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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什么审,曾春把了关,就不会出错。他能考得上小中专,不会连加减乘除都会算错吧?”
曾春仿佛松了口气,微红着脸笑道:“家明,我是觉得你真心大,几万的开支,说签就签了。你不晓得,以前我们在林科所时,连报销车票、食宿费都要算三遍!”
“有用不?”
人家这是给自己留面子,会过意来的曾春脸上有些僵地摇头,该虚报的还是虚报,也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再严格的制度也要人去执行,没有制衡的权力,随时可以破坏制度。时间一长,谁都不是蠢人,自然也就上行下效,有制度也等于没有,还是得看领导的脸色。
只是李家明仔细看了工资、奖金表后,提笔修改了几处才签字。见李家明削了工人们一半的工资、奖金,曾春连忙小声提醒道:“家明,这样不好吧?虽然现在公司闲下来了,但工人们还是照常工作的。”
“我晓得,他们是在帮我做事,工资、奖金理应由我来付一半。以后就按这样办,形成一个规矩。”
这样讲也行,反正大股东是他,感激别人给他留了面子的曾春说笑几句,可李这明摇头正色道:“曾春,话不是这么讲的。刚才你自己也讲,以前你们单位上报发票的事,大家都想办法多报一点,就是因为领导带头乱搞。我们是私营企业,公私分明是规矩,要是我们当头的都乱来,就不能怪下面的人也乱搞。”
话又绕了回来,曾春脸上腾起了红潮,觉得火辣辣的一片。
“家家明,我”
响鼓不用重捶,李这明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笑道:“曾春,抓紧时间制菌。这次我在周边转了一圈,还没有发现竞争对手。我估计等下一批菇农赚了钱,县里、地区都会集中宣传报道,我们要迅速占领全地区的菌种、菌棒市场!”
“哎”
“还有,把椴木、栗木挑出来,做一批高档菌棒出来,交给崇乡的老顾客。”
原料的不同,香菇品质也会不同,椴木、栗木为原料的香菇品质最高,知道公司销售渠道的曾春立即答应道:“是,我会亲自盯着的。”
“你跟农科所的人熟,去拉拉关系,冬菇要搭塑料大棚保温,莫到时候掉链子。另外,我让你们搞的银耳、木耳栽培技术,也要抓紧时间搞,莫舍不得花钱。搞成了,以后即使人家跟风,我们也多个产品,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曾春这才找到机会解释那几千块钱招待费的事,连忙道:“我请他们吃了饭,还一人送了一条芙蓉王。他们答应到十月份,周末过来帮忙。银耳、木耳的事,我们正在搞,菌种都买回来了。”
请几个技术员帮忙,最多是答应工资之外,吃个饭、扔包烟,但李家明不再过问。曾春也就是没适应过来,还以为是在机关单位,有机会就多报点发票。其实他一年至少有七八万的收入,等他心态调整过来了,根本不会犯这样的小错误。
“家明,还有件事,公司账上没钱了。”
七八十万袋菌棒的生产,李家明又不让先收钱后给货,还大量囤积各类硬杂木,那一百万资金早消耗完了,还找毛伢借了四十万,甚至还找林全保、曾宁生他们又借了二十万,才保证这小公司正常运转下来。现在菌棒正在转色,离销售还有近两个月时间,少说也还要十万,才能坚持下去。
“我晓得,你先把工资发下去。”
“哎”
手里拿着签好字的表格,白了不少、可瘦得吓人的曾春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想问的话问出口。
公司不是投资一百万,而是一百六十万,虽然李家明表过态,讲那六十万算是借资不是扩资。相处大半年,他相信李家明会讲话算数,但等公司资金稍宽裕后,肯定要先还借款。可那六十万一还,公司除了剩下一大堆硬杂木外,也就是一些粉碎机、锅炉了。
曾春的犹豫,李家明还真没注意到,现在细木工板厂的事让他很烦恼,真没那个闲心去猜手下人心里在想什么,可已经锻炼出来的毛砣观察到了。
“家明,曾春他们是不是担心分红的事?”
“不是吧,他担心不会跟我讲?”
“怎么讲?你已经借了一百万出来,还垫了六十万!”
毛砣看了看公司外面堆积如山的硬杂木,又看了看细木工板厂后面的杂木堆,小声道:“家明,我觉得曾春他们收得太多了,总共快有千多方(立方米)吧?莫非他们还准备,冬下(天)做几百万袋菌棒出来?”
不是曾春他们收多了,而是李家明要求他们尽量多收。外面的木材加工厂开始大量跟风了,最多到明年上半年,全地区包括邻省的产量至少是目前的三倍,到时候父亲那肯定会处于亏损。
不玩一把大的,尽量筹集到尽可能多的资金,那个烂摊子谁有把握收拾?
旁边没有外人,听李家明如此解释,毛砣犹豫一阵,小声问道:“家明,厂子不可以转产?你在屋里的时候,不是每日都煮竹子、还捉竹蠹、白蚁吗?”
