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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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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香炉被抬走了,槐树本就招蚊虫,不一会儿,方若兮便觉四周蚊虫乱飞,而她双手被缚想赶蚊子都不成,她边跳边轻骂:“该死的蚊子,告诉你我饿的很,你要是再吸我的血,看我怎么收拾你,把你煎炒烹炸了拌成凉菜下酒吃。”
        屋内的宋子星侧卧着身子,透过窗口望向院内一蹦一跳的方若兮,目光闪烁像是在看着什么有趣的风景。
        方若兮注意到了他的注视,不禁绕到了树的后面。坐了下去,不再乱蹦乱跳,也不再言语。她必须忍,忍到他睡去,放松了警惕。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除了虫鸣别无它声。方若兮从树的后面偷偷地向宋子星的屋内望去,即便是黑夜,方若兮倚仗自身武功,仍能目视很远,此刻只见屋内宋子星正背对着窗口,仿佛已经睡去。就是这个时候了!
        她先靠近将绳子两端锁在一起的铜锁,用手抓住铜锁后,再尽量腾出一只手来用内力催动小指上的银针,缓缓射出,用指尖拿住银针,摸索着刺向了铜锁上的小孔。不就是开锁吗?她很多年前就会了。
        铜锁打开了,但身后手上的束缚仍未能解开,她用嘴叼出一直随身所带的一面小铜镜,丢于地上,借着月光和铜镜看到了背后手上的绳结,耐心地用银针穿过绳子,金线绑缚在绳结上,催动内力缓缓拽开了绳结。
        束缚解开了,她活动了一下身体,方才拾起铜镜装入束腰中,向屋内瞥了一眼,微微一笑,悄悄来到宋子星的窗外,潜伏于窗下,偷眼向里面望去,微一沉吟,银针从手上射出,悄无声息地射向了睡梦中的宋子星,眼见银针入穴,方若兮嘿嘿一笑,跃入窗内,回身关好窗户,先四下里寻到了那副画,收入怀里,而后看着床上的仍睡着的待宰羔羊,笑得十分邪恶。
        她肆无忌惮地撕开了宋子星的衣衫,把他的四肢缚与四方床角,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撕开了他的里衣,露出他的胸脯,而后拿来屋内的笔墨在他全身上下画了起来,边画边道:“四脚朝天大乌龟,叫你欺负我,我叫你变成乌龟星!”很快画完了,她站在床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可就在这时,床上的宋子星突然挣脱了束缚,一指点向了她腰间的穴道,却未料,竟点在了她腰间的铜镜上,她突然回神,转身便撞开了窗户,跃窗而去。
        此时就听有侍卫大喊道:“什么人!”而后,纷乱地脚步声向此处冲来。
        宋子星的确被方若兮点中了穴道,当银针碰到他身体时,他就醒了,可已然迟了,银针入穴,穴道被点,那一刻他只得继续装睡,却于暗中运功冲破穴道。
        他知道方若兮拿走了那幅画,突然明白那晚踩他入水之人竟然就是她!因穴道未解,一时也只得隐忍任她摆布。当穴道被冲破时,他挣开了四肢的束缚,想点住她的穴道,却没想到竟点在了铜镜上,反让她跑了。而后,他本想追出去,可一低头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听到府中侍卫已经奔进院来,忙又关上了窗户。
        房外,有人唤道:“将军!”
        宋子星答道:“没事,都退下吧。”
        宋子星话音刚落就听院外有人喊道:“乌龟星,有本事你出来抓我啊!告诉你,太湖那晚就是我把你踩晕过去,还把你吊在树上的,怎样,有本事你出来啊!”
