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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夫人来说,这个含玉而生的儿子是她后半生希望所寄,自是无一处不好;而身边的丫环们,不过类似于使唤的物件罢了。所以,当她醒来一睁开眼,看见宝玉和金钏极亲昵地悄声私语,可能还听见了几句话,比如“拿环哥儿和彩云去”之类,才会勃然大怒,第一反应就是‘教坏了宝玉’。
淡彩唤来解颐教了几句话,贾琮看着解颐快步去了。他能做的,也只仅此而已。
把自己收拾妥了,贾琮又从边上拿了个盒子拢在袖里,方过去见贾赦。
邢夫人也在边上,脸上挂着笑,贾赦却看不出多少高兴的表情。
也是,先前宫里的贾妃赐来节礼,姨妈有份却没想到伯母,摆明了不将大房当成一家,贾赦心情能好才怪。
吃过饭,贾琮掏出临走时带的东西:“老爷素爱书画,前阵子我得了块好石料,刻了两方印出来。老爷若不嫌弃,留下玩玩也好。”
贾赦一笑:“你什么时候又学了这个?”伸手接过,不由眼睛一亮。
陈福虽说眼力不济,两趟产地跑下来也收罗到一些很不错的石材,反正贾琮多是用来治印练手,大小倒无妨。
送给贾赦的两方印出自同一块原料,通体纯澈,温润透光,呈黄、红、白三色,黄色上端雕成象征福寿的佛手。式样相同,一方为白文‘贾赦欣藏’,另一方则是朱文 ‘一观堂品鉴’。
贾琏不耐这些,便抽身先行告退。贾赦一手持印一手擎着花镜,照了多时方笑道:“这是下过功夫的,东西也好。只这一观堂又什么意思?”
贾琮笑答:“有次进了家古玩店,见个老人家看中一件八宝转心瓶,谁知有人定过的了。那老丈有趣,竟捧着瓶子在那店里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才放下,然后说‘能得一观,便是缘法’。我想老爷平日里这样事只怕也不少,就刻了个印出来。”这世上好东西多了,哪怕是皇帝呢,也不能一股脑儿全收罗到自己口袋里吧?
贾赦抚着胡子呵呵一笑:“这人倒也不俗。”
作者有话要说:
☆、10
初六跑去贾琏那里,哄着大姐儿乐了一阵子,心满意足地回来。只是他今天注定别想心平气和地睡大觉,一进静远轩就看见众人脸色各异,心中立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二爷,金钏没了。”浅墨将两个小丫头遣了出去,自与淡彩留下帮贾琮更衣。
贾琮皱眉,淡彩轻声道:“她家的人不知怎么的,竟没能看住她,到底叫她得空儿跑了出去。忙着去找,各处都是不见。后来有人去东南角上井里打水,见一个尸首,赶着叫人打捞起来,谁知竟是她呢!”
没能看住?
怕是压根没上心去看着吧。也是,原本为家里添光增彩的女儿,这么不光彩的回来了……
等等,金钏自尽,跟宝玉挨打不是紧接着么?那——贾琮垂下眼:“那边有什么话没有?”
“说了,金钏是为打坏了东西被撵出去的。”浅墨脸上掠过一丝冷笑:“赏了几样簪环,并宝姑娘的两件新衣服,又吩咐请几众僧人念经超度。”
是夜,贾琮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本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这表示什么?
他这只小小蝴蝶,已经开始扇动翅膀了吗?
