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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和你一样的激情,能像你那样投入,艾利。你看到有人蒙冤,就心里难受,想要伸张正义。绝大多数人却并不为此烦心。正是这一点让你与众不同。”
我团起餐巾向他掷去。“你这家伙,怎么总是有套说辞?”
他将餐巾扔到地板上,走过来,用手轻抚我脖子后面。我后靠在垫子上,专心感受着他手指的触摸。“好舒服,”我声音沙哑地说道。
一个小时以后,心里好受得多了。
入睡之前,我在心里将审判过程又过了一遍电影。原以为,自己作证肯定是理直气壮,坚持原则,伸张正义;可是现在,躺在大卫怀里,围着枕头、被单和毛毯,我又困惑起来。我关切的到底是什么——他人蒙冤,——还是自己受到伤害?
大卫的腿压在我的腿上面——好舒服!
或许我应该放弃这一切。什么事都看开一些,随和一些。大卫或许觉得跟我相处很费劲,觉得我让人生厌——但他绝不会说出来。我有时觉得,他要是跟一个价值观只围着他转、一个从不质疑权威的女人在一起,会更开心。就像《往日情怀》5里罗伯特·雷德福在和芭芭拉·史翠珊分手后得到的那个性感但有点傻乎乎的女人。
我将胳膊搭在头上。大卫微微动了一下,睡意蒙胧中的手掌向我大腿上摸去。我的神经一阵战栗。跟他生活在一起将会很容易,会让我颇感愉悦;不必工作、可以专心打网球、加入花园俱乐部,然后感到厌烦——除了在床上。
* * *
1 Sí?:喂?(西班牙语)
2 Meesus:主人公生造的西班牙语单词。可能是想表达“小姐”的意思。
3 百吉圈:一种先煮后烤的硬面包圈,又译作“百吉饼”、“贝果”。
4 仁慈的撒玛利亚人:好心人,见义勇为者。出自《新约圣经》之《路加福音》。
5 《往日情怀》:美国电影,1973年拍摄。
第11章
新年1那天,我们从犹太教堂里出来,外面的空气特别清新。老爸兴奋得搓着双手。“我爱死秋天了,”他高兴地说。“秋天总是让我想起新的开端。新学期,新朋友,还有赎罪日2穿的新衣服。”
蕾切尔用手抚平她的新裙子——朴素而雅致的灰褐色针织品,是从诺德斯特姆3买来的;配上那金发、蓝眼、雪肤,简直就是一个童话里的公主——只是个子太大了。
老爸一只手臂盘着大卫的肩头走向小车。
尽管比老爸高了半英尺4,大卫还是让他们的步态显得自自然然。
“午餐吃什么呀?”大卫问道。
“你会知道的,”我笑着回答。
其实出发去参加教堂的庆祝活动之前,我就做好了大部分午餐——或许用“拼凑”这个词儿更准确一些:薄卷饼5,百吉圈6和沙拉,以及我们到家后要做的炒蛋。当然了,还有苹果和蜂蜜。做饭菜从来就不是我的强项。但不要误解,我恰恰爱好美食。尤其是有人做给我吃的时候。但今天不同于往日。
“嘿嘿,”老爸兴奋得合不拢嘴。“吃大餐去啰。蕾切尔,你妈妈的手艺呢。”
蕾切尔眼珠子一翻:“那你可得硬撑着。”
“蕾——切尔,”老爸说,带着他那希伯来语的发音,“今天是新年,应该是个好的开端,不能这样对母亲说话。”
蕾切尔扔给我一个冰冷的眼神。
我扬起一只眉毛瞪了她一眼,算是回答。
她两眼眯起,蹦跳着到了她外公身旁。“我敢打赌,明天不会去教堂了。”
“你还想多耍一天呀!”我很不满意地说。
老爸瞪着我俩:“住口,你们两个!”
