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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吴二也早看出眼前这三人气度不凡,皇帝举手投足之间,虽说谦和有礼,但那几十年养成人唯我独尊自然霸气,眉宇间的凛然贵气,无不透露着他身份的独特尊贵。至于余火莲更是一脸傲气,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模样,偶而扫过严老三的那一眼,眼中竟若有利刃一般。可就这么一个傲然霸气之人,却对眼前这人,心甘情愿的俯首听命。便是身后那小小年纪的书童打扮的乐淘,也是一脸淡然,对眼前这些并不在意的模样,显视着这也不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书童。
吴二见此,打了哈哈,把话题扯开去说:“我在这里看了这么二十多年,其实这诸多的人中,有两成的人,是真有冤屈,只是层层衙门都是只拿钱不干活的,让他们无奈只能流落京城。另有三成是占理不合法的,他们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就也留在了这里。还有四成是被官府争利的百姓,还有一成是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
皇帝道:“那这两成都是什么人呢!”
吴二立时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把状纸拿来。
皇帝心中明白吴二是看出了自己颇有身份,故意要帮这几个人,怕他们错过了这难得一见的机会。于是说道:“状纸我收下了,只要真有冤屈我会替你们讨还一个公道的。”
一言既出,四周之人,无不动容。这时一个五旬左右的瘦汉子,已经第一个挤了出来,扑到皇帝的面前大叫道:“大官人救救小人,小人的儿子被人冤枉杀人……”
其实的也有人反应过来,纷纷扑了上来。
火莲见此立时闪身挡在了皇帝的前面。隔开众人,并对皇帝低声说道:“走吧?”
皇帝微一摇头说道:“叫他们把状纸给我。”
众人一听这话,立时有几人便把早已带在身边的状纸递了这来。有些人状纸不在身边的纷纷奔出去取。
这般一去一回间,有些个原本不在此处的人也都听说,纷纷赶了过来。一时间,火莲手中早已是接的满满当当,再也拿不下了,连乐淘和皇帝手中也都接满了。最后三人满载状纸而归。
上了马车,皇帝直接说道:“去刑部。”
☆、状元郎怒撞邢部
一行三人到得行部之时,正是一天中最为炎热的午时末,且这刑部门前,一片光亮明净,连半丝凉荫也是无有。高悬的大匾,紧闭的朱门,火莲上前叩门,可是叩了半天却毫无反映。火莲心头火起,不免愈敲愈响,最后只把门捶的震天响。好半天才从里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远远的喊道:“现在正午歇,有什么事,申时再来。”
火莲听得心头火起,胸中运气,臂上加力,已是把这朱门之后的那粗壮的门闩给震断了。而且把那平时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找开的沉得大门给推了开来。
里面正在午歇的两个公人,听到动静冲出门来,两人都是赤着臂膀只穿了一条单裤,见了余火莲这般神威早已是吓得两腿犹若筛糠,哆哆嗦嗦向后退了几步,而后转身撒腿便跑,口中更是哭爹叫娘家的喊着:“有刺客,有刺客闯入刑部了。”
火莲听得唇边不由得挑起一抹讥笑。
连皇帝都不由得露出几分恼怒几分无奈来。
可是喊声在这院中回声着,却没有半个人冲出来,反而是两个差役已是跑的没了踪影。火莲觉出事有蹊跷,不敢大意,双手一垂,藏在袖中的两截枪杆已是滑出。而后低声对皇帝和乐淘说道:“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们两个都不要分开,剩下的一切由我。”
好半天,才有两队手持单刀的人奔出,而后迎头便劈。
火莲横杆一扫,正中当先四人腰腹四人立时便倒,火莲便不回身,挥手回打,便又正中另外两人背心,这两人也是扑身便倒。这时后面赶来的几个人看出近不得余火莲身边。几个人打了个眼色,便绕过余火莲向后面的皇帝和乐淘袭去。火莲虽身处打斗场中,却时刻留意着皇帝和乐淘。见此又随脚踹倒身前的两人,而后顺势而回,挥棒把离皇帝还有两尺外的两人打翻,而后一个拧腰斜踢,又踹倒了另外几个。
无处几人见此又要拔腿就跑,余火莲不愿把事情闹的太大,当下手中一拧,长棍两分而后挥出。两棒借劲巧打,四人便又齐齐倒地。
余火莲傲然的说道:“御前从七品会侍卫余火莲前来查阅各省案档,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一群人一听这样这才都松了口气,几个还躺在地上的人,更是口中哎哟连声不止。火莲听了冷哼一声道:“还不起来。我又没下重手,难不成非要我把你们打得起不了身才逞心吗!”一群人不敢多话,只得哎哎哟哟的爬起身来。
这时屋里跑出一个从六品的员外郎出来,一张哭不得恼不起的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哀嚎道:“我说余大人,您有什么事不能等申时开了门再说啊!”
