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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减持了股份，但他那帮京津、粤省朋友并没有跟着减持反而增持。虽然电脑迅速进入千家万户，几年前红得发紫的网吧业开始没落，但以‘e时代’为纽带的一个庞大利益共同体并没有解体。连锁网吧的成功，让很多人合法得挖到了第一桶金完成了原始积累，也尝到了抱团的好处。这也是灏华集团这些年一直高速扩张的原因之一，否则仅靠李家明的资金支援与金字招牌，邓灏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灏华做到千亿规模。
不过，失去了李家明这个大金主后，邓灏也不敢再激进扩张。那笔高达三十一亿美元的贷款，抵押掉了集团所有商业地产的剩余所有权，而且李家明能提供这笔贷款，也仅是保障他的股票能以市价出售，并不是真正帮集团一把。这一点，从李家明让他的两个私人助理出面谈判可以看出来，也意味着他与灏华集团划清了界线，不要再指望从他那获得商业规则之外的帮助。
赢了实利，输了潜力，刚从国民银行谈贷款回来的桂铭，在‘极速易购’总部跟陈东聊天时，这么评价邓灏的得失。远比他老到的陈东不可置否，反问道：“阿铭，阿灏有我们多少股份？”
还不够老谋深算的桂铭这才恍然大悟，按照高盛给公司的估值160亿美元计算，邓灏单在公司的股权就值20亿美元以上。
“你是说？”
已经从灏华退出来的陈东微微点头，虽然极速的股权结构没向外部披露，但跟桂铭和郭跃霖走得那么近的李家明会不知道？集团旗下有庞大的商业地产，外部又有价值百亿的私人产业，还跟李家明耍那样的手腕，可见其心计如何？如今灏华一股独大，再不退出来，很难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大股东欺压小股东，这种事在商场上太司空见惯。
“东哥，你用错词了吧？”
“你觉得呢？”
调侃陈东的郭跃霖耸了耸肩膀，这些商场上的伎俩，谁不会？谁又不用一用？可惜的是那家伙始终跟老大是亲戚，否则还真可以操作一二，从那百亿财富里挖块肉下来。可这念头一起，就象是毒蛇一样，缠绕着郭跃霖。极速网络由他和桂铭、水仔创立，经过数年的发展，股份却大部分掌握在陈东和邓灏手上，他们三个创始人反而沦为了小股东。
等时不时来公司打个转的陈东去了赵朝诚那，郭跃霖立即拉着桂铭拿这事开玩笑，说他们完全可以帮老大出口气，反过来摆邓灏一道。
“你想啊，陈东现在跟他没了牵扯，最多是两不相帮，你我加上老赵，啧啧”。
话头一起，桂铭也心动了。公司控制在他们几个手里，只要陈东在董事会里保持中立，邓灏就再无反抗之力。两人念头一起，等陈东离开公司后去与赵朝诚通气，可这位极速科技的ceo摇头晃脑。
“老赵？”
赵朝诚自己也是被排斥出sohu的，知道郭跃霖的计划很有操作性，但他依然反对。
“没用的，陈东不会同意的。今天我们可以联合起来算计邓灏，明天会不会联合起来算计他？”
六七年的共事，桂铭和郭跃霖很信服这位前辅导员。当年在互联网泡沫破灭前夕，是他们自己犯下了大错，才让极速失去了一个快速崛起的机会，可他们不相信那个标准的商人不会同意。
“老赵，陈东只是一个商人，只要投资增值，根本不关心公司的控制权！”
邓灏也只是投笔钱，并不干涉公司的经营，看穿了这二人贪心的赵朝诚不想揭穿，应付道：“你们可以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两人一商量，郭跃霖先去碰一鼻子灰，然后再由桂铭出马，结果还是一样。
不过，两人轮流来游说，陈东也开始重视这件事，跟桂铭推心置腹道：“阿铭，知道你老大为什么能把事业做得这么大吗？”
“有眼光，有手段，还有魄力！”
“错！”
陈东回忆起两人的相识、合作，认真道：“我们跟他合作，从来不用提防他，就是因为我们知道他做事有底线。当年他跟老章在sohu里也掰腕子，但都是光明正大的，所以他离开了sohu，依然是大家嘴里的老二！
不可否认，当年老赵被排挤出sohu，他是默许了的，否则章昭洋没那个实力驱逐老赵，但起因是什么呢？
老赵没跟你们提过吧？他是靠阿明强行加入创业团队，却不以阿明的利益为重，阿明凭什么罩他？
同理，阿灏在跟阿明的事上是动了心计，但并没有恶意侵害他的利益。虽然我们不能排除利害关系，但人家毕竟没干脏活。”
这番说辞，桂铭嗤之以鼻，嘲弄道：“东哥，你什么变圣人了？你要是这么高尚，当初会被赶出sohu？”
“错！”
被刺得很不高兴的陈东明不想说出与赵朝诚类似的话，但也白无误地告诉桂铭，他当初离开sohu是经过李家明和章昭洋同意的，投资网易也是他们建议的，为的是在门户网领域扶起一家能与sohu相差不远的网站。
“过犹不及，我们的媒体是受管制的，sohu可以一支独秀，却绝对不能一支独大，明白了吗？”
“切，你们也太胆小了。”
