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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没时间没地方磨墨么?不要紧,咱叫人在后院给你们磨!
你们不是没带着纸笔来记录么?不要紧,咱们当场卖!
你们不是听了许多精妙言论,生怕忘记一句半句么?不要紧,咱们都替您想到了,只不过收费是贵了点!但是您要是考上了举人进士,这点本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跟足球赛的时候十块钱一瓶矿泉水并无区别,只不过这样的暴利也是投其所好,体育场并不禁止人携带矿泉水进场。醉风楼也没不让人带笔墨纸砚进来。想要用,自己又没带,那就只能买贵的了,这就是垄断的好处。
也有些机灵的想要出去买,但是小疙瘩悠悠的说道:“十贯银子一个座位……出去了,可就被外边的人给占了哦!”
于是许多人都坐了下来,又有人想叫外边的人帮忙去买,但是外边的那些人,都是振武打行的人在挡着,一听说有人叫买笔墨纸砚,顿时叫里边的人先把钱丢出来再说。何况那些打行的武师个个膀大腰圆,身强力壮,胳膊足足有那些读书人的大腿粗细,那些读书人又怎么敢得罪这些武师呢?
“一贯一套啊……”小疙瘩拖长了声音叫卖开了!
沈子成侧着耳朵听着楼下小疙瘩的叫卖声,心里洋洋自得,今天卖了笔墨纸砚,明日这些人就学了乖,只不过他们最多也就是带着纸笔来,墨是没法带着的,明日就专门卖墨水。名头就叫“代人磨墨”!别看这些钱小,一天也是几十贯的收入呢,沈子成现在是积累原始资本的时期,任何能赚钱的路子都不放过……
更何况……沈子成回过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那幅字,心里更是有底气,只要这幅字不丢,到时候更加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沈公子……沈公子……”
沈子成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老实亲自把贵宾楼的名菜送了过来,沈子成急忙迎了过去,拱手道:“张老板,有何贵干!”
张老实涨红了脸,低声说道:“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时候我张老实有眼无珠,不敢相信公子,白白错过了好机会,如今还想公子指点一下,现在如此热闹,贵宾楼的生意也带着好了许多,只不过还是无法和醉风楼相比。公子若是肯给老张出个主意,老张真是感激不尽!”
沈子成微微一笑,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低声说道:“也好,不过你我一起出钱,得了利润咱们一同分配!可好?”
张老实现在对沈子成是奉若神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连点头,问道:“不知道公子有何妙计?”
沈子成摇了摇头:“现在还说不得!你等我的消息吧,这事儿,我一个人还真拿不下,也要寻一个帮手!”
张老实乐开了花,连声道:“公子肯找俺张老实,那是给俺张老实面子,这一次老张说什么也不退缩。公子怎么说,咱就怎么办!绝不装孙子!”
沈子成微微点头,拍了拍张老实的肩膀,快步朝楼上走去。
忽然一阵香风刮过,一双玉足就在眼前,下边粉红色的百褶长裙,还挂着一串亮晶晶的银饰,那不用问了,必然是这醉风楼里的唯一女子——苏坦妹!
沈子成抬头笑道:“苏姑娘有何贵干?”
苏坦妹脸上一红:“沈公子,今日事毕之后,小妹有事要和公子商量,还望公子赏光!”
沈子成满口答应了下来,却见苏坦妹一转身就跑了回去,纤细的腰肢在裙子里轻轻摇晃,端的是风光无限好啊!
第四十四章 酒店混战
残阳如血,几株老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偶尔一阵微风刮过,将青石路上的狼藉卷走。
远处一个青衣长袍男子和一位身着雪白姑绒大氅的女子一前一后缓步走了过来,正是沈子成和苏坦妹。
“沈公子满腹经纶,却不愿出仕为官,岂不是让人惋惜?”苏坦妹悠悠的说道。
沈子成哑然失笑:“苏姑娘好像也视名利如浮云吧,为何忽然就觉得在下惋惜了?”
