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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老太太走得很慢,连翘扶着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到那停车的地方,因为是佟大少的地方,大武将车停在了花园别墅的外面。
不过,终究还是走到了汽车的面前。
“姑娘……”
望着打开的车门儿,沈老太太的视线突然凝在了她的脸上,轻轻问了一句话,“他是我的谁?”
“……”
连翘知道她问的是邢老爷子,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目光转向火哥征求他的意见,却看到他轻轻摆动的头,于是,她微笑着望着老太太,食指放到自己的唇上,轻轻地佯做‘嘘’状。
“老太太,我们把他当成是秘密,等你想起来了,就告诉你。”
呃……
这是她以前糊弄女儿常用的招儿,在三七小的时候还成,现在她长大了都不管用了。
等她想起来了,还用自己告诉么?
可是沈老太太明显的相信了,沉吟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还是轻轻点头。
“我肯定认识他,看到他,我的心啊,老犯堵。”
听到母亲这话,邢爷那颗心再次被往事渗染,心像被什么给紧紧揪着似的难受。
他攥了攥拳头,然而吐了一口气,才笑着扶了母亲上车,小心翼翼地说,“妈,那以后咱们不见他!”
连翘看着这样的火哥,胸里闷闷地,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一些以前想不通的道理。
还记得刚刚跟火哥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远没有现在这般的深厚,但是,那时候的火哥就一遍遍蛮执着的保证说——‘我绝不负你’。
现在再想起来,他原本是在父母的婚姻里受到了伤害,心疼母亲,埋怨父亲,所以才特别的笃定自己结了婚就不会出轨。
呵……
她望了望天空,金黄的阳光暖暖地铺洒在汽车上,而这幢花园别墅的四周,一片舒展着生机勃勃的植物水灵灵的生长着。
这日子,是那么美好。
不过么,瞧着今儿这情形,她想去看小姨的事儿得落空了,这种情况下,她怎么着都不好再向火哥提起。
先等等吧!
……
正在大武发动汽车时,一辆骚包的红色兰博基尼驶到了旁边停下。
没得说,是佟大少爷到了。
摇下车窗,佟大少一脸阳光的望了过来,“翘妹儿,人看到了吧?”
老实说,这事儿连翘觉得自己办得不是很妥贴,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打实的说了,她捅了捅火哥,率先下了车,走到佟加维的车窗跟前,将刚才这事儿挑简单明了的交待了几句。
大概最靠谱的一句就是,这老太太啊是火哥他亲娘,得带走了,感谢你大少爷这么多年的照顾云云,至于其中发生的费用什么的,她只字没提,这事儿得留着男人会来解决。
更何况,这其中的恩情也不是金钱能够偿还得清楚的,人家佟大少么,也不差钱儿。
他俩说话的时候,邢爷也已经下车了,老实说对佟大少,他的感激多于愧疚。
一码归一码,他分得相当的清楚。
当初肖想他媳妇儿这事他没啥内疚的,但照顾他老妈这事儿,他是巴心巴肝的感激。
他没有说话,而是从兜儿里先掏了根儿烟给佟大少递了过去,自个儿嘴巴上也叼了一根儿,替他打着火儿,两个男人互相再对视了一眼,这就是男人之间打交道最直接最果断最有效的方式。
吐了口烟,邢爷开口了:“兄弟,话不多说,哥哥心里都记着。”
淡淡地扯了扯嘴,现在的佟大少爷也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了,说话做事儿稳重了不少,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唇角都是笑意。
“没事儿,你把我家翘妹儿照顾好,就成了!”
几年前挨打,就因为他这一句‘我家翘妹儿’。
几年后这家伙仗着恩情,又嘴贱上了,其实‘我家翘妹儿’这话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在他看来这翘妹儿就是他家的,跟他好了多少年,可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一直住在他心窝窝上呢。
不过么,大家都结婚了,那份感情是不可得了,开开玩笑什么的,过过嘴瘾也不为过。
酷酷地靠在车身上,邢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但是,坐在佟大少爷旁边的叶络络心里可犯上嘀沽了,连带着瞧翘妹儿的眼光都换成了有色的,再瞧到邢爷那挺拔帅气的样子,心里就有些膈应了,不爽地问。
“老公,这是……”
“没你事儿,闭上嘴!”
对他老婆,佟大少似乎没多客气。
这时候才晃眼儿瞧到佟大少他老婆的邢爷,直接就愣了两秒,他妈的,这眉眼间真像连翘啊,于是脱口而出。
“狗日的佟大少!”
嗤笑了一声儿,现在的佟大少爷可不怕他了,“威武的太子爷!”
