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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顺说的日本驻奉天总领事萩原守一,职业外交官出身,早前在欧美等领馆任书记官,对欧洲怎么讹诈日本的套路很是熟悉,这一次日本人被枪杀,他自然玩起了讹诈那一套,不过志锐不似增祺那么软,也不像赵尔巽那么老成,性情刚直孤傲,自然毫不相让,一下子就把日本人的火给点起来了。
张作霖听闻原来是这么个原委,心下大定,知道这事情办好了,不但志锐这边会青眼有加,便是皇上也怕是会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不就是升官的好机会吗。他立马换了一副为国尽忠的模样。道:“既然涉及到了洋人,那便是大事了,兄弟再苦再累也要把那蒙匪绳之以法。”
吕顺见他明这个理。也是笑了,道:“雨亭你就安心的去吧,只要能说上话的,兄弟我自然会帮忙说话。”
吕顺是志锐的长仆,深受志锐信任,张作霖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结交到的,此时见他愿意给自己的美言。心中再无所虑,便朗声告辞欢快的去了。次日下午,他的前路巡防营和中路的两营人马一起。过了盛京城,往新民屯而去。
奉军拔营,盛京这边的电报立马把消息传给了辽西游击队文永誉,文永誉拿到电报大吃一惊。这才年初三。巡防营年也不过便跑出来了,他之前设想的是第三镇最先来,这些窝囊兵最少要五六天才能拔营,谁料想这么快就跑了出来。
“马上打包辎重,今日加哨,明日一早就撤离这里。”文永誉默算一下,对着副官说道。“还有,各部的主官就叫过来开会。”
自从日俄战后。辽西游击队就不能用游击队来形容了,而确切的说应该是游击团来称呼。其实在第二任队长钟枚手上的时候。游击队人数就有五六百人了,等到了第三任的文永誉这边,人数更是增加到一千八百余人,再加上后勤辎重,人数完全超过两千。这些人有辽东派过去实习的军官,更有日俄战后失散的各地马匪,其实文永誉也不想多收人,人越多目标越大,不符合浑水摸鱼的宗旨,可是既然是做了土匪,那自然就会有好汉来投奔,讨口饭吃,你不收那在辽西这块的名气就上不去,名气上不去影响力就上不来。
所以明知道多收人不好,文永誉还是弄了一个新兵营,声称新入伙的先练三个月,过不了关的那就奉送一笔路费走人。可东北东蒙都是草莽汉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和被人轻视,他新兵营要求越是严格,投的人就越是多,不管汉人,蒙古人、回人、满人都来入营,弄得文永誉没得办法,提高考核要求的同时,更是把政审堂而皇之的加了进去。再称,志不同道不合的不入伙。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拦下多少人,会投身为匪者,除了过不了平常人的日子的那些‘英雄’,更多是因为犯了事不得不亡命天涯的匪徒,政治部营造的集体温暖和同志友谊让这些社会叛逆分子心悦诚服的都入了伙,成为一个‘光荣’的革命战士。
现在游击队还是按照老早的独立军编制,即三人一组,三组加班长十人一班,四十人一排,三排加后勤、通讯、警卫、杂物等计两百人一连,七百多人一营,如此一共是三营九连,满清进剿前部队是在科尔沁旗(今辽源)一带设卡收税,后来满清来进剿,又南下到彰武和土默特旗附近。不过这里离盛京太近,也是难以呆久的。
接到队长的命令,三个营长都急匆匆的来了,一营长占中原,早前在黑龙江那边跟着巨匪燕子混,后来庚子年燕子被俄军绞死,便独立一伙。占中原是他的报号,本名和来历只有钟枚、文永誉和政委两三个人知道。他是在日俄战时投奔钟枚的,算是游击队的老人了,有勇有谋,入队前偷袭过俄国人的兵站,被哥萨克骑兵追了三天三夜毫发无损;
二营长是科班出身的王孝缜,福建福州人,原来是福建武备学堂毕业,后考到公费留学,到日本学习日语准备进振武学校的,历史上他便是陆士第五期毕业,可日俄战起时,他看到复兴会的占地日记,热血沸腾之下便独自从日本来到了东北,几经打听折腾找到的游击队要求入伙,当时钟枚见他一口福建话,还以为是日本人的探子——日本在东北的侦探,因为语言不通,很多都是冒充福建和尚,王孝慎焦急之下把邹容的革命军和陈天华的猛回头背了一遍,再加上福建那边也做审查,这才确定了这个人身份。他是从小兵干起的,后面升到营长一职。