        宋子星闻声不怒反笑,透过窗缝看到她正站在院墙顶,手舞足蹈地跳了一个既挑衅又兴奋的舞,边跳还边在墙顶上高唱:“我气死你,我气死你,我气的就是你。”直到府中侍卫向她冲近了,方才越墙而去。
        她是算定了他此刻不敢出来。
重逢的喜悦
        方若兮一跳下墙来,立刻矮身于墙外角落的阴暗处,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此处很适合躲藏,方才在墙头上手舞足蹈时她就打量好了。
        之所以躲于此,一方面是怕宋子星真的发狠追出来,她轻功不如宋子星,逃跑基本上等于浪费体力,不如以逸待劳。另一方面,即便宋子星不追出来,她也可以躲于此偷听他如何布置,也好寻个应对之策安全离去,毕竟整个江南地区都在宋家的掌控之中,想要逃走定没那么容易。
        府中侍卫尚未追出来,就听屋内宋子星扬声道:“不必追了。”
        侍卫的脚步声停歇,有侍卫问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宋子星道:“她轻功不弱,你等与她相差甚远,不必白费力气去追了。”
        侍卫大声问道:“将军,难道就让他这么逃了?此贼如此嚣张狂妄竟敢夜闹总督府,公然辱没将军,属下不能咽下这口气,属下就算翻遍整个杭州城也要把他抓出来交与将军惩治。”
        房内宋子星闻言轻笑:“我现在不去抓她,不代表我抓不住她。”
        侍卫面露喜色,忙问道:“还请将军示下。”
        宋子星不慌不忙道:“你吩咐人向附近各衙门密发一张抓捕令,就说有一江洋大盗最近流窜于江南作案,此人擅长改装易容,忽男忽女,轻功甚高,唯有一个特点,其两根小指上各带一枚金戒指。如若发现,切勿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让贼人逃了,须先通知于我。”
        “是。”侍卫领命。
        “退下去吧。”
        “是。”
        墙外,方若兮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宋子星果然不是好惹的。只几句话,她就成了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了,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注意到了她唯一不变的特征,小手指上的两枚戒指!如果他用画像抓捕她,那她可以高枕无忧地离开了,毕竟她有好几个面具呢,但他竟注意到了她的兵器。幸好今晚她没有直接离开,否则不出明日,她肯定会被他抓住。想起自己刚刚在墙头上挑衅他说的那番话,这一次如果被他抓住,恐怕不再是当宠物养不给饭吃不给水喝那么简单了。挥汗,实在好险那。
        方若兮又静悄悄地留了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见声息,方才离去。
        当晚,她暗暗潜回了客栈,一路上极为小心,深恐四周有埋伏,但事实证明并没有,看来宋子星事先并没把她当回事。不过,从今晚开始,恐怕他不会再轻易放过她了。
        她拿了包袱之后,悄悄离开了客栈,本想就这么趁夜离开,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主意。即便她骑马速度再快,恐怕也快不过宋子星的飞鸽传书。
        她必须让今后高枕无忧,所以……
        天亮之前,杭州城所有卖金银首饰的店铺,她都走了一遭,趁夜摸走了人家店里面所有的金戒指。这次被宋子星说对了,她被逼真成了江洋大盗。
        次日,总督府人进人出,接二连三的消息不断,一日之内,宋子星共收到一百次双手小指带金戒指的消息,在第一百零一次收到这样的消息后,宋子星笑了。
        他懒洋洋地斜倚在红漆木椅中。
        院中繁花盛开,暗香袭人。
        他漆黑的双眸幽深,手指拂过一旁那条曾经绑过方若兮的绳子,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挑起,似在问旁人,又似在问自己:“她会是谁?为什么我从未听过江湖中有这样一个女子……”
        而此时的方若兮,早已退下了手上的戒指,一身女装打扮,穿着亮丽的碎花衣衫,骑在马上消遥自在地离开了杭州城。
