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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前挂一联黄绫织锦的对句,绣着二十二个大字:“雨顺风调,愿祝天尊无量法;河清海晏,祈求万岁有余年。”
悟空定睛一看,见是三个老道士,披了法衣,童颜鹤发,仙风道骨,逼格十足,正是虎力、鹿力、羊力大仙。下面有七八百个散众,司鼓司钟,侍香表白,尽都侍立两边。
悟空暗自喜道:“我这就下去与他混一混!奈何单丝不线,孤掌难鸣,且回去叫上八戒、悟净,一同来耍耍。”
他便按落祥云,回到房中,原来八戒与悟净通脚睡着。
悟空先叫悟净,故意大声道:“沙师弟,起来!快起来!”
悟净醒来,揉着惺忪睡眼,道:“哥哥,你还不曾睡哩?”
悟空干咳一声,看了看似睡非睡的八戒,假装很神秘的要跟悟净说悄悄话:“你先起来,我和你受用些来。”
悟净疑声道:“半夜三更,口枯眼涩,有什么可受用?”
悟空嘿嘿笑道:“这城里有一座三清观,观里的道士们修蘸,三清殿上有许多供养:馒头足有斗大,烧果有五六十斤一个,衬饭无数,果品新鲜。赶紧,和你受用去!”
那猪八戒在睡梦里,一听见要去吃好东西,立即爬起来,道:“哥哥,就不带挈我些儿?”
悟空道:“兄弟,你要吃东西,不要大呼小叫,惊醒了师父!都跟我来。”
“好。”八戒点点头,“吃不完的,打包回来就行,明天给阿笙做早餐。”
悟净和八戒套上衣服,悄悄走到门口,随悟空踏着云头,飞向三清观。
八戒那呆子一看见灯光,馋虫发作,就要下手。
悟空急忙扯住他,道:“且休忙,待他散了,方可下去。”
八戒道:“他才念到兴头上,却怎么肯散?”
悟空微笑道:“等我弄个法儿,他就散了。”
好大圣,捻着诀,念个咒语,往巽地上吸一口气,呼的吹去,便是一阵狂风,径直卷进那三清殿上,把那些花瓶烛台,四壁上悬挂的功德,一齐刮倒,遂而灯火无光。
众道士心惊胆战。
虎力大仙道:“徒弟们且散,这阵神风所过,吹灭了灯烛香花,各人归寝,明朝早起,多念几卷经文补数。”
众道士听命,各自退回自己的住处。
………………
悟空引着八戒、悟净,按落云头,闯上三清殿。
八戒那呆子不论生熟,拿过烧果来,张口就啃。
悟空掣铁棒,着手便打。
八戒缩手躲过,嚷嚷:“还不曾尝着什么滋味,就打!”
悟空道:“莫要小家子行,且叙礼坐下受用。”
八戒道:“不羞!偷东西吃,还要叙礼!若是请将来,却要如何?”
悟空道:“这上面坐的是什么菩萨?”
八戒笑道:“三清也认不得,却认做什么菩萨!”
悟空道:“哪三清?”
八戒道:“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
悟空道:“都要变得这般模样,才吃得安稳哩。”
那呆子急了,闻得那香喷喷的供养就要吃,爬上高台,把老君一嘴拱下去,道:“老官儿,你也坐得够了,让我老猪坐坐。”
八戒变做太上老君,悟空变做元始天尊,悟净变作灵宝道君,把原圣像都推下去。
及坐下时,八戒就抢大馒头吃。
悟空道:“急什么!”
八戒道:“哥哥,变得如此,还不吃,等着干啥?”
悟空道:“兄弟呀,吃东西事小,泄漏天机事大。这圣像都推在地下,倘有起早的道士来撞钟扫地,或绊一个根头,却不走漏消息?你先把它藏过一边。”
八戒道:“此处路生,摸门不着,要去哪里藏它?”