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两个男人一个坐在车上,一个倚在对面的车身,接下来都专心致志地抽着手里那根儿倒霉的烟。
这个过程,谁也没有再吭气儿。
烟这玩意儿,估摸着大多数女人都讨厌它。
为啥呢,瞧着自家男人吞云吐雾的时候真心想一把就给它甩到黄河的岸边儿去唱流浪情歌。
可是,对于大多数的男人来说,它可是真是好兄弟,好伙伴,绝对的好东西,尤其是那种自翊的纯爷儿们,要是说出去自个儿不会抽烟,他们会觉得那简直就是天大笑话和灭天侮辱。
话又说回来,就在这两个男人抽完这一根烟的时间里,真的什么芥蒂,也都差不多放下了。
至于多余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佟大少烟抽得特别快,吸完了手里的那支,又掏出一根儿自己的出来,递给了邢烈火,那眯着眼睛的样子,瞧着贼坏,“抽根儿我的,试试……”
邢烈火接过来,又点燃了第二支。
第二支,他先抽完,然后伸出手去拍了拍佟大少的肩膀,“款子我会汇到帐号上,你有事,就吱声儿,自家兄弟。”
自家兄弟,多饱满圆润的一句话啊!
当然,佟大少爷也是知道,太子爷嘴里这句自家兄弟,就是对他本人最好的感谢和认可。
老实说,他也觉得这样的男人很爷们儿,很洒脱,很英雄气概,很男人本色,属实是翘妹儿的良人吧。
一念至此,他艰难地压下了心底那股子酸涩劲儿,痞痞地对着他吹了声儿口哨,又将烟蒂贼兮兮地叼到了嘴上,皮笑肉不笑地打趣儿。
“和人渣做兄弟,太子爷不亏得慌?”
“闭上鸟嘴吧。”
“……你就这么对待恩人的?”
沉默着瞧了他片刻,邢爷终于还是小声儿的出口,“兄弟,谢谢你了。那啥……对不起。”
谢谢你了,是指他替他养了这么多年老娘,确实该谢!
而这句对不起……
不仅佟大少怔忡了,旁边的连翘也愣了好几秒,刚才他这副酷样儿,她以为打死他都说不出来‘对不起’这三个字。
对视良久!
佟加维乐了,甩了手里的烟蒂,“嘿!小爷受得起,太子爷走好,我就不进去了,也回家!”
见他临走还往自家媳妇儿身上瞅了一圈儿,邢爷恶狠狠地瞪他,“赶紧滚蛋!”
“……真他妈不客气!”
“自家兄弟,客气个屁!”
几句不痛不痒的对白,几年的恩怨,就如那两根儿烟似的,你的一支,我的一支,你吸一口,我抽一嘴,烟雾袅袅间,一切的往事,俱化成云烟。
而留下的,全是情谊。
做为自家兄弟,佟大少更知道,这翘妹儿啊,再也不是自个儿家的了!
——★——
一晃眼儿,沈老太太住到景里已经有好些天了。
这段日子以来,景里的生活太丰富了,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景里不只有一老,还有一小,更加是宝。
粉嫩嫩的连小七女士就是一个典型的小讨债鬼,磨人精,有的时候让人恨得牙根儿痒痒,喜欢的时候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了她。尤其这小家伙逗起弄起老太太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
乐,就剩下乐了!
而在得知老妈还活在世上这个消息后的邢小久,更是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景里。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是连着自个儿的家当都全带来了,她那样子很明显,打算长扎根在这了。
对她来说,这儿有妈,有哥,有嫂,还有侄女儿,真心话,她觉得又有了家的感觉。
找回了母亲的火哥,首要任务就是替她治病,然而通过多方找专家会疹之后确定,沈老太太的身体经过这几年没间断的治疗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不过,失忆这事儿属于特定的病例,用药物完全没有办法,再高端的医生也没法儿,她啥时候想起来,完全取决于她心里内因和外因的刺激。
不过,母亲能不能恢复记忆,邢爷并不太关心。相比较而言,他更希望母亲永远都记不起来。那些伤心的往事,对她来说,忘记了远远比记得更好。
至于她脸上和身上那些被烧伤的皮肤,医生说佟大少那样的保守整形已经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方式了,因为沈老太太毕竟年龄在那儿放着,前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又把身体也都给整垮了,折腾不起了。
身体这东西不是靠药物在短期内就能恢复的,得靠慢慢的调理。
当然,医生谨于她的年龄,更是不提倡做什么再次整形,说到底不管什么样儿的手术,对人体来讲都是有伤害的,尤其是对于一个老太太来说,养好自个儿的身体比漂亮更为重要。
老太太自己对此也完全没有异议。
她很淡然,很淡定。
这么整了一遭下来,邢爷和小久兄妹俩心里对佟大少的感激之情,又多增添了几分,对待沈老太太,佟大少完全没有口令做表面功夫似的敷衍,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关照着,实属难得。
连翘呢,对他除了感激,更有深深的感动,得友如此,复夫何求?
