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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知道石祥祯给自己弄得是个大坑,但韦俊也不犹豫,直愣愣的就跳了下去,石祥祯是主将,他是副将,即使战败,对他韦俊的影响也不大,若是岳州兵少,一战下了,战功还是他韦俊的,利弊很明显,就是火坑也该跳。
中午时分,由损毁的战船赶制的近几种攻城器械,也差不多够了,南门这边是主攻方向,攻城器械,也占用的最多。
船上的一根根龙骨被接了起来,两根加在一起,铺上船板,就是现成的桥梁,有了这些造船的木料,岳州的护城河形同虚设,一副副竹制云梯也被弄了出来。
最复杂的攻城器械,就是方桌一样的物件,这东西高七尺长一丈,双层的船板用六根支脚撑了起来,船板上面还盖了一层淤泥,这玩意儿,就是土营凿城防护用具。
自昨夜就靠在城头的左骡子,瞧着长毛贼的大军动了,也做出了部署,岳州营的练勇,分派三千到东西北们带着城内的壮丁驻防,东西北三门,每座城门一百条火枪,五门臼炮。
对于长毛贼的攻城地点,左骡子也分析的准确,想打岳州,南门、北门是关键,东门、西门城墙短易守难攻,长毛贼自南而来,肯定不会舍近就远,南门就是石祥祯、韦俊的主攻方向。
说实话,对于城下的长毛贼,左骡子是有些犯怵的,在长沙的时候,他是知道长毛贼有多凶悍的,烧一烧码头,差不多比划两下子,逼着长毛贼撤围,才是左骡子的真正想法,在岳州与长毛贼死磕,左骡子虽说倔。但并不傻。
杀伤的长毛贼多了。万一他们誓死攻城怎么办?想长沙那样守上八十一天?恐怕到时候。岳州的粮草不缺,人心也就打没了。
面对长毛贼的攻势,左骡子也没有第一时间将臼炮抬到城墙上,开花弹的杀伤力有多大,左骡子了解过,只怕一下午的时间,南门四十多门臼炮打死个几千人不成问题,真要那么做了。只怕长毛贼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于攻城的长毛贼,左骡子只有一个想法,见招拆招,逼退他们就好。
南门这边的一千多火枪兵,足够长毛贼消受了,再上臼炮,岂不是得理不让人?
左骡子这边退让了,可太平军却一心想要攻下岳州城,近三十张大方桌,随着攻城大军不断前进。左骡子的脸色也变了。
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一看便知。跟方桌的用途一样,顶在头上保命的物件,长毛贼用这个,左骡子一下子就想起庐州被穿城的情报,这玩不了土攻,就要玩穿墙呐!
“将桐油炸过的竹箭抬上来,哪里人多往哪射,准备一百个坛子,麻绳若干!”
桐油在两湖可是好东西,赚钱的好东西,也是守城的好东西,这桐油有毒,一旦浇到了身上,除了等着烂掉,多半是没救的,而被桐油炸过的竹箭射到身上,下场也好不了,不想死除了剜肉,也没别的办法。
竹板做弓、麻绳做弦、竹条做箭,居高临下谁能能使,好手可以射死人,庸手也能吓唬人,攻城的时候人多,乱射就好。
至于左骡子口中的坛子,就歹毒一些了,一个人头大的坛子,底下铺石子儿,中间放一半的土药,上面再放上石子儿,装上引火之后,塞紧坛口,既可以一个人用麻绳垂到城下,也可以两个人用麻绳拽着,在墙上炸响。
虽说左骡子不打算与长毛贼死磕,但也没打算让长毛贼随随便便的就进城,长毛贼玩真的,左骡子也就拿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杀手锏。
这东西官军守城的时候,也用过,但大多是点燃之后丢出去,引火是不错的,炸响的可着实不多。
听了杨老三在岳州江边大营,用的铁罐子之后,左骡子也照着自己的理解做了改进,铁罐子不好找,但陶缸、陶罐哪都有卖的,不打破就是了,加长引火垂下去不正好吗?