“也罢,我来。”悟空微微一笑,使了个袖里乾坤法,将那三个圣像收了起来。
要不是看在师父叶笙的份上,以悟空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以及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他被太上老君用金刚琢打了一下的冤仇,他很可能会将这三个圣像丢去茅坑。
当然,太上老君是叶笙的师父,而叶笙是他名义上的师父,也是他的结拜兄弟,论辈分太上老君就是他的师公了,总要给师公几分面子的。
悟空藏好三个圣像之后,便和八戒、悟净一起坐下,尽情受用。
他们先吃了大馒头,后吃簇盘、衬饭、点心、拖炉、饼锭、油楔、蒸酥,哪里管什么冷热,任情吃起。
不过,孙悟空不大吃烟火食,只吃几个果子,陪着八戒和悟净。
这一顿如流星赶月,风卷残云,吃得罄尽,却还不走路,且在那里闲讲消食耍子。
………………
那东廊下有一个小道士,才睡下,忽然起来,自言自语:“我的手铃儿忘记在殿上,若失落了,明日师父见责。”
便对那同睡者道:“你睡着,等我寻去。”
急忙中他不穿底衣,只扯一领直裰,径到正殿中寻铃。摸来摸去,铃儿摸着了,正欲回头,忽然听得有呼吸之声。
他很害怕,急拽步往外走时,不知怎的,踩着一个荔枝核子,扑的滑了一跌,啪的一声,把个铃儿跌得粉碎。
猪八戒忍不住呵呵大笑出来,把那个小道士唬走了三魂,惊回了七魄,一步一跌,撞到后面的方丈室外,打着门大叫:“师公,不好了!祸事了!”
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还未曾睡,立即开门问道:“有什么祸事?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小道士战战兢兢道:“弟子忘失了手铃儿,因去殿上寻铃,只听得有人呵呵大笑,险些儿唬杀我也!”
虎力大仙闻言,立即叫道:“掌灯来!走,看是什么邪物!”
一声传令,惊动那两廊的道士,大大小小,都爬起来点灯,提着灯笼,往正殿上观看。
本章完
第534章 圣水()
悟空赶紧左手将悟净捻一把,右手将八戒捻一把。
悟净和八戒立即省悟,坐在高处,倥着脸,不言不语,任凭那些道士点灯着火,前后照看,他三个就如泥塑金装一般模样。
虎力大仙扫视四周,疑声道:“没有歹人,如何把供奉都吃了?”
鹿力大仙道:“却像人吃的勾当,有皮的都剥了皮,有核的都吐出核,却怎么不见人形?”
羊力大仙欢喜笑道:“师兄勿疑,想是我们虔心敬意,在此昼夜诵经,前后申文,又是朝廷名号,断然惊动天尊。
想是三清爷爷圣驾降临,受用了这些供养。趁今仙从未返,鹤驾在斯,我等可拜告天尊,恳求些圣水金丹,进与陛下,却不是长生永寿,见我们的功果也?”
虎力大仙点头道:“说的是。”
又道:“徒弟们动乐诵经!一壁厢取法衣来,等我步罡拜祷。”
那些小道士俱遵命,两班儿摆列齐整,当的一声磬响,齐念一卷《黄庭道德真经》。
虎力大仙披了法衣,擎着玉简,对着面前舞蹈扬尘,拜伏于地,朝上启奏,道:“诚惶诚恐,稽首归依。臣等兴教,仰望清虚。灭僧鄙俚,敬道光辉。敕修宝殿,御制庭闱。
广陈供养,高挂龙旗。通宵秉烛,镇日香菲。一诚达上,寸敬虔归。今蒙降驾,未返仙车。望赐些金丹圣水,进与朝廷,寿比南山。”
八戒闻言,心中忐忑,传音给悟空,道:“这是我们的不是。吃了东西,且不走路,只等这般祷祝,却怎么答应?”
