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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压倒在沙发上时,他发出了一声诧异的鼻音,试图把位置翻转过来。
我坚决不能够让他得逞。据某个人类心理学家说,身体姿势也是体现支配者与被支配者的途径之一。
经过一番漫长的较量,我发现宿主的大脑出现缺氧的征兆,不得不松开来换气。
何远飞的胸口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手掌沿着我的脊背一路滑向腰下,低沉沙哑地轻笑道:“宝贝儿,你今天热情得出人意料……想不想试试在一万英尺的高空做 爱?”
“不想。”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打算起身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去。
他用双臂搂紧我的腰身,不死心地继续说服:“你不能总这么拒绝我,亲爱的,做 爱是情人之间的乐趣和义务。”
“义务?我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
“你挑起了我的性致,就有责任平息它。再说,我们曾经做过,你也享受到了□不是吗?其实这事并没你想象中那么麻烦,只要点个头,其他都交给我就好……”
就算他舌灿莲花,我仍然对与人类□这种浪费时间、毫无意义的行为兴趣缺缺。
而且对他说的“曾经做过”我必须申明一下:达到性□的是宿主的身体,这是神经刺激下的本能反应,与我无关。我的本体并不具备人类那样的生殖系统——即使有,也不支持异种□。
另外,还有一点需要纠正:我们不是情人,只是同居者。
我看了看手表,对他说:“飞机十分钟后降落,或者你想让人见识一下老板被手下压在沙发上的情景?”
何远飞失望地叹口气,悻悻然放开了我,点了根烟来中和浑身欲求不满的气息。
回到洛杉矶的别墅时,是上午十点左右,还赶得及吃一顿不算早的早餐。
我填饱宿主的肚子,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直接爬上床,准备补回一夜未眠的觉。
刚躺下五分钟,何远飞径自打开房门走进来,脱了浴袍钻入被窝,从背后抱住我,□的胳膊圈在我腰上。“空调开太冷了。”他拉高棉被,小声地抱怨。
从对方皮肤传来的体温令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为什么他不是冷血动物?我用手肘顶了顶他,“怕冷回自己房间睡。”
他没有回答,一条腿跨过来,手上抱得更紧了,下巴搁在我的颈窝,细暖的吹息拂在脸颊,如同宣告占有权似的把我圈在怀里。
不够凉快,但很安静。
于是我睡着了。
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即使进入熟睡状态,我本体某一部分神经末梢仍然保持着警觉,几乎是铃声响起的瞬间便激活起来。与之相比,这个人类宿主的身体反应就迟钝多了,我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指挥着它从疲倦中彻底清醒,起身准备去接听电话。
一只手握住我的肩膀按下去,回头一看,何远飞醒了,表情还有些惺忪,带着点鼻音说:“我去接,你继续睡。”
他披上睡袍走出卧室。虽然宿主的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恢复,但我觉得接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不容错过——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我从不抗拒这种用人类的话说叫“预兆”、“第六感”的本能,于是也披了件睡袍跟上去。
电话是门卫室打过来的,说是有个寄给“何总裁”的重要包裹需要签收。
很快,经过扫描确认无危险品的包裹被送进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上面没有填写发件人的相关信息。何远飞拎起包裹掂了掂,兴趣缺缺地丢到一旁的茶几上,转身对我说:“怎么起来了,也不多睡会儿……还是说,先来点睡前运动?”
我没有理会他拙劣的语言性骚扰(尽管他本人称之为调情),走过去拆开了那个包装得相当严实的包裹。
里面只有一张光盘。
“……你邮购的新G V?”我朝何远飞挑了挑眉。
他厚颜无耻地回答:“等你把电脑里的那些看完,我再给你拿新的。”
“用不着,我已经把它们当垃圾文件删除了。”明知没什么效果,但我想还是必须再抹杀一次他的侥幸心理,“就算你把万维网上所有的G V都塞进我的笔记本里,我也不会对生殖器和肠道的活塞运动感兴趣——和口腔也一样。”
无视他几乎恼羞成怒的表情,我把那张可疑的光盘塞进电脑,一段录制好的视频跳了出来。
背景是一个堆满各种仪器的、类似实验室的房间,墙壁雪白得晃眼。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坐在转椅上,镜头非常清晰地拍出了他清秀斯文的正脸,只是脸上镜片闪动着一点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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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人的长相,连同那副无框眼镜和嘴角边翘起的若有若无的弧度都非常眼熟……
两三秒后,我从庞大的大脑信息库里搜索到与这张脸吻合的一条:“变态医生杜衡。我记得他是你的部下兼青梅竹马——你们俩是这部新G V的男主角?”我按了一下暂停,转头问何远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发绿。
“‘青梅竹马’不是这么用的,我跟他只是朋友。”他很严肃地对我解释,“而且我也没有某个明星那种自拍的爱好。当然,如果你喜欢,我们不妨尝试一下?”