大卫连忙说:“再去一次也不错呀。”
他看着我的样子使我顿感羞愧。“其实,这主意可真不错呢。”我转向蕾切尔:“我们全家都去,怎么样?”
她耸了耸肩。
不过,话说回来,蕾切尔也并非完全无理取闹。因为我家并不像以前那样严格遵守犹太教教规了。老爸说过,原因在于我是不同教派联姻的产物。我母亲在一个犹太教改革派家庭中长大,基本上已经美国化了;外祖母每年的平安夜都要举办家庭招待会,还要把一颗小小的圣诞树戴在头顶。我父亲呢,则是在海德公园长大,生活在一群联系紧密、严守教规的德裔犹太人之中。其实妈妈过去常常开玩笑说,爸爸当时只要是个犹太姑娘都可以娶,无论她属于什么教派都无所谓,结果就选了她。不过我依然觉得,对于爸爸教我犹太教教义一事,母亲其实心存感激。
第二天从教堂出来,巴里就来接走了蕾切尔。因为大卫要回费城上班,我就先送他到了机场,再送老爸回家,然后换了衣服立刻奔向商场。那些新衣服的广告语令人热血沸腾。不过一到商场,我就胆怯起来。若是购买贵的东西,我常常要听苏珊的意见,因为我花冤枉钱的时候太多了。
先浏览了一会儿橱窗,然后漫步进入一家又小又窄的礼品店;墙壁上是人工抹的灰泥。商品陈列在过道两边,收银机后面坐着一个蓝发女人,店里似乎只有她一个员工,但我发觉还有一个顾客。过道这头摆放着包装精美的香皂,我站在那儿,欣赏着那上面小小的蝴蝶、精致的花朵及其他图案。一张广告牌上宣称,香皂艺术是最新潮的时尚,香皂图案保证遇水不溶化。我看,还是给蕾切尔买上几块,就算是主动表示和解。
我继续浏览,欣赏着那些包装好的篮子、陶瓷小屋和其他小摆设,然后转身返回那堆香皂。那个顾客背向着我,手里摆弄着两块香皂,我正要说“请让一下”,好自己也拿几块——突然,她把香皂偷偷装进了衣袋!
我惊呆了。片刻之后她转过身来——也惊呆了,一脸的内疚和恐惧。我知道我应该做的是:或要求她放回去,或叫来经理,或大呼保安。但我什么也没做。我麻木不仁,犹如钉在了地板上。
我俩目光相对,虎视眈眈,谁也没有动弹。最后,她肯定猜到我既不能也不愿多管闲事,眼神里慢慢有了新东西——蔑视?或许吧。或是胜利。她闪过我身边走出了小店。
我畏畏缩缩地进了过道,直到回过神来,才挑了三块香皂,拿去柜台,付了账。蓝发女人把包好的香皂递给我时,我感到极为内疚,似乎自己是那个扒手,甚而至于想过要为那女人拿走的两块香皂付款!
尽管那么想着,我还是出了店子,步子沉重地走向门厅。经过一个五颜六色的售货亭,一个女人在亭里卖着一堆坚果,坚果散发出一种森林的清香——但恐怕她一辈子也没有砸开一个坚果来自己吃过。我挪动到了商场的餐饮区,买了一个带有许多巧克力碎屑的大圆饼干,狼吞虎咽,一扫而光。我一边走向出口,一边分析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挺身而出。原来,那场审判已把我锤扁——坚持正义已成往昔;正义之剑,就让别人去高举吧!我拂掉了衬衣上的饼干碎屑。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我加快步伐。
脚步声也加快。
我慢下来。
脚步声也慢下来。
起初还以为是那个扒手,但想不通她的动机。难道她想要道一声谢?解释一下?没必要呀!我很理解。因为我也曾顺手牵羊!
