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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摆手,人退了下去。
别说,他们这架式还真像黑社会。
唇角挂着冷意,邢爷那目光凉凉地望向桌面那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再瞅了一眼儿闲适地端着杯子喝酒的唐寅,眸底泛着幽幽的寒光,嗓音冷冽无比。
“赶紧,切了。”
自个儿都是混黑的陈老板,这一下堆得满脸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伪装了半天的亲热劲儿也撑不住了。
他当然也懂了,人家是想用黑道儿上的规矩来收拾他呢?
他不傻,也不笨,敢到别人的地盘儿上来提这种要求的人,那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屈辱地接受这种要胁。
“别,别,别太过份啊,有啥事儿好商,商量……”
不过很简单的几个汉字,他却说得结结巴巴,硬生生地喘了好几口气儿都没有说顺溜了。
所以说,总想着整人害人的王八蛋,最为胆儿小,龟孙子似的。
“操,你他妈有啥资格跟我商量?”
猛叶一声儿暴喝,刚才还冷静得犹如冰雕一般的邢爷,那冷冽而逼人的目光将酝酿了好久的火儿蹭地一声儿就爆发了出来。
经过声音一渲染,冷冽的气势,骇然震慑了当场。
他那神态,太特么吓人了。
纠结了,连翘也觉着这情形实在太纠结了,她就奇了怪了,火锅同志不是最循守纪律什么的?这儿办得,还真不太像是邢爷的风格啊,整一个黑社会老大么?
有何用意?!
陈老板被他吼得心肝儿一颤,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对着他那张像要吃人似的暴躁黑脸,半晌儿都没有动静儿。
不过,哪怕是困兽都得挣扎一下,何况人乎?
“兄弟,我认赔钱,成不?”
“爷不缺钱。”
“……兄弟,再给个机会呗?大家都出来混的,有啥事儿是不能商量的?是吧?卖哥哥一个人情!”
“成,给你一个机会!”冷冽的目光直视着他,邢爷那眼睛里没有半点儿波浪,切人家一根儿手指对他来说,似乎完全无关痛痒,而就在陈老板刚刚伸起希望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机会就是,十根手指头,随便你选。”
这是机会么,这能选么?
太不是个玩意儿了!
心里腹诽着,陈老板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龟孙儿笑容,完全无法继续了,眼神儿里开始透出阴戾来。
他自个儿认为在这京都市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这么些年他夜总会也没少赚钱,黑白两道的财神爷们他可都当菩萨供着呢,谁还不得给他陈爷三分薄面呢?这小子,他妈到底能有多横?
束手就擒哪可能?他不得成为整个京都市的笑柄啊?
哼,想让他自个儿斩指,怎么可能?白日梦!
事到临头,火落到脚背上了,他到还生出了几分血性来,目光死死盯着那把瑞士军刀,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狠戾的杀意来。
“兄弟,哥哥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看人下菜碟儿,你看错人了!”
“别逼老子动人,到时候就不是一根指头了。”
“成,江湖规矩,我能打过电话成不?”陈老板咧着牙笑着,试探着他的底线,随便为自己铺活路。
“没问题。”
邢爷此话一落,包间又是一阵哗然,没有人想到他会答案得这么爽快,陈老板的意思太明朗了,他就能是搬救兵的。
心下一喜,那王八蛋快速地闪到了一块儿,掏出了电话——
话说,他眼神儿里那点儿蠢蠢欲动,邢爷怎么可能没瞧见?
可他冷酷冰寒的俊脸上平静得半点儿表情都没有,乍一看上去可比那块瑞士军刀锋利多了,纯粹的刀锋斗士。
一时间,包间里,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那股子冷冽的气场震慑住。明知道陈老板在帮救兵,他却面不改色,到底哪儿混得人这么大道?
不过只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仅不慌,脸上还有一点儿迫不及待。
轻瞄着他,连翘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但她却知道这厮没有那种变态得喜欢切人家手指头儿的毛病。
转性了?!
打完了电话叫人支援的陈老板,此时简直就是如坐针毡,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猪头三的典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包间门口被跟着火哥来的几个便装特种兵把守着,谁都出去不得。
陈老板在等待,其实,邢爷也在等待。
噔噔噔——
来得很快!
不多大点儿工夫,楼道上便响起了一阵阵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儿,仔细一分辨,就知道来了好大一群人。
呵呵,陈老板啊,鱼儿上钩了!
这时候,脚步声停留在了包间的门口,凝神儿一看,房间门都快被那伙儿黑衣黑裤的男人给拆了。
这会儿,门口齐刷刷地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少说好几十个,个个儿手上提着管制刀具,凶神恶煞泊样子,看上去比古惑仔里喊打喊杀的小陈儿同学的手下还要牛劲儿。
瞧着这么多人,连翘微微皱了眉头,目光切切地望向火锅。
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邢烈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门口的阵仗,冷冷地说道:“陈老板这意思是?”
明知故问。
对于他的冷静,陈老板这次没有半点儿诧异了,“既然大家都是道儿上混的,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你可以带着你的女人离开,我不会为难你!”