        途经林间小路,一路蜿蜒向前,四周鸟鸣清幽雾霭环绕,远处,山野人家袅袅的炊烟燃起,于峰回路转处有人忽然高声唱起歌来,乍然惊起林间栖息的鸟儿无数:“这人生苦短累,今朝有酒今朝醉,为了不道歉我去打了擂,为了不服输我大声地吹,为了气死你我在墙头跳舞累,为了逃跑我竟然当了贼!……”但凡真正听过方若兮唱歌的人都知道,其实她唱歌根本毫无音调可言,完全是乱唱瞎唱随便唱的。
        ××××××××
        方若兮女装打扮,一路西行,越走越是心惊。
        江南百姓安居富足,方若兮以为天下都是如此,但没想到她尚未走出江南,便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天下。
        江南以外,百姓贫苦,土地连年受洪涝、虫灾,已三年颗粒无收,百姓饥饿,被逼互食,或落草成寇,或成了流民,湘淮两地边界,流民大量涌入。官府只象征性地开仓放了几次粮,便再无抚恤。
        越往西行,流寇越多,官府根本不管,流寇便愈加地肆无忌惮,方若兮自出了江南,接二连三遇到拦路打劫,逼得她又换回了男装,连马不得已都弃了。
        一路行来,听不得饥饿的孩童啼哭,看不得垂暮的老人挨饿,方若兮散尽了钱财,直到入了江陵。
        江陵府,乃晋王刘易管辖之地。
        方若兮如今也是穷人了,再也住不起最好的客栈,吃不起最好的酒菜,走在大街上,摸着空空的荷包眉头微皱,竟觉得心也空落落的。在她看来,正所谓,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不自觉的她竟走到了街上最大的兵器铺外,望着招牌下角那个篆刻的“方”字,她犹豫了半响,终还是转头走了,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向爹爹低头。
        如今荷包空空,腹中饥饿,想吃顿饭菜,寻个普通客栈休息一下也成了奢侈。
        忽然想起半年前,初入京城时,她也是同样的情形,只是当时……
        此番恐怕再也遇不到公子翌那样的人了。
        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是想念以前跟着公子翌的时光,以前跟着公子翌时,花钱如流水,伺候的奴仆成群,吃的是佳肴,喝的是美酒,穿的是锦衣,住的是楼宇。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舒服,而今……
        想起了他,便也想起了南书书院,她禁不住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那两幅画,好似整个南书书院都在那里一样,她笑了笑,不知道最近夫子还有师兄们过得怎样了,有没有说起过她?
        她漫无目地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了哪里,却见前方似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在围观。她信步上前,方见,有一锦衣华服男子站在道中央,一脸嫌弃地看着跪在身前的女子,女子衣衫褴褛还带着个孩子,女子正用衣袖擦着男子的鞋面,男子似乎极为不悦,一脚踢过去,把女子踹倒在路旁,女子又再次爬了起来,不停磕头道:“大爷,民妇实在赔不起您这双鞋,求大爷饶过民妇吧,求大爷饶过民妇吧。”
        那位大爷嫌弃地哼了一声,骂道:“奶奶的,今日出门真是晦气,滚开!”言罢,又踹了妇人一脚,方才愤愤而去,妇人却仍向那人离去的方向不停磕头:“谢大爷绕过民妇,谢谢,谢谢。”见男子走得远了,妇人方才起身拖着孩子头都不抬的快步走了。那孩子目光呆滞,骨瘦如材,看似也几日没有吃饱过了。
        路旁围观者根本没人出来管,一路上类似的事情,方若兮已见怪不怪了。方若兮叹息一声,穷人与富人同样是人,但偏偏,穷人会因富人一双鞋卑躬屈膝更甚者可能丢了性命,说白了,只不过是因为没钱。
        方若兮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劫富济贫。
        以她的身份,实不适合做这种事,但转念一想,反正当过一次贼了,也无所谓当第二次。
        劫富济贫,说来容易,可是,她初来江陵哪里知道谁是贪官谁是污吏?这时,她忽想到一路所见的凄惨景象,又曾听人说这里的官府泯灭天良私吞了百姓的赈灾之粮。这一片都是晋王刘易在管辖,那么……他肯定就是最大的贪官污吏了,好吧,而今就从晋王府开始。
