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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国破家亡啊!这既是西楚霸王的头颅,也是他嫡亲胞侄的头颅,他能不痛彻心扉吗?人生还能有比这更令人悲痛的事吗?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隐隐约约地听得见他的周围的一些人的议论声:
“你看,他就这样倒在路边死了!”
“唉,真可怜,这个讨饭的老头!”
“行行好,把他抬去埋了吧!”
“谁知道他死没有?”
“你们看,来了一位走方郎中!你行行好,看看这个要饭老头死没有死?”
这位走方郎中摸了摸他手腕的脉说:“没有死,还有一口气!”然后使劲掐着他的人中,看见他缓过气来以后,把他抱进了一间荒屋,总比躺在路边暖和一点,然后往他嘴里放进一颗丸药,再喂了他几口水,没过多久才慢慢地缓过气来。
他睁开了眼睛,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位郎中是他当年因杀死了人亡命江湖时结识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已经认不出他来了,他激动地说:
“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我是项伯呀!”
朋友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说:“你刚才没有看见你侄子的头颅在示众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那是从前的话了!楚汉相争,楚已经亡定了,现在已是汉家天下,这是天意!”
项伯绝望了:“我如今不仅是国破家亡,而且是重病在身,我已是心如死灰,只求一死了之!”
郎中说:“我现在住在离此不远的谷城山中,采药为生,你跟我上山去,一来可以逃避追捕,二来可以治伤养病,躲过这段时间,何去何从再作计议。”
于是,项怕就跟随朋友上了谷城山。
“项伯兄大难不死,真是万幸!”张良说,“但不知兄长今后将怎样度日?”
项伯沉吟良久,不知说什么的好。
张良深深了解他的这位朋友。
项伯为人仗义,对朋友肝胆相照。但他最大的弱点是贪财,因此对于嗜财如命的项伯来说,有三大致命“死穴”:一是成不了大事,财都怕舍的人,还能舍命么?
二是不可能终老林泉,视财宝为第一生命的人,可能淡泊么?
三是他身为贵族世家,难甘寂寞,要他从今隐名埋姓,是很难做到的!
这三大弱点使他吃不了苦,受不了穷,他突围时藏满珠宝的又脏又破的袍褂,还依然穿在身上。
张良又回想起秦灭韩后,自己流亡江湖的情景。
对于项伯,张良已经洞穿了他的心,他还对刘邦抱有幻想,因为他多次在刘邦危难时救助过他。因此,刘邦再与项羽势不两立,也很难对他反目成仇!然而,楚国刚灭,项王刚死,侄子的头颅正在鲁地示众,身为霸王的季父,他真能厚颜无耻地匍匐在杀死自己骨肉的新主脚下么?
张良想了一阵后摒退郎中与何肩,只剩下他们俩人时,张良实话告诉他:汉王曾多次打听过他的下落,表示愿意封赏,但必须赐姓刘。
项伯心里象被针扎了一下,但他绝对没有勇气提出异议。
张良见他没有吭声,知道他接受了这一点。
最后张良郑重地叮嘱他,等伤痊愈之后,可下山赴汉王那里请罪,他保他生命无虞,但千万不能说他藏在谷城山上。切记,切记!
项伯默默地点头,他含着泪花,表示深深的理解。
张良辞别项怕回到木屋,天已快亮。
刚躺下不久,田石就从谷城回来了,而且还随身带回几位汉军。他们是奉汉王之命来接张良下山的,说有紧急要事相商。
于是,张良只好带着恩师的那只陶罐下山了。
来到谷城山下的瀑布边,他令士兵把那块黄石抬上车,和他一起离开了令他梦魂牵绕的谷城山。
在他今后的人生旅途中,他都和这块相依为命的黄石厮守在一起。直到他羽化西归,也带走了这块黄石。
黄石,张良的生命之石
第24章 定陶,今夜难眠
刘邦在最需要韩信的困难时刻,尚且难容他,如今他准备登基加冕之时,更是要除之而后快。张良虽然一番苦心从中调解.但他明白悲剧终将发生。
张良赶回谷城已经下午了,刘邦午睡未起,但他睡前发话,张良一回到谷城就立刻叫醒他。
张良刚刚踏进刘邦卧榻的外间,卫士正要进去禀报,就听见刘邦急不可待地大声问道:
“是子房回来了吗?快请进来!”
张良来到刘邦卧榻前,见汉王已经坐了起来。他躺在床上并未曾睡着,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与项羽乌江自刎以来,汉王脸上流露出的昂奋之色,十分不相称。
对于个刚刚得到天下的人,难道还有一个比项羽更大的威胁?
张良有些吃惊地问:“汉王身体感到有些不适吗?”
刘邦摇摇头说:“睡不好觉。”
张良沉思片刻说道:“我知道汉王为什么睡不好觉。”
刘邦满有兴趣地说道:“啊!子房不妨说来听听。”
张良说:“大地回春,雁飞北方。天下初定,汉王忧思的也是北方!难道不是这样吗?”