咳,其实是他心虚,不敢!
不料,邢烈火只是冷冷地扫着他,连半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陈老板,知道你性质叫什么吗?涉黑——国家正在严打组织黑社会罪,你这是顶风作案啊?”
冷哼一声儿,陈老板这会儿满脸的愤怒,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人多势众,就连胆儿都肥实了不少,轻哼着就吼。
“不实抬举,那今儿谁他妈都别想走。”
冷冷地挑了挑眉,依邢爷的性子,必须得直接抽这丫的。
可惜了,用兵之道,不仅仅在于勇,更主要的是在于智。
压根儿就不回答他,邢烈火望着愣在旁边的几个警察:“警官们还杵着干嘛,看明白了么?”
看来,这些家伙平日里没少拿人家陈老板的钱,都快成了黑窑保护伞了——
这时候,听到火哥这话儿,连翘心里的疑惑没有了。
他是要给人家定大罪啊?搞什么切手指,称自己是什么黑社会,不就是为了让人家自投罗网留下涉黑的把柄?
而门口的那些人,和他们手上那些管制刀具,陈老板涉黑那就必须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管他上面有多大的伞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了。
“老大,兄弟们都准备好了。”这时候,一直拽着舒爽的胳膊在旁边看戏的卫燎突然插了一句话。
连翘再一愣,原来火哥是早有后着啊,还怕这些人跑了?
一窝端,打黑除恶!牛劲儿啊!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听到有人慌慌张张地喊声:“老板,出大事儿了,咱们夜总会被包围了!”
“包围了?”陈老板心里一突,不明所以地提高了声音。
“老,老板,外面来了好多军用大卡车,卡,卡车里全是装备整齐的特种兵,门口架着冲,冲锋枪呢……好几百人呢,围了围了,统统都围了……有些人在楼下清场了,客人都跑光了!”
大概是太过紧张,这个人一句话说得是结结巴巴,惨不忍睹,但大家伙儿也算是听明白了。
有人傻了,有人呆了,有人被吓住了。
连翘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火锅同志,对这事儿,她觉着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他——
阴损中的极致损,腹黑中的超极黑。
面子要了,里子也要了,而且还要得合理合法,完全不给留下仗势欺人的把柄。
这时候,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的唐寅,身体微微地紧绷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不过比起其他人,还是最为自然的一个。
作为他的对手,唐寅说不出来自个儿心里是什么感觉,果然是杀鸡敬猴……
而他自己,就是那只猴子。
太子爷这是在预演呢?下次想要一窝端的,就是NUA吧——
不过,他能让他得逞么,他会放长线钓大鱼,难道他就不会食掉鱼饵,反将一军?
“报告——”
很快,门口站起训练有素的军靴踩踏声和铿锵有力的报告声:“红刺特战大队直属警通大队和天鹰大队全员整合完毕,请首长指示!”
汇报声刚完,就看到谢铭诚穿着一身儿迷彩作训服进来了。
二话不说,并腿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才爽朗地笑开了。
“老大,兄弟们都兴奋着呢,能有机会来这儿溜达溜达——”
瞧着他肩膀儿上扛着的二杠二肩章,还得对邢烈火恭敬有加,陈老板这儿回真真儿吓得满脑门儿都是汗了。
那颗心啊,直在嗓子眼儿蹦哒着,落不下去!
直觉告诉他,完蛋了,这次真他妈的完蛋了,混了一辈子,哪里想到今儿会翻了船?他那些弟兄们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全部收拾掉了,而涉黑的头衔也稳稳当当地戴在了他脑袋上。
欲哭无泪之下,他赶紧识时务的求情:“首长,首长嘞,兄弟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惹到了首长夫人,您啦,怎么罚都成,还望高抬贵手,只要今儿放兄弟一码,那意思不会少,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边说边捏着指头,涎着一张瓜货脸摆出一副要行贿的德性。
可惜了,邢爷没有瞧他一眼,随意地挥了挥手,“铭诚,一会你亲自送人到公安局去,这几位警官都是证人。”
这会儿看戏正看得特happy的卫燎,突然站起身来,挤眉弄眼儿的勾着唇角笑得那个得瑟劲儿。
“老大,那这儿怎么收场呢?咱嫂子不以白白被欺负了——”
所有的目光再次都聚中到了邢爷的脸上,等着他做最后的裁决似的。
尤其那个陈老板,心尖尖儿直颤歪,他的财财啊!
冷睨了他一眼,邢爷拦腰抱起连翘就往外走,快出门儿时才从齿缝儿里迸出一声堪比北极的冷声——
“砸!”
一个字,砸!OK,都明白了——
“是!兄弟们,砸!”
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邢烈火抱着连翘走了,客人们一个都没有了,全都被吓跑了,而剩下的人开始狂欢了!
士兵们几乎将整个唐朝夜总会翻转了一遍,而陈老板被铐着手站在那儿直颤抖。
真完了!
