀气腾腾。
如今,儿女大了,吕氏可是半点找不到大家长的威风!每每吃瘪!
大舅母却是瞧着有趣,“我也听说了,保国寺的菩萨最是灵验的,听说方丈大师解签啥的都是极准的!”
“大嫂,连你也听说了?文佑,听听,回头你们可不准再说什么了!”吕氏就像是找着了证人一般,同道中人呐!
文佑挑了挑眉,要不是小南在场,他一准能说出更多的话来!
吕氏本就不是出来攀谈的,坐了一小会儿,就要去采买了。文佑转眼手里就拿满了东西,“娘,我先回去将东西放了,你们慢慢逛,大件的让伙计直接送到宅子里吧……”
其实,唐大海更想回去了,可是这东西都在文佑手里,他也不放心娘几个单独逛,无奈地跟在后头。
等文佑拎着东西回来,恰巧碰到方氏祖孙俩出门。
“姥姥,你使诈!”文佑愤愤不平了。
夏竹冷哼一声,“怎么!难道我跟姥姥就应该饿着肚子等着你们逛完了才想到给我们俩带个包子回来?”最近看文佑不爽已经很久了。
方氏在一旁附和道,拄着拐杖,敲得地面蹬蹬响。 “包子带回来了没?这要是没的话,我跟夏竹俩人就着水,吃个包子就成了!
没肉的,素的也成,实在不行,馒头也成的!咱祖孙俩什么苦没吃过!要是有人惦记着,咱也不算是白走这一遭了!”
文佑手里可是没拿半点包子啥的,“姥姥,我这也是半口水都没喝上,尽给娘跑腿了!”往上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示意这祖孙俩往这儿瞧。
“别打量我跟姥姥都是糊涂人!你那是给娘跑腿的吗,我瞧着只是顺道的吧?”夏竹就是不看文佑手里的东西,堵着大门口,不依不饶。
有了那啥忘了妹妹的人,最讨厌了!
“小妹,咱兄妹俩万事都好说,先让我进去将东西放了,咱再一道儿去吃点儿东西,我请!成不?”文佑讨好地笑着。
方氏早就跟夏竹俩人说了文佑不少坏话,这会儿家里没人,打算可劲儿地欺负欺负人。“姥姥的话都算不得准了,眼里没妹妹没姥姥,还学会了离家出走,耍着脸子给咱祖孙俩看……”
幽怨极了。
完了,这是要算总账了!文佑心里哀呼了。“姥姥,我是那样的人吗?嘿嘿……”
“怎么不是了,我瞧着就是!这不,眼巴巴地跟着娘一道儿出去!你怎么就不跟大哥他们一道儿去书局瞧瞧,怎么说,你也是秀才老爷!
这心里头,有了那啥,眼里就没半点儿家里人了,这都说女生外向,我瞧着都是不准的!”
方氏安慰地拍了拍夏竹搀扶着她的手,“乖,你还有两个哥哥呢,咱哥哥多不愁啊……啊……这还有姥姥呢,姥姥以后给你做主!”
“好咧,我那两个哥哥可是最疼我了!姥姥,咱去找哥哥吃饭去了……他们见着咱,可是最待见咱了!”
夏竹乖巧地应了,扶着方氏就往外走,这可是急坏了文佑,想扔下东西就跟着一道儿出去,可是想到吕氏回来定是不饶他,“姥姥,小妹,你们等等我啊,我放下东西,这就来……”
往院子里奔去,三两下地将东西放了,去追那祖孙俩去了。
第七十章 赶考
八月初八,考生需提前一日入贡院。文弘和晓晨也不是第一回了,只是天还没亮,就翻来覆去在再也睡不着了。
初六那日晚饭,吕氏早早地打听了灵州城外的寺庙,想着早些去排了队,抢头香,给文弘他们祈福。却是被文弘给呵斥住了,“娘,你就别贴乱了,人生地不熟的,回头我们还得担心你怎么没回来!”
吕氏呆了呆,正在收拾碗筷,都没抬头看一眼,转身捧着木盆就走了。
饭堂里,静了。文弘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是头回气着吕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氏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地都大了,我跟你们娘都老了,惹你们厌了……”唐大海扶着桌子站起,捧着一碗剩下来的红烧肉,去了灶房。
一进去,就看见吕氏正背对着大门抹眼泪。听着动静,慌地扯着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转头才发现是唐大海,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唐大海将碗放在灶台上,“你也别怪文弘,儿子也是你生的,儿子一个个什么性子你也清楚……这本就要是下场了,你又折腾个这么一出,这些年,有事无事地都往保国寺跑,花了多少银子自是不必说了……
咱初来灵州城,这抢头香不晓得有多少,往年咱不是听说了不少有抢头香被打的……
这要是出个什么事儿,文弘他们都不用考了……”
吕氏眼里还噙着泪,听唐大海这么一说,也慌了。她是真没想那么多,只当还是在保国寺。
“这,这,我哪想了那么多,只是想着菩萨保佑……”
唐大海摇摇头,“这往后啊,保国寺都少去些吧,咱家也就那么点底子,你真当以为咱家能跟镇上的大户人家比了?在这灵州城,所有的家底也就只能在这灵州城置办几个宅子。
不说娶媳妇了,就咱小闺女还要笔大嫁妆,总得比着春兰的来的,不攒些下来,等几个媳妇进门了,惹了嫌隙却是不好了……”
吕氏原以为唐大海并不知道她经常拿了私房去贴了香油钱,这会儿被唐大海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有些不知所措。“这几年不说别的,和和顺顺的,还不是我求了菩萨保佑!”
