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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书恒揉着眼，零碎的目光却绕到了她那张脸蛋上。
可能很多夜睡眠严重不足，他朦胧中，好像又看到了她戴着口罩，笑着打趣，又笑着唱那些歌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觉得她有点可爱，虽然越看越眼熟，但心里面还是觉得她善良而且……浑身都发着光，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现实的真相却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蒙着脸，怎么看怎么顺眼的人，卸下所有伪装，就成了最面目可憎的人。
部队里的首长，竟然这么认同被黑得不成样子的她？就算那节目粗听之下，是很新颖有利于军队发展，但至于这么信任到放权给她吗？
他们知道她是谁，还觉得可以信任吗？
徐书恒突然觉得自己大脑有点转不动，否则怎么会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出答案。
“我听说，那个枝江电视台跟我们关系不错，但是这两年发展不太好，拼不过东林跟大芒果，不如就这个？”林容在那边刷着手机上的电视台名单。
“真交给你了？”徐书恒愣了半天，忍不住又问了句。
林容点头，“是啊。”
“可以都让我们上？”王菲菲也小声紧跟着问。
“是啊。”
徐书恒翻了个白眼，“女人也能上？这节目不是叫真正男子汉吗？”
林容包子脸皱了，“部队也有女兵的。恩，可以换个名字。”
其实她以前也挺想吐槽的，为嘛几个女艺人跟男艺人上节目，名字还要叫真正男子汉。
**
节目名最终没有更换，星云大楼却是挂牌出租了。
徐书恒也算雷厉风行，在韩卿被韩家送出国治疗后，他就开始着手整顿公司内部。
按照之前他们在病房里讨论的计划，为了补上公司银行支付现有艺人报酬的缺口，开始拆东墙补西墙。
徐书恒把自己的房子都卖了，加上所有存款，勉勉强强凑了个七千万。
一百二十三位艺人，凡是已经结清账款的，全都雪藏处理，八成以上的人都陆陆续续提出了提前解约。令人嘲讽的是，无故解约，光是这些艺人赔出来的违约金，星云就拿了将近五千万。
关于这点，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如果顺序能反过来，他们能先拿到这些艺人的提前解约违约金，哪里还会落到卖房子把徐书恒都给掏空的地步。
不过就如林容分析的，这本来就是一场计划好的阴谋。
舆论的一边倒，董事撤资，借款到期，星云资金链的真实断裂，全都等着拿报酬的一百多位艺人……
在资金上彻底搞垮了星云，也搞得公司内部人员人心惶惶，整日都在传着倒闭的流言。
最终随着旗下艺人大多分飞离巢，星云整个公司原本近一万多工作人员近半成都觉得朝不保夕，接受了竞争对手的橄榄枝。
整幢原本十六层的高楼，瞬间有种人去楼空的萧瑟感。
真的不如卖了……那天病房里参与讨论的人脑子里，都不由自主闪过这个念头。
徐书恒咬紧牙关，最终还是说了个出租，不舍得真的卖掉。
新人部、培训部、音乐唱片部、影视部、公关部、……这些职能几乎一夜之间，都不再需要了。
“我们自己录歌，就保留一间录音室就好了。”小k抱着吉他嘟囔。
“实在不行，再去我们那时候的地下室呗。”阿乐不以为意，“我们只要能继续唱歌就可以了，我不信那些以前说永远追随的粉丝，现在就抛弃诺言了。”
苏瑞苦笑了下，“反正我听徐大你指挥，影视部只有我一个人，怎么样都可以。”
徐书恒狠狠心，本来只想出租半幢大楼，咬牙全租出去了。
从解约艺人这边拿到的违约金，他全部都来辞退多余出来的工作人员。
真像林容说的那样，缩减了九成工作人员，从大公司一夜成了小作坊。
“昨天我给柳依依发了消息，赶紧把她的解约金付过来，正好拿过来可以把盗墓拍完，我们也不至于山穷水尽。”徐书恒没好气地吐了口烟出来，“让她快滚，看得就心烦！”
不仅在微博上乱点评转载，还一只脚踏到原石，这也就算了，没见识没良心也就算了。
但是韩卿进医院，竟然连她都没看过一眼，医院都没踏进来！
“我求她快走，原石老石都可以，随便滚去哪儿！当年为了捧她，给她机会，老大跟董事会吵了多少次！这不是没良心，简直连人性都没了。养只狗，还知道来舔舔你，她倒好，还特么咬人，老大醒过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这个死女人，比林有容这贱……”徐书恒吐着脏话，说到一半就咳地卡壳，然后尴尬地看了眼坐在对面朝他微笑的长发女孩。
特么，习惯了她一直在，说话都忘记了。
“林容。”她指指自己，执拗地纠正。
徐书恒觉得手指上的烟陡然有点烫，烦躁地又吐了个圈，“改什么名字，都那么多年，……叫习惯了。”
习惯两个字，真的可怕。
