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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落定
出了这样让人难堪的事情,只要是爱惜羽毛的人都不愿与之扯上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只要陛下一日不曾有明确的旨意下来,源氏大将就只能一直都待在二条院里。爱慕他的人如何写信宽慰,或者避而远之皆不是当前最惹人关注的事。
陛下一直未发明旨,许多人的命运也就无从知晓了。
弘徽殿几乎是日日逼问,一定要让今上给一个明确的答复来。只不过一开始,她便被人拦在了清凉殿外面,只能怒气冲冲地对着里面叫骂。然后又联合前朝的一些大臣们上奏请旨,一派誓不罢休的样子。
至于左大臣一方为了护住源氏与东宫也做了许多事情,想他老来丧女,还要为这不争气的女婿操心至此,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而陛下自然是焦头烂额,简直为此烦心到不想看到任何一本奏章。那周正雪白的陆奥纸上满篇的大道理,龙飞凤舞,可见写奏章的人有多兴奋。光是看他的字,就感觉有真人在自己面前大义凛然地辩论着。
朱雀眉角一抽后脑一疼,将那奏章给砸了出去,痛苦地揉着自己的额角。
那奏章正巧砸到了踏入殿中的萤宫殿下的脚边。萤捡起它,大约扫了一眼,表情没什么波动地收入袖中。然后走到朱雀身后,力道不轻不重地替他捏着双鬓边的穴位。
“竟如何到了这样的地步,”朱雀的声音又恨又恼,话到末尾露出深深的无奈。
萤没有说话,目光被朱雀脖颈后露出的一片雪白所吸引。视线胶着在上面,用手去轻轻蹭了一蹭,才作不经意状地开口:“如此也不奇怪。”
知道他说得对,朱雀也反驳不出什么来。只疲惫地叹道:“当初你说得对,本是我不该心存侥幸,才招惹了这样的祸端。”
“为何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又不是你的错,”萤笑了笑,将袖中那奏折放到桌上的一堆上。左右扫了一眼,他说:“这架势,倒与上一回差不多了。”
萤宫自然指的是群臣上书请奏陛下冲纳后宫的事情。只不过上一次还不等陛下有统一的回复,便传来先帝的病危的消息。
说到这个,朱雀原本稍稍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的眼神发暗,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表示十分难办,“……先帝周年就要到了,此事若不早早解决。到了那个时候再被抖出来做文章,可不止该是怎样的祸患了。”
“确实如此,”萤宫点点头,在朱雀对面坐下,“你已经有决定了吧。”
朱雀盯着萤微笑着的双眼,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萤见此便笑开了,从头至尾,他都不曾对这件事感到有什么为难的。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取一枝笔,或者抬一抬手那样的简单。
见陛下沉默,他说:“上一回在御池旁,我便问过你:若是真出事了,你要护住哪一个,你没有回应我。这次可是想好了?若你下了决心,后面的事情,我自然会帮你办妥的。”
那时陛下并未想过事情会发生的这样快。正是那等逃避的心思作祟,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般严重,能护住一个便护住一个罢。
然而,这里面牵连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相比起来,那轻重缓急的分量自然不是可相提并论的。甚至连比较无需多事,一瞬间之内,他便已经有了选择。
然而多时沉默不发,却是在思考有没有万全的可能。但是思来想去皆不能而已,萤那轻描淡写的话也打破了最后一点幻想。
萤从头到尾没有援手的意思,之后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他能愿意帮自己出面处理这件事,让双方都能有个比较体面的结局,已然是一种幸运了吧。
这明明该是早就明白的事情,为何现在才得以晓转。自上回之后,自己越发变得懦弱逃避,一味退缩,这可真叫人觉得厌恶啊。
陛下在心里厌弃着自己多日来浑浑噩噩的模样,仍对牵连在这件事里面的人抱有愧意。他做出了选择,必然意味着有些人已经被放弃了——
“我思来想去,还是这样最为妥当,若是真闹到誓死不休的地步,我又有何颜面呢。这样的人主做得可真是失败。”
“这可是多虑了,世间大好光景,他们又怎么会真得’誓死不休’呢?”
萤站了起来,很是满意地挑起朱雀鬓边的一缕长发凑到唇边轻吻。只听得他低沉的声音缓缓流淌,“我会替你处理好这件事,结果必然也会让朱雀满意。只是到时,可不要忘了该如何感谢我。”
说完,他便从清凉殿告辞,大步离开了御所。
·
在一个阴沉寒冷的天气里,那门前十分萧索的二条院迎来了一位十分尊贵的客人。因为许久不曾有拜访的客人上门,习惯了热闹门童只能很无聊地打着瞌睡。听到那叫门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
被打扰了清梦,他自然觉得无比厌烦。态度很不好地扯开一条门缝,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谁呀,这么匆匆忙忙地要做什么。”
只是伴随着那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吓得滚到了地上。反应过神来,才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将门迎开,迎着那行辕进去。
幸而这等高贵的人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吓出一身冷汗后,老半天他终于将那颗跳到嗓子口的心给放了回去。
源氏公子出来相迎时,萤宫殿下正望着庭院中的假山石。他不过一身半旧的打扮,衣着色泽都十分低调,与今日的天气倒是很相配。相比之下,源氏大将反倒更加鲜丽明俊一些。
被迎进屋内,帘帐刚一挑开,便闻得一阵浓烈的香味。萤问旁边的光君,“可是刚刚新制的熏香?”