悟空又捻了八戒一把,忽然开口道:“晚辈小仙,且休拜祝,我等自蟠桃会上来的,不曾带得金丹圣水,待改日再来垂赐。”
那些大小道士听见说出话来,一个个兴奋得身子发颤,哆嗦着轻声道:“爷爷呀!活天尊临凡,势必莫放,好歹求个长生的法儿!”
鹿力大仙上前,又拜云:“扬尘顿首,谨办丹诚。微臣归命,俯仰三清。自来此界,兴道除僧。国王心喜,敬重玄龄。罗天大醮,彻夜看经。幸天尊之不弃,降圣驾而临庭。俯求垂念,仰望恩荣。是必留些圣水,与弟子们延寿长生。”
悟净捻着悟空,默默的道:“哥呀,要得紧,又来祷告了。”
悟空道:“与他些吧。”
八戒寂寂道:“哪里有得?”
悟空道:“你只看着我,我有时,你们也都有了。”
那道士吹打已毕,悟空开言道:“那晚辈小仙,不须拜伏。我欲不留些圣水与你们,恐灭了苗裔;若要与你,又忒容易了。”
众道闻言,一齐俯伏叩头道:“万望天尊念弟子恭敬之意,千乞喜赐些须。我弟子广宣道德,奏国王普敬玄门。”
悟空道:“既如此,取器皿来。”
那道士一齐顿首谢恩。
虎力大仙爱强,就抬一口大缸,放在殿上;鹿力大仙端一砂盆,安在供桌之上;羊力大仙把花瓶摘了花,移在中间。
悟空道:“你们都出殿前,掩上格子,不可泄了天机,好留些圣水给你们。”
众道士一齐跪伏丹墀之下,掩了殿门。
悟空站起来,掀着虎皮裙,笑嘻嘻的撒了一花瓶臊溺。
猪八戒见了,欢喜道:“猴哥,我与你做这几年兄弟,只这些儿不曾弄我。我才吃了些东西,正要干这个事儿哩。”
这呆子就揭衣服,忽喇喇,就似吕梁洪倒下坂来,哗啦啦的溺了一砂盆。
悟净却也撒了半缸,依旧整衣,端坐在上。
悟空朗声道:“小仙领圣水。”
那些道士推开格子,磕头礼拜谢恩,抬出缸去,将那瓶盆总归一处。
虎力大仙道:“徒弟,取个钟子来尝尝。”
小道士立即拿了一个茶钟,递与虎力大仙。
虎力大仙舀出一钟来,喝了下去,只情抹唇咂嘴。
鹿力大仙急切问道:“师兄,好吃么?”
虎力大仙努着嘴,摇摇头,道:“不怎么好吃,有种奇怪的味道。”
羊力大仙道:“等我尝尝。”
他也喝了一口,道:“有些猪溺臊气……”
悟空坐在上面,听见他们说出这话儿来,已知被识破,道:“我弄个手段,索性留个名吧。”
他便大叫道:“道号道号,你好胡思!哪个三清,肯降凡基?吾将真姓,说与你知。大唐僧众,奉旨来西。良宵无事,下降宫闱。吃了供养,闲坐嬉嬉。
蒙你叩拜,何以答之?哪里是什么圣水,你们吃的,都是我一溺之尿!”
那些道士闻得此言,又惊又怒,急忙拦住门,一齐动叉钯扫帚瓦块石头,没头没脸的往里面乱打。
好悟空,左手挟了悟净,右手挟了八戒,闯出门,驾着祥光,大笑着飘然而去。
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正要追赶,却被虎力大仙拦住。
以前要是遇上这种事,虎力大仙肯定是最暴躁最冲动的,此时却表现得这么冷静,画面太诡异了,使得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登时怔住,停了下来。
“师兄,你是怎么了?有点不对劲呀!”羊力大仙关切的问道。
虎力大仙想起白天被叶笙虐的情形,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敷衍道:“没什么,身子有点不舒服……或许,那些尿有毒。”
“尿有毒?!!”
