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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天生神经粗大，心里不存事情，对杀机、气势之类的东西也完全无感。
只是倚着门楣，在如水的月光下，打着呵欠，磕睡起来。
……
苏辰练了一会，只觉身体无一处不熨贴，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勃发出无穷生机。
獐肉所化的精气滚滚流淌着滋润身体百骸，随着一声声“铿锵”剑鸣，骨骼震动间，骨髓深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出新鲜血液。
先是潺潺流淌若小溪，慢慢的，身体热气蒸腾，血流滚滚宛如长河，发出“哗啦啦”的拍岸浪潮声。
瘦得皮包骨般的躯体，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气血冲撞之下，渐渐丰盈。
等他收功站立，已经过了三刻钟。
收气摄神，精气直冲顶门，眼中精光四射。
“站得高，方能望得远！”
苏辰微微捏拳，手臂筋络弹抖着，发出“嗡”的一声震响。
此时，任谁都能看出，这具清瘦躯体里，蕴含着不可忽视的大力。
“从气息虚弱身体垂死，到熔练精气、整合劲力，再到明发锐劲，气势刚猛雄浑如虎，最后气血九转，伏归筋肉之中。”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已连破三关，越门剑体术果然不凡。”
“当然，更加不凡的还是我的气运值。大半片气运叶子，等于连救六千余人的收获，被我驱病强身之后，此时方才全部激发出来，倒不是无中生有就练出暗劲。”
苏辰有些满意又有些遗憾。
满意的是重走一遍修练路，获得安身立命的本事，其实花不了什么时间。
遗憾的是，他的每一分实力飞速壮大，都需要靠着海量的气运来支撑。
如果不加快速度开源节流，还真的消费不起。
去往一个世界，想用最快的速度取得最大收益，终归还是要先投资。
想到这里，苏辰不由笑了。
从这一点看来，他的行为跟商人开拓新市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只要前景够好，有舍有得，那也没什么。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气息如箭，射出一条长长的白痕……
红玉呆呆的看着苏辰，静默不语。
见到眼前所有异状全都消失不见，面前又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俗世佳公子。
只是，比起以前的宁文靖，眼前公子，眉眼之间多了一道灵光。
望将过去，就觉得那双眼睛似能看透人心，深邃有若大海，直让人沉醉其中。
红玉脸上发烧，心里某一根弦悄悄的被拔动了一下，双眼迷离。
她没发现，比起往日来，自己心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说不上是什么来由，只觉得很是欢喜。
见红玉突然间变得羞涩，苏辰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她是想学自己的练体术，又不好意思开口，就道：“等过两天闲了下来，我教你这套功法吧。”
明悟了红玉的身份，他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刚刚化形不久的白狐，既是如此，先前的猜测就全都不正确了。
看红玉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山上修练着，经历各种劫数时，也没有长辈亲友在旁护法，苏辰就知道这姑娘恐怕并不会什么传承，甚至连狐族的妖法恐怕都还没领悟，只是懵懂摸索的妖族新人。
要不然，就算是再伤重，也不至于被一只普通独狼追得四处乱跑，
有鉴于此，苏辰也就不好敝帚自珍，适合的功法当然得传给她，这会让她实力大增。
毕竟，小狐狸是真心真意的在对待自己，对待这个家。
或许，红玉报恩嫁人的对象都是原来的宁文靖，但这对苏辰来说没区别，夺舍之后，两人变一人。
这世上就只有他才是红玉最亲近的人。
“我也可以学？”
红玉惊喜道。
“只是练体而已，凡是有肉身血气者都可以修练，这门神功由梦中仙人传法，直指大道，你当然可以学。”
苏辰没奈何又说了一个谎话，功法的来由扯不清楚啊，不说明白的话，难免会让小姑娘多想。
能一直练到四阶巅峰，更是有望五阶，成就人仙之躯的练体法诀，说是直指大道，在这个世界看来，也不算是太过吹牛。
的确称得上是绝世神功。
他的话里若有深意，真正意思其实是说无论什么种族，只要是血肉之躯就可以修练。
可惜的是，红玉显然没听出来。
或者她潜意识里不希望相公猜出自己身份来历，只是欢呼雀跃着。
跟宁采臣不同的是，就算红玉年纪不大，还没有开发出各种法术，她的灵觉也是十分敏锐的。