他就是觉得她现在顺眼了，明明什么都没变，怎么在蒙面了一阵子之后，现在就觉得摘掉面具的她，也有点顺眼了？
至少比柳依依顺眼了。
可怕！
“那叫我林小容啊，跟林有太叫我一样，好吧？好吧吧好吧好吧？”
“滚，吵死了！”
258 女神粉丝暴动（二更）
在一百多位艺人公示解约之后，星云的形象几乎一落千丈。
在请律师向这些艺人发起不符实诬蔑的起诉后，舆论也没有任何的改善。
但就在恶劣情况无法挽回的绝境里，很快就有了一股绝地吹来的微风，吹散了些许沉重的迷雾。
《蒙面》、《为你写歌》，全部拒绝与星云继续合作，以他们违背合同中的良好形象为由，请林容跟原维寿晓退出了节目。
当电视台节目组在官方微博发布了这一消息的时候，这两个节目的粉丝都暴动了。
林容在蒙面节目中的人气，可以说超过了这个节目中的任意一个艺人，蒙面的她自始至终没在节目中解下面具，大家都在幻想着她的面容跟身份。
此刻突然说要退出节目，粉丝哪里肯依？
东林电视台的官方主页、节目栏的直播网页、官方微博，全部遭到了怨天载道的屠版。
哪怕很快官方就出了一条预告，新一期节目会有全新的高手，远胜鸭子的歌手入驻节目，但粉丝的情绪也完全没有缓和。
“什么高手？有我们女神高嘛？什么破节目，没女神，我早就不看了！”
“为了女神才收看的，果断弃了。”
“差评！就这样都不揭面了？什么鬼！”
“好歹告诉我她身份啊！这叫我怎么过后半辈子……你狠，东林电视台，以后节目都不看了！”
“辣鸡！暗箱操作！”
“远胜鸭子的歌手，谁，报出名字来！说出来，我服你！”
“靠，除非下一期是我薛神上，否则别想我看了……”
“全国的小伙伴们站起来，一起抵制节目组的暴力！从今天起，让收视率降到0！”
“那星云不是发布声明，说没有拖欠报酬吗？今天微博还说要起诉这些艺人！东林电视台，都不看新闻吗？”
“垃圾垃圾！还我女神！我管什么形象良好不良好！我、要、听、女、神、唱、歌！”
东林电视台的蒙面节目组，一众导演组、现场乐队指导人员，全都有点被围攻地懵了。
林振兴此刻真是恨不能时间倒流，恨不能回到过去阻止台长的决定。
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在电视荧屏上搞手段，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们的耳朵更是鉴赏级别的。
他有想过，以鸭子现在的人气，离开节目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终究没想到这火势会如此滔天，几乎要毁掉整个节目！
林振兴在原地团团转的时候，那边宏丰电视台《为你写歌》的郜导也是急得快要把胡子都拔光了。
他们发布林容跟原维退赛的消息，比蒙面还早了几天。
昨天正好播放到他们最后一期出场节目，整个频道的收视率攀到了本市的28％，这对一款新综艺节目来说，简直惊人，甚至刷新了地方台排名最高的偶像剧收视率。
郜导跟吴副导，抱着台长说的替民众宣扬公正公平的态度，决定把星云艺人拒之门外。
他们觉得自己这是舍弃节目的小义，而成全整个圈子的大义，但很显然最后的结局完全证明他们错了，尤其当最后一期林容出演的节目播出后，观众的反抗讨伐几乎要把他们淹没！
宏丰，比东林电视台更凄惨，从第二天一早上就有近百个粉丝堵在了电视台门口，拉起了黑色的抨击横幅，电视台前面的一大片空地，别人用红漆写着大大的垃圾二字，还有火红具有恐吓意味的骷髅头！
“让女神回来！”统一在冬天穿着白色外套的粉丝拿着空瓶子敲打，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到上班点，要进入演播大楼以及办公大楼的工作人员，甚至都不敢穿过这越拥越多的暴动人墙。
“狗导演，狗台长，滚蛋……女神，轮回，回来！”
“我们要看女神，不许下线！！”
郜导录制完新一期节目，跟吴副导两个人，躲在电视台大厅里面，拿着包缩着脖子往外面看，脸上那是又惊又恐！
以往，节目临时宣布某艺人因故退出，就算有一些粉丝激动，也顶多在网上骂骂，给他们邮寄一点言辞激动的信件，可哪有今天的这种阵仗，这简直跟黑社会来追债一样恐怖！
吴副导双腿都不由自主抖了抖，“这、这要报警啊！这是哪里来的流氓啊？”
“就算有才，也不至于得到这种激烈的粉丝支持吧？这根本是花钱找来的痞子！星云这公司果然有问题！”郜导重重拍着窗栏，“报警，必须报警，简直岂有此理！”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但两人根本连手机都没敢掏出来。
报警？
要是被发现是他们打的电话，被打击报复怎么办？现在他们的名字都被写在横幅上，还被划了血红的叉叉，要是报警被发现，那还了得？
两人打了个寒颤，相互看了眼，就拿着包，很有默契地一言不发往电梯那边又走了回去。
他们赫然不敢回家，也不敢出这个电视台大门了！
而与他们预料的完全相反，这一切别说是林容，就算是徐书恒也不知情，更别说星云现在的其他人了。
