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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大人,该您了。”
那一声如玉罄,将走神的右相大人给拉回现实。瞧着眼前男子丰神如玉,右大臣却是心里一惊又是一慌,忙连声掩饰自己的不安。
“哎呀呀,殿下……殿下棋艺高超,可叫老臣苦思良久,也不得应对之法啊。”右相捋着自己的胡须,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惭愧,惭愧,这棋局是老臣输了。”
兵部卿宫殿下不以为意的一笑,“蒙右相大人想让,萤愧不敢当。”
右大臣陪着笑,叫人将眼前的残局收下去。临看了一眼,那黑子棋走激烈几乎将白子围困入死局。不管继不继续都毫无生还之机。背上的凉凉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来。
今日兵部卿宫拜访右大臣府邸,原是为政务而来。右相大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二人讨论出了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本来这件事原本皆可由萤宫殿下全权做主,可其中关键牵连,竟是卖了右相一个好处。这让右大臣惊喜之余,又觉不安。
思量之下便请萤宫留下用膳。手谈几局之后,送上一副古迹珍品。然想不到萤宫欣赏了一番,便又将画作推还了回来。
右大臣不解,小心试探询问:“殿下……这是何意?”
“此画珍贵不敢让右相大人割爱,”萤脸上笑容不变,态度上比之刚才的高深莫测,竟是多出一两分示好来,“尚侍大人深得陛下宠爱,从今往后,合该是我多向大人请教。又怎么敢收大人的礼呢?”
说到此处,右大臣终于明了今日兵部卿宫为了一点小事特意拜访是为何了。这样子的示好和友善隐约透露出两个让右大臣惊喜的消息。一则自己的女儿的的确确是被陛下看重的,二则宫里的那位东宫并入不了这位权臣的眼睛啊。
右大臣心中大喜,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抽搐,想表现的谦虚一些,但是那飞快的语速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能得以侍奉陛下,正是小女的荣幸,万万不敢自满。”
“右相大人能这样想,陛下必然是无比感动的。”
萤宫殿下见自己的意思对方已经意会。便站起身来示意就此告辞。右大臣同起身相送,一直送到了大门口。
临上车前,兵部卿宫转过身来再三叮咛道:“尚侍之君因抱病回家休养,这让陛下十分挂心。还请右相大人费心,照顾好令嫒。让她能早日回归宫宇,不要叫陛下担心才是啊。”
待送走了这位年轻英俊而位高权重的亲王殿下,右大臣一人闷坐在堂中,陷入了深深的焦虑里。正是那件让他欢喜的事情又同时在深深困扰着他。
胧月夜的确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受到了关注与宠爱,甚至是兵部卿宫殿下都为此来表露善意。这本是大喜事。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右大臣收到一封来信,上面写着尚侍之君在宫中与人有染。至于那人是谁,信中不曾明说,但是他也已经猜到是谁了。
这可真是让他惊恐万分,一想到若是这件事情败露,这大好局面即将毁于一旦。可右大臣又心存疑虑和侥幸,不敢十分相信纸上说的话。
胧月夜之前虽与那人有一段情谊,自己虽也动过嫁娶的念头。但这么长时间,据右大臣自己所知,二人已经没有来往了。特别是御匣殿确定成为尚侍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也严厉地命令女儿不要再留恋过往。
只是那信上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当中细节无一疏漏,更是言明是亲眼所见。那些大义凌然地指责此乃欺瞒皇家的话倒也不必在意。可那词句里暗藏威胁之意,大有若右大臣不做个交代,就要告诉他人的意思。
若是真他这么做了,这朝堂上想看自己落魄丢脸的人也不会少。一想到那个局面,就让右大臣郁愤恼恨,火冒三丈。
