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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孝敬父母不是无原则的迁就,那不是孝顺,而是愚孝!”
顿了一顿,四哥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其实那天我刚回来,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要是知道有那事,我会等姆妈心里好受了些再过来的。这些道理,也是我回学校后,自己对着书本琢磨出来的。”
大姐连连称是,愕然的李家明更愕然,他终于开始同情大伯、大婶。这哪是儿子啊,分明是个妖怪!说的都对,做的也对,可就是会气得你七窍生烟!
菩萨保佑,您能不能让这妖怪圆通一些,处事别那么方正、生硬?
菩萨肯定听不到李家明的祈祷,不过总算保佑他父亲开始走运了。一直等着工友回信的四叔,终于接到了工友的加急电报,东莞长安有家新家俱厂要开业,急招大量的熟练工人。
“三哥,我们马上去东莞,新厂招人不比旧厂,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捞个班长当当!”
父亲不懂什么叫班长,可四叔、四婶懂啊,工人和干部是两个阶层,连吃的伙食都不一样!四婶一看完电报,马上去收拾东西,准备跟四叔回广东。她是公司文员会打字、四叔会开车,即使已经辞了工,只要愿意回去,厂里照样会给原来的待遇。
李家明马上就要去乡上参加竞赛了,想看着他拿第一的父亲连忙道:“可是”
关键时候,四婶没了平时的温婉,变成了干练的女白领,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三哥,你马上去收拾两件衣服,我们现在走,我记得晚上八点有去东莞的车。二哥,你快去找下大妹,十一点钟回县城的车子一来,我们就走。机会难得,要是三哥运气好,可以少奋斗几年!”
“哎“,正准备去砍柴的二伯扔下手里的柴刀,马上就往山上跑。
四婶快手快脚收拾完她和丈夫的行李,又从箱子里拿出厚厚的一叠钱,出了睡房找到二婶,一五一十地数了一遍,交待道:“二嫂,这是四千块钱,你拿去让二哥帮三哥先还账。我听三哥说,他外面还欠了三千五百七十块,多出来的你拿着。我们和三哥不在家时,要是亲戚里有红白喜事,还要请你帮我们随礼。”
等到李家明放学回来时,父亲和四叔他们早走了,只剩下一个眼泪婆娑的小妹,躲在村口的老柳树下,望眼欲穿地看着远处的山坳。等放学的小队伍一出现,小妹哭叫着冲过来,抱着李家明号啕大哭。
“哥哥,我不要吃好吃的,也不要穿好看的衣服,你叫耶耶回来好不?”
挎着旧黄书包的李家明,将眼泪鼻涕满脸的小妹抱入怀里,不禁潸然泪下。
第三十九章 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
常人无法理解,李家明也无法理解,躲在家里玩了四五年的小妹,心里有多依赖她最亲近的父兄。
父亲走的当晚,李家明哄着一直哭哭啼啼的小妹吃饭、洗脚、睡觉,她在梦里还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哥哥也象耶耶(爸)一样不见了。见小妹睡熟了,李家明小心翼翼地扳开她的小手,小妹就立即醒来,他只好陪着她睡在一楼。
第二天李家明去上学,小妹倒是不哭了,站在屋檐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走。李家明带着小队伍走到村口,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飞奔回家一看,果然小妹又躲在阁楼上抹眼泪,旁边的满妹正手足无措。
李家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小妹的眼泪触动了,果断地跑过去牵起她的小手,“满妹,跟二婶说一声,我带她去学堂里。”
“哦”
小妹立即不哭了,紧握着哥哥的手,跟着他一路小跑,跑着跑着就笑了。
路上还好一点,小妹走不动了时,李家明和毛砣、细狗伢他们轮流背,到了银子滩的河边,大家全都傻了眼。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山里的河水冰冷刺骨,小妹怎么过去?要是大狗伢还在就好了,他可以背着小妹踩着石头过河。
咬了咬牙,李家明脱掉鞋袜、长裤、棉毛裤,只剩下一条短裤走到河边,捧起冰冷的河水狠搓了几下腿脚,背着小妹趟了过去,引来小伙伴们的一阵惊呼。
冷啊,真的冷啊,李家明背着小妹上了河滩时,已经冷得嘴唇乌青,一身直打哆嗦。等在河滩上的毛砣,从李家明背上放下小妹,立即脱下他的棉袄,胡乱擦着李家明已经冻成乌青的大腿、脚,支使着细狗伢帮李家明穿裤子、鞋袜。
一番手忙脚乱后,毛砣拉着已经穿好鞋袜、裤子的李家明就跑,“跑,快跑,跑出汗就好了!”