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顿时大吃一惊,急忙运起妖力,流转五脏六腑,同时内视全身,始终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放心。
此时,悟空等人已走得远了。
虎力大仙一想到自己喝了他们的尿,就觉得很恶心,赶紧回去漱口。
………………
第二天早上,叶笙带着悟空、八戒和悟净,来到皇宫倒换关文。
昨天叶笙是以“王者荣耀”英雄项羽的造型,将虎力大仙虐得很凄惨,却始终没有显示自己的真面目。
虎力大仙一看到叶笙,以为他不是昨天自己遇到的那个人,顿时放下心来。
此时,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已经认出悟空、八戒和悟净,一见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自然是惊喜不已,赶紧把他们昨晚假装神仙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国王。
当然,像被骗喝尿这么不光彩的事儿,就算打死他们,也是不会说的。
悟空自然不会承认,昨晚那些事儿是自己干的。
碰巧这时很多百姓在宫门前,请求国师作法求雨。于是,国王就让叶笙和国师比赛,看看谁能求下雨来。
“好。”悟空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虎力大仙让悟空和他一起上神坛。
悟空冷笑道:“那把雨求来了,算是谁的功劳呢?”
虎力大仙道:“那好,我先上神坛作法。”
悟空道:“我们毕竟是东土大唐国来的,路途遥远,跟你们不熟,也不是本地人。待会儿要是你们耍赖,怎么办?要先说好规矩,再求雨。”
虎力大仙凝注他,朗声道:“这一上坛,只看我的令牌为号:一声令牌响风来,二声响云起,三声响雷闪齐鸣,四声响雨至,五声响云散雨收。”
悟空笑道:“妙啊!就这么说定喽!请了,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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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35章 求雨()
虎力大仙拽开步前进,叶笙等人随后,径自来到坛门外。
抬头观看,那里有一座高台,约有三丈多高。台左右插着二十八星宿旗号,顶上放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香炉,炉中香烟霭霭。
两边有两只烛台,台上风烛煌煌。炉边靠着一个金牌,牌上镌的是雷神名号。
底下有五个大缸,都注着满缸清水,水上浮着杨柳枝。杨柳枝上,托着一面铁牌,牌上书的是雷霆都司的符字。
左右有五个大桩,桩上写着五方蛮雷使者的名录。
每一桩边,立两个道士,各执铁锤,伺候着打桩。
台后面有许多道士,在那里写作文书。正中间设一架纸炉,又有几个象生的人物,都是那执符使者、土地赞教之神。
虎力大仙走进去,更不谦逊,直上高台立定。
旁边有个小道士,捧了几张黄纸书就的符字和一口宝剑,递与虎力大仙。
虎力大仙执着宝剑,念声咒语,将一道符在烛上烧了。那底下两三个道士,拿过一个执符的象生,一道文书,亦点火焚之。
那上面乒的一声令牌响,只见那半空里,悠悠的风色飘来。
八戒口里作念道:“不好了,不好了!这道士果然有本事!令牌响了一下,果然就刮风!”
悟空轻声道:“兄弟悄悄的,你们再莫与我说话,只管护持师父,等我干事去来。”
好大圣,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就变作一个悟空分身,立在叶笙的旁边。
他的本尊出了元神,赶到半空中,高叫:“那司风的是哪个?”
慌得那风婆婆捻住布袋,巽二郎扎住口绳,上前施礼。
悟空道:“我保护唐朝圣僧去西天取经,路过车迟国,与妖道赌胜祈雨,你怎么不助老孙,反助那道士?我且饶你,把风收了。若有一些风儿,把那道士的胡子吹得动动,各打二十铁棒!”
风婆婆道:“不敢,不敢!”遂而没些风气。
八戒忍不住乱嚷道:“那先儿请退!令牌已响,怎么不见一些风儿?你下来,让我们上去!”
虎力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