只是贾宝玉那顿打到底没逃过去,虽然迟了几天,忠顺亲王府的长史仍旧找上了门。言之凿凿,连琪官赠的茜香罗也指了出来。
贾政气得发昏,强压着火送客出去。回来时虽没了贾环告状,却正遇着两个粗使婆子谈论王夫人的丫头金钏投井,心下动疑:“我家从不作践下人,如何有人寻短?”不由慢了脚步,方听得几句,便如火上浇油一般,登时面如金纸,原就满腔怒气无从发泻,这一来更是火上浇油,当时就怒吼着传了板子。
荣国府的凤凰蛋被打了个动不得,又不知赚了多少美人清泪。
贾琏摇头贾环冷笑,贾琮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并无偏见,要是在前世,象琪官这样的艺人不知道有多少粉丝呢,只是头次见面就把贴身的物件送人,未免不合常理。再者,任是多风流不羁的人,交换汗巾这样的私密之物也不可能当着人的,既然琪官外出并不受限,忠顺王长史却能一口道出此事,说明暗中还是有人盯着,那又如何会让蒋玉涵脱离王府控制?事有反常必为妖,贾琮不能不怀疑其中另有内情。
不过贾琮也只是想想罢了,没打算多嘴。记起下月二十五便是迎春的十五岁生辰,只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想得起来。
转眼到了当日,贾琮向学里请了假,早早往大观园紫菱洲来。见有凤姐命人送来一套衣裙并吩咐备下一桌果子席面,探春惜春则是亲手绣的丝帕荷包,家中几位长辈并无人提起。
倒是贾环从外头淘换来一块楸木棋枰,迎春素来醉心于此,不由眉开眼笑,贾环高兴道:“等明年姐姐生日,我再送付好棋子给姐姐配套。”
贾琮送的是自己雕成的老竹根松石笔筒,迎春也是欢喜道谢。
贾琮便道:“弟弟先去见老爷请安,姐姐少时便过去罢,总须各处行了礼,方好吃席才是。”见迎春只略换了两件颜色衣服,想想又笑道:“嫂子眼光向来好的,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何不就换上了?”
迎春微讶,这弟弟什么时候也开始留心这些了,但她向来温顺,只轻声应了,自去妆扮。贾琮又再往贾赦那边去,心中不免腹诽就这些人,却住了这么大片地方,真叫浪费。
现下正值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便是扇子摇得飞快也枉然。贾琮从园子里走到贾赦处,觉得背后湿了一片。瞧瞧身上穿的青滚口云白蕉叶纹广纱衫,强压下对空调冰箱的怀念,盘算着回去再多做点冰出来。
他这日原该是去学里的,贾赦见了他不免奇怪:“如何这会子过来了?”贾琮上前行礼:“因今儿要为姐姐庆生,儿子特向学里请了一天假。”贾赦一怔,随即默然,片刻方道:“二丫头也十五了啊。”
贾琮全当没看见便宜老爹脸上闪过的异样,只微笑道:“姐姐等下便来给老爷磕头呢。”
贾赦手拈着胡须不语。少时便见迎春进来,发挽云髻,插了累丝嵌宝衔珠凤,项上垂珠璎珞,身上嫩芽色纱衫绣着白鹭青莲,鹅黄宫绦打成蝴蝶结,下坠白玉连环,束着荷叶绿罗裙。面上薄施粉黛,越显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静,观之可亲。
贾琮心下得意,咱也有个美女姐姐。眼光一转,快手将边上坐褥扯了过来,放到贾赦面前的地上,迎春便盈盈拜了下去。
贾赦脸色变化,缓缓说道:“当察事务,应变随机。御奴使婢,兼寓恩威。赏罚箴规,杜渐防微。古训是式,尔其守之。”迎春再拜,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贾赦点头,又道:“表尔淑美,永保受之。字日良瑗,令德攸宜。”
贾琮听得暗暗点头,瑗与琏、琮都是古代礼器,再琢磨贾赦方才训教,看来迎春处境,他也并非一无所知。
迎春三拜而起,贾赦便命:“去见你太太。”却留下贾琮,随意考校几句后突地话头一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连珠炮也似地扔了过来,问得贾琮应接不暇,压根连考虑的时间也没有。
或许是穿越带来的福利,贾琮的记忆力现在好得惊人,再冷僻晦涩的文章,看过一遍就能记住个大概,三遍之后就能背得琅琅上口,还绝对不会忘。
足足问了一个多时辰,贾赦方满意地放他离开。贾琮出来便拿袖子抹了把脑门,总算没出丑,阿弥陀佛。
晚上去给贾母请安,进去看到贾母坐在炕上,王熙凤和李纨两边侍立,黛玉偎坐在侧,宝玉靠着个大红蟒缎引枕歪在后面。贾琮隐隐觉着有几分不对,刚请了安,贾母便似笑非笑地道:“这如今是人越老脑子越不中用了,连二丫头的生辰也想不起来。倒是你们老爷惦记着。”瞅了眼迎春:“还给取了字?”
