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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沾满鲜血回头无路,你再要再搭上二十个孩子吗?他们的人生还是一片空白,当初我们是别的选择,可他们却是还可以有别样的人生,别样的选择。”
小岸一怔说道:“我明白了,是我替张峄想的太多,没有想到这些孩子的以后,但至少你也要换掉鬼手,你别让他跟我一起去,他杀起人来实在太过可怕。”
余火莲说道:“自从爹归天之后,我下了禁杀令,鬼手一直没什么机会出手,唯一的一次还是小离在方家遇袭那次,而且,他那次还放走了一个人。我想他的本性之中,也绝非天生嗜杀之人,只是爹把他引上了这条路而已,我们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一个救赎的机会,能有一条回头之路,他也一样。回头无路时,便只能往前走,直至倒下。一来这次出去,那是非开杀戒不可,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过过瘾,他的杀性可以稍得释放,况且,如果机缘巧合,能够让他得到别的救赎,岂不更好。”
小岸先前倒也觉得他说的有理,可听了最后一句不由得疑云突起问道:“什么别的救赎。”
余火莲一笑道:“没什么,别看鬼手年纪不大,但他的江湖经验和对敌措施都极为老辣,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帮手,再说我让他这一路上一切都听你的吩咐,这样总行了吧!”
小岸这才不得不勉强答应道:“好吧!”
按排了鬼手及一众无间道内的人跟随小岸,无间道内自来令行禁止,把他们拨给小岸,众人自不敢有任何对小岸不恭之处,余火莲又格外叮咛让鬼手凡都都听小岸的吩咐,鬼手应了下来。
☆、查香香火莲寻旧事
众人离去后余火莲怔怔的看着水池里的荷花出神,直到驼叔过来在他背后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火莲回过神来说道:“我在想香香倒底是什么人。”
驼叔失笑道:“我还以为你在想小岸跟鬼手他们此行呢,怎么倒想起这么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了。”
火莲叹口气转身从桌上取过茶来给驼叔倒了一杯说道:“小时候我所有的起居都是驼叔你一手带大的,我身上藏了这么大的秘密,爹却把我交给驼叔你,我想你是知道我的身世的。”
驼子叹了口气说道:“当年跟你爹把你一起从宫里带出来的就有我一份,怎么?让你当不成皇帝跟我算账来了。”
火莲急道:“怎么会,驼叔,我是有事要问呢!怎么尽说些乱七八糟的。”
驼子笑道:“什么事?说吧!”
火莲思索的说道:“上次小岸跟我说,皇帝在用张峄钓鱼,这些鱼一条是我,一条是小岸,一条是香香,方才她又说自家的手心手背舍不得动,就掐她这个外人了。还有我跟小岸说我杀了香香时,她说你怎么可以杀她,你知不知道你这辈子最不能杀的人就是她。而且香香也知道我的身世,而且在陈州的时候,我感觉她对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少了一分恭敬冰冷,多了一分放肆贴心。而我让钱富去查她的来历,钱富居然说查不到,可我总觉得越是查不到,就越是有问题。而且连爹都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查香香,就让你去阻止我,驼叔,你说她会不会是我的什么亲人呢,如果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好好回报她一下呢,可我这心里又总放不下是她把无间道的名单交给了皇帝,最后才逼死了爹。”
驼子白了他一眼说:“要说逼死你爹,展昭也有份,你怎么不恨展昭呢!”
火莲整个人都黯然了下来说道:“展昭是爹的儿子,是爹用生命守护的人,爹对展昭都只有满满的爱和回护还有欠意,而没有半分的责怪。我这么一个让爹恨了二十年的仇人之子,又怎么有资格去恨去怪展昭。”
驼子听他这样说,心下不由的甚是怜惜,叹了口气说道:“你爹走的本就是一条不归路,无间道内二十四万弟兄们走的都是不归路,你爹最后看开放手,对他来说也算是解脱,门中这二十四万弟兄能够有机会活下来,那也算借了你的光。至于香香,她是你爹领回来的,钱富当然查不到她的来历,我想你爹最后也是知道是香香把名单交给皇帝的了,不然不会留下什么时候你查香香,就让我去拦你的话。他跟展昭一样,都是你爹明知道是他们把自己逼上绝路,却都不杀,都不怪的人,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身上有一种跟爹一样的特质,让人忍不住的想全心全意,不顾生死的去追随,这样的人太多了,你又能回报几个?”
