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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电报的上司一眼,再道:“而之前我们收到的报告是不到十五英里每小时。”
“嗯哼。”正在享受冷气的蔡特随便应付了一声,他的眼睛确实看到了数字,但他还未完全冷却的脑子却没有运转。
看到上司如此,巴尔佛再道:“先生,如果高空逆风增强,那么艾米莉特小姐的速度将变慢,大概只有一百三十四英里每小时,而这里到豪兰岛的距离是两千五百五十六英里,这要比他们之前预计的十八个飞行时间多一个多小时。”
“这并不需要担心。”对着冷气口吹了一会的蔡特脑子终于有了些反应,他道:“他们有一千一百加仑汽油。这些汽油足够他们飞二十一个小时甚至更多。当然,我们也应该把逆风增强的消息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担心的话,可以返回。”
“明白了先生。”巴尔佛点头,在他发报通知飞机高空逆风增强时,蔡特也起草好了启程电报:‘紧急…伊塔斯卡号布莱克…图图伊拉电台转…艾米莉亚·埃尔哈特当地时间7月2日10时离莱城…19小时后抵豪兰岛…新几内亚航空。’
新几内亚的十点便是京城正午。前门外五道庙堂子胡同,帝国日报编辑部冷冷清清。虽然报纸销量已突破八十万份,可作为社长的陆鸿逵就是不想挪地方,按他的话说,堂子胡同风水好、敞亮,离了这地钱再多也找不到更好的。
午饭时分,编辑部的伙计全在隔壁的四合院里吃饭。迄今为止,报社还没有独立的印刷厂,稿件一般是发到各地中华时报的印刷厂代印——两份报纸的观点较为较近,甚至帝国日报还要偏激一些,不过大中华言论终究是不完全自由,诸如‘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又或‘用中华的剑为中华的犁取得土地’都是被礼部宣传司所禁止的东西。而中华立国之基、镇国公大人的文明轮回论,以及立在稽疑院门口石刻的洪范九畴也不支持这种言论,是以,在西化分子眼中素来顽固、腐朽、封建、专*制的帝国日报,吹鼓的仅仅是‘用中华的剑保卫中华的犁’,仅此而已。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麻烦找上门。
“谁是张绍曾?!'注161”一个声音在四合院大门口高叫。报馆伙计此时在院子里凉棚下面吃饭,先生们则在屋里吃饭,只有一个提前吃完的伙计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些年轻人。
“几位少爷。请问找张老爷什么事?”伙计招呼着,他感觉这些人来者不善。
“看看!这就是他写的文章!”为首长得白净的年轻人拿着昨日出版的一份帝国日报抖了抖。“他到底收了那些战争贩子多少昧良心的钱。尽给他们鼓吹要军费……”
年青人一开口伙计就知道是读者找上门来骂了——政界、报界、学界、商界,自去年起就全是和谈的声音。生怕和美国打仗,所以才选了吊眉总理去和美国人和谈。坊间都说此人长的像跪在岳爷爷庙前的秦桧,就是没胡子减短了头发。
“各位少爷,您报纸要看的不好,敝馆赔您钱便是……”伙计陪笑,这是报馆处理这种事情的成例。
“我们不差这几个钱!”为首的白净年轻人后面,一个人黑脸膛瓮声瓮气说道。“我们就是来找张绍曾理论,他凭什么在报纸上说那些胡话!他到底拿了那些战争贩子、死亡商人多少钱!”
“各位少爷,小的还是给您赔钱吧。您着买了几份报纸……”伙计见这几个年轻似乎想往院子里闯,当即想拦住,可他身板太小,被那瓮声瓮气的黑脸膛一推就闪一边了。
“谁是张绍曾?!”转过照壁,闯进庭院的黑脸膛大喝一声,此人粗壮的很,一喝整个院子里的伙计都看了过来。在他要喝第二句时,一个身着暗色细绸衫的老头站在正房门口,拿着一把白纸扇对着几个人抱拳。“老朽就是张绍曾,各位是……”
六十多岁的张绍曾打扮并无特意之处,但几个年轻人还是看出了端倪,此人留着一根花白短*秃的辫子。黑脸膛当即骂道:“原来是个鞑子,你的主子早就死了!哈哈……”
“我的主子是死了,可你的主子又在哪?”张绍曾反驳道。
“我们是自由之人。不是奴才,没有主子。”为首的白净脸怒斥。“张绍曾。你为何要在报纸上妖言惑众,鼓吹中美开战?又要鼓吹中苏结盟?你到底收了战争贩子多少黑心钱?”