迎春便出座,低头回道:“是,老爷命字良瑗。”
贾母只点点头,叫人拿了几匹尺头一付镯子给迎春。贾琮心头一动,轻笑:“老太太,我听老爷在说,日后林姐姐及笄,要请您老人家命字呢。”
贾母听得一怔:“是你老爷说的?”
贾琮一脸恭敬,应声道:“老爷说老太太身居一品诰命,逾古稀耳聪眼亮,声清步稳,算得福寿两全。林姐姐自小体弱,来咱们家几年也没断了滋补,总不见大好。必得取个喜乐安康的字,压一压才是。”贾赦是林黛玉的大舅舅,有资格说这话。
贾宝玉起得个什么破字,一点好寓意都没有。
字与名一样都要跟人一辈子的,合着林黛玉进府头一天,他就叫人家这辈子愁眉不展?不是触霉头是什么?
“喜乐安康……”贾母一脸深思,慢慢点着头:“这话说得是……”还未说完,宝玉便扯了她的袖子:“老太太!林妹妹有字的,妹妹来家第一天,我就送了她字了!”说着又向贾琮道:“林妹妹字‘颦颦’,琮儿你不知道。”
贾琮揣着明白装糊涂:“平安的平么?还是娉婷的娉?”
宝玉摇头,露出几分自得:“是颦蹙之颦,因妹妹双眉若蹙,故赠此字。”
贾琮一脸愕然:“那不是愁眉不展的意思么?”没等宝玉答话,紧跟着又道:“宝二哥别弄错了罢,不是女及笄、男及冠方可取字么?朱子说女子十五而笄,林姐姐来咱们家时才七岁,那个时候有的……应该算小名儿吧?”
贾家的姑娘们从来没叫过,贾宝玉估计是说过就忘的,只有后来的薛宝钗,每每会玩笑着叫‘颦儿’。
宝玉大是不服,正要再说,便听贾母道:“宝玉,如今你们都大了,你妹妹是女孩儿家,这小名以后不叫为好。”又转向黛玉:“玉儿可怜见的,外祖母做主,也不用等三年后,自今日起便字乐安。你大舅舅说喜乐安康,其实做长辈的念着儿孙,也无非就是这一句了。”
黛玉恭敬下拜,贾母微笑着伸手拍拍她:“愿你象我老太太罢。”
凤姐儿忙忙上前凑趣,说得贾母拉着黛玉的手,一脸皱纹绽成菊花。贾琮退回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小心收起一抹笑意。眼神扫过,宝玉犹自郁闷,但见黛玉展颜,便又高兴起来。薛宝钗仍旧笑得端庄自若,探春笑容略淡,眼中有一丝羡慕,一丝不甘。
说笑一阵,贾母便向凤姐道:“凤丫头,既你公公发了话,你明儿起便带迎丫头瞧瞧罢。”凤姐应了,又笑:“知道老太太最疼我,看出来我正想躲几天懒,现成的帮手就送了来了!”
贾母呵呵大笑:“你这猴儿惯会说嘴,迎丫头交给你们这做哥哥嫂子的,若是学不出个样儿来,我可是要打你手板子的!”
凤姐笑道:“老太太说笑话呢?迎妹妹从小儿跟着您,可不就是象了您么?我那里不过几本账罢咧,还有个学不会的?”
贾琮这才明白,贾母起先有些不豫,为的不单是有人给迎春过了生日却没事先让她知道,还有贾赦直接吩咐贾琏两口子,让迎春习练管理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老爸住院手术,一直没有更新,感谢所有一直收藏一直等待的朋友们,我会尽可能抽出时间来写文,保证不会坑~~
☆、11
按说这时候的大户人家,姑娘十岁之后就要开始学管家了。好生练上四、五年,到及笄正可许嫁。贾家的姐妹也是如此,象探春后来不就管过一段时间的家务么,若真是一点不会,王夫人也不会把事情派给她。看她‘兴利除宿弊’的那些想法,就知道是很用了一番心思的,只是她得到了实地操作的机会,这点比迎春强。
贾赦是贾琏和迎春的父亲,叫已经成年的长子和长媳带一带妹妹是理所当然。问题是迎春先养在贾母身边后由王夫人照管,贾赦直接过问她的事情,让贾母觉着这是贾赦对自己不满的表示,是对她权威的挑战。
何况这毕竟是内院的事情,男人是不该参与的。
想通了的贾琮心下暗笑:敢情便宜老爹还是借了林妹妹的光?