正是这样烦闷了大半个晚上,右大臣决定去探望一下正在养病的女儿,再做打算。
·
这日晚上秋雨连绵,到了半夜越下越大,将人直接从梦中给吵醒了。朱雀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身上发凉,整个人往后方一躲,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面。
萤伸手把人搂近,指尖一挑便往深里探去。朱雀被那挑丨逗的动作揉得发疼又觉得舒爽,不由自主绷紧了身躯。身后人并不罢休,在朱雀耳边吁了口热气,整个人都覆了上来。
“萤……”朱雀的声音软绵绵的,“怎么突然……”
萤手上动作不停,一抬手便把一件织物丢了出去。昏黄暧昧的烛光下,朱雀圆润光滑的肩膀线条无比惑人。顺着那道弧线舔舐啄吻,发出暧昧的粘稠声音。配着萤低沉诱惑的声音,似是引人堕落一样,“时机正好,及时享乐……”
萤实在是太了解朱雀,他身上的任何之处该如何取悦,他怕是比朱雀本人还要清楚。他故意拿捏了力道技巧,朱雀如何都反抗不开。像是一壶暖情的酒悉数都被浇到了心头上,被体温一烤,越叫人意乱情迷,情动难当。
幸而第二日并无朝会,这半夜胡闹就算白日起不来,大概也没有人会编排什么。可是萤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了。
几番动作也不让朱雀有个舒爽的交代,只是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将他推入情潮又拉回现实。朱雀觉得自己化身成了海浪里的一叶小舟,被玩笑戏弄,如何也到达不了岸边。
后来朱雀实在是被逗恼了,睁开一双晶亮的眸子,反手一推把萤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腿一跨反客为主,坐到了萤的腰上。萤原本正欣赏着朱雀脸上的表情,冷不防被这样一个动作,也是愣住了。
陛下表情高傲冷肃,手上的动作几乎可说得上是恶狠狠的。一把扯开萤原就十分宽松的衣领,手指顺着胸腹的曲线滑动下来。
萤的双眼里燃着两簇暗火,好整以暇却不放过朱雀的每一个动作细节。直到那手指落在腹部,又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转。他喉头发痒,喉结上下滚了滚,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听得这一问,朱雀轻笑了一下。笑声里仿佛藏着一把钩子,把萤殿下宫的魂都给勾走了。陛下脸上的表情柔情满溢,又无比诱人。羽睫轻轻颤动,一点水光都显得无比风情万种。轻柔的嗓音混着外面的风雨声一起灌进萤宫的耳朵里——
“既是良辰不可辜负,我自然是在想该如何赏景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朱雀女王了……
啊,胧月夜如何被发现原著里都写了,我就不重复了。当时原著借弘徽殿之口批判源氏这种行为的那段话,读起来太爽了!
第109章 祸时
一直到这个冬天快结束的时候,御京中的人们还在不断感慨着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不过是一夕之间,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许多人还来不及吃惊,事情便尘埃落定。惊得人目瞪口呆,却在那等诡异沉默的气氛里三缄其口,只敢暗地里打探其中内幕。凡是消息灵通之人都给彼此打着颜色,思考着自己应该站到那一方去。
然而,因为涉及到太多的辛秘,许多事情都显得十分模糊。流传最广的不过是那等风流绯闻,桃色纠缠。这可是无论男女老少都爱听的事,悄悄讲来,发出彼此会意的笑声。
此事看似偶然而起,但其中深究下去便会发现许多蛛丝马迹。正是在那时机正好的时候连成了一个完整的圈套,将所有人与之有关的人全都拢入其中,并且在最恰当的时刻爆发出来。
围观之众皆是一惊,大觉突然。可再一想,有觉得是在情理之人。就算身处漩涡的人有心辩解两句,却是百口莫辩。只因那都是事实,且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对。
这等事情最后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谈资,沾染了男女情爱的事情,搅动着一方风云激变也总是落得个暧昧的,轻飘飘的结局。