李家明眉头一皱,沉吟道:“毛砣,柳老师寻了你?”
“嗯,他跟我讲了竹地板、模板的事,还问我,你想到办法没有?”
“你怎么讲的?”
“我讲你成日忙香菇生意,没看到你做别的。”
这小子长心眼了,也不亏自己教他这么多,正推摩托车的李家明转过身来,盯着毛砣的眼睛,沉声道:“莫乱讲话,哪怕是传宗叔叔问,你也不要乱讲!”
“晓得,为什么啊?”
这次李家明没有解释,只是扔下一句‘你不懂’,跨上那辆丰田摩托回家吃饭。快开学了,公司上了正轨,自己就得静下心来读书。厂里的危机得辩证来看,危险背后其实是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急转直下
开学了,疯了一个暑假的小妹、满妹她们,老老实实地背着书包去学校,李家明、毛砣也将拉风的铁骑锁了起来,老老实实地骑自行车去报道。当然,毛砣也不是什么良善人,以讲不讲义气为借口,找大狗伢勒索了五辆一千二百多块钱的山地车,从读高二的三姐到读初二的桂妹、细狗伢人手一辆;连三个读五年级的小妹子,都骑上了漂亮的女式自行车,算是让刚买了大卡车的大狗伢出了次大血,辛辛苦苦跑一个半月的货,等于是帮弟妹们做了义务工。
看分班表、报道、交钱、……排座位,比所有人高出一大截的毛砣,坐在高一(2)班教室的最后一排兴奋异常,憧憬着三年后能金榜题名;隔壁一(1)班,也坐在最后一排的李家明则百无聊赖,等着讲台上的班主任讲完不知第几次的‘最后一点’。
史的惯性真大,前世勉强考进来,被分在(1)班也是坐这位子;这一世考了全县第一,还是分在这个班,还是这个最喜欢说‘最后一点’的雷老师带班。只是前世在这班上,自己是靠拳头赢得同学的畏惧,现在是靠成绩沐浴在他们崇拜的目光中,连旁边这只‘以前’经常跟自己干架、能考名牌大学的‘瘟猪’刚才都马屁如潮,一心想认自己当老大。
“李家明,你当班长”
“啊?是”
正走神的李家明下意识站起来,讲台上的雷老师满意地压了压手,示意这个主动坐最后一排的高大学生坐下。他听说了李家明很多事迹,比如街上最大的混混头子,就是这天才学生的手下;比如这天才学生投资了一百万,办了一个农贸公司……。
教这样的学生,很让人骄傲,也让人压力巨大。现在看起来,这学生很有礼貌,很尊敬老师。不象隔壁那个丁县长的儿子,初中时就跟拿扫把跟老师打架,要不是他有个好爹,早被开除无数次了。
下面的李家明也对这位罗嗦的老师有三分敬意,前世自己调皮捣蛋,甚至是横行霸道,但人家好歹劝诫过自己,最后见自己朽木不可雕才放弃的。
好不容易等这位雷老师讲完了真正的‘最后一点’宣布下课,六十个学生伢子、妹子一哄而散,通学生回家吃饭、住宿生去宿舍拿筷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容易饿的时候,何况还打扫了一上午的卫生。
随着自行车流,骑着新山地车的李家明汇合等在校门口的闵会计,两人去银行划账。
“闵阿姨,厂里还好吧?”
年过六十的闵会计是财政局退休的老会计,也是李传林厂里的会计,顺带做农贸公司的会计,也算是李家明沾沾他父亲的光,省得另外请人。细木工板厂是财税大户,农行的人自然特殊对待,不但不要排队办业务,还有专人接待,这也算是最原始的vip吧。
“还行,这是你这个月的分红。厂里的板子降价了,所以分红也少了点。”
李家明接过二万四的支票,递给银行的工作人员去过账,顺便把自己账上最后的十多万,一次性全部划到公司账上。
两个月前还有三万二,现在剩下了二万四,看来价格战开始了。等那几个正转产的正规厂子一投产,厂里还得降价促销,搞不好不要到明年上半年,今年年底就得保本经营。对于负债率达到70%的企业,保本就等于亏损,李家明无奈地笑了笑,指望父亲搞出来烂摊子小一点。
可事情发展得比李家明预想得还更快,随着外地大量厂子转产成功,而装修市场又迟迟打不开销路,光靠并不怎么强大的家俱市场,市面上的细木工板开始滞销,这一行的寒冬提前来临。
凭着良好的人脉,李传林依然能拿到大量订单,可急剧下降的价格,终于让这个自信心爆棚的男人慌了。厂子负债三千多万,一个月光利息都要三十万,而厂里的利润已经直线下降到了七十余万!等到十一月底时,厂里的利润只剩下四十余万,堪堪够付银行利息。
李传林慌了,霸蛮性子一发作,立即授意闵会计做假账,声称若是县里不减免税费,他就要停产。
“柳局长,你自己看账本,赚的钱还不够付银行利息,你们要是再不减免税费,就莫怪我停产了!反正细木工板厂是股份制,大不了我把它破产,家俱厂的新厂也给你们,我守着旧家俱厂再重新来过。”
听到柳局长的转述,曾书记也慌了,他通过亲属投资了一百二十万,他有把握安全收回投资,关键是厂子不能垮!
