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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声这东西,想要它好不容易,想毁了它就太简单了。说是说清者自清,但众口烁金呢?一两个官员说你不好无所谓,一大帮领导说你不讲义气,名声不坏也坏了。这是个人情社会,重情重义远比道理甚至党纪国法更有份量。
幸好岳父大人来了,而且是找他谈投资的,更为幸运的是两岳婿谈不拢,终于把被这些人情世故缠得不可开交的李家明给解放了。客人来了,由张仁和这位正部级领导的贴身秘书来接待,够有面子;主人李家明没时间招唿,这也说得过去了,谁让他得跟浔阳市的代书记谈正事呢?
反正柳本球市长的公私分明众所周知,而且是传说中要入常的副省级领导,科级、处级乃至厅级干部还能挑他的理?吃饭时,能让你一杯敬一口酒,那就是给各位面子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柳大代书记也不客气,经常在饭桌上当着客人的面训女婿两句,女婿则棉里藏针地顶了回去,更坐实了两人的谈判不顺利,也弄得来钻营的官员们不劝不是、劝就更不是。
怎么劝?
沪港集团只投资六亿,而且只给浔阳港务局10%股份;sohu能源投资十亿,也给10%股份。可柳大代书记居然要求一期工程投资10亿,给浔阳国资委51%股份,而且二期工程不得少于20亿,股份比例还是一样!
虽说几年前就出台了《公务员法》,但能约束得了书记、市长一肩挑的柳大代书记?他开出的条件不但把负责谈判的王铁气得七窍生烟,连他那帮部下觉得过份,可他的命令那帮部下谁敢置喙?
有极可能荣升省委常委的柳代书记杵在黄泥坪,来钻营的人终于开始少了直至绝迹,稍有点眼色的人不想夹在这对奇葩岳婿之间。有了这番表演,柳本球公私分明的名声更响了,也让苏书记代表的省委对他的推荐很有说服力。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没人知道了。用孙部长的话来说,如果柳本球没有李家明这女婿,这事就是走个程序的问题;可有了李家明这位首富女婿,这事就是一个敏感问题。岳父身居高位,女婿又富可敌国,即使俩人的名声都极好,但这种组合依然是所有当权者都忌讳的。
接完孙部长的电话,听得出话音的李家明有些失望。岳父的前途可能到了终点,其实这次入常问题不大,因为浔阳赣昌城市带的建设离不开他那样的干将之材,但想再往上走一走就难于登天了。或许等城市带建成后,岳父就会被调入京城,安排在哪个部委里当副职,然后带个括号享受正部级待遇;或者干脆到人大、政协任职,到那个委员会里当一把手,名正言顺的正部级领导却并无实权。
唉,凡事皆有因,有因必有果。岳父因才干出头,更因自己的帮衬官至副部而非上辈子的副厅,却也因自己而步入政治前途尾声。
就是么着吧,帽子和权柄在人家手里,他不给你还能抢不成?
就这么着了,活还是得干。岳父开出的价码太高了,sohu能源又不是李家明个人的,虽说漫天开价可以落地还钱,但他得替正谈判的王铁出谋划策,还得派出代表去与江城、渝市接触,否则这戏就演得不真实可信。
这代表一派出去,心里有底的柳本球能安若泰山,省里的领导们也一样有数。
虽说sohu能源是私有公司,股份比例不透明,而且李家明的股份绝大部分是用基金会的名义持有,明面上与老章他们的持股量相差无几。虽说柳本球的开价很高,但相比他的解释还算合情合理,虽说电子代工企业,sohu能源也不是小摊子。虽说民营企业比国企更有活力,只要国家允许进入的行业,民营企业都能干趴国企;虽说sohu能源早一天落户浔阳,就能抢占掉华东地区的市场,那将是一个非常可观且稳定的税源。
但那又如何?
