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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绾却知道张全的真正靠山,是张典史。
明朝的典史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局局长,如此确实不好对付,可是顾绾到底不是个软柿子,典史又如何,越是落后的行政制度,人为操作干预的方法很多,在这样的时代,有的是方法让一个官吏身败名裂。
衙役自然是一阵愤怒,毕竟横行乡里多年,旁些那个对他不是讨好谄媚。
此时被顾绾如此不上道,顿时心中震怒,拿起手中的那只刀就要往顾绾的身上砍,可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两个身影,正是顾知和一位衣着不凡的男子,那男子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赶忙开口说道:“李大!你要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这李大正是开口骂道,可是转头一看,看到那个男子之后,顿时被吓到了。
他赶忙说道:“刘书吏?!”
这位衣着不凡的男子正是六房的一位书吏,与教谕乃是姻亲,这位主儿,李大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就算是他们身后的那位张典史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毕竟地方上的学政官颇有一些势力,而且这个地方还是苏州府太仓。
于是李大赶忙放下手中的刀刃,对着刘书吏说道:“方才小的不知道是大人,实在是冲撞了。”
刘书吏沉声道:“你为何与一个小娘子为难?”
那李大见到这位刘书吏并非十分的偏帮,便开口说道:“乃是这位报的官,我奉典史之命前来捉拿嫌犯。”
刘书吏眉头一皱,开口说道:“原来如此。”
李大看着刘书吏此番做派,便赶紧给张全使了个眼色,张全赶忙跪在地上对着刘大人说道:“大人啊,我本来是与这顾家定了婚约的,而且也已经给了顾秀才十两银子做聘礼,可是谁知这一家子竟然反悔了,不禁把我的婚书给撕了,还打了我一顿,就是这个小娘子干的,大人你不要看着小娘子身体柔弱,可是那身手了得着呢。”
此时顾知看到刘大人面露思索之色,便开口说道:“你胡说,我顾某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会与你这种人结亲!”
此时张全满脸鄙视的说道:“得了吧,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让我这个好女婿多帮衬一下我那快要病死的小舅子。”顾知听闻之后,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这张全似乎忘记了,顾绾就在他身后,虽然一直沉默不语,但是手中的菜刀还在。
“胡说八道!”
张全看到了顾绾的菜刀顿时吓的双腿一软。
刘大人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跟我回去,到县尊那里讨个说法。”
张全一听到县尊哪里,顿时一阵害怕,这位县尊最是喜欢读书人,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到时候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自己的表舅虽然在张典史哪里有上几分薄面,可是到底是不会为了自己这个外人,开罪县尊大人的。
“不必了,不必了,小的此时也不想在与这家人有什么瓜葛,只是想要要回银子收回聘礼。”
张全说完,顾知顿时一阵愤怒,他开口说道:“我何时要过你的银钱!”
“顾秀才,你好歹是个秀才,不能不认账吧?”张全鄙夷的看着顾知。
顾绾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说啊,你说你什么时候给大叔十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你一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的混混,哪里有那么多钱?”
张全一愣,而后说道:“这是我表舅给我的。”
“你表舅,区区一个县衙的皂班竟然随随便便给人十两银子,这到真是有些意思啊。”
县尊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百两。
刘书吏听完之后,摸了摸胡子,开口说道:“这倒是奇怪了,我一个月的俸禄方才五两四厘银钱。”
张全顿时感觉不妙。
第九章 归乡
张全表舅的钱财从哪里来的,自然是一目了然,若是这件事情传到了张典史哪里,恐怕张全这好不容易巴结来的关系也要付之东流。
“那是我表舅看我年长无妻才凑了钱借给我的,反正我是把钱送给了顾秀才。”
顾绾问道:“欠条呢?”
“我与表舅感情甚好,怎会有欠条这类东西?”
张全有些心虚的说道。
“既然没有欠条,那么我们就到县尊大人那里去,把你的表舅叫过来,问一问到底借过你钱没有,顺便问问,其他的问题。”
这句话说下来,倒是让张全有些不知所措,若是真的把事情闹到县尊哪里去,恐怕就露馅了,可是他光是请来这个衙役都花了二两银子,此番轻易离去,实在是划不来,所以只好强撑着说道:“小娘子口齿伶俐,我张全是个老实人,辩不过你,你这人都打了,婚书也撕了,总不能连我那老舅的聘礼都给昧了去吧。”
顾绾看着人一直在提钱便知道这人是不会罢休了,正要说话时,顾维钧颤颤巍巍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东西,走到众人面前开口说道:“方才我的同窗带来了一样东西,大人还请看一下。”
只见这顾维钧拿出来一张纸,刘书吏接过之后,仔细看了看,而后愤怒的将那张纸扔到了张全的脸上。
“好你个泼皮,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去坑害堂堂秀才,实在是不可理喻!李大,快把这个人给我压起来,到衙门见县尊。”
这李大一听顿时有些懵逼,张全更是吓得一张脸煞白,他赶忙说道:“大人,小的冤枉啊!”
