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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案确实有些吃亏,可不按这方案办,又能怎么办呢?莫非让财政继续背着那四个包袱?人没有前后眼,曾书记也看不到两三年之后,经济又会快速发展。现在能把包袱甩出去,每年还能收点税,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当领导的人,其实不在乎手下沾点油水,只要他能干事、会来事,那就是好下属。柳本球这人不太听招唿,可也逢年过节会来拜码头,而且人家特别能干事,没多少私心杂念。柳本球能压着老朋友、而且是他老婆生意伙伴的亲哥哥,去年多交三十万税款,曾书记还是非常信任他的私德,至多也就是人家手下沾了点油水。
当然最重要的是,能解决那四个烂摊子,而且李传林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象那些小企业主样,能偷逃税收就偷逃,偷逃不了还耍赖。
当一把手的人,得控制大局,什么是大局?
稳定!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大事!只有稳定了,才能去谈发展!
“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组织部孙部长是书记的心腹,也跟李传勐、李传健关系不错,他在宜风老家的房子,就是人家装修的,价格只有市面上的一半。这关节眼上,可不能袖手旁观,何况领导都认可了这方案。要是书记不认可,不会问大家还有没有要说的,而是让大家发表各自的不同意见。
“曾书记,我觉得吧,目光要放远一点。厂子在林业局,那就是四个大包袱,赚不到钱不说,还得年年由他们局里补贴。林业局的钱,还不是县里的钱?本球,你们都欠财政局四百万了吧?长久这样下去,林业局还不起,最后还不是县里倒霉?
木器厂我也去看过,还听朱和平厂长说过,机械设备也就值二百来万,还欠了银行一百多万。这样算起来,即使厂房、地皮给了人家,我们也没吃什么亏。要是哪位领导的朋友想开发房地产,城边上的空地多的是,三五万块钱一亩,我们政府可以敞开供应;如果是想开厂,正好还有三家厂子在那,只要他们有收购意向,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嘛。
再说李传林那人吧,我打过几次交道,脾气是硬了点,说话也不太拐弯,可那人有本事啊!起家的时候,才十几工人,两年时间下来,厂子发展到了近两百人,而且还在扩建新厂。
我老孙说句实在话啊,这样的本地老板,只要我们县里有得两三个,我们县的经济根本不用发愁。这样老板,我们就要大力扶持,不要轻易给人出难题。他们发展起来了,上交政府的财税还能少?”
四个厂的设备往一处集中,这事瞒得了谁?可书记的铁杆表明了态度,其他阵营的也不会多事,何况正副班长认准了的事,谁吃饱了撑得去得罪人?
“嗯,大家没意见了的话,举手表决吧。”
…………
两天后,双方签署协议,价值近七百万的旧机械设备,加上城边上三亩七分地的地皮、厂房,以一百万现金、二百万欠账的价格卖给了‘华居’家具厂。‘华居’家俱厂的固定资产,从二百万不到三百万,勐地突破五百万,成为本县仅次于制药厂的私有企业。
紧接着密度板厂、胶合板厂、刨花板厂也陆续进入破产程序,这些事就与李传林他们没关系了,他们开始忙着孩子们来读书、新的生产线调试、培训新的工人、……。
可有些事,忙中就会出错,何况是私营企业兼并国营厂子这种事。李传林他们这些吃农村粮的农民,对于如此管理吃国家粮的工人都没经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罢工
开学了,一帮高中生、初中生、小学生,将叔伯们让出的两套房间住得满满当当。
进城了,生活与原来相比大变样,毛砣、细狗伢每天除了上课之外都泡在县中,接受那两个专业体育老师训练;还在读小学的小妹、满妹她俩放完学就疯玩,经常连晚饭都赶不到。稍大一点的金妹拖都拖不住,而且很快就加入了疯疯癫癫的小队伍;三姐的近视眼,好象又深了不少,没几天就去配了副新的眼镜。
对了,还有李家道,读高三的他是全家的重点保护动物,专门照顾他的大婶恨不得连饭都帮他吃好。
对于心理年龄成熟的李家明来说,生活节奏还跟以前一样,除非小妹拖他去玩,否则都是闷在书里或监督弟妹们,等着他父亲订购的第二批十台横截锯、纵剖锯到货。年前柳老师跟县中老师说好的去旁听,李家明也没怎么当回事,他父亲也不过问,听之由之。这几年下来,李传林早就不管儿子的事了,也管不了。
兼并来的竹器厂和李家明他们预想的一样,各类机械设备将破旧的厂房挤得满满当当,从大型的锯床到热压机应有尽有,这可着实高兴坏了李传林他们几兄弟。一百万从银行贷出来的现金、二百万的欠账,就吞掉了最少值五六百万的设备,还加上三亩多的地皮、十幢砖瓦厂房,这样的生意简直比抢钱还快!