最后的三营长就是文永誉自己的人了,南非军校第三期毕业,俞培明,安徽凤阳人。(未完待续。。)
丁卷 第二十二章 逻辑
“清兵已经动了,最先出来的是巡防营,估计是被日本人逼出来的。昌图的第三镇倒是没有动静。”三个营长和政委王树勋到齐,文永誉简单的介绍了敌情,“这一次来的是奉军前路巡防营,统领是张作霖,兵力大概是八到十个巡防营,四千多人,目前在往新民屯开进,按照雪中行军的速度,步兵大概五日可以到这里,骑兵就说不准了,快则两日,慢则三四日。总参的意思是,往西撤到巴林旗一带扎根。”
“队长,巡防营好打啊,这么大雪天他们过来找茬,不对付两下说不过去啊。”一听到是撤巡防营,再听要撤到巴林旗那边,占中原很是不乐意。
“这些巡防营以前都是马匪,并不好打。”文永誉说道。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军情局的情报还是做比较透彻的,“而且他们这么急匆匆的来,不像以往消极避战的样子。”
“我们还是先避到库伦旗那边吧,看看这股清兵到底是找蒙匪还是找我们。要是找我们,那再打不迟。”大雪纷飞,实在不是打仗的好时候,王孝缜喜欢的是一个更适合野战的天气,然后以硬吃硬,把巡防营像上次那样干掉几个。
“锦州的左路巡防营那边没有消息?”三营长俞培明问道,他一向沉默的很,一般是前面两个营长说完才说,但问题都问在关键处。左路的冯麟阁也有六七个营,就驻扎在锦州朝阳一带。若是他这边也前来,就有点前后截击的味道了。
“盛京那边是有快马出城,但分不清是去京城密报日本人被杀的。还是要冯麟阁出兵的。如果他那边也来凑这个热闹,那库伦旗就呆不得太久啊。”冯麟阁可是辽西胡匪的头头,现在招了安,算是洗白了。他的兵大多是招安的胡子,比一般的人难对付。
“那就退到奈曼旗吧。到时候就是冯麟阁从朝阳过来,也断不了我们的后路。”看到大家都在沉思,文永誉定了撤退的地点。他其实是想让开大路,让张作霖去找蒙古人的麻烦。
雪地里行军甚是艰难,不过游击队向来都是流动式的。骡马足够,而且日常训练就有这一项,是以还能忍受,而正往彰武赶来的张作霖部却不是这么舒坦了。虽然新民屯是他的老巢。在那里可以补充粮草,但是从苏家屯到新民屯这一段还是极为艰苦的,特别是行到半路风雪忽的变大,只把这一众清兵冻的要命。好不容易到了新民屯,晚上入营的时候,张景惠来报,“雨亭,有些兄弟受不了这个苦。趁夜里跑了。”
“麻辣个巴子的。哪个营的?谁的人?”张作霖也是冻的够呛,喝着酒正想在好好安歇一晚。明日接着赶路,却不想才开拔一天有逃兵了,真是让他火大。
“是中路调过来的那两个营,估计是在城里头舒服惯了,雪地里一冻就受不了。”张景惠边说边拿起桌子上的二锅头喝了一口,又道:“烧锅还是这二锅头够味,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天气冷,兄弟们得多带些。”
“这都是老张家做的,新民屯就有铺子,到了那大家伙都管够。”张作霖说的老张家其实就是张榕家,日俄战起,他家又是煤矿、又是烧锅,赚的钱多得不得了。不过张作霖和张榕之间虽是同僚,但并不交好,他看得出来,这张榕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也少有和人结拜。
“酒是小事。就是这剿匪到底有怎么个章程?这个雨亭你可要拿好分寸。彰武过去,复兴军听说在那,白音达赉据说也在那边。”逃兵的事情张景惠不着急,着急的是彰武就是土匪窝,虽然自己有四千多人,但是劳师远征,硬碰硬还是要吃亏的。
张景惠的担心在张作霖这边并不是一件大事,他拿起二锅头的瓶子就是猛的一口,只把里面的酒都喝光,这才打着酒嗝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回出兵又不是去打他们的,等到了地方,直接派个人过去说清楚不就行了吗。这次是蒙匪惹恼了日本人,要剿的是陶克陶胡,和其他人无干。这么冷的天,打来打去喝西北风啊?”