“正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光源氏笑着点头应是。
萤宫殿下落座后也并不说自己的来意,品着茗茶,闲聊一般发问:“皇兄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不过是看看书,弹弹琴罢了,”到了这样的地步,光源氏倒也豁达,并无之前的提心吊胆。今日萤宫前来,正是带来最后的结果。不论是好是坏,他都必须要接受。
“东宫这几日也都在做这些,只不过……”
光君有点犹豫,“……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总是在问皇兄何时能进宫。”
“东宫殿下……”
提到泉皇子殿下,源氏心中大恸不已。这件事本最不应该被拖累的正是他才对。而正因为他与东宫有着最不可脱离的父子血缘关系,这种的痛苦就更加剧烈。
想到前段日子,泉似乎因为一些事情和自己有了些隔阂。源氏只当他小孩脾气,认为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仅不在意,还把心思放到了寻花问柳上。而如今事发至此,也恐怕只有东宫的关心才是最单纯的吧。
“这次……是我对不起东宫殿下啊。”
想到这里,源氏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到源氏这般后悔伤心的模样,萤也不由在心中叹气。但他并不说什么早知今日的话,这样的话无力且无用。而且由此时的萤说出来,只会无比的虚假而已。
“若是真得觉得对不起东宫殿下,那便做出些补偿吧。”萤宫如是说。
光君擦干眼角的泪意,轻声询问:“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了么?”
“确实如此,萤点点头,“陛下是最心软的人,他并不想当朝发落。所以还需皇兄自请上书,这般倒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你是说……”
“皇兄明白臣弟的意思即可,且知这般选择后,两方皆可相安无事。日后若得机会,倒也尽快回京。最重要的是,东宫因此受到的牵连才是最小的。”
源氏思考了一番立马明白了萤宫的意思。他在心中吁了一口气,觉得这也正是最好的结果也说不定呢。
“多谢你的提醒,我实在愚笨,早知便应该早些请罪的。”
“倒也不必如此,这也是为了成全陛下爱护兄弟的情谊。只不过要委屈皇兄一段时日了。”
“哪里还敢谈什么委屈呢,求仁得仁,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源氏公子盯着矮几上的水滴,那上面隐隐映着自己苦闷的表情。他接受现实,然后苦笑了起来。
·
纷闹了许多天的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就在很多人以为要继续争吵下去的时候,反倒出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结果。
源氏公子上书辞去大将之职,自请流放须磨。本是说要立刻启程,但是陛下以先帝周年即将到来为由,把时间挪到了开春之后。
而东宫殿下的监护人也从源氏公子变成了萤宫殿下。原也有人反对,可是找来找去也寻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选。然后被陛下狠狠斥责了一番乃是在无事生非,然后也就更没有什么人反对了。
至于在家中养病的尚侍之君,也得令在痊愈之后即可回宫继续担任御匣殿尚侍。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千金已经没有任何晋封女御的机会。
这样的结果正是权宜了两方最好的结果。但若再相搏下去,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群人都十分英明,自然也就见好就收。彼此之间撩一两句没什么分量的警告,便也认同了这样的结果。
那位对这件事最愤怒的皇太后殿下原也有继续争闹的意思。然而因为上了年纪,这些年燥火攻心,不仅落下了头疼的病症,心胸似乎也不是很通畅。结果出来那几日便已经病卧了,再如何不满,也没有太多精力来发怒了。
但其中最让人觉得感慨失意的,却是那位受人尊敬,德高望重的左大臣大人了。
这些年他本就经历了太多让人伤怀之事,临到年老之时越绝世事艰辛,万般由不得人。历经多辛,只觉心灰意冷。而此事奔波更是耗费了他整个人的活力,那种疲惫的老态是如何都遮掩不住了。
大约就在尘埃落定的第二日,左大臣便上呈了致仕表。坦言已年迈不堪,不得为社稷重用,告老辞官,请求陛下恩准。
莫说桐壶帝尚在时便对这位大臣万般倚重,就是朱雀登基后也十分看重这位老臣。见他这样失意的样子,陛下心中也甚是酸楚。
但此事非同小可,当不可因为心生同情就答应下来。左大臣的致仕表被扣在御案留中不发,并不对此事做回应。
而左相大人再三请求,更是在朝会时抖着声音请示陛下。那恳切模样叫人见了甚是心酸无比。但陛下始终不愿答应,开口挽留再三,左大臣才不再提起此事,回到臣子的队列当中。
至此风波已定,朝堂的格局又再一次发生了改变。但是御京里的风看似缓缓吹和,却总是在人不经意的时候拂带出让人措手不及的东西。谁又能知道下一回那风会往哪吹去,又或者前一阵肆虐是不是也只是暂时蛰伏而已呢。