只是在一旁看着，就已经发现这套练体术的不凡。
“那相公你教我吧，红玉等不及了。”
去了眉间愁绪的小姑娘，难得的撒起娇来。
她抱着苏辰的胳膊摇晃着，满脸的期待让人怎么也狠不下心一拒绝。
苏辰会心一笑。
历史上有名的狐狸精名字从心头掠过，暗道狐媚之道果然名不虚传。
可是妹子你还小，别学那些前辈行不行？
“今天太晚了，还有正事要做，改天再教你吧！红玉你先歇着，我有事出去一趟。”
苏辰走到院角，把那把黑漆漆的铁剑拿起，掂了掂，就摇了摇头。
这是一把劣质铁剑，硬度和韧性完全不合格。
不过，再怎么不合格，它至少还是一把剑。
比起先前所用的剔骨刀，要好上许多倍了。
其实，苏辰奇怪的是，这么一个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的家庭，竟然还能找出一件中规中矩的兵器，也算难得了。
“我要一起去。”
红玉跟在后面哀求道：“我很厉害的，可以保护相公。”
她显然猜到苏辰想干什么。
苏辰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要去可以，跟在我身后，没我吩咐不能出手……能够随意出动四只小鬼的角色，应该不会很弱。”
“好，听你的。”红玉甜甜笑起来。
她也不反驳，心想跟着就好。
在红玉心里，其实觉得，相公的练体法门虽然厉害，但似乎算不上太厉害，至少自己的身体更强一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
这话就不能说了，不然会伤到相公自尊。
红玉偷偷的看了一眼苏辰，抿着嘴偷笑，跃跃欲试。
苏辰暗暗称奇，这姑娘完全是闻战则喜的模样，他心里也很欢喜。
这样也好，跟着自己，以后难免经历诸多风雨，更免不了争战杀伐。
如果是爱好和平、克己奉人的性格，恐怕就会很痛苦、很难受，似红玉这般性子就很不错。
……
东林村离金华不远，只是绕过两个山，顺着山路行走十余分钟，就看到了一片黑沉沉的高墙。
不知何时，天空吹起凉风，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皎洁月色。
四野无声中，只看到城内零星点点灯火。
“要往哪里走？翻城墙吗？”
红玉小脸满是坚毅，手中握着那把剔骨刀，学着苏辰的模样，行走起来悄无声息。
“不用，那鬼物就在城外，就在祭坛处，有火光的地方就是。”
在城墙外边，其余地方漆黑深沉，但不远处的松林前面，却有一片高大屋宇，正燃烧着火焰。
苏辰知道那是章台主祭坛，王神婆所居住的地方。
最显眼的倒不是祭坛火焰，而是那棵比城墙还要高上数丈的大樟树。
枝叶繁茂，树影婆娑，远远看去，就给人一种张牙舞爪的阴森感觉。
这就是章台神了。
或者说，是一个樟树精。
苏辰精神一振。
心灵深处，已察觉在火光明灭的屋宇深处，有着一点清光闪耀呼应，那是先前标注的灵魂印记。
“小鬼就在那里！”
…………………………………………
1120 辣手无情（上）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火光闪耀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芝麻香味，那是老樟树前一座石拱内传出来的。
石拱呈五方棱角状，上面有着细密孔洞，飘出一丝淡淡看不清晰的青烟，香气直飘里许，让人心旷神怡。
如果有明眼人在场，就能知道，这味道是佛前燃烧的香油，也就是最良品的芝麻炸出来的精油。
传说常闻此香能增慧悟性，益寿延年。
稍远处，就是一栋三进三出的阔大院子，占地足有几十亩大小，整修得清新雅致。
庭中花草处处，就算在夜色之中，也透出一种江南柔美。
一看就是高人逸士所居。
门前牌匾没有写上姓氏，而是简简单单的有着两个铁划银钩的金字。
【神居】
这是金华最有名气的书法大师魏博陵手书。
如果说前院仙气缈缈，道韵悠悠，后院就不一样了。
一个满脸橘皮，身材稍显富态，眼中射出阴寒冷光的老太婆瘫坐在雪白貂皮太师椅上面，身子斜倚着。
身后两个少女正在帮她捏着肩膀，脚下还有两个眉眼凶恶、满脸横肉的大汉正在帮她捏着脚丫。
这老妇人就是王道婆了。
她身上绫罗在灯光中闪着各色华光，显然最好的织造所亲身裁制，连屋内的地毯都是极上等的羊毛。
这位一看就很是有福的神婆此时眉毛倒竖，眼神闪烁，显然心情很是不好。
“王刚、王烈，你们就没打听清楚，那宁家老虔婆是不是请来了什么道士和尚？还是说，你们这些天一直呆在飘香苑里，乐不思蜀了？”
这话阴冷中透着杀机。
两个彪形壮汉全身发抖，忙跪伏在地。
右臂纹着虎爪的壮汉惊慌说道：“干娘，冤枉啊，这几天孩儿一直在城北谋划，有希望从白虎堂手中抢下乌衣巷，为干娘开疆拓土，怎么有心思吃喝玩乐呢？您不信，看看我都瘦了。“
“是啊，是啊，干娘，真没有偷一点懒。”
胳膊上纹着血龙的壮汉也是谄笑道。
他偷眼看了一眼王道婆，见对方面色稍显缓和，忙趁热打铁道：“其实依孩儿看，宁家如今败落，连看病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又哪来的钱财请动高人？就算是有哪个野道不开眼，干娘的护法神将一出马，那还不是全部诛除，手到擒来。”
