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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物质世界里没有象牙塔(2)
我艰难地看着那幅画,只瞧见一团团斑斓的色彩迷雾,什么也看不出。
我心中自愧没有艺术家细腻的感觉和视角。
“唉——”甘洛雨忧伤地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画框轻轻地放在地上,“我的才能枯竭了,前辈的大师们已完成了一切创新,把我们人类的想象都表达尽了。”
言毕,他用手揉着头,眼望窗外冥思。
我站起身,走到靠近卧室的那面墙边,那里堆放着数不清的画布。
我逐一打开,有好多我根本看不懂,是属于画家灵感迸发而一气呵成的超现代绘画,画布上面净是些离奇的、古怪的、无形状的点、线、条、块;另一些画作非常写实,技法细腻,无论从色调、亮度以及笔触等各个方面看,都可以见出甘洛雨厚实的绘画根底,大概是他画风成熟期间的作品。
此外,还有一些油画大概是他思想发生突变后画成的,风格介于传统和新奇之间,这类画作充满了天才的灵悟气息,使人想起萨尔瓦多·达利和唐居伊那些梦幻般的意境和呼之欲出的逼真效果。
“我的创造力完全枯竭了……”甘洛雨仍在那里自怨自艾。
望着这个受自我困惑折磨的天才,我惋惜不已——甘洛雨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天赋与技巧已足以能使他独领一时风骚。只要稍稍炒作,他就可能成为大师级的画家。但是,在这商业城市边缘舒适的象牙塔内,以一个商人别墅看门人的身份,这个天才摆脱不了那些活着或死去的大师们的阴影,终日徘徊于狂想之中,无法清醒地裁量自身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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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奴隶一样,他日复一日地为商人作画。那位商人,可能会把那些画布卷起塞进地下贮藏室内不让它们见天日,待这位天才夭亡之后,再拿出去买个大价钱……
这真是个天大的悲剧!更加可悲的是,商人的阴谋已距实现不远了——甘洛雨已被他自身的激|情和焦虑弄得有些精神失常。可能,终有一日,他会以自戕形式结束他那脆弱的生命。
“……总会有那么一天,”甘洛雨喃喃自语,“……我会以一种绝对优美的高度来那么漂亮的一跃,在阳光灿烂的晴空中划一道美妙绝伦的弧影,实现我生命中最光辉的创作!”
这个傻×,即将完成他最光辉的杰作。我心中充满不祥的黑色预感。
38。“性”致勃勃的时代(1)
空气既沉滞又潮湿。
南方永远的溽热与湿闷。在户外,哪怕你待上一分钟,就会感到两腋和双腿之间为渗出的黏糊糊的汗液所浸润。
玻璃把我同闷热隔绝开来。一匹半的冷气机如此强力,在室内我还得穿上睡衣裤。就这样,在星期三早上十点半,看见楼下面的人忙忙碌碌,而自己可以惬意地在有冷气的房间里喝着冰冻的柠檬茶,感觉非常放松。
我坐在沙发上,微合着眼,叹息了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十分孤独,一种无法排遣的孤独。这种孤独感,一生都在追逐我,无论我在人流涌涌的街道或独自躺在异国旅馆遥望窗外风景的时候,只要我略一松弛,孤独便像墨汁溶入水中那样,迅速地在我的脑子里扩散开来。
此时此刻,世界如同玻璃外正在太阳下融化的世界一样,是非现实的,是怪异的,是变形的,为内心清醒的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沉浸在“真我”的意象当中,完全同物质的世界隔绝——借助“物质”的冷气令肉体舒适放松——仔细想想,又是个二律背反的谬论。