李家明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叫道:“金妹,带好文妹!”
“哎!”
看到哥哥冻成这样,小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安静地跟着金妹去了外婆家,等着中午哥哥来吃饭、等着哥哥下午放学、跟着大家多走四五里路走大路回家。
回到二婶家,小妹跟着满妹自己洗手、盛饭、吃饭、然后回自己家做作业。等李家明检查完三人的功课,一人发了粒糖当奖励,三个小不点去了传祖叔家看动画片,看完动画片俩人再回来自己刷牙、洗脚脸睡觉。
第二天吃完早饭,李家明刚挎好书包,小妹就拉着满妹跑了。等到傍晚他放学回来时,老远就看到站在晒谷坪里的小小身影,只是那个小身影一看到他回来,立即又跑远了。看着小妹盼着自己回来,又怕自己担心的背影,李家明心里酸酸涩涩。
明天就要去乡里参加竞赛了,二婶特意做了好菜叫李家明兄妹上来吃饭,晚饭前他先去了趟大婶家,问道:“大婶婶,我明天去乡上参加数学竞赛,要我给三哥、四哥带菜不(乡村中学食堂只负责蒸饭,学生需要在星期天返校时,带好一个星期吃的咸菜、菜干之类的下饭菜)?”
大伯和大婶正围着灶台吃饭,昏暗的灯光下就一菜碗炒萝卜,还有两大碗不见一粒米的净薯丝,看得李家明都眼睛发酸。平时都是算着星期几过日子的大婶稍一愣神,刚想说话就被大伯抢了话。
“家明啊,三哥、四哥带够了菜的,你明天好好考,要为你耶耶(爸)争光哦。”
乡村中学生苦啊,一个星期都是吃些咸菜干、霉豆腐,除了礼拜六、星期天外连口新鲜菜都吃不到。大伯这么一说,本来没什么其他意思的李家明立即会意过来,‘嘿嘿嘿‘傻笑两声。
“多谢大伯鼓励,我明天一定好好考,那我先去吃饭了。”
李家明出了小厨房,清冷的月光朦胧,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
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啊,大伯精明一世,算的都是些蝇头小利,总是以他自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却不知他的精明,仅仅只是他自认的聪明,这个世界上,谁又真会比谁更笨很多呢,最多是当时没想到而已。
听到对面动静的二婶,见李家明进来吃饭,低声笑个不停,小声戏谑道:“家明,见识到了吧?好心没好报的事,以后少做点。”
“嘿嘿嘿“,李家明的傻笑,换来后脑勺上轻轻一巴掌。
“吃饭,今日给你加菜。要是明日考得好,二婶给你杀鸡吃!”
“哎“,看着小饭桌上香喷喷的炒鸡蛋、米粉肉、煎豆腐,不但两个小不点眼馋,连李家明都口水直流。
吃完晚饭,依然是李家明边自己做作业,边监督三个小家伙做作业、默写生字,然后是教新的数学、生字,最后还得帮毛砣检查作业。不错,不但三个小家伙不出错了,连毛砣这个马虎鬼都全对。
给三个小不点发糖子时,毛砣咽了咽口水,李家明暗笑着扔给他一粒,谁知他放了回来,讪笑道:“我都大人了,还跟她们抢糖子吃?”