甚至看到早新闻播放的时候，徐书恒差点被气死，连轮回乐队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这到底是谁搞的龌龊手段？可恶！黑粉，这绝对是抹黑你们形象的假粉丝！”徐书恒简直要吐血，看到那宏丰电视台前一片被红漆涂得不成样子的地面，还有最后直接警车呼啸而来把这些人都赶走，甚至还抓了几个代表人物去警局的时候，真心觉得不忍直视。
林容也是大吃一惊，她的粉丝一直以来都很低调，顶多在网络上或者直播房间上活跃一些，平时可能因为蒙面跟没有公众宣传，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聚众闹事的情况。
这次闹成这样，她实在也无法理解。
“我原来这么有魅力？”她忍不住嘴角有点翘，但在徐书恒眼朝她瞪过来的时候，她赶紧就抿了唇，“咳，这是有点过头了！这涂鸦可以再美一点，横幅的话可以再漂亮一点哈~”
“……”
259 我们为什么愤怒
在公众心里，粉丝的素质，往往代表了一个艺人的形象以及内在。
这种认定，并不是没有道理。
艺人形象正面，品行端正良好，那么吸引的粉丝也大多都成熟高端，行为举止都有良好素质。反之，如果一个艺人的追随者都品味低下，行为粗鄙甚至极度具有攻击力，那么大家也很难相信这位艺人是拥有魅力人格的。
所谓的臭味相投，就是这个情况的最好概括。
当宏丰电视台门口的这些暴行，甚至出动警队的场面在网上各种流传时，舆论也开始摇摆了。
很多没有看过节目，没有听说过蒙面鸭子的学者、社会学家、带v的微博认证评论员，都开始对这样粗暴的行为，进行了抨击。
“当爱的行为如此失礼时，我们不得不深思，这种爱的背后该是怎么样的丑陋。”
“用暴力维护的正义，本身就是一种极端的不正义。”
“失去理智的粉丝，所拥护的该是如何的一种明星？”
林容也看到了这些评价，她并没有用自己的微博账号进行任何反驳，或者提出抗议。
清者自清，从头至尾，她从没有背弃过自己做人的原则。她对这些道貌岸然的评论，只是一笑而过。
只有徐书恒嘴里骂着粗话，一边又急着托关系想办法去发公关文。
但粉丝们的动作比他更快，很快就有一篇《为什么我们愤怒了》的文章发布，并且在短短一小时就转载了上万次，评论多达三万多条，点赞数量更是超过了十几万。
这篇文章，是一个“非主流农民”的id在微博上发布的，还艾特了十几个之前出言讽刺的所谓专家账号。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来城市打工，来自农村的年轻人。如专家们所料，我没有什么大学文凭，也没有受过他们说的高等教育。
我来到这个城市，不满二十，仅仅带着两三件换洗衣服，带着家里三分之一的存款，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硬座火车来到这里。我看到了一幢幢只在村里电视机出现过的高楼大厦，还有好像在那摄影照片里灯光璀璨的城市夜景。
我现在是工地里的一个水泥匠，赚着维持生活的那点钱，走到哪里，都看到城市人眼底那写着的轻视。公交车里，没有人愿意跟我站在一起，甚至餐馆里，有时候也要被服务员委婉地请求与人拼桌时，而被那些西装革履的城市人拒绝。
大家的眼底都写着，我们看不起你。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想要来城市打拼的农村人，跟我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我们都只是《为你写歌》最新一期里，那生活在最底层、受尽了白眼的农民工之一。
专家说的对，我们没有素质，不懂得素质。
我们愤怒了，所作出的行为，都粗暴而直接，因为当没钱也没权的底层人被激怒的时候，就如同历史故事里的数百次农民起义一样，我们只懂得怎么揭竿而起！
我今天写的这篇文章，不是辩驳我们的粗劣，只是告诉所有人我们为什么而愤怒，为什么而揭竿。
最新一期的《为你写歌》，当看见跟我一样的那个哥们，穿着工地里的那套还站着泥点跟石灰的蓝色工作服，出现在节目上的时候，我心里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就是我啊！那是另一个我！
一样的卑微，一样的粗陋，一样的脏！
鸭子女神，我先这么称呼她，事实上是后来搜索网络，我才听到了她在蒙面里的歌，当收看直播的时候，看到那个跟我很像的哥们走进房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谁，还不知道她有一个跟仙女一样的声音。
她那天戴着墨镜，我也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我一直在想，她这样一个收入很高的艺人，一定在看到我们这些肮脏的男人时，会露出鄙视嫌弃的目光，甚至会跟另一个房间所谓的音乐精灵一样，脸上笑着，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