面对汹汹扑来的长毛贼,左骡子很克制,只是让人擎着竹弓往城下乱射,这玩意儿的杀伤力有限,胡乱射主要也是为了吓退长毛贼。
对这玩意儿,长毛贼显然是有些轻视的,虽说多少也有人中箭,但这玩意儿,并没有阻碍他们攻城的脚步。
一座座木桥在护城河上快速被架起,连成一片的木桥,在岳州的南门下形成了四块攻城的区域,一面面巨大的方桌,正在向城墙靠近。
“唉……四处木桥,一处两百火枪兵,长毛不退就不要停!
瞧着这些大方桌,一旦到了城下,点燃坛子垂下去!”
轻轻的叹了一声,左骡子知道不打不成了,其实火枪也没必要现在就用的,人多的时候,更好用,但到了这个时候,左骡子依旧在想着怎么吓退长毛贼。
石祥祯想用韦俊试探岳州的城防,这一天的攻城战,也就没有炮阵的支援,长毛贼没有火炮参战,左骡子也就留在了城墙上指挥,一旦长毛贼的火炮参战,他也会退到城下的。
将乃兵之胆,自己要是死了,那岳州就没主心骨了,再说了,他左骡子还想做疆臣呢!死在岳州,开什么玩笑?
枪声响了起来,坛子也炸响了,城墙下的哭嚎声,也慢慢的大了起来,船板做的大方桌虽说沉重,可一个坛子里,至少一斤的土药,这比火炮用的药都多,炸响之后的威力可想而知。
坛子装的不仅有石子儿,还有碗碟砸成的碎瓷片,因为是陶制的坛罐,这东西的溅射性并不出色,但对付一身布衣的长毛贼也算是够用,虽说炸死的人不多,可城墙下许多惨嚎声,就是满身嵌着石子儿、瓷片、陶片的人发出的。
虽说这些东西入肉不深,但一个个血糊糊、黑漆漆的人,可比死人更恐怖。至于那些大方桌,有的被掀翻了,有的被炸碎了,坛子的大小不一,药量也是不一样的,反正长毛贼的三十张大方桌,一张也没保住,不是被掀到了护城河中,就是塌在了城墙下。
四处木桥上聚集的长毛贼更惨,十几米的距离,洋枪的铅弹威力大的出奇,碰哪哪没,指头粗细的尖头米尼弹,射速比圆形的弹丸快了许多,近距离,铅弹也有了杀伤力。
第一被打的,可能背后只是一个碗大的伤口,第二个就惨了,背后的伤口至少得有人头大小,五脏六腑乱飞,第一波攻城,仅仅持续了两刻钟,长毛贼就败退了。
长毛贼撤走之后,左宗棠瞧了瞧城墙下的情形,太惨了!护城河水早就变成了酱色,长毛贼的木桥上满是碎尸,一个个长毛贼挣扎在死人堆里的惨嗥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浓浓的骚臭味、血腥味,很快就盖过了土药那刺鼻的气味,对着城下干呕了几下,这样的惨状,左骡子也是头次看见。(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厚与黑(十九)
攻城短短两刻钟,死了千多人,伤了千多人,这么快的损失,对太平军来说也算是第一次,瞧了伤兵们的惨状之后,韦俊也知道这次真是遇上硬茬子了,岳州城里的人,弄不好真就是杨老三的人马。
再次组织攻城,韦俊也不敢,就这么个打法,一天一万也不够填坑的,急急忙忙的将攻城失败的消息,报给了中军的石祥祯,石祥祯看了看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之后,直接就下令停止攻城。
这次只是试探而已,看来打岳州,很难呐!将战报经陆路发给安庆的翼王之后,石祥祯无奈,与韦俊商议起了攻城的对策。
岳州城内,没有死的,只是伤了几十个人,有二十几个是被飞溅的石子儿、瓷片击伤的,有十几个岳州营的练勇,是因为不熟悉枪械,炸膛之后伤了手脚,这些都不是什么致命伤,几个军医,草草的给他们处置了一下,服下了一些药散,也就算治疗完成了。
左骡子将南门的城墙走了一遍,也知道长毛贼是被洋枪的威力给吓住了,自昨夜至今,他水米未进也没曾合眼,长毛贼退去的那一刻,左骡子就觉得有些脚软了,一路巡城,一路安排防务。
走下城墙之后,左骡子踏着脚回到了府衙之中,走进府衙后面的小院,将门关上之后,左骡子‘噗通’一声就瘫在了地上。
“老爷……桄儿,快扶你岳父进屋!”