“可要是他们万一以为我们是围剿他们的呢?”和张作霖大大咧咧的想法不同,张景惠可是一个精细人,不过精细人也有精细人的特点,就是常常以小见大,以小是大。
“我们人多,只要意思说清楚,那他们自然会明白的。”张作霖似乎真没管复兴军和白音达赉的事情,说着说着又摸出一瓶二锅头狂饮。
“真是这样就好了。”张景惠大事上都是信张作霖的,不过他又想到另外一个事儿,“雨亭,你说安帅调了两个巡防营给我们是什么意思啊?若是这些王八羔子把我们和复兴军私通的事情说出去……”
“他敢!”二锅头瓶子‘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张作霖袖子一抹嘴上的酒迹,狠狠的道:“这两个王八羔子要是不识相,就让人做了他们,也省得麻烦。”
张作霖可是对这一次剿匪的目标清楚的很,这么快的出兵无非就是给日本人一个台阶下,也让朝廷有一个应付日本人的借口,根本就不是什么真剿匪,更多的是做作样子罢了。只要他带着人和复兴会和白音达赉硬拼,他是绝对不干的。
他不想和别人硬干,别人也不和他硬干,等他到了彰武的时候,已经听说复兴军往西去了,他此时再无顾虑,一心的直往北面通辽而去,陶克陶胡就在二龙索口(今通辽)附近,听闻清兵大举进剿,忙的退到醴泉县(今突泉县)和白音达赉并伙,他们在德隆烧锅店和清军大战一场。凭借从复兴会买来的枪械,陶克陶胡大量杀伤的清兵后全身而退。
本来按照历史这陶克陶胡和白音达赉应该是要一直往北面的索伦山跑的,可是在确定行军方向的时候。在德力格尔的力劝下,陶克陶胡居然想往西再南下找复兴军,白音达赉见此大怒,“草原上的雄鹰不需要房子的庇护,铁木真的子孙不应该投奔汉人。”说罢便往北去了。
“父亲……”德力格尔看着白音达赉带着人往北,心中也为自己的提议感到羞愧。
“不。让他去吧。”陶克陶胡看着那一辆辆满载的马车,这些都是白音达赉打下城池的缴获。开始碰面的时候,陶克陶胡就感觉白音达赉极为不悦,认为是自己给他带来的灾祸。要不是有复兴会卖的那两百条枪,怕是在德隆烧锅的时候,就逃不出来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白音达赉,陶克陶胡目光深邃。不一会他坚定的道:“我们南下。”
“南下?”德力格尔惊讶。旁边的部下牙什也是惊讶:“蒙古汉子不应该去投奔汉人。”
“哼。没有汉人的枪我们能打得过清兵,没有汉人的子弹我们能逃得到这里。”陶克陶胡看着德力格尔和牙什这一干部下,目光炯炯,“我以前听人说过,复兴军说满人是洋人的奴仆,我们是满人的奴隶,不管蒙古人还是汉人,都要团结在一起打满人;德力格尔也说了。复兴军文首领不赞成垦殖蒙地,汉人有汉人的地。蒙古人有蒙古人的牧场。我们为什么造反?就是满人勾结王公把草原卖给汉人。既然复兴军不要我们的草原,那我们和他们就可以结成为兄弟,而绝不会成为敌人。白音达赉嫌弃我们给他带来灾祸,他不高兴我们跟着他,但是复兴军本来就是反贼,我们不招惹清兵,清兵也会找他们。如果我们去,他们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再往西去巴林。”
要是杨锐听得复兴会的文宣的效果有这么好,那不知道是笑还是该哭。不过陶克陶胡这番话直说的大家都是低头,不过一会德力格尔便道:“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南下就能找到,找不到就往西。”陶克陶胡镇定的说道。说罢调转马头,带头往西去了,他这边一走,身后的那些人也急忙的跟了过去。