刘邦大笑:“知我者,子房也!天下虽定,然而韩信重兵在握,他所统帅的军队天下无敌。项羽虽亡,而韩信将代替他,他能让我称帝吗?韩信不除,我息不安枕!”
张良说:“汉王不可操之过急,急则生变,在反与不反的问题上,韩信始终犹豫不决。当时他一扫代、赵、齐、燕时,形势于他极为有利,可谓天时地利占尽,武涉与蒯通对他说的确系至理名言,而当时楚、汉都奈何他不得,他却还是没有背叛汉王。因此,今日韩信未必就会起兵谋反,也未必就会反对汉王称帝。我以为杀之无益,如果杀掉韩信,其他的几位王也日夜难安,不反也要反,天下又将从此征战不息!汉王,不能再打了!”
“道理是这样”,刘邦有些不高兴地说,“然而韩信一天不除,我一天睡不好觉,请子房替我想一个万全之策!”
张良了解韩信,这位当今所向无敌的军事统帅,确实掌握着天下最大的兵权。然而韩信最多就是想封个王而已,还并没有称帝的野心。但刘邦始终要想除掉他,这样韩信恐怕不反也要反了。张良知道,要想消除刘邦的忌恨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延缓这一次摊牌。
“汉王,八年兵戈,天下扰攘,人心思定,如果操之过急,重开战端,陷民于水火,恐怕就会失去民心,希望汉王能够慎重!”张良苦口婆心地劝说刘邦。
但汉王仍耿耿于怀,默然不语。
“请汉王想想,如果在小修武那天早上就把韩信杀掉,或者后来在他求封假齐王时把他除掉,那么汉王今日能铲除项羽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对韩信只能逐渐削弱他,而不能立刻消灭他,否则将于己不利。”
“即使不除掉他,也必须缩小他的兵权,不然的话,我的卧榻之旁躺着一只猛虎,怎么能让我安睡呢?”
“这次垓下合围,十面埋伏,虽然全赖韩信将兵有方,但他手下的兵权也确实太大了些,可以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收回兵权。”
刘邦首肯:“对,我想到的正是这一点!”
第二天,刘邦离开谷城率兵南下,在路过韩信驻军的定陶时,齐王信听到汉王刘邦驾到,率领部将早早地出城迎侯,等到刘邦驾到,韩信恭恭敬敬地拜迎道:
“陛下驾临定陶,臣韩信恭迎陛下进城息驾!”
刘邦笑容满面地说:“此次垓下决胜,齐王功不可没,朕特地前来劳军!”
韩信将汉王迎入定陶城内,来到下榻处,韩信又以大礼叩拜,毕恭毕敬地侍立于侧,脸上毫无骄矜得意之色,一派诚惶诚恐的庄敬神态,哪里看得出是一位功勋盖世的统帅。
汉王赐坐,韩信侧身而坐,张良陪坐。
汉王笑容可掬地望了望韩信,只见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汉王说:“自起兵反秦以来,八载干戈,连年不息,土地荒芜,百姓苦不堪言,都盼望四海重新统一,天下从此安宁。我决心罢兵休战,从此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因此也请齐王交出兵权,使大家相安无事,共享太平!”
韩信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小修武那天早晨,刘邦一大早闯入兵营,还在被窝里就把他的兵权夺了,那是在汉王狼狈的荥阳大突围之后。没有想到他在垓下设下十面埋伏,成功地指挥围歼项羽之后,刘邦刚到谷城埋葬了项羽,就迫不及待地对他下手了!
不过,韩信难以揣测的是刘邦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只是夺去兵权,还是要除掉他?看来暂时还不象非要立即除掉他的样子。他知道,如今楚汉相争已经以楚灭汉胜而告结束,难道真的被武涉与蒯通不幸言中?他确实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不过只要他不反汉王,汉王也恐怕不至于对他下毒手吧?
他看见张良在侧。他知道子房在汉王面前说过他许多好话,要不然汉王早把他除掉了!
他望了张良一眼,见他平静而安详地坐在那里,不象有什么异象要发生的样子。事已至此,为了不引起刘邦的猜忌,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以消除误会,于是韩信便说:
“自项王乌江自刎,天下战火熄灭,臣便在思考何时向陛下交还兵权,拥载陛下称帝,与诸王共享太平,今天陛下驾临定陶,就是陛下不言,我已作好交还军权的准备,请陛下接受。”
说罢,便令人捧来调兵的印信符节,他双手接过,跪地献给汉王。
汉王笑纳,做出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
用缮之后,刘邦去留不决。走吧,天已不早,前无宿处,再加上他还想办一点事,目的尚未达到。留吧,今夜难眠,恐生变故。
韩信看出了汉王的心思,便主动把自己的部队不留一兵一卒,全部撤出定陶城外。让汉王的队伍驻进一部分护驾,而他只身如人质一般随侍汉王,这样刘邦才放心留下了。
张良当然理解韩信的用心良苦,他是在竭力向汉王表白他并无野心。然而他深知刘邦的性格,又会不会利用这一点呢?他得处处留心,不可大意。
夜里,韩信陪刘邦和张良饮了一阵酒,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了。刘邦端起酒来望着韩信的脑袋裂嘴傻笑,韩信也醉眼朦胧地望着汉王笑,然后问道:
“汉王所笑何来?”