火莲愕然道:“我?有吗?”
驼子道:“要我帮你数数吗?一个西夏公主李承颂,受你一剑,几乎丧命,却对你丝毫无怨。一别数月,你想起过她吗?一个青楼花魁杜芙,身陷囹圄,神智不清,口中每日都念叨着火莲,秋后便要问斩,开封府春山书寓,近在咫尺,你去看过她吗?一个鬼手,出则为你剑出陈州,直指霹雳雷王,入则为你看家护院,救方离于方家于前,护她在春山书寓半月有余,方离半夜出城,他暗中随护,知道我要说你,他带方离离去,护你颜面。方子庵方离对他都冷言相向,而你对他有过一个谢字吗?一个香香,怕你孤身在外,无人照料,不顾大病未愈,从京城千里跋涉跟到陈州,可你从陈州说回便回,可你从陈州说回便回,把她一个人扔在陈州。你爹在世时,还要对她容让三分,你小子,别太过份了。”
余火莲一惊道:“爹都对香香容让三分?!我怎么不知道。”这在火莲看来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了,在火莲眼中,爹是沧海,能纳百川容天下,可放眼世上,爹让过谁一分半毫!
驼子笑骂道:“说到底,你爹还不是为了你小子。”
火莲软语求道:“驼叔,倒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香香又是什么来历,你告诉我好不好!”
驼子说道:“这是你爹把香香带回来后告诉我的,而今看来十有八九是假的了。”
火莲说道:“就算是假,也然要顺着这假,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今既已然她是皇帝的人,那这两下一相合,要查真相想也不难。”
驼子叹了口气而后回忆道:“她应该是姓丁,名叫丁香。二十年前,先皇病逝,太后称制以后,丁谓就被太后打入了死牢之中,直到十年前皇帝大赦天下,丁谓才被改为流放到涯州,盛时千余人的丁府大族,到了难时,只有她一人随侍在侧。宗主说丁谓此人虽不是个好官,却是个难得的建造奇才,无间道的总坛就是丁谓的师弟所造。因此就趁云南时,特地去了趟涯州,可等宗主去到时,丁谓已经死了七日,尸身都变味了。那会才十三岁的香香就这么在那一间破茅屋里守着丁谓。别看丁谓穷的只剩下半张芦席盖脸,可那芦席硬生生被剪画成了一品官服的模样,头前六个洗的逞亮的破瓷盘里,牛羊猪三牲礼毫不含糊,盘子里桔子桃子香瓜西瓜样样不缺。完全是一品宰辅的供礼。香香跪坐在那里用不知从哪捡的破黄纸叠着元宝,明知道有人进院,却看都不看你爹一眼,一个罪婢,谱大的像个公主。”
火莲皱着眉道:“别的不说,驼叔,你说的这些东西那盘子里放的下吗?”
驼子强忍着笑道:“她捏得小点不就放得下了吗?”
火莲惊道:“捏的?”
驼子说:“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呢?她要真有钱买这些,丁谓能病饿而死啊!”