“冤枉,你拿着顾兄的信稿,到城南庙会处找那瘸张临摹书信,还给了人封口费,只是那人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出来了,是谁给了你如此大的胆子!”
张全一听,顿时被吓的跪坐到了地上。
李大自然是压起这位,刘书吏正准备告辞离开,顾知才想起来道谢,刘书吏知道这顾知的脾性,便只是笑着说道:“公务繁忙,就不打扰顾兄了。”
“如此还是要感谢刘兄,此次若不是你,恐怕。”
“都是同年,顾兄不必如此介怀,我还有事,便先走了。”顾知看着三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当真是安拉保佑啊,若是来晚一点,指不定那个泼皮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来着。”
只是此时顾知看了看顾绾手中锋利无比的菜刀,又将下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门外吹进来丝丝凉风,瘦成纸片一样的顾维钧打了个冷战,然后就站不稳了,顾绾连忙扶着这位到了屋子里,给他盖好了被子,而后说道:“这次多亏了少年,那个证据是今早来看少年的那位带来的吧。”
“是,元美交友甚广,知道此番情况,便早早拜托朋友问了这件事情。”
“改日定要谢谢人家。”顾绾开口说道。
顾绾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顾维钧却开口说道:“阿绾,你真的不记得为兄了?”
“我不是你的阿绾,我年纪比你大。”
顾维均………
无奈之后,顾维均一阵愧疚。
寻常人家的女子那个不是在父兄的庇护下长大,而阿绾却要在这等花样年华中蹉跎岁月。
想到这里顾维钧不禁有些黯然。
顾绾一看少年那副表情,便知道这厮心中所想,她叹了口气说道:“少年不必多想,身子要紧,若是你的身子好了,那么我也就能吃饱了。”
顾维均…………
顾绾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屋子。
恰好遇到从外面送客归来的顾知,此时顾知半边身子都湿了,配上那副穷酸之极的气质,更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大叔赶紧回屋换个衣服吧,这等天气里,若是着凉了,那又是一笔花销。”
顾知自然是依言进了屋子。
此番热热闹闹的早晨算是彻底清静下来。顾绾进了厨房,看了看那熏的差不多的萝卜干。将东西收拾好了,准备回到楼上休息一番。
顾绾躺在小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倒是一阵踏实。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则安之,则安之,咕噜之。
顾绾饿了。
她从未面临过如此窘境,永远吃不饱。。
她实在不敢想象富庶如太仓都会如此,那贫寒的内陆又该如何?
国之大哀,不可养民。
可是在这个时代她从顾知的的身上,看到了老头子的影子。
想到这里,顾绾赶忙从床上起来,开始仔细的收拾东西,可是到最后才发现,小姑娘的东西少的可怜。
正在此时,那个叫做水生的少年又出现在顾绾的窗下。
顾绾赶忙下去,水生递给了顾绾一只纸包,顾绾打开那只纸包。
“鸡腿!”
“是,你吃吧。”
顾绾也顾不得什么了,三两口就解决了鸡腿,而后看着水生十分惭愧的说道:“谢谢你,我过几天就要回乡下了。”
“我知道。”
顾绾看着水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摆了摆手。
“再见。”
只是顾绾并未听到,水生的那句。
“我并不需要谢谢。”
连续下了好几日的雨,清河两岸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此时正是杨柳婀娜之时,配上这幅景色更是美不胜收。可是此时的顾绾却没有心思欣赏如此美景,她与顾知正推着板车,班车上躺着虚弱无比的顾维钧,还有一堆东西。
此时天虽然晴了,可是早晨总是有几分潮气,所以不一会儿顾绾就感觉自己那身青葱色的衣服就泛着些潮气。不过这都是小事,最让她无奈的就是。
她没有吃饱。
早上只是草草的喝了碗粥,吃了点自己腌制的咸菜,那和没吃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三人才终于出了城。
原本是顾知推着板车,可是顾绾看到自家老爹那快要断气的模样,直接抢过板车,一路上健步如飞。
只是,顾绾忽略了一个问题,功率大的车,耗油。
顾绾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顾知看到顾绾这幅模样,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吧。”
第十章 古代宅斗目击者
说道干粮,顾绾不禁感到一阵人生无望。
杂粮加糠做的饼,硬的咯牙。幸好之前的腌萝卜干还算可口。顾绾拿着一个粗瓷碗将饼泡在水里就这腌萝卜,吃了半饱。
此时日头渐高。路上的行人渐多,这让原本就十分泥泞路面变得更加的不好走。
果不其然,一辆装潢豪华的马车陷入了泥水之中,前面的那匹马嘶咛,可是车轮依旧陷在那泥水之中。此时一个小丫头从马车上下来,对着正要赶路的人。
高声喊道:“帮忙推车,一人十文钱。”
话音未落,三个壮汉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那辆马车后面,伸出手,开始使劲的往前推,只是因为下了几天的雨,那个水坑很深,加之马车里似乎重量不小,三个壮汉喊着号子,赤着胳膊,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却还是重新掉入泥坑之中。
打头的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而后说道:“小娘子,这马车上放着什么东西啊,我们哥三儿都是码头上干苦力的,平常百来斤不是问题,这一次咋死活推不动啊。”
这汉子话还未说完,那小丫头从荷包中拿出来一小块银子,而后说道:“多给你们一些银子,加把劲儿,推上去有赏。”
三人听完之后,下到那水坑之中,当真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给用上了,有几下那车轮都快上去了,可是依旧是往后一退,溅起了巨大的泥水,三个壮汉全都变成了泥人。
此番三人也是精疲力尽了,为首的壮汉对着那小丫头说道:“小娘子,这马车上装的该不会石头吧,怎么这么沉。”
小丫头面上怒极。
“胡说,上面坐的是我们家小姐,你们三个大男人真是白吃饭了,这都推不上去,走开!不用你们了。”
三人自然是十分无奈的离开了。
“还有谁,只要推上来了,重重有赏!”