宫中之人说起尚侍与源氏公子有了私情这事,或掩着袖子,或垂着脖颈,又是叹又是哀。一说有不相信的,也有说果然如此的。
“源氏大将那般的品格,谁会不倾慕他呢。”
“正是如此呢,听说尚侍在进宫之前便与源氏之君互生爱慕之心了。”
“呀,这可不是一对有情人被拆散了么,可真叫人难受呀。”
一时间那等有情人之人萧墙永隔的悲惨故事便被人描绘了出来。其中细节感情真挚催人泪下,配着一旁幽幽响起的和歌,心思容易伤感的人已经哭了起来。
然,也有一部分人为别人鸣不平。只道那源氏公子素来风流,处处留情。此时不顾颜面做出这等事情,可知他是个没有分寸的随性之人。便是空有一副姣好外表,便肆意妄为起来。
“尚侍之君因何入宫而来大家心知肚明,他做出这样的事可曾将今上还有朝中大臣放在眼里。”
“正是如此呢,御匣殿一派大好前途便也就此断送了,也不知以后该如何立身见人呢。”
“可惜陛下一派爱重之心,竟就这样被白白辜负了。”
这样的讨论本就是由着自己的私心来开口的,偏心谁一些那便多帮谁一些。你来我往,少有定论。这里头仿佛谁都有偏差,谁都值得同情,最终都落了个无奈何的局面。
后宫里众说纷纭,可在前朝这件事便就直接简单的多了。此事被有意闹大,到了那最不可开交的时候,矛盾直指东宫。
激辩之中,不知谁提出一句,源氏既作为东宫的监护人,自身品德当不能服众。那在其教导之下成长而起的东宫殿下可有服人之才干,便是有多一二分考虑了。
说这是一个圈套也好,或者是拿捏住了把柄阴狠一击也罢。嚷出废立东宫,拥护真正才德之人后,左右两派之人借此事吵到几乎要将那紫宸殿的屋顶都掀翻。
朱雀全程不置一语,紧锁着眉头,头疼万分。兵部卿宫殿下的态度也很奇怪,垂着眼帘听着下方的人唾沫横飞,面红耳赤地嚷嚷。嘴边似乎挂着一丝奇怪的笑意,一闪而过又不见了。
终于听得下方传来一声闷响,原来是一位老臣太过激动,一口气没有上来晕了过去。大殿里的气氛因为这一插曲出现小小的凝滞,大臣们此时都纷纷望向了御座上的陛下。
朱雀越发头疼,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将这位大臣挪到一边,又请御医来为其医治。一番手忙脚乱后,御医来报说并无大碍,人已然醒转。
刚才过于激烈的争论还留下许多踪迹,那你死我活的声响还嗡嗡地响在众人的耳朵里。大家都头昏脑涨,面红耳赤。可到了这个地步仍不肯罢休,喘着粗气咬牙坚持着,一定要等陛下给个结果出来。但那张隐在帘帐后的清秀脸庞一直难以看清表情,上方也没有任何声响传来。殿上之人心中的底气也没有那么强硬了。
不管是期待着陛下当即宣布废立东宫,严惩源氏一脉的人;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陛下顾念兄弟之情,于此事不做追究的人,心里都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了。
虽然没有声响,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萦绕在周身的躁动。那如沸水一般的气息几乎就要压抑不住,喷薄而出时,御帘里传来当今冷若寒冰的声音:“退朝。”
所有人立即都炸开了,争闹不满如涨潮一般,其中赫然有个过于耿直的年轻臣子站了起来,似有阻拦之意。那表现之欲实在太过明显,旁边的人都没有阻拦的打算。只听一声“陛下——”刚喊出口,几个身影便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几位平日里都是萤宫殿下的得力干将,只把那年轻臣子团团围住,几乎是推着往外走。他十分不满,伸着脖子就要继续喊。而后他便看见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萤宫殿下直直地往自己这边望过来,那眼神好像再看浮游这等弱小无能的小虫。
就好像是被踩住了脖子一样,一番激烈的忠辩之语就被卡在了喉咙口,憋红了双颊也吐不出来。只能垂头丧气地被人半推半拉地往外走。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皆是十分惊恐地看着好整以暇的兵部卿宫殿下。萤无所谓地,很是轻松地笑了一下,悠然提议道:“既然今日尚无定论,不如下次再议,陛下?”