仔细思虑一下,就发现,一个失落的自我,正随着惯性在岁月的河流上无方向地飘荡。我总是浸沉于其间。每一次抬头,便都会惊讶地发现自己已漂浮了好远。回头已是不可能的,而死亡,就像无比深奥莫测的海洋地沟一样,正在远方命中注定地等待着我。
为了消除恐惧,为了逃避战栗,我就会重新浮在人生的水面上专注于“现在”,虽然能被眼前的各种幻象所吸引,但最深沉最骇人的恐惧,却总像沾在裤子上的口香糖一样拂拭不去,使人心里发沉。
kill the time,这三个词的直译是“杀死时间”,意即消遣。人类语言都有其黑色幽默的一面。一方面总怨人生苦短,白驹过隙;另一方面又百无聊赖,恨不得“杀死时间”来消磨……想得多了,会脑仁儿痛,会发疯。
有时,为了消磨南方不尽的潮湿夜晚以及压抑勃勃的性欲,我会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四处乱逛。
酒吧和咖啡厅,舞厅与保龄球馆,所有的娱乐地方我都厌倦了,总是千篇一律地乏味。空气中充满假惺惺,我需要的是真正能刺激我的东西,我希望黑暗的街道里能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等着我,哪怕它是一把冰冷的匕首,一根硬邦邦的枪管,或是一颗在地下滚动的还冒着热气的头颅……总之,能让我“啊”的一声叫出来或大跳起来的东西……
然而,南方的夜晚如此乏味,所有的纯洁和黑暗,都被霓虹灯所奸污,再长再细再暗的巷子,也会为发廊粉红色的旋转灯所占据,窃笑、呻吟、哀怨、娇嗔、肉的撞击声、吐痰声、拳头击在头盖骨的咚咚声……
无法逃避,无法探寻,只能折返处在黑暗中等待另一个黯淡的明天,一个类似世纪末的昏黑的明天……
晚上近十一点,敲响田红生家的房门,我本以为迎接我的是一张愠怒的脸。出乎意料,田红生满脸都是久别重逢般的热情。自上次一起出差以后,我们很少见面,即使同在一个单位上班,其实也绝少碰过面。
半夜瞎逛,看见“富苑阁”楼盘的三个霓虹大字,我忽然想起田红生,便心血来潮地造访他。
进得门,田红生忙指使开门的妇女帮我换拖鞋,倒果汁,敬烟,使我有受宠若惊之感。
性情古怪的人如果成为朋友,其好客即使如常人也会让你大吃一惊。
“……你还没睡……不打搅你吧?”
甫一坐定,我忽感唐突起来,刚才在楼下按铃的果决烟消云散。
一旁侍候的妇女三十岁左右,黑胖短小,低眉顺眼,一副佣人的模样。
“……哪里哪里,平时请你也请不到……上次咱们一起出差,真是太好了,我们相见恨晚!相见恨晚!”田红生啜着牙花子,摇头感慨。
客厅里巨大的三十三寸Panasonic彩电正放着黄碟,屏幕上满是春色无边的特写镜头,立体音响效果十分逼真,耳边尽是呻吟与喘息,原来田红生也有这样的爱好。
38。“性”致勃勃的时代(2)
我四下张望,猛地想起现在是该睡觉的时候,没准田红生和老婆正看黄带酝酿情绪准备翻云覆雨(现在许多夫妻都以此调剂两性生活),我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或许在最不该来的时候登门拜访而讨人嫌。
田红生看出了我的踌躇,他很爽朗地仰头笑了两声,“哈哈,无所谓,无所谓,我每天都是一点以后才上床的。我是夜猫子,惯了,你不要拘束,好朋友就应该这时候敲门……来来来,见过我的好朋友魏延……”他招手向那忙前忙后仆妇样子的人。“这是我老婆,新老婆,旧的老婆被我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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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不迭地起身表示敬意,刚才一直以为这黑胖妇人是保姆,故而一直连点头打招呼都没有。谁想,这么一个相貌丑陋的妇人,竟是田红生的新老婆。
黑胖妇人把削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笑了笑,转身回卧室去了。