顺手牵羊必须机灵,还得厚起脸皮。很久很久以前,我两者俱全。我体验过那种惊慌,那种剧烈心跳,那种羞愧难当。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她绝不可能跟在我身后。她既不会归还香皂、也不会来向我表达懊悔之情。肯定是穷困潦倒所逼。我那时就是。
我接着走下去。
身后那人也一路跟来。
时值金秋,气候宜人,商场里并不拥挤。究竟是谁在跟踪我呢?礼品店那个收银员?我并没有偷香皂,只是没有制止。莫非,她注意到了我与扒手心照不宣的那一幕、以为我是共谋而来找我?
不可能。那只是一场内疚的交流。我没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但怯懦并不违法。再说,什么样的店员会跟出去而让店子无人看守呢?我停步转身。
除了一个推着童车的女人,走廊里空无一人。
我自转一圈,依旧无人。突然发现橱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于是扫视橱窗里面,看看有没有映出什么人匆忙而古怪的动作——果然,就在那几家店铺后面的一家门口,一个身影半在门里、半在门外。不是蓝发女人,也不像那个扒手。我等着。那身影转身而去。
我便继续向前走。脚步声再次跟来,仅在几码之内!我不觉抓紧手提包。去年在城区的一家餐馆,我曾被抢走钱包。当时我刚走进旋转门,一个男子将门拽住,另一个男子趁机钻进了我进入的那一格;我拍打玻璃呼救,身后的男子一把从我提包里抢出钱包;他的同伙松开转门,他就趁机跑掉了。我并没受伤,但不到一个小时,我的维萨信用卡就被他们刷掉了3000美元!
于是我赶紧躲进一家香水精品店。
“请问想买点什么?”女售货员突然现身,就在我旁边,满面狐疑。
“谢谢,只是看看。”
她站在我前面,一动不动。
我不紧不慢地细看了一会儿装满各种香水的陈列柜,对这个讽刺性的一幕颇觉好笑。然后走出店子,装出一副样子,仿佛逛橱窗就是今天下午最最重要的事情。店员轻蔑的哼哼随我而出。
又经过了几家店铺;现在不觉着急起来,想去停车场驱车回家了;不料刚刚靠近主过道连接走道的转弯处,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肩膀!
* * *
1 这里指犹太新年,是犹太历每年七月一日,在公历9月与10月之间。
2 犹太新年后第10天就是赎罪日,是犹太人一年在最庄严、最神圣的日子。
3 诺德斯特姆:美国高档连锁百货公司。
4 半英尺:约15。24厘米。
5 薄卷饼:这里指一种犹太烹饪食品,卷有水果与乳酪。
6 百吉圈:一种环形面包卷,又名贝果、百吉饼。
第12章
我猛然转身,挣脱肩膀,同时将手袋向后一挥,一下子就打中了一个金发脑袋。多亏里面有几块香皂,手袋砸到脑袋时响亮地发出“梆”的一声。跟踪者身子摇晃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板上。
“别打了!求求你,求求你了!”
我倒退一步,抱着手袋,直至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金发女人畏缩着靠在墙上。当时我刚刚走出了主过道,进入狭窄的穿堂还没几步。
“好吧。我不打了,”我说道。
她试探着抬头看的时候,我不禁大吃一惊——朗达?迪萨皮奥!玛丽·乔·博赛尼克的闺蜜!
“是你?”我叫了起来。
她满脸的表情告诉我,她的恐惧呀,丝毫不亚于我的震惊!
我俯下身子,向她伸手。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拉住我的手;站起来的时候,丹娜“禁忌”女士香水的麝香气味向我飘来。中学时期,女孩子们洒了这香水后就神气活现地在教室楼里走来走去,身后飘出浓浓的一团香雾;中学毕业后,就再没有闻到了。
“你要是想玩跟踪,”我不屑地说道,“恐怕还得好好练练——太烂了。”
我环顾四周。头顶荧光灯闪烁;脚下是大路货瓷砖地板,并非大理石铺就;对面是个储藏室,远处有个标志指向员工卫生间。
“你想说为什么跟踪我?”