一听门响,周夫人也带着一家人走了出来。正好瞧见自家先生。进门之后就瘫坐在了地上。自昨夜开始,左氏一家上下,也是忐忑不安,半夜的炮声、下午的枪声,每一声都是响在心间呐!
“洋务之威竟如此可惧、可怖,不倡不成呐!”
喟叹了一句之后,左宗棠就不在说话了,喝下了几碗热粥。他就沉沉的睡去了。
当夜,石祥祯又组织了一次夜战,死伤同样不小,面对岳州南门的火枪,还有那一个个炸成火球的东西,太平军上下全然没了应对之策。
岳州城下的尸首没法收拾,左骡子也不会给长毛贼这个机会,那一具具残肢断体,就是最好的守城手段,夜间的攻城战。明显不如白天的时候激烈,看来长毛贼的人马也是不甚精锐呐!
一脸三天。石祥祯都没有攻城,现在的岳州城,就跟个刺猬没两样,根本靠不上去,无数的攻城法子,都议了一遍,最终只有顶着更为厚重的船板上去,才有些可行性。
一个相当巨大的方桌,又开始动工了,五层船板做顶,底下每隔两尺就有一根大腿粗的龙骨,上千人才能抬的动,就是火炮也没奈何,这次他石祥祯要看看,岳州城中的那个左宗棠要如何应对。
这年月,无论是杨猛还是朝廷,亦或是太平军,都有或简或繁的情报组织,左宗棠守在岳州,这消息不用进城也能打探的出来。
这位左妖头,也是太平军的死敌之一,前次长沙之战,太平军也吃了他的亏,这次更好,本指望着攻城战练兵的石祥祯,算盘完全打到了空处,从城墙下来的天兵,一个个都是瑟瑟发抖,短期内,怕是不敢打硬仗了。
一边制作更为庞大的方桌,一边将战报传到安庆,石凤魁的那路人马,也来了消息,说是三天之后,才能抵达岳州,对于石凤魁这个族兄,石祥祯头一次如此期盼,这岳州城,太难打了!
五天的时间,左季高的岳州城岿然不动,长毛贼数次攻城都无功而返,四万长毛贼被左季高一人拖在了岳州,长沙上下的官员,心里俱都是庆幸不已,长毛贼凶悍,谁也不想对上啊!
曾国藩的心里,失落感却是越来越深重,本以为左季高顶不住几天,没想到,无兵无将的左季高,生生的扛住了将近五万长毛贼的攻势,面对五万长毛贼,自己能否战胜呢?
这对曾国藩来说也是个好大的难题,长毛贼一向凶悍,怎生这次就软塌塌的了?这也是一个问题,聚齐幕僚们,商量了一番之后,曾国藩得出的答案是:长毛贼尽皆新兵,战力低下也就可以解释,左季高为什么能守住岳州城了。
至于左季高手里有强兵,曾国藩主动的忽略了这一点,自己辛辛苦苦练了大半年,才募起一支万余人的湘勇,左季高何德何能呢?错非……
这一个错非,曾国藩就想到了杨老三,难道这左季高学了杨老三的法子?细想了一遍之后,觉得有些不可能,这才几个月的功夫,怕是不成吧?