“各位请回吧。军国大事不是你们能看得懂的。”对方一开口张绍曾便知道是些没家教没伦理的‘愤青’,要不然就是有人故意挑拨来闹事的。
“什么叫看不懂,上面黑字白纸写的清清楚楚!”白净脸身侧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抓着报纸在空中挥了挥,他是通读过文章、查找过资料才来的。“张绍曾,你上面说美国是我国最大之威胁,其大西洋舰队和太平洋舰队合二为一,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歼灭中日之联合舰队,‘舰队一失去则海权尽失、门户洞开,吾中华就此危矣’。还说什么,‘此一战乃太平洋归属之战,吾国唯有西与俄人结盟、东与日人连横,举国上下同心竭力,方能有少许生机……’”
“呵呵,我说的有错吗?”听闻小后生很认真的读自己写的文章,张绍曾一改谢客的心思,反而想教育教育这几个后生。是以打开了扇子,悠哉的问起话来。
“当然有错,大错特错!”单片眼镜又大力挥舞着那份帝国日报。“美国是民主文明之国,即便菲律宾殖民地,也在大前年给予其十年之后独立的机会,它又怎会与我国交战?而苏俄乃野蛮专*制之国,即便有我国支援粮食,国内饿死的人每年也不下百万,且国内还共产共妻、专*制度独裁,这种国家我们怎能与之结盟!你在报纸上如此鼓吹,到底是何居心?”
“我没有什么居心,我只是看不得朝堂衮衮诸公一厢情愿、掩耳盗铃而已。”张绍曾傲然道,“美国是民主还是文明、俄国是共产还是共妻,我都管不着。我只是看到大战将至、山雨必来,想提醒诸公早些批准中苏条约罢了。对了,你说美国给予菲律宾独立,那为何不让檀香山独立?”
“屁话,那是檀香山人自愿加入美国的!”黑脸膛瞪了张绍曾一眼,又紧盯着他的辫子。
“是这样吗?”张绍曾笑道,他提起另一个说法,“我只知道当年是檀香山的美国侨民囚禁了檀香山女王,逼迫女王退位最后加入美国的……”
“胡说八道!”黑脸膛看了为首的白净脸一眼,见他眼光一闪。当下便闪电般伸手扭住了张绍曾的****辫子,提起沙煲大的拳头就朝他头上猛揍。一边打还一边骂:“我让你胡说!我让你忽悠!我让你骗军费!我让你中苏结盟!打不死你这个贱鞑子、狗奴才……”
四五个年轻人忽然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伙计们开始都很警惕。但一会见他们在与张先生在理论,也就坐下了。此时见来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一干人吓呆后又马上要上前劝阻,可没想到随来的后面两个一直不说话的年轻人忽然掏出来一个东西。
“谁敢动我打死谁!”一个梳着时髦分头的年轻人喝道,他拿着一把左轮枪。
自十年前部分放开枪禁,只要是纳税人,家世可靠、缴纳保证金且服从巡警局监督,是有权购入枪械的。可平头百姓谁买那东西?此时见来人掏出了枪,大家都吓慌了。唯有两个机灵的跑去正房里去喊救人。那边在喊救人,黑脸膛却在猛打人,张忠召第一拳就被打懵了,之后糊里糊涂倒地,黑脸膛跺了几脚还嫌不够时,白净脸一把拉着他,道:“好了,快走!”