不过……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接下来他必须集中精力应付科举。只有得了功名,他才有更多的发言权,至少在大房里,他的看法会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比如迎春的亲事。
其实如贾府这等官宦人家子弟,通常是纳银捐监之后直接考举人的,贾赦不提,贾琮自也不会自讨没趣,老老实实从童子试考起。
第N次感激穿越金手指——让自己有了堪称恐怖的记忆力!
八月,贾政被点了学差,定于二十起行赴任。合家上下想法不一:贾母偏向贾政,王夫人是因贾政由从五品的员外郎一跃为正三品的学政,自家从宜人升为夫人,自是喜出望外。贾宝玉却是为了严父外任,要一去三年,不会有人再来打他板子而高兴。
赵姨娘起先欢喜,过后便垂头丧气:贾政决定自行上任,将王夫人并赵周二姨娘一并留在家中。贾环背地里向贾琮叹气:“若几时我也能到外面待个三年多好。”
贾赦则摇头:“工部当差这多年,外放却不是河道或营建,反是点了学政。历来文人相轻,学政一职通常都是出于翰林院,或是正牌子进士功名。而今派个恩荫出身的过去,圣心莫测啊。”此后越加纵情声色。
这个时空的历史,在本朝之前都同贾琮原先的世界并无二致,不同的是明亡后取而代之的不是辫子头的清朝,也不是关外的少数民族。新朝国号盛华,国姓为阳。开国至今,已历百年。当今天子年号承瑞,如今年未而立,正是有为之时。
这两三年,贾琮的个头便如竹子抽节儿也似,拨高了一大截,已是不折不扣的少年模样。原先脸上有些肥肥的带些喜感,如今眉目端秀,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从容。
不过这时,他脸上虽带了笑,却还有些无奈:奶娘和氏进来瞧他,本来甚是开心,说到他考上了举人,将来必有大好前程,又说:“若姨娘在,不知多高兴呢。”不免掉了几点眼泪。贾琮忙劝了几句,才又转悲为喜:“真真要打嘴了,怎地跟哥儿提这个。”一面拿过带来的东西,色色的说明:“哥儿个子又高了些,前儿得的棉布,做了两身中衣给哥儿换,都捶洗过了,又暖又软和。我亲手做的鞋袜,回头哥儿试试。这一包是自家新做的小点心,哥儿在里头什么没吃过?不过我们一点子穷心罢咧。”又拿出一个小布包:“这一包是大小子去看他老子带回来的,叫交到哥儿手里。”
没错,贾琮已经是个举人了。前年他先过院试再考科试,中了个秀才,贾赦欢喜,便命次年去赴乡试。贾琮自不敢不从,抱着篮子下了场,关了三趟鸽子笼,考得脱了一层皮才罢。中了第一百一十八名,名次不算多高,却也叫贾赦摸着胡子得意了许久,贾琏也是喜笑颜开。
贾政是欣喜中透了三分羡慕,王夫人脸上挂着笑却看不出多少真心,倒是贾母的反应意味深长:贾琮也是她的孙儿,能有出息她自是趁愿,难得地赏了许多好东西,然而出息的不是她疼宠入心的那一个,又让她多少起了不快。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老太太话里话外总要敲打几句,暗示贾琮莫忘孝悌之道。
不过贾琮心下清楚得很,考秀才他能有八九分把握,中举人倒有一半是撞大运,要说再赴会试与全国学子同场竞争,实在是少了三分底气,因此上禀了贾赦:“我自觉火候尚浅,下一场再考把握大些。”贾赦也便依他。
只是这一二年来未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