陶克陶胡口中的文首领不知道自己早先半真半假的话语取了这么大的作用,只把蒙古人吸引到自己身边来了,要他是知道那一定是要出一身冷汗的。其实辽西之地民情复杂,满人、汉人、蒙人、回人都有,复兴会的宣传只是针对满清权贵贪污**、丧权辱国,而不是像关内一样完全把火力对向满人。不过这只是宣传,是为了在百姓中有一个好的口碑,便于部队在各处活动,复兴会明确的民族政策还没有出来。
“其他各族还是同化的好。”沪上法租界杨锐的寓所里,大政治家章太炎扇着扇子飘然说道:“正所谓耗其壮、教其幼、移其俗、荒其书、更其言、湮其史,如此这般下来,百年之后就只有汉人,没有满人、蒙人、回人了。只不过宗教倒是不好办,回人有回教、满人有萨满、藏人蒙人都有佛教,有它们在,要想全部同化还是很难的。”
章太炎所言那些手段直说的杨锐一身冷汗,想想后世那些学英语的,过圣诞节的,穿洋装的,这不就是洋人的同化之策吗,不过也不完全,毕竟科技的进步还是会让生活发生本质的变化。他这样一走神,章太炎后面那几句就没有听到了,只好瞎蒙道:“枚叔兄,汉人有何教?”
“汉人不信教。”章太炎说的笃定。“商朝的时候还是信鬼神的,周以后,就只信礼制了,是以汉人从此不信教,只信祖宗。可这信祖宗也只是做样子罢了。自己敬祖宗,后人就敬自己,所以自古以来都是百善孝为先。”
章太炎对于商周之交的事情耿耿于怀,杨锐却对此不再像之前那样感兴趣了。“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不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而’和‘则’表达的意思是不一样的,‘而’是并列关系。‘则’是递进关系。原句用的是‘则’,来源于春秋的管仲,‘而’是汉儒司马迁按照儒家的意思改的。
‘则’和‘而’虽然有些咬文嚼字。但却让杨锐否定了,或者说是延后了复兴会的文化革命,因为只有百姓有吃有喝有温饱,才能懂礼知辱,这和后世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是一样的,正常的人都是先满足最基本要求之后才能满足更高层次的要求,罕有不顾吃喝只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的。当然。这样的人不是说没有,但是极少。复兴会现在进行的‘狂化’就是鼓励会员为了理想而超脱现在,最终得到自己价值的实现。可以说。‘狂化’不单是为了革命成功,更是为了立国之后快速积累财富,而唯有富裕,才能重建昔时的光荣。
杨锐想着这些。章太炎则说着另外的事情。等杨锐再听的时候,他正好说到国字化,“……以后啊,只要是汉人的东西,就要用国代替,比如汉学,就叫国学,汉服就叫国服。汉语就叫国语……,这样其他族的人就不得不学。不得不穿,不得不说。要不然你来一个汉学,他们来一个藏学,你来一个汉服,他来一个蒙服,你来一个汉语,他来一个回语,这样就是没有高下了。若是加这么一个国字,那就是有了高下之分了。蒙古人学蒙语可以,但作为中国人就必定要学国语。”
章太炎说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