一旁的顾绾看着那小丫头鼓鼓的钱袋,咽了口口水。
“要不,我试试。”原本正在积极围观的群众们纷纷看向推着小板车的顾绾。
此女子面容艳丽娇媚,双眼有神,可是瘦的跟竹竿似得,推着板车的那只瘦弱的胳膊,细的不像话,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吹跑。
“就凭你,刚才那三个男子都推不动。”小丫头冷冷的说道。
顾绾放下手中的板车,给了顾维钧和顾知一个放心的眼神,走了出去,笑嘻嘻的对着小丫头说道:“其实推上这辆马车最重要的并非力气。马车轮子沾水湿滑,转轴处已然磨损,若是在用力,恐怕这马车轮子就散了。”
小丫头依旧是皱紧眉头。
可这马车真的坏在这儿了,那小姐岂不是更加丢人?
顾绾走到马车旁,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那个马车轮子,马车轮子乃是上好合欢木,这种木材并不适合在江南使用,这位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小姐,总归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顾绾伸出手,摸了摸,发现转轴后面塞了一个十分隐蔽的软木,这样一来,转轴在运动的时候就会产生巨大的阻力,承轴就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不禁阻碍前进,时间长了还会压坏轮子。
顾绾将软木拿走,站起来对着那几位壮汉说道:“几位大哥过来帮忙吧。”
三名壮汉相互对视,可是到底还是金钱的力量伟大,又都撸起袖子,进水坑里推车了。
不会为何,马车被推了上去。
说不上轻而易举,但是绝对不算艰难。一时间围观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顾绾适时开口说道:“小姐的马车转轴里面有异物,拿出来了,就好推多了。”
顾绾拿出来那个软木,又说道:“这乃上好的吸水木材,一遇水就会膨胀,小姐还是回去好好查一查。”
小丫头眉头皱起,赶忙跑到马车中,和自家小姐商量一番。
此时顾知跑了过去,将顾绾拉上来,开口说道:“阿绾,你何时会修马车了?”
“很久之前。”顾绾摆了摆手,异常纤细的手上有几道血痕。
“手都流血了。”
方才拿出来那个软木赛的时候,用了点力,小手就成这样了。
此时小丫头走过来,拿着一件衣服,和一个鼓鼓的荷包,看到这一幕,顾绾两眼放光,只差没有伸出那只手了。
“这一次还要多谢这位小娘子了,这是谢礼,小姐看你衣服都脏了,便送了你一件衣服。”小丫头将荷包和衣服交给顾绾,便离开了,那位小姐显然不想在这个地方呆。
此时顾绾身上脏兮兮的,又饿又累。但是颠了颠手中的荷包,笑着对着顾维钧与顾知说道:“大叔且先等一下。”
顾绾拿着银子,走到三位壮汉面前,分了一多半给他们。
“小娘子这也太多了,使不得。”
“按人头算,我还占便宜了。”
。。。。。。。。
三人到了一处十分普通的小吃摊处,城外驿道两旁有很多这样的小吃摊,物美价廉,普通百姓出城游玩大多是在这里吃饭。
此时还是饭点,所以人倒是不少。
顾绾自然是要了一大份大肉面,又要了一份叉烧,又要了一笼包子。
顾维钧与顾知两人只是要了一碗阳春面。
这道让顾绾有些不好意思,顾维钧看到顾绾这幅模样,便笑着说道:“阿绾此次倒是厉害,三个壮汉都不曾撼动的重物倒是让阿绾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