苏坦妹正要答话,忽然街尾处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人,远远的看到沈子成便大声招呼起来:“三少爷,三少爷……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吧!”
沈子成举目望去,却发现那人居然是自己的随从小疙瘩,顿时一惊,等到小疙瘩跑到面前,沈子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小疙瘩惊魂未定,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起来。
今日兰溪会散了之后,一群振武打行的兄弟们闲来无事就出来溜达来了,他们大老远的从苏州赶到兰溪,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就一直在醉风楼那里为打行兜生意。一个个叫苦连天,拉着许勇武和许英武兄弟,知道两位师兄从沈子成这边得到了不少好处,于是一个个哀求许家兄弟带他们在兰溪城里潇洒一圈……
这些都是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汉子,大多又都没有家室。平日里走镖的时候说些荤段子也算是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可是手里没有余钱,很少去妓院等地潇洒,是以居然大多数还是童男之身,这一次出了兰溪,没有许老爷子在头顶上压着,一个个就是出了笼子的小鸟,再也停不下来了。嚎叫着要去花街柳巷见识一番……
许勇武算是老成持重的,索性给了许英武一笔钱,叫许英武带着他们去放纵一下,不过许勇武还是嘱咐过了,不得惹是生非,坏了打行的名头。他也知道小疙瘩是个万事通,叫小疙瘩带着他们去找酒馆妓院去,不要去了财爷的楼子……
“看看啊,要说兰溪城的房子还是没法和苏州的比,咱们苏州那亭台楼阁建的叫一个气派,看着跟一幅画似的,这兰溪城,哎呀,没法比啊没法比啊……”一个武师左看看右看看,兴冲冲的说道。
“但是方才从路边过去那两个大姑娘可真水灵啊,比咱们苏州的姑娘都不差,脸蛋儿嫩的一掐就能捏出水儿来,身段也好,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勾死人了……就这身段啊,好生养!”另一个武师接口说道。
“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三句话就离不了女人!得了,今天带你们开开眼界,在苏州你们不能乱来,到了兰溪,我这个师兄也不管着你们,别太放肆了啊!”许英武笑骂道。
一个武师急忙凑了过来:“二师兄真没的说,今天二师兄请客,咱们就敞开肚皮好好吃一顿,回头去找几个水灵的姑娘乐呵乐呵……”
小疙瘩年纪还小,也不管这些,笑眯眯的跟着他们往前走,正好前边有一条街道,这儿小疙瘩挺熟悉,里边有一间酒馆,还有一家妓院,规模都不大,姑娘也不算多。不过还好不是财爷的产业,进去玩玩应该没事,便指点着大伙儿走了进去!
一进酒楼的门,就看到客人不少,只留下了三张空桌子。可是他们有三十多个武师呢,有个姓赵的武师眼睛尖,看了一会发觉这酒馆里的客人都是认识的,不过他们坐的挺散,一张八仙桌只不过是坐了五六个人而已。
这时店小二迎了上来,笑呵呵的说道:“几位爷,哎呀,有这么多人呢,不好意思,小店只剩下三张空台子,要不你们挤挤坐?”
许英武皱了皱眉头,他们走南闯北的倒不是不能挤挤坐下来,只不过看着那些人五六个人占据了一张桌子,可是却要他们挤,心里难免有些不爽。
许英武碰了碰坐在旁边的一个人,低声说道:“咱们兄弟人多,你们占的好多台子,不如你们稍微挤挤,让一张台子给我们。兄弟多谢你了,请你们喝酒可好?”
其实要说许英武这话也算得上是很给对方面子了,可是那些人头也不抬就说道:“你们算是哪门子啊?叫大爷给你们让座,我呸,你们也配?”