“我没兴趣,建议你换个搭档。”我一口回绝,取消暂停,坐到沙发上继续看。
视频里的医生托了托眼镜,阴郁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这是我两周前录制的。远飞,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失踪或是死亡了。”
何远飞一怔,咕哝道:“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
“两周前,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入侵我在洛杉矶的私人实验室,抢走了一样重要的研究成果。”医生刻意挪了挪镜头,好让我们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实验室看得更清楚些。
“那是我辛苦三年,失败了无数次后好不容易才成功的心血结晶!没有生理残疾、没有免疫缺陷、没有基因变异,血含氧量和生长因子浓度完全正常,心脏、胸腺、脾、淋巴腺……所有器官都发育良好,就像神明借助我的双手创造出的最完美的作品!”医生看起来有些情绪失控,挥动双臂咆哮起来,“而那些王八蛋居然把他偷走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夺回来!这伙人既然能放倒守卫闯进实验室,一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也许是受什么组织或势力的指使,我知道一直有人垂涎我的研究成果……不管怎样,我决定追踪下去,直到找到他们,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为止!”
医生深深吸了几口气,情绪似乎稳定了些,神色变得格外阴沉,“离开前我交代助手,如果跟我失去联系超过两周,就把这张光盘寄给你。我很清楚,一旦你知道我这几年瞒着你在偷偷研究什么,肯定会骂我疯狂、变态或者更难听的词,但这回你必须帮我。”
“还有你,裴明昊,我知道你具有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医生移动了一下视线,仿佛真的穿透屏幕盯住我似的,露出一丝扭曲的微笑,“而且,你是不会对自己唯一的亲哥哥袖手旁观的,对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噌地一下站起身。如果他指的是“裴明昊”的哥哥裴越的话,那么所谓的完美作品——
“没错,正是你脑中想到的。记得你们坠机落海的那次吗,在船上我收集了他的细胞和□。”医生笑得既变态又邪恶,让我很想穿越屏幕,一脚踹在他脸上,然后把他的颈椎扭断。
“我克隆了裴越。”他用一种令人牙酸的尖锐声线宣布道。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视频结束了。
黑暗中的寄生体
“这家伙在撒谎。”
室内一片短暂的沉寂后,何远飞开口道。
他坐在沙发上,架起腿,脚踝压在膝盖,从睡袍叉开的下摆内露出结实紧绷的浅麦色肌肤。近来他很喜欢这种坐姿,按照我对人类心理的解读,这是个体现强烈支配欲与自信的姿势,同时带着明显的性暗示。他把头朝后微仰,枕在沙发背上望着我,漆黑的眼睛并不见一丝慌乱,如冬夜的水面般深邃。
“你的意思是,杜衡并未失踪,这是个骗局?”我不动声色地问。
“那倒不一定,他的眼镜反光了,我看不清眼神和表情。”何远飞耸了耸肩,“只能说,他的话中有不合逻辑的部分。照目前生物医学水平的发达程度,克隆并不算什么遥不可及的技术,尽管对人类胚胎的克隆被联合国禁止,我相信还有不少官方与私人的实验室在暗中进行克隆人的研究。也就是说,杜衡的研究成果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具有让人冒险抢夺的价值。”
我向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那是你们对自己过于高估了。人类的克隆技术还存在极大缺陷,且不说成功率有多低,那些侥幸出生的实验动物也全部死于器官异常或早衰,更别提真正意义上的克隆人。如果医生掌握了这项技术最关键的核心部分——修正基因缺陷,那么他的研究成果将把人类的生物医学水平拔高一大截,因而被人盯上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么说,你相信杜衡的话,打算插手这件事?”
我略作考虑,答道:“我想去医生的实验室看看。”
“我还以为你会说:‘这与我无关’。 以前你可都是这么敷衍我的,这回居然转性了?”何远飞挑高了半边眉毛,脸色阴沉下来,看上去似乎很不爽,“为什么?因为牵扯到的是裴越,你名义上的哥哥?哦不,连名义上都不算,只不过与宿主有血缘关系而已,别跟我说,连世界毁灭在眼前也漠不关心的你,会对他有什么兄弟之情!”
何远飞的自问自答很无聊,但有一点他说对了,这个由人类统治的星球是生存还是毁灭,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既不想趁火打劫地朝它丢超级武器,也不会弄条诺亚方舟帮它繁衍生息。我只是个没有归属感的过客,在广袤宇宙中旅行,为逐渐衰微的种族寻找另一种生存方式,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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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面前的这个人类男人,为什么会在忽然激烈起来的声线中,流露出掩藏不住的一丝窃喜,以及更多的嫉妒,我怎么知道。
当然我也不想耗费精力向他解释,为什么必须去一趟实验室,人类所谓的第六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解释他也理解不了,正如爬行动物无法理解如何直立行走一样。
我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转身把何远飞丢在客厅,我立刻回卧室更衣,准备外出。
何远飞追上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语气隐含怒意:“你又要去哪?”