火莲剑眉一挑道:“我若是能等,又何必费这等事。”
那名员外郎无奈的说道:“那余大人倒底又什么急事啊?”
火莲冷笑一声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前来查阅各省案档。”
那位员外郎为难的说道:“不知余大人,要查哪路哪一个的案档?我帮你取去。”
火莲挑了一抹促狭的笑道:“外面车子上有几份状子,您去看看该查哪个,就去取哪个个吧!”
那名员外郎,来至马车旁一揭车帘,看到了厚厚的一摞,吓的几欲昏倒。匆匆捞了两份扫了两眼,而后结结巴巴的说道:“余大人,这么多的陈年旧案,都翻将出来,可不是小事啊!”
火莲轻笑道:“能有多大?”
那名员外郎却只是垂下了头,憋了半天才道:“余大人,要查这么多的案档,下官实在做不了主,要不您等申时过后,我们尚书大人来了之后再说。”
余火莲眉头一挑道:“那你是要我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了?!”
那名员外郎干笑了两声说道:“要不下官陪余大人到偏厅去喝上两杯清茶。”
余火莲眼皮一斜,冷脸一转道:“没那闲工夫,你给我找案党去。”
那名员外郎心中暗道:“看来我们尚书大人这尊菩萨是压不住这个上边来的红罗汉,说不得借借圣上这尊大佛爷来压一压了。”心中这样想罢,于是开口说道:“余大人,这么多的案档,别说下官了,就是我们尚书也都未必有这个权力,还得请圣旨才行。”
余火莲听了脸不红心不慌淡然的说道:“巧了,火莲就是奉圣上口谕而来的。”
那名员外郎意外的说道:“当真?”
火莲笑道:“大人怀疑下官假传圣旨,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皇上啊!”
那名员外郎听了无可奈何的说道:“下官不敢,既是如此,那就请吧!”
而后吩咐几个人帮着一起把状纸给搬了下来。
皇帝见几人已经离开了几步,便在火莲耳畔低声说道:“你敢假传圣旨。”
火莲听了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是你说让来刑部的。”
皇帝轻轻一哼道:“说可我没说要查翻历年案档啊!”
火莲淡然一笑道:“那我们来干什么?晒太阳?还是讨茶喝?”
皇帝无可奈何的说道:“总有你的理。”
火莲笑道:“本来就是嘛!我这是说一做十,你不赏我也就罢了,还要给我扣顶假穿圣旨的帽子,真不公平!“
皇帝眼见已经进了刑部内堂,宠溺的一笑,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进了内堂后,那名员外郎说道:“余大人请在此地稍后,要哪一路的案档,下官命人去取来。”
余火莲极快的瞟了皇帝的一眼,见皇帝两眼坚定的望向案档库。知他决意进去,当下剑眉一挑说道:“火莲奉旨前来,自要亲自去取。”
那名员外郎甚是为难,答不出话来。
火莲语气加重的说道:“怎么?!”