这是一个以gdp论英雄的时代,眼看着全县经济开始起飞,怎么能转眼间危机四伏呢?若是华居木业一垮,同古的第二产业产值将直接腰斩、财政收入也将损失1/3,这对于他这样的一把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若是这样的事,都在他的任内发生,好不容易取的成绩,将会是一个笑话!
怎么办?华居木业是私营企业,李传林不会管什么政治影响,只要厂子亏损他就会停产;只要厂子扭亏无望,他就会宣布破产,把烂摊子甩给银行,退回去做他的家俱厂。
书记办里烟雾弥漫,几位领导愁眉不展,最后柳局长咬牙道:“书记,我有个办法,不知能不能成?”
“你们解决了?”
解决那么多人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哪有那么容易?
“还没解决,我说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讲”
柳局长狠抽几口烟,分析道:“李传林他们的原料是包给农民的,而且有县里的优惠政策,成本比外地厂子更低。既然他都吃不消了,那么外地的厂子更苦,我们索性免除他的税收、规费,支持他打价格战!”
“你脑子进”
分管财税的丁常务副县长还没骂完,曾书记打断道:“说详细点!”
“我调查过,跟风的主要是我们地区的厂子。他们又没有改制,都是靠财政补贴降价抢市场。要是李传林敢狠下心来,直接把销售价降到成本价以下,我看外县的领导有多大的决心!只要他们撑不住了,我们就能坐下来谈,大家同时限产、限价。”
柳局长的办法是一招险棋,若是能恫吓住对手,对方就会放弃恶性竞争,接受谈判的要求。可若是恫吓不住,那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烂仗,直到倒下几个为止。上面的位子就那么多,倒下几个竞争对手,那就是有利的,至于经济发展问题,大家都有问题就不是问题!
莫看曾书记、钟县长跟外县的领导,见了面都称兄道弟,可碰上这种争政绩、争gdp、财政收入的事,什么龌龊手段都使得出来。碰上这样的事,除了地区书记、行署专员双方妥协,否则只能看着一帮手下窝里斗。
“曾书记、钟县长、丁县长,从来只有人敢做砍头的买卖,没人会做亏本的生意。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市场已经饱和了,别的企业再跟风不可能,也就是说能撑下去的企业,才会继续做这一行。
只要稳住了我们本地区的产能,价格就能稳定在成本之上,大家都能保本经营!做工厂是为了赚钱、安排就业、增加gdp,要是跟以前的纤维板、密度板一样,大家都会死,其他县的领导就不怕?”
“没用的!人家的财政收入是我们的几倍,我们打得赢?”
没有人事权的丁县长刚一反驳,让柳局长立即顶了回去,只是话没那么强硬而已。
“丁县长,人家的财政支出,也是我们的几倍。哼,现在哪家不是吃饭财政?我们县前十个月结余一千四百多万,哪个县有我们多?”
这话也有理,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好处,同古县的财政收入只有其他大县的几分之一,可财政支出也只有他们的几分之一。得益于药厂、细木工板厂的财税勐涨,反而是全地区七个林业县里唯一财政有结余的县。
要是把细木工板厂一个月近两百万的税费免除,李传林肯定有信心打这场价格战。
屁股决定脑袋,虽然见书记、县长又意动,分管财税的丁常务副县长依然反对道:“柳局长,万一免除税费之后,还打不赢呢?”
“丁县长,不免除他的税费,厂子亏损了,他不会停产?”
这么大的事,哪怕是曾书记是一把手,也不敢轻易拍板落人口舌,只好暗示道:“本球,你去跟李传林先商量,如何降低成本,看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小家伙不错
李传林的事业开始出现危机,他儿子的小公司倒是顺风顺水,八十多万袋菌棒转色完后,回笼了一百二十多万元资金;第一批试点的农户产出的香菇,被他抢了香菇市场紧俏的机会,前前后后赚了四十多万。
不过,也正象李家明估计的那样,菌棒制作远没有曾春讲的那么赚钱,即使原材料只是一些不值钱的木屑、米糠之类的东西,利润率也只合到26。1%。171万的总投资,到头来只赚到不到50万,而且全部变成了杂木、锅炉、设备。
当然,这东西是走量的,一年能做两批,52。2%的年回报率也够好了。只是李家明奸滑惯了的,深谙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自己资金不够时大张旗鼓地到处借,赚了多少却三缄其口。这次制作菌棒赚的钱,也通过抬高成本,账上利润只有二十余万元,而且全变成了杂木、设备。
这样不需要缴税还做假账的操作,给县里的领导们造成一个假相,香菇产业只能作为农民增收的产业,无法拉动本县经济发展。挂名当老总的林科所所长朱和平倒是知道一点内情,可李家明五万块钱的红包砸下去,那个同样奸滑的官油子自己揣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