“嗯，有点道理。”
王道婆点了点头。
“那宁家小儿竟然敢捣毁章台神分坛，真是狗胆包天。若不整治得他家破人亡，怎能震慑世人，本想让他全家痛嚎三月而死，可现在却顾不得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半人高的黄铜大瓮前。
想了想，就咬破指头，滴了一滴鲜血在坛顶血纹之上。
“吼……”
一声狂吼响在几人灵魂深处，
随着黑色阴风在屋内卷起，坛顶突然出现一只芭斗大小的虚幻头颅。
这东西头发冒着绿色的火焰，像蜡烛一样燃烧。
两只眼睛一个生在顶门上，一个长在下巴上，鼻子好像蜗牛的触角，伸缩不定，一张阔嘴露出森森獠牙，让人看着心寒。
“护……护法神将。”
两壮汉看着这头怪物出现，吓得牙齿打磕，连忙伏低身子，生怕惹得怪物注意。
“什么护法神将，这是夜叉，最喜吞食生人了。再过不久，它就能突破行地夜叉，到时也不怕有什么道士和尚不知死活前来找事。”
老太婆伸手抚摸着怪物头颅，好像摸着绝世珍宝。
“就是，有这夜叉神将在手，干娘所向无敌。”
王刚王烈两人心头一阵心悸，偏偏又得装成很是恭敬欣喜模样拍着马屁。
“敢伤我小鬼，那就不跟他玩了，只等子时一到，阴气最盛的时候，就让我这宝贝去宁家，把他老老小小全部吃光。正好，上次在孙家，它还没吃饱呢。”
王刚算了算时辰，知道此时已是亥时，就是说还要一个时辰。
老太婆桀桀怪笑起来，突然又道：“王刚王烈，你们把手腕割开，放点血给它吃。”
“啊？”
两兄弟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啊什么？不愿意吗？”
王道婆眼神变得冰冷。
“愿意，愿意，能为干娘做点事，是我兄弟的荣幸。”
王刚连忙扯了扯王烈衣服，强笑道。
当下，两人硬着头皮上前割腕。
等到夜叉吸饱了血，把丑陋凶恶的头颅缩了回去，他们才松了口气，脸上已是没有半点血色。
王道婆似乎深谙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道理，她脸色变得柔和，笑道：“这次就算是惩罚你们办事不利，不过，也不白让你们忙活，等我空闲下来，就把那龙虎血纹灌输力量，让你们突破到通意层次，再不会任由白虎堂任意揉捏。
两人一听，心里大喜。
只要身上的雕龙雕虎血纹能提供更强力量，损失一点血，办一些糟心事又算得了什么。
人在江湖，每一分力量的进步，都会换来实质性好处。
他们甘愿听从王神婆的吩咐，做出龟孙子一般模样，为她抢地盘集香火，还不是为了实力进步，为了人前称尊，尽享富贵权力，区区小委屈不提也罢。
白虎堂占据金华膏之地，势力庞大，能从这等帮会嘴里抢食，想想都让人激动。
要知道等他们达到通意层次，距离先天凝神只差一步，就是江湖一流高手了，在金华也算上等人物。
这种层次的高手，在金华白虎堂也没几个的。
王烈眉开眼笑，喂鬼物喝血的郁闷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嘿嘿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一事：“干娘，说到通意高手，我怀疑宁家老大新娶不久的小娘子红玉就是，听说她曾去翠山打猎，跋山涉水如覆平地，手提几十斤的猎物行走如飞。
“那丫头我知道，着实有几把力气，不过，她还对付不了我派出去的小鬼，若不然，前些日子就已经出手了……哼，那就不吃掉，让她成为我座下玉女吧。”。
“座下玉女？”
王刚王烈两人听得一阵恶寒，王神婆座下的玉女可不是什么真的玉女。
他们抬起头来，看看老太婆身后的两个少女，又忙低下头来。
那两个少女眼神呆滞，面色木然，显然是两具傀儡，完全没有自主灵性。
被邪术弄成这般模样，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
“相公，我们要敲门吗？”红玉满脸兴奋的问道。
两人悄悄上门，手提刀剑，这种感觉比起以前的挑灯夜读、红袖添香可要刺激多了。
“是不是传奇故事里时常说起的江湖走马，风里来、雨里去……”
小姑娘眼睛里泛着小星星，不知为何有些神往。
“敲什么门，咱们又不是来做客。用力踹开大门，直闯中庭吧，我已经闻到鬼物的那股子臭味了，没找错地方。”
“踹？”
红玉眨巴眼，笑了，也不等苏辰再多说什么，“啊呀”一声娇喝，腿影“呼”的一声卷起劲风。
“轰隆隆……”
一连串声爆响。
那两扇朱红原木大门，被红玉的三寸小脚丫印在上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响声。
没有坚持半秒钟，就爆成十七八截，轰轰声中向着里面飞撞。
尘烟滚滚。
“接下来呢？要不要把院墙也拆掉？”
红玉一脸的意犹未尽。
苏辰大汗，心想红玉这小狐狸不会被自己带坏吧？
好好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