私营企业不是国有企业,时间就是钞票,厂子到了手就得赶紧组织生产。人是有惰性和惯性的,新接收的几百号工人不适应那种快节奏工作,李传林还能顾忌着老板的风度,手下一帮干部可不管。
看着那些新工人干起活来慢腾腾的,那帮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快的干部们,心里就着急、来气,只听到他们冲着工人们大吼大叫,甚至是操娘倒逼得怒骂。尤其是新任厂长张炳义,也就是去年李家明第一个给他鞠躬、发红包的车间主任,除了不动手打人外,什么脏话都往外扔。
面对这种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在国营厂子里呆惯了的工人,没两三天工夫就开始跟张炳义他们对着干罢工!本来从国营厂子的工人,变成私营厂子的工人,心里就够窝火了,要不是原来的厂子确实无法起死回生,搞得每个月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哪个王/八蛋想来这受闲气?
这下李传林他们傻了眼,若是几个工人不服从命令,开除就是;可这数百号工人站在那就是不动,这怎么办?
闻讯赶来的柳局长、郑书记对这种事有经验,稍问几句,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蠢货,你崽那么聪明,你怎么就长了个猪脑子?你们坐在这莫出来,我等下回来再跟你解释!”
被吓了一跳的柳局长骂了正着急的李传林两句,拉开办公室门,从工人里挑出原来的班组长,把他们叫去谈心。那些班组长也服气这位前领导,柳局长一叫人,三四十个壮年男子立即从人群里出来,跟着领导去竹器厂里的会议室。
柳局长在林业系统威信高啊,不但操翻了以前人神共愤的‘龚太监’,还查处了那么多吃人饭不干人事的混账东西。莫看他也坐桑塔纳、抽‘芙蓉王’,可那些退休职工的医药费、还有大家去年补发的工资,都是人家跟财政局打擂台争来的。这可不是那帮坐办公室的人胡咧咧,大家都看到了财政局黄局长的妹子,灰熘熘地在竹器厂包装车间做了半个月,才又重新回局里上班。
大家进了破旧的、空荡荡的会议室,以前的桌椅板凳还在,可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连玻璃窗上的玻璃都有一块缺两块。
跟工人打交道,和言悦色却没屁用的好话是没用的,在林场里混过的柳局长等大家进了会议室,张嘴便骂:“我晓得你们为什么罢工,你们这帮打短命的都是贱骨头,不晓得好歹!老板都不了解你们,怎么可能安排班组长?再讲了,厂子是人家的,怎么安排是人家的事,凭什么要让你们继续当班组长?”
这话也只有威信极高的人,才敢当着几十号工人骂,要换成郑书记就不敢。
“老子讲错了不?你们就是想当干部,才抓住这个机会闹一闹。要你是老板,你会喜欢手下人不听话?还想当班组长?蠢货!”
骂骂咧咧了几句,柳局长从自己、郑书记身上搜出两包‘芙蓉王’烟,自己拿了一支、发了一支给郑书记,其余的扔给以前的班组长们。
“要抽自己拿,有意见就提!我丑话讲在前头,李传林是我兄弟,你们要是再无理取闹,就莫怪我柳本球不讲人情世故了!”
官话只能在正式场合用,透着匪气的柳局长很受这帮小工头们的爱戴,三个挑头的班组长抽着领导给的好烟,小声争辩道:“柳局长,我们当不当这个破官无所谓,实在是他们骂人太难听了,特别是那个张炳义,成日操娘倒逼的!操,不就是在胶合板厂,当过副主任吗?还以为他是谁啊?”
操,这三个是刺头,这事完了就得开除!心里判了这三人死刑的柳局长,换上了语重心长。
“大家都几十岁的人了,让人骂心里不舒服,这个可以理解,但也要想想为什么挨骂?你们看看家俱厂的老工人,连拉泡尿都是一路小跑,再看看你们?你们也莫跟我讲什么尊重人之类的屁话,我又不是没在林场里呆过,要是忙起来的时候哪个敢偷懒,班组长拳头、巴掌都过来了,还只是骂你们几句了事?”
会议室里面几十个班组长,低着脑袋让前领导训,他们能当上班组长,早被以前的厂长、车间主任骂皮了。也比外面的工人更懂得,领导骂你就证明他眼里还有你,否则理都懒得理你。
“厂里走到这一步,你们就以为我柳某人愿意?没办法啊,现在局里欠财政四百二十万,要不是黄鼠狼的妹子在我手下,早逼着我还账了!
做人要凭良心,你们原来在厂里,最红火的时候也不过三四百块钱,最多是年节时候发十把斤油、几斤花生。现在过来新厂子里,最低的一个月也能拿四五百块钱、免费供应你们午饭,要是夜边加班还有夜宵吃。安置工作做到这个份上,不是我柳本球吹牛皮,局里、我柳本球、老郑都对得住大家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们就退一步讲,你们受不得这气,不想在这里做了,又能去哪?建筑工地上倒是要小工,现在也涨到了12块钱一日,有厂子里的事轻快不?你们去看看那些小工,哪个不是卖力做?”