他们能看出对方派出代表去江城、渝市考察是谈判的手腕,重感情、讲义气出了名的李家明又在sohu系有着巨大影响力,能拍板的柳本球还能稳坐钓鱼台,局势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甚至于他们还估摸着,这极有可能就是一出戏,不过是替柳某人扬名。
不愧是揣摩人心的领导们,这一切都是场戏而已,连老章他们都懒得过问。十几年的相处,他们早把李家明这人琢磨透了,有手腕是不假但也公私分明。双方谈得这么僵肯定是手腕,但最终会谈得成,而且条件不会损害公司的利益,最多是那家伙的一贯作风,政府与公司的利益相当,谁也不沾谁的便宜谁也不吃亏。
只有迷在局里的王铁那个急啊,不敢翻脸,那是因为谈判的那帮混蛋的上司是李家明的岳父;想翻脸,那是因为哪有这样谈判的?最后还是与他关系不错的赵世清看不下去了,稍稍指点了一下他,立马从以理据争变成了甩手而去,跑到李家明这来等喜酒喝。(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宿怨
得益于六年前的那场村小合并试点,崇乡的小伢子、小妹子都去了乡小学念书,隔壁的高桥乡没那么幸运,但还是将乡所在地附近两个村小合并进了乡中小学,算是响应了上级政府号召。黄梅、梁段的村小一撤销,村小的校舍就闲置下来了,成了村民关牛、关羊的地方。
做企业不是做生意,成本控制是关键,高桥的‘大发’木材厂能提供大量的锯木屑,用于新鲜银耳的烘干;上宵村又有空闲的场所而且场地足够大,王贤成一眼就相中了这里,准备在这再建立一个大型的银耳栽植基地。
这是大好事,种香菇的人都赚了钱,现在又在村上建银耳基地,当然是大好事。从乡政府、供电所、到村委会,都全力配合王贤成他们,两天工夫就将以前的村小打扫干净,还把门口破烂了的路修成了沙子路。
蛇无头不行,这个基地总得有个主事的人,公司里的工人懂技术,但以前招人的时候尽挑老实人,他们肯定是干不来这事。村干部也不行,王贤成还怕人家仗势欺人,幸好他记起李家明重点关照过胡四清那一家人。熟人关系在哪都吃得开,这胡四清即使不是老板的亲戚也是熟人,只要不损害公司的利益,当然要先照顾熟人。
王贤成把人找来谈了谈,在外面打工几年的胡四清有见识,种过香菇有技术,脾性也硬镇得住场面,那就让他来当主任呗。一个月800块钱的工资,在哪都算高的了,何况还能入股生产基地,家住上宵的胡四清没二话就扔下家里的农活,跑到黄梅村来帮忙。
正在忙碌的王贤成接到曾宁生的电话,听说柳县长来了,连忙叫上胡四清一起去赴宴,顺便把他介绍给乡上领导认识。跟柳本球有心结的胡四清一听就不愿意去,但在外打工多年的他知道世事艰难,而且又是为了公事去吃饭,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公司领导来了。
两人一出现在包厢门口,正坐在主位上跟游学权讲‘农业特产税’的柳本球心里一沉,随即又连忙起身相迎道:“贤成、四清,快坐快坐。”
“老领导,哪当得您起身相迎哦”。
老部下王贤成连忙敬烟、握手,带着脸上发僵的胡四清坐靠门、上菜的席位。
“柳县长、游书记、熊局、朱局,这是我们新基地的主任胡四清,以后还请各位领导多多关照哦。”
“放屁!四清跟我是发小,在我们村上借过读,还要你来介绍?四清,屋里还好不?”
“还还好”,脸上僵硬的胡四清恨不得扭头就走,但还是挤出个笑容相对,可这种不自然落在旁人眼里,则是地位的巨大差距,让两个童年玩伴生疏了。
人情练达的曾宁生,见最不起眼的客人居然是县长的发小,连忙拿来一条‘芙蓉王’人手发一包,免得人家没好烟尴尬。
“四清,以后你当主任,我们就是伙计了。你们种的银耳好,以后得便宜供应点给我,我们老家那边就作兴这东西。”
在外磨砺了几年的胡四清,也不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该有的应酬工夫也有了,连忙道:“曾老板,我们还得多谢你们关照呢。你要几多,我们按出厂价给,行不?”
“行行”
大家说说笑笑,一会等从村上赶来的王乡长到了,正等着这位领导的老板连忙上菜。作东的是曾宁生,但起杯的肯定是游学权,被敬酒的也肯定是柳大县长。可柳大县长第一轮回敬的却是胡四清,而且是站着敬酒。
“四清,什么都不讲,全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这满满的一杯冒着白泡的啤酒,若是可能的话,胡四清绝对想泼在柳本球那张依然帅气的俊脸上,可他已经不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后生了。
“多谢”
两个已经是陌路人的发小碰下杯,彼此心里都很别扭地喝掉这一杯,旁边的游学权等人家杯子里加满了,也端着杯子站起来,抱歉道:“四清,做人不自由,有好多事是身不由己的。来,我敬你一杯,以前的事莫太放在心上,我们也是没办法。”
这是在变相地道歉了,刚坐下的胡四清连忙站起来,与上一杯的僵硬不同,双手端着杯子感激道:“游书记,莫这么讲,我胡四清念您的情。要不是您交待李老师,我哪能种上香菇,又哪能进公司?”
咦?哦,又是家明帮自己树名声,跟上次扶持因计划生育搞惨了的村民种香菇一样。刚才还在犹豫的游学权心里的天平,瞬间倒向了自己的堂外甥,决定不替柳县长去当出头鸟。
银耳基地,其实最好的选择是建在县城边上,家俱厂的锯木屑还不够他们用?不念师生情谊的人,即使跟着他爬上去了也得防着被出卖,还不如靠外甥帮自己挣政绩来得稳当。
决定了帮外甥孙的游学权端着酒杯,走到人家面前,正色道:“莫这么讲,有些事我们在这个职位上只能按政策办,但心里还是有愧的。来,干掉!”
“谢谢游书记!”
两个杯子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旁边的王贤成连忙帮两人加酒。自己的猜测没错,难怪家明这么照顾这个胡四清,原来他是柳县长的发小。
“四清,我们再共饮一杯,你二妹子会读书,就要好好供出去。我跟你讲,我们山里人想出人头地,也只有读书这条路。这个社会,光有钱是不行的。”
“我敬书记,多谢书记,要不是您看得起,哎”
两人又饮了一杯,游学权坐回座位上,替这个有两个好女儿的人说情道:“柳校长,四清大妹子今年卫校毕业,能不能关照关照,分到县医院啊?”