另一人接口道:“咱们兄弟不喜欢坐在一块挤着,就喜欢这样坐着舒服,怎么着了?你们就那三张台子么,要么坐下来喝酒,要么就滚蛋,反正让台子是免谈!咱们自己买不起酒喝么?”
振武打行的武师脸色一变就要动手,到底是许英武冷静了点,拦着自己的兄弟,又说道:“大家出门在外就为了行个方便,我听你们说话也不是本地人,大家都是从外乡来这里混饭吃的,何必斤斤计较呢?你们让一步,咱们大家都方便。方才我说请喝酒,这样好了,只要你们给一张台子,我请你们每人喝三碗酒,可好?”
哪知道许英武越是退让,那帮人的气焰越是嚣张:“说了不让就是不让,你们滚一边去,别碍着老子喝酒……”说着伸手就朝许英武推了过去。
许英武到底是练过武艺的人,轻轻一扭腰,顿时让了过去,那人没想到许英武的动作这么快,一把推了个空,用力过猛,居然自己摔倒在地上,顿时整个酒馆里的人都大笑起来,笑他笨手笨脚,推人都推不倒!
那人脸上挂不住了,指着许英武的鼻子骂道:“嘿,还敢躲着大爷,打你个畜生!”
许英武脸色一变,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还是因为在兰溪这外乡地方,大哥许勇武又叮嘱他不要惹是生非,否则的话早就打了起来。现在听那人说话,又是老子大爷,又是畜生什么的,简直欺人太甚,也不禁动了真火,吼道:“有胆你再说一句!”
这就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了,出手之前会给对方一次示弱的机会。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那人不知好歹,当真再说一句的话,结局百分之二百是要死磕。但是那人骑虎难下,方才装大爷装的过瘾,现在要是许英武一句话他就软了,以后怎么在兄弟们面前抬头?于是大喊道:“老子骂的就是你这个畜生,怎么着?”
许英武勃然大怒,这一帮人看起来只不过是人多而已,论身板论功夫哪能是那些成天练武的打行武师的对手?许英武双拳捏得格格作响,只是还没有一拳砸出去,他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要将这龟孙子打个痛快,一边是大哥千叮铃万嘱咐的告诉他不要惹事。
那人见许英武没有动手,胆气顿时壮了起来,挺着胸膛,蒲扇大的手掌在胸口上拍的砰砰响:“有种的你动老子一下试试,老子就站在这儿不动,小破崽子,毛才长全就开始学人家装大爷,你他妈的算老几啊,来啊,动老子啊……”砰砰又是拍了几下,挺着胸口就往许英武的身上撞了过去:“打我啊,有种你动老子,老子躲你一下就是你儿子,来!呸,动老子一下,老子就给你整得叫你娘都认不出你……”
许英武真是再也无法忍受,气得嘴唇直打哆嗦,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实木作成的桌子被许英武一拳砸出个坑来,跟着恶狠狠的吼道:“妈的,打死你个后娘养的!”
许英武的拳头重重的挥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那人口沫横飞的嘴上,三颗门牙夺路而出,一口鲜血狂飙出来。
跟着,许英武一记黑虎掏心,又是一招双峰贯耳,飞起大脚将那男子一脚踢了出去,撞到在后边的一张台子上,台子顿时被那百十多斤重的男子压得粉碎,满桌的酒菜淋淋漓漓洒了一地,破瓷片扎进那个男子的肉里,只疼得他哭爹喊娘的大叫起来:“跟他们拼了,敢打爷……”
两边大汉纷纷冲了上来,混战做一团,打行的武师从小苦练,平时押镖的时候又是真的跟人动过手的,这一打起来立分高下。
武师们越战越勇,少林拳,鸳鸯腿,抄起两个破板凳腿就耍起双刀,拿过一个破烂桌面就当盾牌砸。
小疙瘩看得眉飞色舞,抱着一碟破碟子蹲在柜台后边,抽冷子就砸一个出去,倒也击中不少人。
许英武百忙中还夸奖小疙瘩道:“好小子,有打暗器的天赋,改天我教你玩袖箭……哎呀……”却是许英武忙着和小疙瘩说话,混战中被人抽了一棍子!