这正如上苍的旨意一般叫人难以辨别,恐怕连世上最英明的人都搞不清楚吧。那阵阵繁华背后藏着何等腥臭的淤泥,若是有人搅弄一番,也不知多少人会深陷其中,再也得不到脱险的机会。而站在岸上的人,又能如何确信自己是安然无恙的呢。
十二月二十日过后,先帝周年。为此,中宫之君主持了法华八讲的法会。那气氛既尊严有神圣。一切都力求准备妥当周到,从每日诵读的经文到玉轴,织锦的封面,轶套的装饰等等,无不考究异常。
此事交给中宫殿下正是最为何事不过。她的身份相宜,哪怕是对一般实物都是极仔细的,何况是这样的大事。尤其是佛像的装饰,花几的覆布等,更是华丽的如在极乐世界一样。
整个御所仿佛是要从之前的事情里振作起来一样,所有人都活力满满,憋着一口气要做好自己负责的事情。
但愿这次佛事能顺利举行,不要再出什么让人心碎的差池了。大家正是这般合着双手,虔诚地祈祷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竖了一个flag。。。。
第111章 皈佛
首日的佛事专为中宫的亡父先帝而举行;次日乃为其母后,接着则为桐壶院。当日正轮及《法华经》第五卷讲义之日,故而公卿们都毅然不顾世俗议论,参加法会者甚多。今日主讲的法师系特别遴选的资深高僧,同样的经文有高僧口中诵唱出来,却显得异常尊严肃穆。
虽然各亲王都奉献了祭品,但都比不上源氏公子的。许是真的是因为怀念自己的父皇吧,才会献上这样诚心的祭品。
自上次的事情结束后,看到源氏那憔悴哀愁的模样。大家从原本奚落议论的态度,都变成了同情。觉得怎么会有这样大的罪过来惩罚这样一位美丽的人呢。大概是因为上苍都在嫉妒他,所以总用一些绝世佳人才会招惹的过错来折磨他吧。
这样说啦,似乎始终不绝地夸奖这位人物。不过,说真的,从才貌上来说,他的确是叫人百看不厌,永远新鲜,故而不得不然了。
在法会最后一日的结愿时,中宫之君突然向菩萨宣布出家皈佛之旨。由于事出意外,众人皆大为震惊。纷纷茫然不知所措,中宫的兄长竟然在仪式中途退入帘内。
萤兵部卿宫坐在人群中间,听着大家议论纷纷,看着源氏公子可称作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捏着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拨动着。忽然,那串珠玉打磨而成的佛串忽然散落了一地,掉在地板上发出脆响的声音。
周遭的人都被这变故吓得了一跳,忍不住看向他。萤盯着散落在脚边的一地玉珠,用一种缓慢的声调叹息道:“……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也不知他指的是何事,但是大家都点头附和着。今天中宫突然宣布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意外了。这一举动意味着许多事情,难怪亲王会如此失态。
倒也有敏感通智的人想到那位东宫殿下。母亲出家,原本的监护人也马上要离开御京,那么他能依靠的人也只有那位萤宫殿下了。走到这一步,本以为是照旧的争利夺权,结果最后的赢家依旧是那个最冷静的人么。
萤坦然地接受着那些晦涩不明的打量目光,耐心而沉默地等待着帘内的动静。虽然这样的等待总是会耗费一点时间。可是在好戏开场前,一些必要的等候才是诚意的表现,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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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近乎是恍惚着听着兄长对自己恼怒的质问。只看到兄长一开一合急切的嘴巴,却听不到他到底说了什么。藤壶殿下呆坐在褥上,身上那身颜色深重的尼衣如一层厚厚的翳遮住了双眼,跌入一层茫然的境地里。
刚才在众人面前宣布出家的决定后,藤壶殿下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终于可以从那荒唐的关系中解脱,此时的留下的泪既不是对尘世的留恋,也不是对他人的愧对,而是名为感激的热泪呀。
看到源氏公子惊愕失落的模样,藤壶中宫忽而觉得喜悦。在这段悖论的感情痛苦沉沦的自己终于脱离了泥沼,最后痛苦无比的人只有那个人了不是么。
亲王殿下询问了许久的原因,可中宫殿下一直沉默不语。到了后面,他近乎是恼怒地在质问了。此时,呆滞的藤壶殿下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平淡地收回了脸上的情绪,淡然地说:“东宫殿下已经成年了,我也可以放心了。诡异佛门是我的归宿,还请兄长殿下不必再问了。”
被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气了个半死,亲王几乎是怒吼了出来。那暴怒的声音都已经传到外面去了。外方的人听到里头的声响,都忍不住里面看去。
尤其是源氏公子,他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一样。按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