那名员外郎眼光闪烁的说道:“库房杂乱,又阴晦湿潮,只怕有污大人金足。”
火莲听他这般需着花枪,更觉出内有玄机,当下双目一冷,截然说道:“火莲身负圣旨,不敢耽搁,大人若肯行个方便,火莲不胜感激,大人若不肯,那就看看大人的手下能不能拦得住火莲了。”
那名员外郎立时被他这翻话惊的目瞪口呆,如此的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话,哪像是一个奉旨而来的天子近臣所说的话,分明是强盗土匪的持力行凶。
火莲见他还不答应,当下手臂一长,已把他抓在了手中,凶巴巴的问道:“我再说一遍,火莲奉圣旨前来查察案档,你让不让进?”
那名员外郎吓得浑身犹如筛糠,却还是哆哆嗦嗦的说:“余大人,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让你进去,□□遗训,凡非刑部内部人丁进入案档库,杀无赦。放其入内者,与之同罪。”
火莲听罢一脸无辜的看向皇帝,目光甚是哀怨,心中暗暗腹诽:“明知道有这样的规矩,还故意难为人。”
皇帝口中说道:“快放了这位大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火莲。
火莲在听了那位员外郎的话后,手中早松了劲,因而手臂便随着皇帝被拉了回来。只是却觉出皇帝塞给自己一个硬硬的沉沉的扁牌,偷眼看去,却是一面的明晃晃耀眼刺目的金牌。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火莲心中火起,对皇帝这般行径不由得甚是不满,把那面金牌叭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没好气的吼道:“这下能进去了吧!”
那名员外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待看清了地上的,早已被吓坏的脑子,早已是转不过来圈了,只能机械的说道:“能,能,能。至于跪拜行面君礼,早已是记不得了。火莲见此迈步便往里进,对于地上的那面金牌看也不看一眼。皇帝叹了口气,乐淘早已上前捡起了那面金牌,双手捧于皇帝,皇帝朝走在前面的火莲一示意,乐淘又拿了金牌快步向火莲追去。
火莲只顾快步走着,乐淘直跑的气喘吁吁才追上了他,双手抓着金牌递给火莲道:“爹让给你的。”
火莲看也不看使气的说道:“我不稀罕。”
乐淘说道:“你就拿着吧哥哥,这,这。”说到这里四下看看见别的人离得都远,于是低声在火莲的耳畔说道:“快拿着吧,这是父皇让给你的,你不拿父皇怕是要生气的,再说有了这个金牌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一边说一边就要往火莲手里塞。
火莲一甩手冷冷的说道:“我嫌碍事。”
乐淘拿着金牌怔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眼见皇帝走来,乐淘举起金牌嬉皮笑脸的对皇帝说道:“父皇,哥哥不要这个金牌,就赏给乐淘吧!”一边说道一边就要往怀里惴去。
皇帝瞪了乐淘一眼,说道:“别胡闹。”
乐淘扁了扁嘴,把金牌又丢给了皇帝,不满的咕哝着:“就知道儿子是父皇的心头宝,女儿是宫中的路边草。”
皇帝接了金牌,伸指在乐淘额上一点责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乐淘厥着嘴跟在皇帝身后不说话。
入了档库房却见一架架的案档排的满满档档,直反一眼看不到头的大厅,挤的满满当当火莲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乐淘更是惊呼:“这么多,该怎么去找?”