        夜晚,繁星满天,虫鸣噪耳,方若兮身着夜行衣行于楼宇之间,行至晋王府后院,暗藏在王府最高的屋顶上,向四下张望。想先看看晋王府四下的地形和巡视的侍卫所在,可看后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她其实没什么偷盗经验,上一次偷的是金戒指,直接去人家的柜台上拿就行了,这一次她毫无目的性,而且面对的又是守卫森严,占地宽广的晋王府,她本仗着艺高人胆大,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以为晋王府也可以任她随便乱走的,可此刻,面对眼前楼宇林立,几近三十多间的房舍,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正犹豫不决时,就发现有两个身影向此处飞来,动作极为迅速,与她一样都身着夜行衣,一看便知有不轨企图。
        方若兮暗想:难不成遇到了同行?这也不能怪她如此想,如今盗贼四起,流寇横行,自然宵小也非常多,一路行来她就时常听说谁谁家又被盗了,谁谁家又被偷了。
        方若兮现下正趴在屋脊上,想放弃劫富济贫的计划逃走,但又有点不甘心。便打算静观其变,看来者何人,是否和她出于同一个目的,如果是,这两人肯定是老手,她正愁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不如跟着他们,这么大的晋王府一两个人也偷不完,大家一起偷不是更好吗?!如果不是,届时她再离开也不迟,她对自己的轻功一向自负得紧,当然,除了面对宋子星之外。
        直等到二人近前来,她方才起身。
        二人也似早已发现了她。
        三人于房顶大眼瞪了一番小眼,互相戒备,见对方都没有动手或离开的意思,便试探起来。
        这时,一人低声道:“梁上君子?”
        方若兮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同道中人?”
        对方也点头,又问道:“哪里人氏?”
        方若兮道:“江南。”
        一人点头道:“江南有宋家,不好混。”
        方若兮闻言,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是啊  ,江南宋家有个宋子星,管的太严了,某实在混不下去了,便来了江陵,见此地民不聊生,百姓贫苦,某其实是为了劫富济贫……”
        方若兮话还没说完,便住了嘴,就见对面二人越听她说话目光越变得诡异明亮,那两双眼睛瞪得也越来越大,看着她就像小偷看到了金银财宝一样,唰唰地往外放光!
        方若兮看到这样的眼神,忽生了一种熟悉感,不禁仔细打量起对面二人来,这时就听有人忽然唤道:“花骨朵。”
        方若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而后,蓦地发狂了一样指着面前二人大叫了道:“是你们!”
        就在这时,楼底下有侍卫大喊:“什么人在房顶。”
        “快跑啊!被发现了。”三人结伴而跑。
        方若兮没想到,竟会如此巧合的在晋王府戏台楼顶遇到了公子翌和公子琪。
        三人逃离了晋王府。
        逃跑的路上,他二人顺手猎了两只兔子,寻了一处,三人烤起肉来,但从生火到处理到烤,都是方若兮一个人在做。大概是习惯了,方若兮并没有怨言,反而,此时此刻能与他们坐在一起,竟只觉得喜悦。
        那两位大少爷,盯着火上翻烤着的兔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方若兮。
        公子翌道:“花无多,回来继续当我的保镖吧,唉,你看你离开我都沦落到当贼的地步了,太可怜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公子琪在旁轻笑。
        方若兮道:“我是在劫富济贫!”
        公子翌道:“那你也不能去当贼啊!”
        方若兮道:“你不也一样!”
        公子翌道:“我不是去偷钱的!”
        方若兮道:“那你去偷什么的?”
        公子琪在旁笑着接口道:“我们的确不是去偷钱的。”公子琪并没说明去干什么,方若兮也没多问,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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