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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强不?”
还是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被激怒又不失理智的李家明,冷笑一声抡起血迹斑斑的砖头,冲他脑门上砸下去。‘砰’的一声闷响,砖头砸在陈和生脑门上,也砸在众人心头上。
这次不用问了,三砖头下去,陈和生已经没法再强嘴,浑身鲜血的他软软倒在李家明脚下,不知死活。
‘砰’的又一声轻响,砸了人家三砖头,李家明心头那点怒气也消散了,随手将鲜血染红的砖头扔在路边,还有心情笑笑道:“徐叔叔,弄脏了你的东西,不好意思了。”
“没没没事”,平时短斤少两了还骂咧咧的徐老板结巴了几声,才把那个‘事’字吐出来。
“谢谢啊”,与十几分钟前判若两人的李家明依然笑了笑,冲正瞠目结舌的林全保、曾宁生招招手,象是吩咐手下人样吩咐道:“林叔叔、曾叔叔,我好象下手重了点,麻烦你俩送他去医院里”。
平时里咋咋唿唿的林全保打了个哆嗦,更别提一直低调的曾宁生,两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站在那呆呆愣愣。
可怜的乡亲们啊,平时一个个牛皮能打得死狗,遇到点事就这德性?要是他们看过‘四十年前’的自己,带着大狗伢、毛砣一伙冲几十号混混抡刀子,恐怕他们得吓出尿来。好笑的李家明摇了摇头,目光扫向其他人,其他人都避之不及,生怕被他叫到。
不过,想在老家落个好名声的李家明不想跟声名狼藉的王端有任何牵扯,可这个靠打架吃饭的人更胆大,回过神来后,两脚将发愣的手下踹醒,命令道:“送那狗x的去医院!”
“哦”,两个光头手下连忙跑过来,将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陈和生背起,跑向乡卫生院,一路鲜血滴滴嗒嗒。在平日里,有人打架肯定是围着看热闹,该拖的拖、该起哄的起哄,可今天伤者都被架走了,围观的人还在发愣。
都是一帮没种的人啊,李家明鄙夷地扫了众人一眼,施施然地拍拍手,将手上沾的血随手擦牛仔裤上,开始想着这事如何收场。
威是立了,日后没人敢再跟自己耍威风,可要善后也有些麻烦。没想到柏木姓陈的,确实比想象中的还有种,不愧是用车装人去械斗的大姓人家。
李家明这种狠辣与淡然,让回过神来的王端大为敬服,仿佛看到一个真正的江湖枭雄一般,快步走过来揽着他的脑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家明,我们快走,我骑摩托车送你去同古!你放心,这些事我来帮你摆平。”
‘呵呵呵’,已经想好了善后的李家明轻笑几声,扫了眼还在发愣的众人,温和道:“余叔叔,人无信不立,说出来的话就要算数,何况还是白纸黑字的协议!降店租的事好商量,但这半年必须要租满。”
哪有人敢回答?哪怕是平时豪爽的林全保都不敢作声,这哪是个半大伢子、大家嘴里的天才,这分明是只凶兽!斯文有礼不过是他的伪装,惹了他是会吃人的!
“家明!”
仗义多是/屠狗辈,混混也有混混的义气,一直没被人劝架的李家明难得被这混混小小感动一下,拍了拍着急的王端肩膀,依然笑笑道:“没事的,谢谢你了。”
“快跟我走,莫让陈家人堵到了!”
“端伢,你还不错。我教你一句话:人在世上,只要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没地方不能去,没有事不能做的。”
疯子!凶兽!
妈呀,这哪是天才,这分明是懒鳞!
一干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家明拖着长长的影子,走进了百多米外、街尾巴上的派出所。
一时间,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懒鳞
崇乡派出所应该叫崇乡公安分局,自从十年前一场打落一地官帽的械斗后,几个人的派出所升格成了公安分局,常年有十二名配枪的警察驻守,还能随时调动附近三个乡、一个林场的警力。
暮色苍茫,群山影影绰绰,派出所大门口的路灯昏暗。
一身血迹斑斑的李家明走进了派出所,径直往灯光明亮的值班室去。他的运气不错,值班的张仁全是分局的副局长,也是本地罗坊人(基层派出所、公安分局副职是要值班的),既是张象枫的堂侄子还是八伢的表哥,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以前过年时,李家明跟他在游沅见过面,平时在街上遇到了,也跟着八伢叫他一声表哥。
“张警官,我来投案自首。”
警官?这伢子不是香港录像看多了吧?正看着报的张仁全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拿着报纸扇过去,笑骂道:“滚!”
“全哥,我真的是来自首”,神情自若的李家明将满是血渍的手抬起来,雪白的灯光之下红得刺眼。
“你发癫啊?”
吓了一跳的张仁全立即扔掉手里的筷子、报纸,蹿到门口将门关上,又蹿了回来小声道:“你进来有人看到没?”