白净脸可不是说打够了,而是说隔壁报馆的事情办好了——两团带着火苗的黑烟从隔壁编辑部瓦房冲上了天。气温正高的响午,还有些风,那火腾出屋子,一吹烧的就更加旺。“走!走!回学校。”白净脸再道。说罢第一个出了门,之后是打人的黑脸膛和眼镜男,持枪的两个人最后走。这些人显然计划周全。走的时候还把四合院的大门一关,用事先带着的锁把它给锁上。最后伙计们还听见一记枪声,估计是警告诸人不得出来救火。
就像后来接待来人的伙计王维三录口供时说的。整件事儿全发生在须臾之间,谁也没想到对方会行凶打人,更没想到对方打人放火还把报馆一把火给烧了。这几个年轻人一跑,四合院全是救火救命的叫喊。
帝国日报是全国大报,总办陆鸿逵虽是湖南人,可因为杨度的关系,加上人比较老派(岷王朱宽肅也是湖南人),所以自始至终都帮着复兴会鼓吹捧场,但他与国民党的关系也匪浅。此时报馆编辑被打、报馆被烧,如此大事自然是牵动四方。再说京城无小事,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持枪行凶放火,这是把朝廷三府十八部当无物吗?!
“找到线索了吗?”九个小时后,廷尉府督察院衙门,并未早逝的督察御史龚宝铨看着前来汇报的京师巡警厅长章宗祥问。
“是学生干的!”章宗祥凭着陆家的关系,终究是做到了当年毓朗贝勒的位置。帝国日报案是大案,火一起全城皆惊,他不得不亲自前来督察院汇报案情。“去年的下半年伦敦谈判完,帝国日报专门写了几篇文章,因为立场强硬,当即惹得舆论大哗。当时燕大的几个学生买光了市面上所有帝国日报和复兴杂志,全部拉到郊外放火焚烧。还拉了‘为中华民族放火烧专*制媒体帝国报系’、‘声讨愚民专*制报系’之类的横幅。太原、沪上、南京、杭州、广州也有学生这么做,还专门拍了照。此事影响甚大,可因为不违法,所以没有追究。”
“我猜也是学生干的。”龚宝铨点头。“持枪、打人、放火,这么不计后果却毫无利益的事情,只能是学生。”
“大人,我们已经找到一个嫌疑人——我们拿着画像去几个可疑的大学问过后,有不下五个人说领头的是燕大学生会会长王华之,他曾多次在京师学生联合会上做过激进讲演,很多人都认得,但燕京是美国教会学校……”章宗祥在京几十年,两朝风云都清楚的很,那燕京大学是教会大学、美利坚合众国办的教会大学,前任校长司徒雷登据说在美国政界影响巨大,所以他不得不专门提醒龚宝铨这是燕京大学、美利坚合众国南北长老会办的。
“那还等什么!?”龚宝铨问道。“难道燕京大学办在美利坚?”
“这……”章宗祥尴尬一笑,他忽然从身下拿出一叠文书,道:“龚大人帮忙把这些文书准了。下官就是抓人。”
接过他的那些文件,龚宝铨最先看到的是两份逮捕令。另外还有一份搜查令,授权巡警可搜查大学任何可疑所在。
见龚宝铨的目光落在这份搜查令上。章宗祥再次尴尬一笑,“学生也不傻,那两把没有登记的黑枪肯定会藏起来。我们在胡同里找到了放火的煤油桶,还找到了一滩血迹、一条沾了血的手帕,还有一颗9mms手枪弹头,估计是他们匆忙逃走时不小心走火所致。”
“嗯,”龚宝铨点头,但他提着笔却在搜查令上写道‘仅限本案’,这才拿出督察院的打印。稳稳当当的在上面盖印,“学校里都是学生,尽量不要动枪,以免误伤。”他最后叮嘱。
“这个当然。”章宗祥只看着那几份东西,他本以为因为牵扯到燕京大学要明日才拿到搜查令和逮捕令,不想龚宝铨当场就准了。待接过他又笑道:“如今非常时期,我会很小心的。”
章宗祥这边憨笑着出门,一转身当着下属就板起了脸,他把手上的文件一拍。道:“马上交给下面去吧。趁夜抓人!交待下面,要快!切忌不可误伤无辜。”
与此同时,燕大社会系男生宿舍。
看着躺在床上呻吟的眼镜男姚克安,学生主席怒视走火伤人的黄政。这让黄政很是局促,不断的用手捋自己的中分头——大家都是第一次拿枪,院子里还能稳住。一说走就慌了,这一慌就忘了卸下扳机。
“好了。别叫了!那狗奴才被我打得可比你惨多了。”黑脸膛的王志毅说完又问从护理预科请来张辉贞,“他没事吧?”