火莲想想那个场景,有些想笑,可不知为什么又觉得一阵悲从心来,笑不出来。
驼子续而说道:“你爹见她可怜,就说他愿意出钱,把丁谓的那些书买走。可没想那小丫头老气横秋的说:书是有,却不卖。要赠与有缘人。你爹问她要给什么样的有缘人,她说要是一个对建造有天份且年幼可造之人才行。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你爹年岁太大,学不了了。你爹本觉她可怜,可见她说话傲慢无礼,不想多理她,想着只要派人盯着,她的那些书总有要出手的时候,没想到见你爹要走,那小丫头却说:虽说你一无丧礼,二无纸烛,可你既是七朝之日前来,来者是客,我也不能失了礼数,就请用了饭再走。你爹没请到她会让自己吃饭,看她那破房子,料她也是差不多要断粮了,就也想瞧瞧她还能拿出什么,就真的留了下来,没想到人家先给你爹上了十六个看盘,一个个名字都是京中高官盛宴时才有的菜。”
火莲道:“也都是捏的?”
驼子说:“自然。而后一个木瓜,一个青柚子,半把香蕉,愣让这小丫头切成不同样子,上了八个凉盘。再就是生虾、煎虾、烤虾、水煮虾、生鱼片、煎鱼片、烤鱼片、水煮鱼片。”
火莲道:“然后呢?”
驼子说:“没有然后了,他们已经断粮十日,每日靠香香去捕鱼虾摘野果度日。丁谓也是因为整日只吃这些才病死了。宗主见她实在可怜,就给了她三百两银子,可没想到香香,半点也不推辞,拿了钱就上街去了,然后送棺材的,送白布的,送寿衣的,送香烛的,送鞭炮的,送纸色的,还有三牲礼,干鲜果,各色米面点,荤素供,长明灯,另有菜蔬米面猪羊,包括做菜的厨子,传菜的帮佣,一样不少,半日工夫,她就让丁谓风光下葬,入土为安了。而后又按排那些人大开宴席。你爹都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有钱在手办起事来会这么快,问她花了多少钱?办的如此妥善到位,她说三百两全花完了,你爹问她把钱全花完了接下来怎么办?她说丁谓曾经官居宰辅,连而今的皇宫都是他造起来的,理应风光大葬,只是手中钱银不足,虽有不足,却也只能如此了。至于她自己自有谋生之路。可是连你爹都没看出什么不足来,就问他还有什么不足。她说停灵二十一日,才是当朝一品的应有的礼遇,况丁谓儿孙满堂,而今竟无一人披麻送葬灵前也是于礼不合。你爹见这丫头甚是不俗,就把她带回京城。一路上这丫头衣食起居行,样样照顾的无不妥贴。回京后,你爹就说让她以后就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可香香却不干了,闹死闹活的,非要入你爹门下,去做大事。你爹说:你能把我的儿子照顾好,就是给本宗办好了最大的事,无间道内没有比少主更重要的事。可香香还是不干,那时又正逢上树英堂内的孩子们训练,于是宗主就让香香跟他们一起负重徒步跑到百里之外的一座荒山之上,而后再回到树英堂内,做到了就让她入门下,做不到就乖乖的留在总坛照顾你。”
火莲说道:“跟树英堂的孩子们一起跑上二百里路,这应该不难吧!”
驼子说:“对你自然是不难,对树英堂的孩子们来说,也都能做到,可对她来说,却太难了。跑了十里之后,她就已经掉队,等所有的孩子都往回跑时,她才到了山脚,你爹看出她跟本上不到山顶就得倒下,就对她说,她已经输了,让她认输回去,免得累病了麻烦。可她死活不肯,挨到天黑,所有的孩子都回到了树英堂,唯独她才到山顶,眼见四周豺狼遍野,她又劳累虚弱,山风一吹热身非病倒不可,你爹没法子,在山顶找了个山洞让她睡下,又守了她一夜,第二天才把她下山,让人送回总坛。”
余火莲一下子跳了起来说道:“什么?爹背她下山,爹连我都没背过呢!”
驼子笑道:“你爹说你太烫人,离得近了,连仇恨都能让你给暖去,只怕弄块冰来,也能让你暖成热水,所以给你块石头,让你回来暖着。”
余火莲道:“石头?!”