“哦,那个姓徐的跟两个我不认识的看到了。”
完了,张仁全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没好气道:“蠢牯!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哎”。
李家明没事人样的说完,紧张的张仁全松了口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拿出值班日志准备记录。铁器可以定义为凶器,砖头那就完全不同,最多是个打架,赔人点医药费的事。这伢子家里有钱,表姑父一个月赚三四千,他自己又房租几千块钱一个月,拿两三百块钱当打发叫花子。
“等等,你打了谁?”
这年头的公安素质真不怎么的,还警校毕业的、当着副局长呢,我自己都不紧张,你紧张干嘛?
“陈和生,柏木村的。”
刚松了口气的张仁全又被吓了一跳,急忙道:“什么?你打了陈和生?就是那个卖生资的陈和生?”
“嗯,没事的,最多是三根手指脱臼、轻微脑震荡。”
心态与前世一样的李家明好笑地看着张仁全,当警察的这么一惊一乍,可真不是好警察。
“麻烦了,麻烦了。”
“不麻烦,我二婶是陈家的外甥女,她母舅还在世呢。”
“你晓得个屁!晓得陈和生杀过人不?”
焦急的张仁全骂了一句,扔下李家明一个人在值班室,跑了出去又跑回来,小声道:“把衣服脱了,手放在桌子底下,我现在出去一趟,任何人来了都别乱说话!”
没事了,钱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等返转回来的张仁全将值班室门锁上,刚才若无其事的李家明还有心情去倒水喝。
前世的李家明不是江湖枭雄,但前期干的事与枭雄也没什么区别。一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能两三年之内,在人才济济的深城出人头地,若不胆大、狠辣,凭什么?刚才那些冷静与淡然,确实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磨砺出来的镇定自若。
这也就是陈和生运气好,李家明早过了干非法勾当时的狠辣暴虐阶段,那个时候的他,打完之后还会派手下去察看,若是对方不服,则干脆利落地断人家手脚或是索性灭口,以确保永无后患!
就当李家明悠闲自在地喝水时,混混王端却在帮他善后。作为在崇乡街上混的人,王端深知派出所的厉害,更知道如何让这帮看热闹的街坊闭嘴。
“莫走莫走!”
光头的王端蹿到徐老板的水果摊上,叉着腰凶狠地扫了眼这些欲散去的街坊邻居,胆小的不敢跟他对视,胆大的也不想跟他起冲突。生意人与混混不同,求的不是气而是财,真是惹了这样的混混,光给你捣乱都没办法做生意。
“我晓得你们看不起我端伢,没关系,我还看不起你们呢,但有句话我撂在这!谁要是跟公安打乱话(胡说八道),就莫怪我端伢不认街坊邻舍了!
今日的事是陈和生自己寻死,讲话当放屁不说,有事不去找屋里大人讲,跑到一个细伢子面前耍什么威风?
家明这伢子,我王端服气!讲义气、有礼貌,还会读书、够仁义!
我也劝大家一句,家明以后会有大出息的,你们也莫不晓得事,莫到时候人家出息了,反过头来搞死你们!”
这话很浑,活脱脱地威胁,却话糙理不糙,让看热闹的百多号街坊邻居心里一紧。先莫说这混混把大话放屁样讲出来了,谁要是给公安作证就会跟自己胡搅蛮缠,就说李家明那性子和以后的出息,也不是自己一个普通生意人能得罪的。
狠人啊!而且是极会读书的伢子!
人家以后考大学,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若是人家以后当了官,想报复谁不也是轻而易举?张建军读个农校,当个土地办主任,都能整得保伢子有苦讲不出,人家以后大学毕了业,当了官还会放过今日乱讲事的人?
得了李家明一条财路的林全保也回过神来了,他以前走南闯北十几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可他真没见过李家明这样的,前一秒钟还与人说道理,一秒钟后翻脸不认人,从一个斯文伢子变成一头吃人的凶兽。
不,这不是凶兽,这是懒鳞(潜龙)!没化龙之前,看起来象条蛇,趴在那懒洋洋地不想动,惹到他才会吃人!
这样的人,莫说以后肯定求得到,即使求不到也莫得罪啊。
“端伢子说得没错,要说家明这伢子确实够仁义,陈和生就是个讲话当放屁的角色!你们不晓得,我是晓得的,当初家明不愿意把店租给和伢子,是他自己死皮癞脸地求,还天天拿他跟王诗梅是亲戚讲事,家明才勉强租给他,还比余四清便宜一百块钱。
四清,我讲的没错吧?”
生意人都脑子活,同样回过神来的余四清也连忙道:“没错,当时家明是不愿意租,还说他做生资生意的,没必要租黄金地段的店面,是他自己不听硬要租的。
当时我租的时候,陈金淦也想租呢,可家明就是租给了他先问、还拿亲戚礼道(情谊)说事的陈和生。
要我说啊,当初承了人家的情,后面店租跌了价,就不能霸蛮要别人降价。租不起,当初你就莫作声,让租得起的人租啊,现在租得起的人租到了,你再跑来讲要降店租,这不是欺负人吗?”