另一边儿,沈老太太回到景里的第二天,邢老爷子就带了一个保健医生急吼吼地赶了过来,据说这是在国内久负盛名的保健医生,所以,邢爷没有拒绝,直接把保健医生留下了,当然,对老爸还是不待见。
但是在沈老太太的面前,邢老爷子的虎威早已不在,说什么就是什么,那里还有严父的风姿。
好吧,老实说,作为事外人的连翘,看着他的样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简单总结一下,这事儿就是一个恶心小三千方百讲插足别人家庭的故事,不仅仅祸害了一个家庭,还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真是可憎!而对于自己这个对她百分之百依赖和信任的婆婆,她心疼之余,更是当着自个儿的亲生母亲一般敬重和爱戴着。
老太太的皮肤不能整形,却不妨碍她用中草药替她理疗,中药煎熬的洗澡水,自家原创的各种美容面膜,婆媳两个人一起用得乐不可支,而有了老太太这个活的标本儿,她又啃起了祖宗留下的中医药书籍,发誓要和疤痕对抗到底。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虽然沈老太太还是没有想起来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但心里上已经认同了火哥是他的儿子,小久是她女儿的事实。
所以,一副合家团圆的美好画面就展开了。
在这幅画里,最痛苦的人自然是被屏弃在外的老爷子,他每天都尽量抽空过来瞧一次,虽说从来都没有讨到过什么好脸色,但还是乐此不疲。慢慢地他就开始变通了,趁着儿子不在的时候来,媳妇儿比较好说话。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处下来的,连翘现在可稀罕这沈老太太了,尤其是她和三七凑在一堆儿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孩子似的,实实在在挺好玩的。
不知道是出于报答感恩还是什么,老太太总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她做许多的事情,帮忙照看三七,帮她做家务,没事的时候就把楼上楼下里里外外认认真真的擦洗一遍,整一只勤劳的小蜜蜂,看得连翘直咂舌。
而且她做事儿还特别注重细节,一看就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女子,不管什么东西她总是叠放得整整齐齐。
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老太太特别有喜感的特点,她特别喜欢看报纸,没事儿就拿在手里翻来翻去的,然而不管她看哪一份儿报纸,都只瞧一个版块儿——时政。
还有特别让连翘佩服的就是,老太太的茶艺可是相当的了得,那家伙,她泡出来的茶能清香氤氲一上午,染得一室安宁。
这不禁又让连翘想到了在那个邢家老宅里,老爷子第一次找她谈话时的情景,以及在邢宅里的第二次谈话,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茶,老爷子的面前似乎总放着一壶砌好的香茗。
当然,同样的,老太太也爱喝茶。
每天都会认认真真的砌上一壶水,别说,同样的茶叶和水,那口味儿就是和她自个儿泡出来的不一样。
于是乎,做媳妇儿的便蛮有兴致的学,做婆婆的老太太也蛮有兴致的教。
一教一学,不亦乐乎?
大多数时候,老太太的精神状态都是挺好的,只要老爷子不来就没事儿。
不过老爷子却像是长了千里眼似的,每次儿子走了,老太太泡好茶了,他颠颠儿的就来了,不管老太太怎么不理会他,他也得喝够一口茶才会走的,那行为在连翘看来,特别特别的幼稚。
不过,火哥和小久都不在家,作为人家的儿媳妇儿,她不想软口都不成。老公公要喝茶,她难道说,不许喝?
天下没这理儿!
终于有了这么一天,老爷子走的时候叫住了她,然后冲她招了招手。
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连翘就随着他走到了院子里。
天儿,很晴朗。
而景里的院子,却十分的寂静,四周警戒的士兵们距离都离得特别的远,压根儿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连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在老公公的面前,不先开口总是最好的,火哥怎么不待见老爷子,人家也是血源至亲,作为她来说却是半点儿都不敢造次的。
沉默着垂着眸子,她等待他先说话。
没一小会儿,就听到了老爷子一声儿长长的叹息,而他的开场白依旧很是家常,可是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儿,开口就叫她连小姐那么生疏。
“连翘,你是个好孩子……”
呃……
能亲耳得到这个特别挑刺的老公公肯定,她心里无疑还是愉快的,只可惜,她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又有几分是迫于目前的情况而说出来的。
心里有疑惑,但是她却不能失礼,淡定地掀了掀唇角,她笑得蛮甜的。
“老爷子过奖了。”
老爷子?!
皱了皱眉,嘿,时世变迁,老爷子对她这个明显疏离的称呼似乎并不满意。
“你可以称呼我一声爸爸。”
爸爸!?
这个名词儿,她有多少年没有叫过了……
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当年的老爷子似乎对她爸爸的身份和情况颇有微词。
不知道怎么说,她索性微微绕了一弯儿,“我不敢!”
这话里至少两重意思,怎么理解都行,可以是真的不敢,也可以是心里不想。
老爷子不知道是理解的是哪一层,总之,那以前总是凌厉的双眼里慢慢地就浮上了暖意,平静地看了她半晌,才问。
“连翘,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允许你和烈火在一起么?”
为什么?!
神态坦然的低声笑了笑,连翘望着他的眼睛说得蛮认真,“大概是觉得我门户低微,配不上他吧!”
微微点了点头,视线掠过眼前这个淡然的女孩子,邢老爷子忍不住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