胆小？小心撑得万年船，就这本事和胸怀也混成了亿万身家，不得不说阿明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了点，精诚团结不行尽玩些偷鸡摸狗的破事。冷笑了一声，陈东身体往后一靠，手搭在原色的真皮沙发后背上，嘲弄道：“阿铭，你们还是太嫩了。要是没阿明带你们起家，恐怕你们也就是打工仔的命！
不服气是吧？你们这些都是小聪明，得逞了又如何？你们以为公司里的员工是傻子？人心一散，你们玩个屁啊！”
第二百三十四 桥归桥（上）
下雪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来拜访的陈东看着窗外的漫天雪花，感慨道：“说来你不信，我到了十八岁才见过真正的雪。”
“不会吧，你家在铁路上，十八岁之前没出过门？”
戴着金丝眼镜的陈东，象当年李家明初识时那么斯文，只是身上的暴发户味道没了。斯文的陈东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看着杯中够他当年一个月生活费的红酒，缅怀道：“对，我家在铁路局。爸是搬运工，妈妈卖茶叶蛋、方便面，就是那种推着小推车在月台上卖的那种。”
至于吗？李家明舒服得半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打趣道：“能吃饱吗？太祖老人家是对的，象你们这种城里孩子，就应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是啊，我大姐下乡接受再教育，回城时生了个孽种，是她们村革委会主任的，年纪比我爸还大。”
李家明坐正了身体，狐疑地看向自曝家丑的陈东，询问道：“东哥，你是想说生活不易还是人世丑恶？”
“都有吧”，陈东感叹道：“其实我很感激你，如果当年我们没合伙，虽然我一样能过得不错，但绝对达不到今天的高度。”
“东哥，你这样绕来绕去，累吗？”
累吗？陈东笑了笑，举杯道：“家明，你出国六七年，很多人和很多事都变了”。
朋友还是老的好，李家明这才恍然大悟，难得感动了一把，举杯示意道：“共患难不易，共富贵也难，随意而安吧”。
话一出口，李家明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当年收购利方时，答应过这家伙，上市之前会转让一部分股份给他，后来利方交给了马桦腾，把那事就给忘了。
“东哥，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陈东还真不是为这事来的，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公平，利方上市前他没为公司作过贡献，不能从中分一份也理所当然。
“阿明，人情归人情，生意还是生意，那事就别提了。我今天来，除了叙旧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会尽力。”
贷款的事，极速易购是国民银行的股东之一，但贷款的事卡住了。其中蹊跷，陈东不想分说，但希望由李家明出面推动此事，尽快将款子办下来。
“有这事？”
斯文的陈东笑了笑，古怪道：“你觉得呢？”
李家明连忙起身去打电话，极速虽然没实现赢利，但前景被看好，老赵不应该为难啊？可电话打过去，老赵在电话里抱怨道：“极速的桂总要求4。5％的年利率，与美国的利率保持一致”。
这个可以理解，高盛一直在与极速接触，很可能答应了帮他们在美国贷款，可陈东大老远地跑来，这事就不能不让李家明往深处想。
莫非当初桂铭他们排斥赵朝诚的事，又重演在陈东身上？不对啊，陈东历来是只管投资，不管经营的，双方不可能会产生矛盾。
莫非？
李家明想起刚才陈东的话，突然明白了，他们不是排斥陈东，而是排斥姐夫。操，他们是在玩手段，想稀释掉姐夫的股份！对对，自己突然退出灏华，他们就认为自己跟姐夫闹僵了，就想趁着姐夫手头上现金紧张布一个局。
不，他们不是想，而是在试探自己。如果自己干预，他们就缩回去；如果自己不吱声，他们就会搅黄贷款的事，然后再强行融资。
好算计！难怪陈东说‘很多人和很多事都变了’，真不知他们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就不会跟他们翻脸呢？
李家明阴沉着脸，旁边的陈东却舒服地半躺下，由着老朋友来作决定。那事如果真的发生，他会在董事会上否决掉，因为今天是邓灏倒霉，明天就肯定是他；但如果让李家明出面，他也就乐得不得罪人。商人嘛，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得罪人？
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两人合作，相机从邓灏手里买下那些股份，等公司上市后大赚一笔。否则陈东也不会绕那么多圈子，还提醒他‘人情归人情，生意还是生意’，既然邓灏先‘生意归生意’，李家明自然也可以‘生意归生意’。
怎么办？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允许邓灏独立是一，捏着鼻子给他借款供他强行扩张是二，拿亲情来绑架自己就是三了。既然要路归路，那就桥也归桥。稍一迟疑，李家明就决定了，回转身来给两人杯子里加了点酒，陈东会意地与他干杯。