左季高在岳州打的有声有色,他曾涤生也不能落于人后,若是长毛贼战力不济,自己带着湘勇上去,一战败了长毛贼,这功劳……
将主动出击的意思,说给了巡抚骆秉章,没想到却被他严词拒绝了,探马来报,三万多长毛贼自东而来,算上岳州城下的四万多,这曾涤生的一万多湘勇,就是再厉害,到了岳州也是白给。
左季高好歹有一座坚城护持,若这曾涤生奔去了,一万多人缒城而入,想都不要想,守城之时,四门都用砖石封堵了,一旦长毛贼围住了曾涤生的湘勇,长沙城就无兵可用了。
曾涤生前期不受待见,心里肯定是憋了气,想要急着立功立威,可长沙比岳州重要,上次长毛贼围长沙的时候,前任巡抚张亮基就吃了一次亏,被长毛贼遁出了长沙,肆虐益阳、岳州,这次他可不能为了岳州,让长毛贼在长沙肆虐。
具体的情由和上次的教训一说,曾国藩也不敢强求了,七万多人马,听听都吓人,自己那一万多湘勇,打眼看去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七万多。得是何等的场面啊?
曾国藩。官至礼部侍郎,虽说见过不少大世面,可七八万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样,他还真没见过,何况是七八万长毛贼呢?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这样的道理,曾涤生也知晓,想了一下。他暂时也就放弃了这样的念想,但左季高,不发战报、不求援军,在他心里依旧是个疑点,莫不是这左季高胸有成竹?
左骡子自火烧岳州码头之后,首战告捷,也在杨猛的预料之中,只是这左骡子打的软塌塌,却让杨猛有些意外,若是自己守岳州的话。第一战就能让长毛贼死伤过万,臼炮来上三五轮齐射。再出城打一个反冲锋,说不定一战就能冲散石祥祯的那四万人马呢?
一旦石祥祯的大军溃散,那就紧贴着他的后军,猛打一通,直到他全军覆没为止,当然兵员得换成一万新军。
撇过这茬之后,杨猛也想到了左骡子的深意,他怕是要引长毛贼入长沙吧?到时候湖南上下俱都表现不力,他再带着愿意出城的那部分岳州营的练勇,在长沙城外打上几场漂亮仗,从知府直接升任巡抚都有可能。
第一场攻城战之中,那麻绳吊坛子的主意很是不错,把土药放在坛子里或是大缸里,几乎对青砖垒砌的城墙,没什么破坏力,这城墙反倒能增加爆。炸的威力,这物件弄的跟定点。爆。破差不多,碎片全冲太平军的攻城大军飞去,这一道厚重的城墙,无形之中就增加了这些东西的杀伤力。
左骡子算计的好,但石相公那边,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岳州的,一旦岳州难以攻下,石相公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打长沙,二是回身打武汉三镇,这长沙城和武汉三镇都不怎么好打。
一旦长沙失利,武汉三镇就是石相公势在必得的城池,错非石相公能放弃两湖,沿陆路撤退,不然岳州、长沙、武汉三镇,都要打恶仗了。
“云南那边的新军到哪了?杜伏虎、杜擒虎,训练了多少练勇?”
武汉三镇,这段时间的重心不是防务,而是建设,炮台、铁厂,都是要快速建设的,杨猛把自己手里的一些事情,也分拨给了杜伏虎和杜擒虎。
“再有两三日,一万新军可入驻武汉三镇,加上之前的两千多新军,咱们的水师团练,新军的数目,就差不多一万三千人了。杜氏兄弟,近期精选了一万两千湖北壮丁,正在训练之中,三个月之后,应该可以与之前的练勇比肩。”
古雅月将这些报了出来,杨猛捋了捋颌上的短须,心里也有了计较。
“将剩余的五千老练勇,配上三千新练勇,全部发去黄州、鄂州,交由当地的武庄管理,剩下九千新勇,跟着新军一起训练。
让于彪带上一百睚眦,在洞庭湖、四川、湖北的武庄设立睚眦营,从现在开始,精选睚眦的后备军,标准不能降低,数量暂定十万!
让君山的杜降虎入武汉三镇管带水师团练,让杜伏虎、杜擒虎兄弟到君山的武庄,组织一队两千人左右的练勇,选人的标准,要以无家口的地痞无赖为主,想必之前混到各处武庄的这类玩意儿不少,告诉他们,此次追随湘阴的左先生,出去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