御帐里又是一阵吓人的沉默,然后传出一声:“退朝。”
接着顿了一顿,朱雀的声音中藏着一丝只有萤宫才察觉到的无力。他说:“萤,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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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确实关系太过重大,左大臣顾不得连日来疲劳的身子,召集了许多人商量对策。从最坏的打算猜起,只想莫因此事折损太多。
至于源氏公子,他本这场风暴的起因,就算是为了避嫌,不好再示人前。然他也没有颜面去见那位一直为自己奔波的岳父大人,更不敢给中宫写信一诉苦楚。此事最终连累了东宫,他已然惭愧不已,又怎么敢随意再见她呢。
而那位贵重的千金自然是不敢再联络,便是任何信息都见不到了。想到自己是在她的闺房之中被右大臣捉了个正着,源氏心中真是懊悔万分。他本对右大臣的怒火不屑一顾,穿理好衣衫便告辞。可正是这个动作更加惹恼了这位权臣,牵扯出了后来无休无止的喧闹。
惭愧懊恼的源氏大将只能躲在二条院里潦倒寂寞度日,唯独看到紫夫人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才能感觉到一二分的宽慰。
尚侍之君既然是以染病为理由归家的,此时便也只能用这个理由继续留在府中了。原本她也是伤怀愁绪,回到家中后又得心上人相见宽慰,便也有好了许多。只是经此一吓,那原本未曾抽离的病丝越发不肯离去,竟是比之前病得越发严重。
她自然是听说了外面的事情,家里的侍从们也是议论纷纷。胧月夜越听越是痛苦悲愤,几欲赴死。贴身的女侍们可怜她,便不让这些消息污扰了病人的耳朵。
可惜胧月夜心中有牵挂,越是不让她听,便越是想知道。如此循环以往,可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平白添了叹息罢了。
中纳言几乎日夜都在咒骂那个撺掇尚侍给大将写信的侍女,好像没有她就没有日后这些事端一样。又埋怨尚侍轻信人言,为何不肯好好听自己劝阻呢。胧月夜以泪洗面,哭着掩住了面庞,什么话都说不出。原本丰腴柔美的脸颊迅速消瘦蜡黄起来。
而最让人不能应付的,便是宫中那位皇太后的怒火了。
事发之后,弘徽殿皇太后曾回府一次。那一次从尚侍房中传出来的尖利怒骂声,吓得门口的人纷纷把头藏进了袖子里。恨不能把耳朵藏起来,权当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也有人合掌在胸前不停祈祷,只望这种折磨快点结束。
皇太后离开后,尚侍房中传来幽幽哭泣声。哀怨致绝,叫人听了毛骨悚然。抱着胳膊发着抖,无论也驱散不开那一阵阵的寒意。
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当属泉皇子殿下。因为大人们的不检点,做出了有损体面的事情,让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幸而萤宫与中宫殿下在此事上达成了一致,虽然外面风声鹤唳,但仍将东宫殿下很好得保护了起来——不让他受到不明的影响。
只不过以这孩子的聪慧程度,从身边过于平静的气氛中,多少察觉了当前不妙的状况。他一边听话地不惹人瞩目,以免此时被人捉住了错处又拿出来小题大做,一边也在暗暗找寻其中的关键。
各方的人与事此时都胶着在了一起,结成一个无解的死结。他们都扬着脖子望着天边,看那风将重重的云层往哪一个方向吹去。
第110章 落定
出了这样让人难堪的事情,只要是爱惜羽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