谈完了正事，陈东扯起了闲话，俩人因董昊而相识，如今两人功成名就，只有那老哥还在大山里奋斗，总是有些不落忍。可那老哥自尊心强，想帮也帮不上，也不知李家明有没有好办法。
“子非鱼”
“阿明，哥哥读书少”
这是老章当初跟李家明开的玩笑，说他不过是个本科都没毕业的学生，在mit的博士面前闭嘴就好，别叽叽歪歪的。如今被陈东用来自嘲，李家明不禁觉得好笑，但也有些洋洋自得。终于也有这么一天，重点大学的学士在自己面前，也会自嘲读书少喽。
“东哥，人不是光有钱就行的，还得让人尊重。事业小点小点，但他为农民提供了几千个工作机会，还带动了几千户农民搞中药种植增收，那种成就感不亚于你我。”
“真的？”
当然是真的，父亲五十多岁的人了，还精力充沛得象三十岁出头，不就是那种成就感刺激的？
“你就一商人，哪懂实业的事？”
“也是，你们是在改变世界，老子的格局小喽”。
不愧是生意人，不但心眼多，连恭维人都成了本能，好笑的李家明打趣道：“知道你帮着大家搞销售，劳苦功高。怎么，想我们发张奖状给你？”
明白就好，大家其实是一伙的，陈东乐了几声，自嘲道：“本能了，生意害人啊。”
可话锋一转，陈东又古怪道：“阿明，既然做实业那么有成就感，你怎么想到去学校教书？”
现在轮到李家明暗自苦笑，人贵有自知之明，虽然自己博士都读完了，但论经营管理能力比不上kyle那样的职业经理人，连马桦腾都比不上。可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只能是找个理由，李家明笑嘻嘻地打趣道：“老子其实是读书人，跟你们这些文盲说不清楚。”
见老友如此托大，陈东不禁将话点明一点，提醒道：“人是会变的，你就那么有信心？”
哦，还是在提醒自己，李家明点点头，也坦诚道：“东哥，汉华由我一手创立，也是我一手带到如今的辉煌。不管是谁来管理，不管是实行董事长负责制还是ceo负责制，其实本质还是一样。”
那就好，只要这小子心里有数就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桥归桥（下）
经过几个月的辛苦，柳莎莎的大作终于完工，四个字就可以形容因地制宜。这种质朴的设计风格完全符合李家明的预期，却与婉婉的想象完全不一样。在她的想象中，未来的医院应该象**，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孩子话，老家那地方山挨着山，按她的想象，得花多少成本？
那也要再漂亮一点！
又是孩子话。
建筑要与环境协调，在地无三分平的大山里建幢汉华大厦那样的摩天楼，扎眼不扎眼？
争了一阵，争不过嫂子的婉婉只好气鼓鼓地放弃，拖着哥哥嚷嚷着要去逛街买漂亮衣服。放寒假了，想去买衣服就去买呗，可两兄妹在灏华大厦的商场里，为送一套还是送两套争执起来。
好玩，笑盈盈的柳莎莎站远一点，看着这俩兄妹拌嘴，可战火顺理成章地烧到了她身上。
“你答应过的，等你嫁人的时候，我要去送嫁！”
娶嫂子，还要跟去嫂子家送嫁？李家明是怎么样想不明白，可婉婉得意地解释，她从家里跟着去接亲，然后再送莎莎姐去自己家。这样一来，她既算是接了亲又算送了嫁，理所当然要买两套新衣服、得两次红包。
厉害！
这算盘珠子扒拉得好，而且有理有据，只是不知她准备给嫂子兼姐姐添多少嫁妆。
讲理讲输了的李家明也痛快，掏了一千块钱给她置办了两套新衣服，看得那些认出了他的店员一愣一愣。虽说粉色的短大衣配米色牛仔裤很配这小姑娘，可首富的亲妹妹就穿这种中档服装去参加婚礼？
当然就穿这两身，心满意足的婉婉临走时，还让目瞪口呆的店主送了她两条围巾，她一条嫂子一条。等那传说中的首富先生戴上棒球帽，带着一大一小两美女走远，正兴奋的店员和店主才想起，那大美女就是传说中的哈佛博士，首富先生的初恋、未婚妻。
没多久，正开股东会的邓灏夫妇听到手下报告连忙宣布散会，领着一大帮人来打招呼。
见女强人一样的大姐亲热中带着一点客气，而且毫无愧疚，失望的李家明暗叹往事不可追。亦母亦姐的大姐就这样成了堂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多嘴，让她一直做贸易多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失望之下，加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了兴致的李家明与几个认识的董事握了下手、寒暄几句，在商场保安的帮助下离开。
回到家里，等兴奋的婉婉去了检查战利品，察觉到未婚夫异样的柳莎莎关心道：“家明，怎么了？”
“没什么？”
“你”
瞒不过的，迎着妻子关切的目光，李家明只好苦笑道：“我退出了灏华集团”。
“啊？”
一直闷着头做设计方案没怎么关注外物的柳莎莎一愣，连忙小声道：“你跟大姐吵架了？”
“比那更严重”。
听完未婚夫不偏不倚的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