“实验室。”
他皱起眉,盘算了一下,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需要搭档,更没必要接受监督,这只是个人私事而已,老板。”我使劲掰开那只力道强劲的手,试图说服他打消这个给我添麻烦的念头。
“这也是我的私事,既然老朋友求援,我当然不能弃之不顾。”
我敢肯定这句话十有八九都是水分。从头到尾,我就没看出他对那个变态医生有什么关切之情。“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依何远飞在商场上的作风,我猜这话套在他身上正好用。
“那好,你我各行其道,互不干涉。”我甩开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车子发动的时候,一道人影撑在敞蓬的车门上翻越进来,身手矫捷地落在副驾驶座上。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个男人偏执的程度一如既往,无药可救。
“这件事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一旦牵涉其中,可能有生命危险。”我警告他,并非危言耸听。
“亲爱的,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真令人感动。”他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捏着我的下颌凑近亲吻,另一只手也顺势挤进腿间。
“当我没说。”我努力摆脱那些章鱼触脚一样纠缠不休的手指,嘀咕道,“等你死了,我刚好可以废物利用。”
杜衡的私邸离洛杉矶的公司总部不远,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就到达了那栋白色建筑物的入口。从外表上看,它与邻近的住宅没什么区别,就算进去过的人也难得知晓,房子底下那三层占地惊人的隐藏空间,正是世界顶级的生物医学实验室之一。
我跟何远飞走进阒无一人的房子,电梯已经停了,只能步行到地下层。
实验室大门紧闭,路上没有一个守卫。开启供电系统,何远飞通过指纹与虹膜辨认系统打开大门,进去后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原本穿梭忙碌的助手们也不见踪影,只有满地凌乱的仪器在白炽灯下沉默地泛着金属冷光。
整个实验室如同一处废墟,我们四下检查了一番,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连监控录象也被销毁得干干净净。
“这里毫无线索,我们去找那天在场的守卫与助手,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从荒无人气的房子里出来后,何远飞说。
也只能这样了,虽然我很怀疑这办法徒劳无功。在地下层我闻到清洗过的血腥味,如果这起抢劫案由我指挥,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或许这么说对人类有些冷酷,但他们自相残杀的习惯与效率与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打算开门上车,本体中某处敏感的神经末梢陡然悸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我顿时停住动作,感受它轻颤的频率,领悟它想要表达的含义……
“怎么了,明昊?”何远飞把跨上车的腿抽回来,疑惑地叫我。
我慢慢转过头,盯着斜后方一条幽暗狭窄的小巷。
说是小巷有些勉强,不过是夹在两栋建筑物的高墙间的一道缝隙,充斥着灰尘、虫鼠与不见天日的阴影,一个硕大的垃圾筒堵在前面,更是令来往的行人避之不及。
“你在看什么?”何远飞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垃圾筒?”
光用眼睛的话,当然只能看到一个垃圾筒。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藏在小巷里面,蛰伏在黑暗的最深处,而能否把它引出来,正是事件能否继续追查下去的关键。
心念电转间,我骤然生出了个主意,甩上车门,拔腿朝道路旁边的商店走去。
“明昊!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别老是故弄玄虚!”何远飞追上来,表情不快,语气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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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非常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对这种侵犯他的支配欲与掌控权的行为深恶痛绝。按理说身为下属这时应该讨好一下老板,但我现在时间紧迫——虽然刚才很快就把注视的目光收回来,但难保不会打草惊蛇。万一让它逃掉,这条线索恐怕就要彻底断了。
没有理会身后脸色阴郁的男人,我匆匆走进店门,对柜台边的小姐说:“我要买bra。”
——忘了说,这是家女性内衣店。
小姐朝我露出职业性的甜美微笑:“先生,是给女朋友买的吧,请问她穿什么型号,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呢?”
“从最小到最大,所有型号、所有款式各拿一件,麻烦快点。”
在年轻女孩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我一指在店门口踌躇片刻后还是选择跟进来的何远飞,对她正色道:“放心,我的老板很有钱,会照价买单。”
至于何老板是怎样尴尬地顶住“再帅有什么用,原来是只超级种马”的鄙视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刷卡拎袋走人,这并不在我关注的范围内。我只需无视他的愤怒与威胁,把那包bra抖出来丢进小巷口的垃圾筒里就行了。
拉着何远飞回到车里,我做了个安静观察的手势,示意他看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