“一句话的事,到时”
脾气硬的胡四清来吃饭就勉为其难了,哪还愿欠这破人情,连忙打断道:“不用不用了,莹妹还是回高桥好。绢妹出去读书了,她正好回来带妹妹、弟弟读书。”
伢子、妹子读书是正事,桌上的五个领导除了朱和平外,都是靠读书读出来的,想顺势帮一把的柳本球,也只好连连称是。
敬了一圈酒,这个饭局也进入了正常的模式,除了胡四清有些拘束外,其余人都有说有笑地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待宾主尽欢、尽兴而散时,红光满面的柳县长叫住了王贤成,让他坐自己的车回县城。
“贤伢,我跟你讲的事,有眉目了不?”
一边有恩于自己,一边端着别人的饭碗,夹在中间的王贤成敬了三支烟,又帮三位领导点上,瞟了眼正在开车的司机。
“没事,小孙是从森林公安调过来的,以前还是我在茶山的学生。”
心腹?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事的王贤成,也不敢再象以前样信任这位恩人,详细地把李家明的条件和盘托出,却打了个不小的埋伏。
“领导,16斤银耳晒1斤干,单原料成本就要合到18块钱/斤,再加上其他的开支,成本要合到将近40块钱。出厂价60,要是按您要求的交税,等外面一跟风,这生意就没办法做了。”
出厂价60块钱一斤,柳县长相信有那个可能,越贵的东西中间环节赚得越多。可真的16斤银耳,才能晒一斤干?
硬杂木种出来的银耳,确实能达到16:1鲜干比,但棉籽壳的种出来的却是10:1。王贤成用硬杂木的银耳,代替公司正在推广的棉籽壳银耳,也不完全算是欺瞒领导兼恩人。
“真的,您要不信的话,明天去我们公司看一下,16斤新鲜银耳才能烘干成一斤银耳干。”
坐在副驾驶室的朱副局长,与后座上的柳县长、熊局长都为难了。一个省政协委员的头衔不是什么大事,按李传林他们公司的规模,再去地委求求领导,应该能办得下来。
为难的是农贸公司没有足够的利润,如果贸然去收人家的税,只会逼着人家做假账。有木业公司的大头在,县里也不可能去为难李家明的,莫非这农业特产税还真收不得?
除非是让人家把销售公司迁回来,在销售环节上收税,可这就更麻烦了,内地的税收可比特区得高很多,这税怎么去收?
按特区的税率,其他企业如何平衡?药厂自改制起,就一直没变过注册地,每年给县里交近千万的税收。若农贸公司可以少收,他们不会有意见?
不按特区的税率,按内地近47%的税率,李家明那小子有那么好讲话?那可不是一点点钱,一年少讲也好几百万的差别!(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政治智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经过分娩的痛苦后,精疲力竭柳莎莎看了眼皱巴巴的女儿,便被无边无际的疲惫感淹没,沉沉睡去。等到柳莎莎一觉醒来,已经是天色放亮了,睁眼便看到丈夫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傻乐,旁边还有个喜上眉梢的小妹和打瞌睡的满妹。
“给我看看”。
“醒了?”
三兄妹连忙抱孩子的抱孩子、扶嫂子的扶嫂子,去端鸡汤的端鸡汤。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柳莎莎,将女儿一抱起便有种血肉相连的感觉,透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可当父亲的李家明想与老婆孩子呆一会,随即被打着哈欠进来的桂妹推出了房间,正好遇上一身运动服的岳父。岳父大人的生活习惯好啊,当这么大的领导了,除了喝点酒、抽支烟外没什么不良嗜好,而且每天雷打不动地晨跑。眼瞅着五十三岁的人了,还象刚刚四十出头,号称赣省政坛第一美男子。
“家明,陪我跑步去。”
“哎”,正高兴的李家明也不累,到厨房外的水缸里舀了点凉水擦了把脸就走。他没那个讲究,穿着牛仔裤、t恤衫跑步是经常的事,以前在斯坦福上学那会,熬了通宵后经常这么跑,跑完后再回来洗澡睡大觉。
岳婿俩不紧不慢地沿着马路跑,跑着跑着就谈到了省城地铁的事,听他话里的意思又不象是扯闲话,李家明不由得好奇道:“爸,你想说什么?”
“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
哦,这小子是高兴煳涂了,柳本球好笑地提醒道:“你觉得张仁和回来,除了给你送个礼外,还可能有什么任务?”
有什么任务?李家明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他对东北的情况并不熟,仅是停留在老工业基地的印象里。
“春城790万人,交通状况比我们省城好不了多少,而且他们那特大企业多。”
“所以你向他透露了我们省城修地铁的思路?”
额头细汗密布的柳本球笑了起来,嘲弄道:“老苏也就是在西北种种树,老舒最多是修修路,他们哪懂得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