“算了吧,还大人呢“,李家明又把糖子塞到他俩手里,摇摇手里半满的罐子,笑骂道:“想吃就吃,我这多的是,茶菊婶昨天刚给我买了几块钱!”
“那你自己怎么不“,麻利地剥糖纸、扔糖进嘴里的毛砣,见小妹咬了半粒塞进李家明嘴里,生生将后面的‘吃’字咽了回去。小孩的举动,大人不懂,但半大孩子的毛砣却懂,连忙向李家明伸手道:“再给我一粒。”
“哦“,李家明又递给他一粒,毛砣见三个小不点都鼓着眼睛瞪着他,连忙解释道:“给桂妹的,给桂妹的!”
“桂姐不爱学习,不能给糖子吃!”
胆大的满妹立即反对,让毛砣拿着手里的糖子不知所措,而且他嘴里还有一粒。以前他当皮伢子时,哪会将这三个小不点放在眼里,但跟李家明混久了,也下意识地学着要面子、讲道理了。
“呵呵,毛砣哥学习有进步,应该吃糖子。桂姐的也给,明天满妹带她来学习,好不好?”
“好“,这次三个小不点都同意了,毛砣这才如释重负。半大孩子一旦开始要面子,那面子就会大于天。
第二天一早,李家明吃完早饭去上学时,二婶已经准备好了给二姐、三姐带的菜,还有一罐头瓶的萝卜炒油渣是给三哥、四哥的。
二婶把两瓶一样的萝卜炒油渣放进书包,又拿出张扎着红纸条的两块钱的票子,塞进李家明手里,让他红着脸连忙推辞。去乡上参加次竞赛就拿‘茶钱‘,李家明还真没那么厚的脸皮。
“叫你拿着就拿着!”
二婶冲李家明脑壳上就是一巴掌,笑着解释道:“你以为是婶婶给的啊?这是茶菊婶给的,她怕你太懂事,不接她的茶钱,才让我来给的!”
李家明稍一犹豫,接过钱道:“那我回来的时候,全部买成糖子和作业本。”
二婶乐了,拧着李家明的脸,打趣道:“聪明伢子,以后婶婶死了,记得回来端灵牌!”
“嘿嘿嘿,婶婶会长命百岁的!以后我要有了出息,就接婶婶、伯伯去城里养老。“
第四十章 逼人上神坛
崇乡中小学座落在一个小山包上,后面是座还算高的无名山峰,前几年乡政府在山上建了个电视信号发射塔。从那以后,没有名字的山就被称为电视塔。
电视塔的左边延伸出一条蛇形的小山脉,将学校三面围着,山包与小山脉之间是一片农田,学校的右边有条水流不急的小河蜿蜒而过。老辈人都说这里风水好,属于龟蛇献瑞,在这里建学堂,以后是要出大人物的。
可是,建校近四十年了,从这里毕业的学生里,连个正处级干部都没出过,读书最好的也不过是考了个省师范大学。倒是建在蛇形山尾巴上的乡敬老院,出过两个长命百岁的孤寡老人。
上午九点半,李家明跟着王老师坐的公共汽车,终于到了乡上。
王老师付了四块钱、要了两张车票,带着挎着旧黄绿书包的李家明下车,仿佛是怀念一般地看了看绕山而过的石子路,这才赏了李家明后脑勺一巴掌,虎着脸道:“李家明,这次要是再拿不到第一,下个月全班的卫生你一个人完成!”