“只是贯穿伤。不要手术。休息两天就好了。”张辉贞挽了一下头发,又看了自己的男朋友王华之一眼,责怪道:“你们去哪里了,神神秘秘的,怎么就……”
“我们烧了……”王志毅刚想说却被王华之给拦住了,他只得嘿嘿一笑,“我们去了为民除害、保卫peace,百分百的爱国行动。你明天看报纸就知道了。”
“反正感觉不像好事儿。”张辉贞笑了一下,站起身道:“好了,没事了,多喝些盐水、注意每个四小时更换一次卫生棉就行,包扎的时候不能太紧,夏天闷着很容易伤口感染的。”她说完再度看了自己男朋友一眼,“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寝室了。”
“嗯。你回去吧。”王华之知道她想自己送,但此间的事情未完,很多东西还要交待。
“哦。”张辉贞见他不理自己,只得开始收拾东西。出门前王华之只把她送出门口,道:“事情千万要保密,传出去了巡警一定会找上门来。”
“我知道。”张辉贞答应着,她见走廊里没什么人,脸一红忽然的靠近他,踮起脚小声道:“你亲我一下。”
“啊……”王华之还没有从刚才的紧张中回过神来,对女孩突如其来的浪漫有些不知所措。在女孩拉了两次后,见四下没人,他终于飞快的用嘴唇在她雪白的额头上点了两下,然后女孩就走了,这一生再也不见。
“几位,这里就是才字楼,请问你们到底要找谁?”从校门口一直陪巡警陪到这里的门卫警惕的问。这些人不穿警服却对自己亮明了警徽,说是要来才字楼,他不得不一边让人给老校长司徒先生打电话,一边亲自陪了过来。
见到这里就是才字楼,为首刀疤脸警长用力扔掉自己抽着的烟,旁边的便衣忽然亮出一张逮捕令,“我们正依法执行公务,逮捕帝国日报社伤人纵火案之嫌疑犯,请不要妨碍公务。”
中午帝国日报报馆被烧一事没事爱听广播的门卫早就知道,他扫了那张逮捕令一眼,虽然不怎么识字,可上面督察院的大红色官印却昭告着这绝不是开玩笑。见门卫傻楞的挡在门口,又见其他地方也出现同僚,便衣巡警再道:“嫌疑犯就在这栋楼里……”
一干男人在谈话对于刚被男朋友亲了两下的张辉贞来说不值得关注,她还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但‘嫌疑犯’三字却触动她的耳膜,待她再看时,路灯下却有几个人扯去套在警服外面的衣服,戴上了警帽,那龙形警徽闪烁着的光芒让她的心跳加速百倍。
她潜意识的转身,几步之后就扔掉手上的东西跑了起来,待跑进才字楼走廊、她当即用尽全身的力气弯腰高喊道:“华之,快跑!华之,巡警来了,快跑!华之,快跑……”
一个女生匆匆跑回才字楼并没有让巡警警惕,毕竟他们要抓的几个嫌疑犯都是男生,但听闻她的喊声,刀疤脸警长当即觉得不妙,他当下喝道,“快!快!”又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老门卫,招呼着下属往里冲。可张辉贞这个聪明的姑娘选择在门口报信是有原因的,在她大声报信的同时,进出才字楼的对开大门被她死死关上。怎奈动作还不够快,在她要找根横木拴住大门时,巡警就冲上来了。
“马上让开!我们在执行公务……”当前的巡警见是个俊俏姑娘,心一软便开了口,但这姑娘却固执的摇头,想凭一己之力撑着两扇大门。
“撞开它!”上来的刀疤脸警长对燕京大学的女子最是厌恶。十多年前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