这大段大段的话,让这帮小工头默默点头,比起火柴厂、粮食局,这俩位领导做得够好了。
柳局长应付这些事有经验,同来的郑书记也不差,等柳局长训斥完了,他来给大家讲讲小道理,压低声音道:“大家莫发蠢,新厂子五百人的规模,家俱厂以前才不到二百人,能调几多干部过来?新厂又会要几多班组长?他们这是私营厂子,我跟老柳是晓得的,班长的工资比工人高20%,组长高50%,车间主任能翻倍。要是包括奖金,还不晓得几多!
拜托你们聪明点,张炳义是新厂的代理厂长,只差没正式宣布当厂长,以后任命班组长还不是他讲了算?现成的机会不晓得把握,还去跟人家唱反调,你们脑壳里都是屎啊?”
还真被两位领导猜中了,这些班组长暗地里煽动工人罢工,就是为了这事。家俱厂、细木工板厂就两隔壁,什么事他们打听不到?要不是李传林他们总不定人选,谁吃饱了撑得跟老板拗着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在柳局长的帮助下,李传林授权张代理厂长任命了二三十个代理班组长,罢工以极快的速度得到了平息。以前是新上任的代理厂长张炳义,带着几个代理车间主任跳起脚来骂人,现在是二三十个代理班组长,自觉地催促着工人加快速度。
工人们的速度一快,新厂的各项工作就快。一个星期后,新厂开始试产,一天就生产出五百张2440*1220*14mm细木工板,理论产值达到五万元/天、毛利两万。当然,扣掉税收、工资、运费,纯利也就九千还少一点,但这也不得了!一天小一万,一年就是三百多万,何况这还是试产!
然后呢?然后,忐忑不安的李传林,亲自带着生产出来的三千张细木工板,去了粤省找他的前老板交货。
在家里焦急地等着结果的李传勐、李传健几兄弟,不敢在饭桌上讨论这事,怕影响到李家道他们的学习,可等读书伢子、妹子们一走,他们就兴高采烈地讨论扩产事宜。
毛利两万啊,纯利九千!这还是试产期,就算是要交税费、要扣加班费、夜宵钱,正式投产后,一天也是稳稳当当的一万五六千咧!
天天闷在书房里的李家明,对叔伯们的讨论没兴趣,反而对刚成立的香菇产业推广小组感兴趣。等几个叔伯去了上工,李家明拉住了大伯、传勐伯,打听起县里对那个朱和平的处理。那家伙在他‘印象中’,就是开发出新产品后,被调到经贸委当一把手的人。
“他们?还算好吧,平安落地了,受了个党内警告处分,都回了林业系统当副科级干部,估计风头过了就会再安排的。朱和平算是安置得最好的,回了林科所当所长,还被放到了香菇推广中心当副组长,组长是柳老师。”
嗯,看来现在的领导很有人情味,板子没乱打,只给个不痛不痒的处分。
“传勐伯、大伯,人家是听上头命令,但也是帮了我们大忙,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感谢。”
四万块钱很多了,上次送的那十几万,也是从店里走的账,李传勐迟疑不决,半晌才小声道:“家明,以后我们求不到人家的。”
很多吗?人家冒那么大的风险,虽说是上面的命令,可实质上也帮了自家大忙,传勐伯的格局还是不够啊。李家明笑了笑不再争辩,“也行,我也就这么一讲。”
等两位伯父去了上工,李家明也回家找出存折上街,做人豪爽、做事讲究都是做出来的。人心是把秤,虽然有些事上不得台面,却是真正的人情练达,谁让这是个官本位社会、也是个人情社会呢?
在银行取了四万块钱,李家明把用报纸包好的钱扔在踏板车的后备箱里,悠哉游哉地骑车去了总工会。手头上有了点钱的毛伢,把总工会门面房的二楼、三楼包了下来,正准备装修成歌厅。那地点不错,在街上又不那么中心,楼下的院子里还很大,方便来玩的官员、生意人停车。
路过街中心的东门粮站时,李家明遗憾地看了眼那幢还贴着封条的粮站小楼,这么黄金地段的店面,就因为龚军他们的案子没完结,就一直这么空着?妈的,等案子判完了,到了国资委那帮貔貅手里,哪还有普通人买下的可能?
“家明?”
正停车感叹的李家明扭头一看不禁乐了,毛伢正威风八面地带着两个伢子巡街,走路的样子有点象螃蟹,好象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是老大一般。
“你来的正好,我寻你有点事。”
“哎”。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毛伢立即变成了马仔,抬腿坐到李家明踏板车后面,冲两混混挥挥手,“去帮洪伢他们,等下我再回来。”
李家明将车骑离了街道,挑了个没人的路边停车。
“认得朱和平他们不?就是那四个破产厂子的厂长。”
“认得,以前跟着传健表叔去打过点小交道。朱和平蛮好的人,以前是柳局长在茶山的邻舍,好象是检察院黄检察长的小舅子。”
“嗯,我后面箱子里有四万块钱,你去帮我送一下,一人一万。”
“家明?哦。”
毛伢迟疑了一下,扭身打开杂物箱,将那报纸包的四万块塞进怀里。
“还有件事,我托我耶耶又订购了十台横截锯、纵剖锯,我想在游沅再开个小厂子,专门给细木工板厂送木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