“……别看我这老婆长得丑,可心眼好,心灵美的典型……”田红生用牙签叉了块削好的芒果递给我,脸上表情很真诚。“不像我第一个老婆,教授的闺女,又丑又假又性冷淡,不准我搞这不准我搞那,急了还自己跑到我的单位找领导臭我。千杀万剐的老娘们儿,离婚要了我一大笔赡养费,还到处散布我搞鸡浑身染上了梅毒淋病尖锐湿疣……我这新老婆从前是干按摩的,心眼好得不得了,我们谈得来,她百依百顺,又会按摩,从不干涉男人的事情……”
看到我一脸疑惑,田红生探过头,推心置腹地继续向我解释,“……你老弟肯定觉得我有病,娶这么个干过按摩的长相又不好的女人当老婆。老弟,前世夙缘呀,我跟她在一起过日子没有压力,咱能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感觉好比什么都强……再说人家在我没钱时一点也不势利眼,经常白给我按摩泄火不要钱。我现在有了钱,也不能不报答报答……”
“那是那是……”我连忙点头,觉得世上好多事让人匪夷所思。
这个田红生,在旁人眼里又臭又硬又猥琐,是乍一看上去就想踹他一脚的那种人。
熟悉以后,经过接触,你就会发现他身上可爱之处来。尤其他素朴的道德观,其实超出一般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我一直对声名狼藉的人有一种仔细研究的嗜好,每每发现,他们并非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坏。他们的“恶行”,往往是“群众”抒发自己的恶意而在芝麻大一点儿的事实上渲染而成。
往往人人说好的正人君子,才是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田红生对黄|色书籍有一种病态的偏爱。他为了欢迎我的造访,搬出了他全部珍藏的古代秘籍,什么《风月机关》《鸳鸯秘谱》《花营锦陈》《肉蒲团》《素女妙记》《风流绝唱》,有些版本是善本书籍,极罕见,不知他从哪里搜罗而至。
“……我在大学教书时就搜集了不少古代的东西,咱们中国的老祖宗在这方面很有研究,趣味高雅,你瞧这些版画图,细腻入微……”
田红生从一个古雅的嵌有罗钿的楠木箱子里,取出许多我在国外性商店里也没见过的淫具给我看。其中,有青铜双头阳物、勉铃、束带、悬玉铃及许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令人大长见识……
田红生趁我欣赏他藏书的空当,开始搬出一个女式化妆箱一样的小匣子,然后拿出一堆瓶瓶罐罐,依次往他早秃的头顶上搽抹摩擦。
他那贤惠的老婆大概闻见了气味,从屋里走出来,站在他身后帮他往头皮上搽抹药水药膏。
“老弟你别见笑,四十多岁的男人最怕掉头发……我不拿你当外人,你别见笑……”田红生礼数很周到,唯恐怠慢了我,这与相熟之前那个牛×哄哄的印象截然不同。
我忙笑着摇摇头以示不介意。其实这也是田红生对我的信任和亲密的表示。如同一个女人在你面前卸妆脱换衣服什么的,没到一定亲昵程度,是不会贸然为之的。
“唉,我这辈子似乎就没有年轻过……”田红生喟然感慨。
38。“性”致勃勃的时代(3)
又是星期天,冷刚像女人来例假一样有规律地请我们吃饭。唯一的不同是,女人一个月来一次,他每星期就要请我们一回。
每次冷刚请客,都换不同的地方,这次在东门旧街——一个隐藏在华丽大厦群后面的一片癣疥一样的破房子当中的一个小酒楼。
“那地方很好找,到东门你就问‘大药店’在哪里,找到‘大药店’,你就找到了我请你们吃饭的地方。饭馆就在‘大药店’的楼上。”冷刚在电话中说。
东门旧街真是太老了,到处是一米多宽交错纵横的狭窄街道和摇摇欲坠的两层木楼,如果哪天起了火,肯定会出现火烧连营的壮观场面。
我平时很少到这里来,食肆和店铺臭烘烘的海鲜、干果以及岭南人进食的秘补药气味,令人闻之欲呕。只有当地人才适应这种怪异的气味。
“大药店”确实很好找,旧街的店主都知道。转了几十个弯,我终于在一个四方形的旧广场前望见了“大药店”以及二楼旗幡招展的“又一春”酒楼。