“啊?哦”。
三年级、四年级已经失手过两次,而且被狠罚过两次了的李家明答应了一声,连忙迈着两条小短腿,挎着书包跟在老师后面。
走了百多米石子路,绕过了建在蛇形山蛇尾上的敬老院,眼前突然出现一座低矮的小山,萧瑟寒风中矗立着三四幢红砖房子、两三幢黄泥巴屋子,还有两幢正在建的砖房,这就是崇乡中小学。(山里教育条件落后、生源、师资不足,经常有初中与小学并在一起办学的情况,因而称之为xx乡中小学)
顺着稻田中间的石子路,李家明跟在王老师后面,惊异地发现老师喜欢背着的手,变成了垂放在大腿两侧;一进校门,王老师脸上也浮起了笑容,不象在学校里那样板着张脸。
学校里正在上课,除了朗朗的读书声、老师的讲课声,还有王老师不停地问好声。
“姜老师好、张老师好、高老师好……”
李家明也跟王老师样,微微躬身向从身边经过、或是不远处的老师们问好,标准的一个有礼貌的小学生模样。哪怕是在‘曾经‘的班主任姜老师面前,也只是眼睛微红,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头发花白、腰板挺得笔直的姜老师,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家明,笑问道:“李家明?”
“嘿嘿嘿,姜老师教我四哥?”
“嗯,不错,聪明、胆大、还懂礼貌。”
姜老师摸了摸李家明的脑袋瓜子,又看了看他塞得鼓鼓囊囊显出罐头瓶形状的书包,扭头冲王老师吩咐道:“中午学校有招待,我就不叫你吃饭了。这伢子是根好苗子,好好教!”
“是“,王老师连忙半躬身,李家明也象模象样得学,逗得姜老师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夹着讲义夹走了。
王老师目送着恩师走远,连忙拉着还在看的李家明,向另一幢楼下站着一堆小萝卜头、老师的三层红砖房子走,边走边再次象以前样低声交待道:“做完以后,检查一遍就交卷,越快越好,最好是第一个交!当然,要是有不会做的,一定要坚持思考到最后。”
山里的交通条件极差,最偏远的观田村离乡上二十三里,而且不通公路。带队的老师吃完午饭,就要先骑自行车带着学生往回赶,再走十几里的山路,不可能安排名次并列的学生再来一场加赛。
“明白!”
李家明赶紧小声答应,去县里参加竞赛的名额只有三个,要是出现名次并列的话,谁交卷早谁就沾便宜。
时间快到了,王老师取下李家明的书包,低声道:“等下我去帮你送菜,你只管考试。一定给我拿个第一回来,明白吗?”
“明白“,这次李家明没有傻笑了,拿着自己削好的三支铅笔,跑向已经开始排队准备进考场的小萝卜头们。
‘铃铃铃‘一阵悦耳的下课铃响,片刻后,各个教室里的学生蜂拥而出,不少学生对着这帮已经排好队的小萝卜头们指指点点,还不时有人冲本村的伢子叫‘加油‘。
“家明!加油!”
队伍中间的李家明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往左边扭头一看,没有一个认识的;再扭头看了下右边,二姐、三姐正兴奋地指着他,跟一帮小姑娘大声显摆,好象忘记了去年、前年自己在这连前三名都没进过。
“看到没,那就是我最小的弟弟!他跌了一跤后变得更聪明了,我们家德都说,家明以后也能考清华、北大!”
‘唰‘的一下,队伍中的李家明成了焦点,李家德可是崇乡中小学的神话中人!号称全县十年不遇的天才!听说连县重点高中的老师们,都认可自己学校老师们的说法!
李家明的脸也‘唰‘的一样涨得通红,心里哀号一声,我的亲姐哎,你们这是把弟弟往死里坑啊!
更要命的是,妖怪四哥和初三雷打不动的第一名……三哥也出现了。这位号称全县第一天才的妖怪,握着拳头冲李家明挥了挥以示鼓励,紧接着三哥也冲他挥了挥拳头,更让血红着脸的李家明后悔没装病不来!
完了、完了,以后要是考不上大家期望中的大学,自己肯定会成为银子滩的大笑话!
人群中的王老师把四瓶菜给了二姐、三哥他们后,见自己的得意弟子情况不对,连忙小跑过来小声道:“家明,别紧张!放松点,别紧张,别紧张。要相信老师的眼光,你是这些同学中最好的!你想想,在家里时,有哪道题你不会的?”
我的老师哎,我这哪是紧张?您的学生我,这是为以后发愁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是我这棵小茅草啊!
王老师只是着急,四哥却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