“我笑齐王的脑袋生得十分奇特。”
“陛下如果喜欢臣这颗脑袋,臣就砍它下来送给陛下!哈哈哈哈……”
刘邦也开怀大笑:“你、你真的……舍得?!”
“有、有什么……关系?少、少了这个玩意儿,还、还少些……少些烦恼!陛下不信……臣、臣就……把这个脑袋……砍、砍给你……”
说着就真的伸手拔剑,张良赶紧接住他的手说:“齐王醉了,齐王醉了!”
刘邦也哈哈大笑摆手说:“莫开玩笑,莫开玩笑!朕可不要你这颗脑袋,切下来了就再也安不还原了!哈哈哈哈……”
张良赶紧打圆场:“夜深了,汉王请歇息了吧!我们也该告辞了。”
张良和韩信离去以后,刘邦躺了下来。今夜他完全可以安心睡去,因为韩信确实把他的士卒完全撤离了定陶城内,因此完全可保万无一失。
酒醉心明白。其实他并没有醉,他清醒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今夜真是天赐良机,如果要他韩信的头易如反掌!杀掉他之后,明日天亮以后,只须将他的头颅,拿到他部队中去示众,他的队伍就自然瓦解了。就象项羽的头在鲁地示众,使鲁地不战而降一样。这也等于他战胜了第二个项羽,其余的王侯有谁比韩信更强大?这样,他就可以登上皇帝的宝座,再没有人使他睡不着觉了。这样方才可以说,天下真正属于他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哗地抽出剑来。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知道张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对韩信下手。此时此刻,要不要同张良商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果杀掉韩信,各路诸侯以此为借口,联合起来反叛他,引起连年的征战,又如之奈何?想到这里,他又颓然地躺下,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真恨得咬牙切齿,眼睁睁地躺在床上,难以成眠……
他真想要他的那颗脑袋。
韩信送张良到他的下榻之处,张良说:“齐王还是早些歇息吧!”
他抬起头来惊奇的发现,韩信已一扫刚才在刘邦面前的醉态,变得清醒而忧郁。他去意彷惶,似乎有话想给张良说。
韩信沉重地叹息一声。
“齐王为什么叹息呢?”
“先生肯定知道我在城阳时和武涉、蒯通的谈话吧?”
张良点了点头。
“那么汉王知道吗?”
“我曾亲口对汉王讲过,汉王也嘉许齐王的忠诚。”
韩信眼含热泪地说:“可是为什么汉王老是不放心我呢?”
张良平静地说:“这也许就叫树大招风吧!齐王何必激动呢?毕竟他是君,你我是臣,当忍则忍吧!”
“今天我难道还没有忍吗?”
“今天齐王处置得十分得体。武器这东西历来就是如此,它可以危害别人,同样也可以危害自己。该利用它的时候要利用它,该远离它的时候要远离它。就象火,人都离不开它,但玩火者也可以自焚!”
韩信点着头,深悟其中之理。但他仍然愤愤不平地说:“我韩信这个人就是这样,知遇之恩没齿不忘。但如果逼我太盛,我还是会咬人的!”
“我十分理解你,但切不可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韩信抽了一口气,胸中愤愤难平。人就是如此奇特,一方面他可以将兵百万,有经天纬地之才;另一方面也可以因为一口气难平,而血溅五步。
韩信颇为感激地说:“虽然我平日未曾向先生表白过,但我心中十分明白,要不是先生在汉王面前多次替我说话,说不定我早就……”
他黯然神伤,说不出话来。
张良也颇有些动情地说:“将军不必过于忧伤,有机会我一定在汉王面前,代将军表白心迹!”
韩信试了几次,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有一个难解之处,想请教先生。”
“将军不必客气,有话请讲,尽管放心好了!”
“先生能不能实话告诉我,现在汉王究竟还有什么不放心我的?”
张良迟疑了一阵,还是直言不讳地说:“汉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北方。”
韩信不觉一震。
“我居于齐,是汉王封的。既然汉王不放心,我可以归还封印,回乡归隐算了!”
“不可!这样做汉王对你更不放心,认为你在与他决绝!”
“真是伴君如伴虎!先生能不能为我想一条保全自己的安全之策呢?”
一位用兵如神的军事统帅,此时此刻竟然束手无策。
“有两条,将军请自己定夺!”
“请问第一?”
“如今天下已定,汉王功居于首,齐王何不联络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赦、燕王臧荼与韩王信联名上书,拜汉王皇帝尊号。”
“这是早晚间事,有何不可!那么第二呢?”
“这第二么?恐怕将军会断然拒绝!”
韩信坦率地说:“那有什么?总比要我脑袋强嘛!”
张良痛快地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