药店的玻璃橱窗大得惊人,从地底到顶至少有十米高,里南有虎骨、犀牛角、羚羊角、各种动物的鞭、鹿茸、海马以及各色各样叫不上名字的怪异玩意儿。
在橱窗正中间,最醒目处两米见方,有一个四方柜子,上面赫然摆放着几条电动荫茎,几个模样怪怪的人造荫道(上面的荫毛使之看上去很肮脏)以及几个说不出干什么用途的曲里拐弯的带软刺的棒状物品。
几个天真活泼的小学生,正唧唧喳喳地扒着橱窗看,他们个个身着运动衣,大概从哪里刚打完球。
十多年前,大陆市场还罕见这些东西,我只有去北欧时在性商店见识过。殊不知,忽如一夜春风来,我们各地的药店,不知何时开始,堂而皇之地在醒目处摆上了这些家伙。
那些丑陋的假东西,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囿于国内有限的工艺,那些电动荫茎很粗糙,且型号巨大,夸张到了可笑的地步。这些东西,肯定会让国内不明究竟的正常男同胞气馁,也会使正经女人大生疑窦,对自己丈夫的尺寸产生绝对的怀疑,进而影响夫妻本来和谐的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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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未经世事的孩子们,不知他们看了这些奇怪的东西会怎样想,他们也许会问父母这些“商品”的用途。
对此,父母能哄骗孩子们说那是买来擀饺子皮用的吗?
如果一个纯洁的、情窦初开的女中学生,看到那油亮的、乌黑的、多皱有毛的棒状物,而且明白它是什么东西的话,她还会对纯洁爱情有所憧憬吗?
天知道会有什么结局。反正这是个商品的时代,也是个“性”致勃勃的时代。
39。除夕是那样无聊(1)
转天就是除夕。
依旧是无聊的、普通的一天。
我正和江学文在鹏飞公司的电脑上看着一张伊朗的艺术电影碟。
正当我们二人默然无语沉浸在电影情节之际,门外过道处传来付龙那一口公鸭腔极浓的怒吼——“站住!你怎么乱翻我抽屉,让我查一查!”
“你他妈的法西斯警察怎么着?竟敢搜身!”肖玲的声音也是尖锐而愤怒。
我和江学文俩人急忙出门观瞧。
“好,好,让人家小魏也看看,这种女人混不混蛋?!”付龙见有人来观,更提高了嗓门,他一只胳膊把住门框,斜着身子不让肖玲出去。
“你在我宿舍这里白吃白住三个月,一分钱没找你要,现在又来我办公室翻东西,临走怎么也得让我看看你夹带了什么吧……”付龙突如其来的怒气,使得他动作发狂。
他忽地一把抢过肖玲手中的大尼龙袋,大肆翻查起来。
拗不过付龙虽瘦但是种过地的身架,肖玲索性双臂一抱,冷冷一笑:
“王八蛋,你没本事,天生的王八命,我也不是白白地住你吃你喝你,老娘的身子不是天天让你作践……你这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我和江学文二人在旁也不解劝,都作壁上观。
付龙和肖玲这一对心地猥琐的男女确实平素令人心烦得不得了,这回倒有好戏可看了。
“搜不出东西来吧。”肖玲望着蹲在地上满头大汗一脸怒气的付龙扑哧一笑,“俗语常言‘好离好散’,大老爷们这么没风度,把本事弄到求官挣钱上去也风光,也有脸面,没事跟我女人家撕撕扯扯,还敢动粗,怎么样,我没夹带你的东西吧?”
未等肖玲脸上得意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蹲在地上的付龙一招“仙人指路”,右手直朝肖玲裙下掏去。
众人惊诧失色之余,他已闪身站立,手中稳当当地拿着个小型电动启罐器。
“这是西德意志州立银行送给我的礼物,是我平生最喜欢的东西……知道你平常逛超级市场没少在你那裤衩子里面夹带东西,小至口香糖,大至芒果,你什么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