驼子说:“是啊,你爹说她为人中规中矩,事事皆以礼节而行,定能尽忠职守照顾好你。而且她心冷肠坚,像个石头一样,一定不会被你暖化。”
余火莲呐呐道:“丁香,丁香,看来我得先从丁谓查起了。”
火莲回到家中,见方离小芳在那摆弄饭菜,于是伸手接过方离手中的活,问道:“小芳你怎么了?”
小芳没好气的说:“什么我怎么了,我好的很。”
火莲微一摇头:“呵,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
方离笑道:“女孩子家的心事,你不懂,就不要再问了。”
火莲一怔道:“好孩子家的心事?”而后随口说道:“今早那个姑娘出远门了,近些时间,她都不会再来了。”
小芳恨恨的说道:“那最好。”
方离探寻的问道:“出远门了?跟谁一起去的,是来找你辞行的?”
火莲只得投降道:“算我怕了你们俩了,每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啊!她带了二十个人一起去的。也不是来找我辞行的,而是想换掉里面的人,我没同意。”
小芳争切的说道:“这么说那个人也去了?”
火莲不解的瞪着小芳说道:“又那个人啊?去的全是总坛里的人,男的,没你认识的。”
小芳这才放下心来。
方离嗔道:“二十个全是男人?你让他一个姑娘搅在里面?”
火莲一怔道:“也是,我没想起来她是个姑娘。”
方离吸口长气,恨不能将这一脸无辜的家伙给丢出去。
火莲不服气道:“她一向比男人都厉害,我只想着她去定能把这事处理好,哪能想起她是姑娘啊!不说她了,吃饭吧,吃过饭后我还得去查一个人呢!”
方离不解的问道:“又查什么人啊?”
火莲无奈的看向方离说道:“丁谓,听说过这个人吗?”
方离问道:“十九年前就被罢相的丁谓?”
火莲大惊问道:“你居然知道?”
方离嗔怪道:“先帝在位时,丁谓一向跟王佑齐名并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想知道,咱们回我家一趟,我爹应该知道一些。”
火莲说道:“岳父这当只怕还没下朝呢。”
方离白了他一眼说道:“下什么朝,昨天小芳回家听爹说,皇上病着呢,遵太医嘱,要避风寒,是以缀朝三日。”
火莲哦了一声说道:“那你要是想回家,就让小芳陪你先回家去,我进宫一趟问问他丁谓的事。”
方离笑道:“进宫就进宫,还问问丁谓的事,你犯得着这样自己骗自己吗!”
火莲一怔,一口饭噎在口中,难以下咽,自己在心中问着自己:我都找他,真的只是为了问问丁谓的事吗?
余火莲一路入得宫中,来至皇帝的寝宫之外。
却听寝宫内得福正说道:“皇上,该进药了。”
皇帝皱眉道:“怎么又该进药了,先搁着吧!”
得福无奈的说道:“皇上,再过会这药就凉了,又要重新煎过,您就喝了吧。”
皇帝不说话,只是看着那透过窗子映入的阳光发怔。
得福又说道:“皇上,奴才给你备了蜜水,喝过药后您压一压苦味。”
皇帝说道:“喝了两天的药,这会喝什么都成苦的了。”
得福赔笑道:“皇上,其实这么一小碗也就一闭眼的功夫,这可比前晚上余大人喂给您那碗少多了。”
皇帝问道:“那前天晚上他又是怎么喂给朕的?”
得福一缩脖子,心中暗道:“这都问了多少遍了,怎么还问啊。”
不想得福尚未开口,门外一个爽朗的声音已是响了起来:“皇上要不要臣给皇上再试一遍。”
两人转过头去,却见正是一身紫衣的余火莲闯了进来。
皇帝见是他来,先是一喜,而后一惊,再等转过念来已是皱了眉头。
火莲已是一撩衣跪了下来:“臣余火莲恭请圣安。”
皇帝轻责道:“这是朕的后宫,你怎么也说来便来,想闯就闯?”
火莲争辩道:“臣有急事,要面见皇上,可他们不给臣通报,臣只能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