“对,我听龙伢讲,后来还是家明去求了军伢子,才帮他租了个店面,没耽误他国庆节时开张呢。”
有些时候,自己说半天,不如旁人一句话。
李家明与陈和生的冲突,围观的人一部分是看热闹,也有一部分人是真觉得李家明理亏,不念亲戚礼道、认钱不认人。可林全保、余四清这些旁人一作证,众人心里的天平瞬间倒向了李家明。
同样是做服装生意的陈金淦,那时候到处找店面,价钱都出到了五百块钱一个月,大家又不是没看到、不晓得。要是陈和生自己不争,李家明还不会租给实力更强的陈金淦?
操,陈和生还真是堆狗/屎,自己说话不算数,还去欺负人家一个伢子,这下吃亏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上)
暮色降临,街上昏暗的路灯亮了,小小的崇乡街灯光点点。
刚才警告了街坊们一阵,不放心的王端跑到卫生院送了个红包后,又带着送完人的两个光头手下,在街上幽灵一般游来荡去,就等着公安们来取证时,再震慑大家莫乱说话,可刚刚闹出场血案的李家明本人,却施施然地坐在公安分局里喝茶,压根不把刚才的事当回事,反而不想欠王端的人情,巴不得他马上滚蛋。
多大点事?
打了陈和生、削了他的面子,自有二婶的舅舅、表哥去说合、周旋,实在不行还有王老师、陈副校长那两尊菩萨。看陈和生平时的为人,肯定在他们陈家人缘也不怎么样,还真能带着陈家人来找自己麻烦?
呵呵,一帮成年人来找一个伢子的麻烦,只要陈家人丢得起那脸,自己大不了挨顿狠揍,日后再报复回来而已。若是跟王端扯上关系,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那是个真正的混混,若是让他帮自己打这一架,那陈家人会倾巢而出,连二婶的舅舅、表哥说话都没用,那才是肯定会牵连到自己的大麻烦。更何况王端那样的人,只要能搞到钱就没他不敢干的事,若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日后他惹下了泼天大祸,求到自己头上来,自己是帮还是不帮?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喝完茶的李家明,又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打发时间。君子善假于物,若是连个陈和生都治不了,还不如找块豆腐拍死自己算了。
确实如李家明所说的,被他打晕的陈和生并无大碍,只是脸上血肉模煳、肿得吓人而已,而且晕过去也非最后脑门子上挨的那一下,而是痛晕的。十指连心,被人扭得三根手指脱臼,还被人在脸上砸了三砖头,陈和生又不是铁打的,想不晕都难。
在外一通忙碌后,觉得事情差不多了的张仁全才去找领导汇报,正在食堂里吃饭的高所长听完汇报后,连忙派正吃饭的手下们去处置。
“仁全,你先去录口供,问清楚详细情况。”
“是”
“你们两个去街上勘查一下,你们两个去医院!”
“是!”
两个分局的民警到了医院,躺在病床上接受检查的陈和生,一见到穿制服的公安就扭过头去,当他们是空气。这年头的干群关系空前紧张,何况公安部门还经常出动警力协助做计划生育工作,更招农民的厌恶甚至是痛恨。
正在检查的医生也不把两公安放在眼里,继续伸出手指,询问正包扎手指头的陈和生道:“这是几?”
“二、四”
“头晕吗?”
“有一点。”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仔细察看了下护士清洗过的伤口,旁边的公安连忙道:“吴医生,怎么样?要不要送县医院检查?”
切,鬼才会听你们公安的话!裤子口袋里已经装了个信封的吴医生摇了摇头,轻松道:“没事,都是些皮肉伤,最严重的是三根手指脱臼,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和生,你这一跤跌得可够重!”
醒来了十几分钟,手上又打了麻药的陈和生,眼睛都不看那两公安厅,只是骂了句:“x!”
受害者没事?还不想配合调查取证?
过来察看的公安不死心道:“吴医生,伤者说头晕,会不会是脑震荡?”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头发花白的吴医生一巴掌扇在陈和生缠了纱布的后脑勺,骂道:“滚!走路都会跌跤,不如我打死你算了,省得燕妹守寡!”
“多谢表姑爷(父),多谢表姑爷”,见自己老公没事,闻讯赶来的陈和生老婆长出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哎,早就跟他说了,店租的事莫急莫急,就是听不进去。
“走啊,死人!走不走?再不走,我打死你算了!”
见自己老公还躺在床上不动弹,身材粗壮得象男人的陈和生老婆火冒三丈,一把将他从病床上拽下来。街坊、邻居吵个嘴、打个架很正常,要是让派出所那帮打短命的插进来,以后在街上、村上怎么做人?
钱没了,可以再赚,脸没了,可就捡不起来!
“走走走,轻点!表姑爷,我们走了”。
刚才还血肉模煳的陈和生象个没事人样,让老婆穿好了鞋子,还谢了一句就走。这事没完,但不能惹官司,这帮短命鬼要钱不要脸!
“别走,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
平时和气的陈和生,也被李家明三砖头砸醒了骨子里的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