她鼓起两腮,似乎不知如何开口。“我……我真的好害怕。”声音短促刺耳,比我以前记得的更羞怯。“我甚至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找到我的?”
“一路跟来的。电话簿里有你的住址。”
我搓了搓下巴。审判过程中,朗达看起来心情舒畅而自信满满。我记起来,当时她的表现让我觉得,她生活中最兴奋的事件,莫过于朋友的遇害!而那15分钟则是她非常高兴的时刻。而这时候,看到她肥大难看的衣服,又脏又糊的唇膏,以及和服装并不搭配的耳环,我才明白,她其实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或许,我该有一些同情。不行,我提醒自己。她确实曾偷偷走近我,而我又最讨厌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说吧。”
她将手袋的带子拉到肩上。手袋底部系着一条蓝底白点的头巾。“我在出庭作证时,呃……有一些事情没有讲。我本应该随即离开这个城市的,可我走不了。”她无奈地耸耸肩。“我有个孩子。”
“什么事情?”
她扯拉着头巾上那个结。
“朗达,你找到我的住处,还一路跟踪我穿过商场!要是有什么话讲,现在总该说了吧。”
“好,好吧。可请你不要叫警察。至少,先听我把话说完。”
“叫警察?”我不安地扭了一下身子。“我干吗要叫警察?”
“我下面要讲的话也许会让你想叫警察。”她紧闭双唇。“玛丽·乔遇害那天晚上……我跟她在一起。”
“你当时在卡柳梅特公园?”
她点点头。“她和姜尼吵架后叫上了我。她开着姜尼的车。”
“她开了桑托罗的车?”桑托罗的车在卡柳梅特公园出现,这是指控他的一条关键证据。
“她有一套姜尼的钥匙。你知道的,他们实际上已经住在了一块儿。”
“不,我那时不知道。”没有哪个人知道。
“她跟父母讲是跟我住在一起,”她说。“不管怎么说,当时姜尼用皮带打她,她真气坏了,立马上了车,匆匆来到我那里。我们提了一瓶酒,到了公园。”
我皱皱眉。“我以为你说过自己有个孩子。”
她摆了摆手。“那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你知道小孩子怎么睡觉的。再说我妹妹就住楼下,不会有事。”
我想要答话,但没说出口。
“我们开车去了船舶下水处,明白吗?我们以前也在这样的时刻去过。深夜的时候那里真不错。真安静啊。你能真真切切地感受那片湖水。”
“这么说那些证人看到的是你们两个开车进了公园。”
她点点头。“我们就坐在石头上,喝得有点醉醺醺的。玛丽·乔跟我讲,说她真想跟姜尼一刀两断。他就是个蠢货,不会有什么出息的。我们就这么说啊喝啊笑啊什么的,然后看到那只船开进来……”
“船?半夜的时候?”
“那时是夏天。人们整夜钓鱼。不管怎么说,天很黑,看不清楚,但似乎船上有两个人,他们正朝下水处开过来。我们就开玩笑说,要不去跟这两个家伙搭讪搭讪啦,说不定今晚还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啦。玛丽·乔甚至站起身来,好像真要走过去跟他们搭话,你知道吧?但我抓住她,拽她坐下。‘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哪,玛·乔?’我说道。‘他们说不定是些混蛋’。”朗达的声音有些颤抖。“‘搞不好是罪犯、色情狂、毒贩子,你知不知道?’”
“说下去,”我语气和缓地说道。
朗达用舌头舔了舔双唇,将唇膏弄得比原先更加稀里哗啦。“玛丽·乔转过身子说……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狗屁事儿’?”
“什么狗屁事儿?”我问道。
“我也这么问她,可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不要提了。’不过她又说,如果船上有什么狗屎玩意儿,他们可藏得真好。瞧那些垃圾。’我就看了一下,看到船上装满废物。”
“废物?什么废物?”
“我不知道,有点像原木你知道吧,就像壁炉用的原木,不过是金属的。”
“金属的?”
“在月光下能望见,可我没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