“哪家过日子,没个磕磕碰碰的,你是说我当年,败光了家里的营生,才跑的勤的?”
这么些年,唐大海从没提起过,受了田家的蒙蔽,才使家里艰难。
吕氏闻言,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急急地摆手,“我以后少去就是了……这都过去的事儿了,提这些做什么……”
事后,文弘三兄弟都去找了吕氏,惹得吕氏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本就是就要下场了,还得因为他,心神不宁的。
吕氏准备地都是宽粉条,搭了肉酱,盐。文弘几人都不是娇养着的,简单地下个面还是会的。
考棚里很是狭窄,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作写答卷的桌子,下面的当椅子,晚上睡觉将两块板一拼当床。很是简陋,考一场就是受罪一回。
吕小舅光是乡试就不知道陆陆续续地考了几回了,一中了举,第一句话就是,“我可不要再去考进士了!白白花了银子不说,还受罪!”
文弘仔细地检查了一通,吕氏在一旁唠叨着,“这面要煮得熟透了,生的吃下容易闹肚子,影响了发挥就不好了!还有这肉酱可别拌得多了,咸着就不好了……”
夏竹也跟着起了个大早,这是大事儿,这要是文弘和晓晨中举了,唐家也算得是耕读传家了。
一路送着应考地三人去了贡院门口,人声鼎沸,一辆辆马车拥挤地停在门口。
夏竹也是第一回见着那么多的秀才老爷,相熟的都在说着话,有些交好的,隐约听着像是在猜题。
“考生这边排好,拿好考号!”一衙役大声地喊着,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十几个衙役整顿秩序。
唐家人抓紧时间又嘱咐了一遍,看着官爷一个个地搜查过去。到了文弘,唐家人都提着心,看着官爷一样样地检查过来,挥了挥手放行,才算是松了口气。
一看后头接着的是晓晨,这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三天后再来吧……”渐渐地有家人散了。
“等等,等等……大人,等等学生……”一书生凌乱地跑过来,也幸亏,这一路上散了些来送行的。
唐家也本打算着散了的,“这个是没改上的?”
“大人,学生接住在城外的土地庙,一路赶来,险些耽误了考试的时辰,大人,这是学生的考号……”整了整衣衫,恭敬地递上考号。
“大人,这,如何是好?” 一官员低声问着主考官,皇上钦点的翰林学士。
“皇上初登基,本是选拔人才的时候,贡院的大门还没关上,也不算违了规矩,仔细检查了,没问题就放人进去吧……
日后,若是中了举考了进士,莫忘了皇恩浩荡……”说完,朝着经常地方向抱了抱拳。
那秀才大声称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才谢过诸位大人,恭谨地一步步地迈进贡院的大门。
这位翰林学士,只是因着一时地不忍,才放了一位穷秀才进了贡院的大门。谁能料到,当初的穷秀才,一步步地越爬越高,却始终没忘记他当初的一时不忍。
“这位大人还真是好人呐,这秀才一听就是家里难的,怕是来了这里,也是相当不易了……”方氏对这是最有感触的,方氏的相公,方氏的儿子,都是秀才,考了不知道多少次。
每回都有拒之门外的,带了小抄的,考号残缺的,来晚的……可能,倾家荡产,东借西拼地才供地起这么一个秀才,这般一错过,又是三年。
谁知,三年后,又是怎么一般的光景。
“姥姥,咱也别想了,接下来就看哥哥们的了,咱回去睡个回笼觉……”夏竹起得早,一番折腾,已是累了。等文弘几人进了贡院的大门,这心才算是定了。
唐大海和文佑一早就去迎了文弘三人,吕氏烧了一桌地好菜,不过却是汤羹多,听了夏竹的话,也没做油腻的。
文弘三人一迈进院子,夏竹仔细地打量了番,精神头倒是不错。
“姥姥,我们先去冲个澡,这闻着身上都是怪味,再好的东西吃着都没味儿……”急急地往后院走。
文弘没说的是,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考棚里,身上闻着都是尿骚味儿,不虚仔细闻,只觉得身子周围都是尿味儿。
就算是绝好的东西,闻着都带着尿骚味儿,吃着也怪没劲儿的。
“我烧了热水的,都在后院,可别洗冷水的……”吕氏扬声叫唤道。
清爽地头脚都洗了一通,一家人在坐了下来,“呼……总算是舒服了……”
唐家几人有些忐忑,却只张嘴都不问考得如何。
晓晨憋不住,“嘿嘿,你们这么看着我们几人做什么……”夸张地咳了一声,才缓缓说道,“想来应该都还不错,不过也多亏了小东哥,猜题中了!”
这么一说,饭桌上就热闹了。唐家人释然了,放松了不少。
文弘三人吃过了饭,就去歇着了,还得有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