整条街一戒禁,夜总会的大门儿一关,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将唐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鸡飞蛋打了。
兵哥哥们平日使的都是蛮劲儿,连打带砸这种活儿干着可顺手了,很快的,那些豪华啊,那些奢侈啊,那些酒水啊,那些装饰啊,那些灯具啊,那些装逼啊!无一幸亏。
当然,那些惊叫的小姐除外!
末了,弄爽了的卫燎拉着合不拢嘴的舒爽假传圣旨,将自个儿肚子里的坏水儿洒得到处都是。
“咳,陈老板,记得一个月内让你家人重新装修巴适了,记住,是豪装,我会派人来检查质量,质量过关了,咱再舒舒服服地砸一次,就算完事儿!”
啊!
可怜的陈老板,得瑟了一辈子,脚都软了!
★
什么叫着卸磨杀驴?
邢爷这回从他小媳妇儿身上真真儿的尝到了。
一出唐都夜总会的大门儿,还没上车呢,这小女人就拼死拼活的从他身上挣扎了下来,恶狠狠地瞧着他,那眼神儿里表明出来的意味儿,就跟踩到了狗屎没啥区别。
妈的,刚才还乖乖地,随便抱随便搂,这会儿又咋了?
作上了!
冷冷地皱了皱眉头,他拽过她的胳膊就抻掇:“你他妈的又犟什么犟?”
看到他那种要吃人的表情,再听到他那让人肝儿颤的声音,连翘又老实了不少,捋了捋头发。
“你凶啥呢?准备带我去哪啊?”
“回家。”
“咱俩不顺路吧,我这会儿真得回家,不过是我家,我有急事儿——”
“闭嘴!”
她那副牛劲儿一来,邢爷就知道和她扯不清楚,本来他不想自个儿来邀功的,但这会儿要是不说明白,打死她也不会跟着他回景里的。
所以,他很快就将来这儿之前吩咐人干的那些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向连参谋同志做了交待。
宁阳他已经派人安顿好了,转到了京都最好的医院,请的国外专家明儿上午就到,目前他生命体征正常,至于她家里的其它后顾之忧,他也全都办好了,用不着她操心。
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放柔了声音:“以后啥事儿我会解决,用不着你一个小姑娘出头。”
完了!刚才还含着满腔感动的连翘,一听这话,气儿又不太顺当。
给他打电话要能打通,她能这么二逼似的跑到人家夜总会来砸场子,惹人笑话么?
还有……
想到那个神神秘秘的渭来苑,和那个接他电话的女人,她本来累得有些疲软的眼圈儿更黑了。
默了好几秒,她还是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我要回小姨家。”
“不准。”一把将她紧抱在自个儿胸前,邢爷刚才的霸道气势至少减了三成,闷闷地蹭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妮儿,回咱们家。”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错开脑袋,连翘仰视着他,就事论事。
眸色微沉,邢爷那双如鹰般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陡然升起的火儿,在看到他小媳妇儿那苍白的面色时,又蹭地下去了。
伸出手来,他轻捂着她的脸蛋儿,说得挺认真:“咱俩是夫妻,我的,可不就是你的?”
夫妻?
窝火儿的假结婚证,被他一拳揍得断了肋骨的哥们儿,这一件件事儿都让连翘心里的郁结,始终意难平。
稍微后退了一点点,她沉吟几秒,咬着牙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邢烈火,我问你,结婚证是不是假的?”
冷脸一黑,邢爷微叹着摇头,将她往自个儿的怀里带。
“真的。”
执拗地将手撑在两个人中间,连翘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对于他的解释还是有些纳闷。
“那你爸说的什么程序?我不懂那玩意儿……”
拉开了横在他们中间的葱白小手,邢爷对他小媳妇儿这不依不饶的性子实在有些无可奈何,“你不懂的多了,不信任我?”
“不信。”
嘴角微微上勾,她赌气似的在意,让邢爷心情有些好转,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结婚证是真的,不过咱俩都没签字儿,程序上是有些问题……”
“那就还是假的呗。”
“……”这要怎么回答,是真是假?假假真真?
“成了,我懂了。”撇了撇嘴,连翘也不纠结这事儿了,仰着头望他,话说得特别地认真。
“火哥,咱俩的事儿现在也说不明白,你今天帮我的大忙,我特别感谢你,但是我现在真的必须回去,他们需要我,小姨和姨父年龄大了……”
非得死倔死倔的。
听了她的话,邢爷那双眼睛顿时有些泛红,但他能说么?他完全适应不了没有她的生活,其实他也非常需要她——
嘴上说得再狠,面上摆得再牛都没有用,通过这三天的冷静,他觉得自己真是半时半刻都离不开这小女人。
没有她这三天三夜,他完全未合眼,怎么着都睡不着。
想了又想,他觉得她还是介意结婚证儿的事,于是放柔了声音,哑着嗓子说,“小妮子,你要真介意那结婚证,咱俩改明儿重新去扯一个?你说什么都成……”
这种低姿态的话,换以前打死他都说不出来,他都将自己整得嘴孙子一个样儿。
可他这好不容易启齿的话说出来了,他顶天立地过了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