酒馆掌柜和店小二吓得浑身发抖,蹲在柜台后边,店小二一个劲的念叨:“这可咋办啊,咋办啊……”
掌柜的到底见过世面,大吼道:“咋办,出去报官啊,这要是不报官,家当都被他们打光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店小二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抓过一本大帐本子往头上一挡,发了疯似的冲出酒馆去,口中拼命大喊着:“来人啊,打人啦……”一溜烟的朝县衙门方向跑去。
许英武等人越战越勇,牢牢占据上风,打得那群人毫无还手之力,正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的时候,忽然不知道是谁,从靴筒子里亮出一把刀子,发了狠心,照着许英武的小肚子就一刀捅了过来。
许英武何等身手,岂能让一个不知名的、没练过武的人扎到,双脚一个鸳鸯连环踢,就将那人手中的刀子踢了下来,跟着动作潇洒、姿态优雅的又是横扫一腿,将那柄刀子朝外踢去。
却只听哎呀一声,一人捂着手臂大声呼痛。
许英武吃了一惊,顾不得再摆造型,急忙扭头望去,却见一个锦衣中年人,右手捧着左臂站在店门口,隐约能看到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快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看到伤了外人,许英武心里也是大吃一惊。这是路口一队身穿团领衫,手按腰刀,举着水火棍的衙役跑了过来,叫道:“哪个也跑不掉……”
小疙瘩见势不妙,急忙从后门偷偷溜走了。
沈子成叹了口气:“打什么架哦,算了,我请潜溪先生去县衙门保他们出来!”
小疙瘩哭丧着脸说道:“麻烦就在这儿,听说二舅老爷伤的是个官……”
第四十五章 大内亲军都督府
二舅老爷打的的确是个官,而且还是个很有意思的官儿。
这位官老爷的品级几乎不入流,但是身份却非同小可,他只不过是兰溪城一个驿丞而已,但是,自从大明开国之后,洪武二年,朱元璋就将御用拱卫司改设为大内亲军都督府,也就是后来鼎鼎有名的锦衣卫。这位驿丞就是大内亲军都督府下属在兰溪县的番子。
兰溪县城交通便利,连接诸省。信息四通八达,这样的险要之地,又岂能没有皇帝的密探在此驻扎呢?
说来,也是这位驿丞的运气不好,兰溪会举办之后,四面八方来了不少人到兰溪。他身为大内亲军都督府下属的番子,自然要竭力办事,监视一下兰溪城里有没有可疑的动态。甚至是有没有人趁机聚众闹事。
逛了好几条大街小巷都没事,走到一条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来人啊,打人啦……”出于对职业的敏感性,这位驿丞老爷就急忙大踏步的跑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刚刚走到店门口就被飞来一支小刀割伤了手臂!
这位驿丞大人姓潘,名叫潘凤奇。在大内亲军都督府混了这许多年终于可以放出地方为官。潘凤奇可算是抓住了机会,这一番功夫下的,到了兰溪之后,也算是尽职尽责。只不过大明刚刚立国,要说有人谋反,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盗匪也不多,潘凤奇便肩负起了监督官员的职责。
如今潘大人被人打伤,孔有全便着了急,他是堂堂七品知县,原也不惧小小驿丞,但是大内亲军都督府是皇帝的密探,手眼通天,要是得罪了他们,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安排个罪名拉去应天府受审。是以孔有全一直和潘凤奇相处的颇为愉快,就算是暗地里收了黑钱,也要和潘凤奇分上几分。
如狼似虎的衙役们将斗殴的数十人拿下一问才知道,这边三十多人都是来自苏州振武打行的武师,而另一边的汉子,却是向家车马行的人。振武打行也算是和沈家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