皇帝淡然的说道:“先找出每一路,每一府的架子,然后再按年份去找便是。”
火莲自也明白这其中的分布,倒也和无间道内的消息室内相差不大。只是气恼皇帝这份任人不信,自以为是的摆布人,于是使气的说道:“自个找去。”
皇帝几不可闻的微微一叹,倒不着恼,一份状子不拿,闲庭信步一般在那些个架子前慢慢的转悠起来。
乐淘叫了声哥哥,火莲哪里理她,乐淘扯着火莲的衣袖软语相求道:“哥哥,你莫要跟爹爹怄气了,多从来没有听过哪个人敢跟爹爹这么怄气的。”
火莲双眼微微一闭,而后转头露出一个火莲招牌式的轻笑:“今让你见识个胆大的。”
乐淘只是在那里担心不止,又是心疼被哥哥气着的爹爹,又是担心爹爹会不会突然生气变脸。
她却哪里知道架子后的皇帝却是露了一丝会心的轻笑,多久都不见火莲这个视天下若无物,傲然于世,眼高于顶的笑容了。自展颢死后,不,是自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知道自己并非展颢亲生之后,就再没这样笑过了吧,自己上次这样见他笑,还是他在笑陈方不懂朝庭要将军何用,一晃眼这都多久了。再说原本就是心疼火莲,知他虽自幼长于黑暗暴戾的无间道,行事往往会用些让人目瞪口呆的手段,但一颗心却是不染半分墨尘,手中所杀也都必是该死之人。因而怕他被张贵妃的那些个所做的陈年往事给气着,这才故意又挑了乐淘的出宫之心,才好带了火莲一同出来散心。虽说午时所见的这诸多的告御状的百姓让他的心情一落千丈说不出的气恼,不过这当看了火莲这个自信的轻笑之后,皇帝确觉得任何事都不是事了,当初那个自信满满的儿子又回来了。他不再是个那自觉得背负着欠了展家四百一十九条人命,欠了展颢二十年养育确终不能为他复仇的负罪儿了。
等皇帝转过几个架子后,手中已多了好几个卷宗,吩咐道:“火莲,你先把这几个拿去看看。”
火莲见此悻悻的说道:“你自个看去吧,我又不懂,我帮你找卷宗去。”主罢转身便要去找。他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自己不懂事,跟爹怄气,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生闷气,可总也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送来宗主的旨令,吩咐他去做这做那,最开始是驼叔告诉他,爹会在明天考他什么,再大些便是其他的人,告诉他,宗主让他去做这,宗主让他去做那。那会儿总以为是爹对自己的惩罚,才会让自己去做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而自己也总负气,把自己累个半死,也要把事做好,好不让爹想借此再来惩罚自己的“阴谋”得惩。现在看来皇帝竟也如此,只是比起爹来,少了好多的霸气,多了几分流于言表的迁就与溺爱。倒让他甚是不习惯。不妨皇帝却一如先前的淡然说道:“我教你。”
乐淘见些撇了撇嘴,愤愤不平的说道:“两位主子都坐这看吧,苦命的外人,跑腿小书童替你们找去。”
皇帝轻责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乐淘哼了一声道:“都是只会拿好话哄我罢了,先前都只口口声声的说疼我爱我,都是假的,我放才好话都说尽了,哥哥都不肯去找卷宗,没想到爹一句话,哥就乖乖去了,爹不让去,哥又不去了,这我不是外人,不是苦命的跑腿小书童又是什么?”
几句抢白下来,说的火莲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倒让一贯伶牙俐齿的火莲,也头一回吃瘪,只能拿眼瞪她。若不是当着皇帝的面,真想点了她的哑穴拎到一旁暴打一顿。皇帝也干咳不止,几次背着火莲拿眼色制止她,可是乐淘却是连理也不理,只是嘟着嘴,抱怨完了这才顺手拿了一叠状子去了。
留下皇帝和火莲两人,一时间气愤甚为玄妙,火莲想要狡辩一翻,无奈又深知越描越黑的道理,没有绝好的理由,倒不如不说。
皇帝若无其事的拿过一卷卷宗说道:“这是商河县张大柱的案子,就是我们吃瓜时遇见的那个妇人所告的。”
厚厚的卷宗,枯燥繁杂的序述,被告家属,现场证人,凶手刘满谷供词无不清清楚楚,当场拟定秋后问斩,呈送府衙与刑部。火莲看的百思不得其解,按这上面所述,凶手应是被处斩了无疑,可而今又怎么回光明正大的生活在村子里,还娶妻生子?便算被劫了法场,也不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