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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城五千守军;分出了两千人去景昌铁矿;剩下三千人;原不将那等流匪放在眼里。真正受过正规训练;上过战场,经过血阵的正规军,真不是昨天还拿着锄头的农民能比的。
但万想不到碧刃军是个例外。他们的精良勇悍;已不下于正规军。
涪城终是易主。
涪城的百姓听到刀兵声,都紧闭门户,握紧菜刀躲在家中喃喃祈祷。
这却是一场难得的没有四处放火的夺城战。当一切平静;百姓们大着胆子打开院门探头探脑;邻居彼此看到都平安无事,都不敢相信。然而城头的确是换了旗帜。
“听说就是冀县的那个玉将军。”
“嗐;那个女将军啊?”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女将军也是将军啊!女人能当上将军;只能是比男人更厉害!”
“那位将军听说并不滥杀;听说有当世大儒在辅佐呢。”
“我听说春耕时;他们那个什么军;当兵的还去农田帮着春耕。”
“真的假的?当兵的不去抢粮就已经谢天地谢了,还帮着耕田?”
“是真的;我也听说过。”
……
且不说百姓的议论,只说范深带着他的班子入涪城接手内政的时候;城中已大定。
“俘虏已经押运去景昌山了。府库、粮仓、军械库都拿在我们手上了。剩下的事情就靠先生了。”看到范深;竹生立刻开始甩包袱。
有范深在,繁琐的内政她不用事必躬亲。有澎城、冀县打底,范深和他的一班人已经十分有经验。
而竹生,只要牢牢的把握住军队就可以了。
现在对她来说,最紧迫的是扫荡周边,追绞残兵,封锁消息,同时还要整合军队。她从景昌山收拢了被俘虏的邯军两千多人。这些人都是有经验的老兵,虽然身体残破损伤,经她的药水略一调理,就恢复成了生龙活虎的汉子。
有了涪城,她养得起这么多兵,甚至……还能养更多。
这段时间,范深收拾内政,竹生镇守涪城练兵,杜城七刀都外放了出去,清缴周边。
从竹生拿下冀县,包秀就一直与她保持联络,几次透露了想要投靠的意思。这边倒罢了。另一边,阿城却和马瘸子干上了。
却是阿城带人出巡,正撞上了马瘸子的人在一个村落中抢粮。不光抢粮,还抢人,男人女人都抢。似这等流匪,主要的壮大方式便是裹挟。过程中不仅放火烧房,还杀了人。
竹生与这些人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势力范围的边界,大家一直都是心照不宣,尽量不打照面,故此一直以来相安无事。不想竹生突然夺了涪城,整个势力范围迅速扩张推进,想不打照面就很难了。
杜城这人,大儒弟子,平时待人一向温和有礼,不曾想遇到这种劫掠强抢之事瞬间便怒发冲冠。倒是叫他身边人吃惊不小,对他有了新的认知。
他带着人一路追杀,便深入了马瘸子的地盘。
竹生在涪城收到他派回来的人的报告,毫不犹豫便立刻点了兵,带着七刀杀了过去。
自从竹生拿下涪城,马瘸子便一直十分忌惮,有意与那掌着碧刃军的玉将军修好。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碧刃军说对他开刀就开刀。
马瘸子行伍出身,练兵比包秀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他治下的风格亦有些像天佑大将军,使得他的兵亦兵亦匪。只是天佑大将军已经成了气候,手下的兵匪更似兵。马瘸子根本连气候都还没成,他的人做起事来更像匪。
竹生看到他的人,便懂了阿城的愤怒。
阿城只带了四百人,追杀那伙子人追了足足一夜。虽则最后杀光了,却也惊动了马瘸子。他深入敌人腹地,正面对战自是讨不了好。虽如此,亦是斩杀了马瘸子两百人之后才暂时撤退,和马瘸子打起了游击。
马瘸子根本不知道碧刃军为何打他,只疑心是竹君又要扩张地盘,事已至此已不必再问为什么,已是你死我活,一山不容二虎。
敌众我寡,阿城且战且退。马瘸子死咬不放,打算将这一股碧刃军灭杀在自己的地盘里。
至此时,阿城已心生后悔,懊悔不该因自己一念之恨,带着弟兄们深入险地。
他兜着圈子想甩掉马瘸子,奈何这里是人家的主场。论起来,马瘸子对地形自是比阿城更熟悉。阿城最终是叫马瘸子给围了。
无需多言,短兵相接。天色渐明,阿城渐感不支之时,远处传来了震耳的马蹄声。马瘸子骇然回头。
烟尘中,无数火把颠簸起伏着逼近。当先一骑,红衣玄甲,一柄碧色长刀闪烁幽光。
竹生点兵三千,连夜奔袭而来,打得马瘸子措手不及。马瘸子听说过许多次,玉将军竹君武艺惊人。但他万想不到,他和这女子第一个回合的照面,便被她拦腰斩断。半身跌落马下,至死,马瘸子都没搞清楚碧刃军为何会突然而至。
他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得捶地喊冤了。
在竹生的规划中,马瘸子属于迟早必要除去的。虽然比计划早了些时日,但捡日不如撞日,正好趁着一鼓作气,将此间地方拿下。
七刀使人高喊“马瘸子已经死啦,尔等速速投降”。天色将明不明,众人看不真切,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四处再找自家主将,再看不到身影,群龙无首,士兵再勇武也没了士气。
竹生一鼓作气,令此地易主。时至当日傍晚,马瘸子的老巢已经插上了碧刃赤焰旗。
妥善安置好了俘虏,阿城才垂着头来请罪。
竹生恼火瞪他。
阿城头垂得更低了。
“说说,哪里做错了。”竹生生气道。
“未候援军,便深入敌认腹地。贪功冒进。”阿城倒是很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按着军规来说,这属于贪功冒进。
但他也知道竹生生气,不是因为他没有她的命令便和马瘸子开战。那种情况,换作竹生,她只会更怒,下手只会更重。
他追随效忠的这一位,看着待人淡漠,其实眼睛里最容不得沙子。竹生很多事情上都让他摸不透,但至少这一点上,阿城是很有信心的。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脑子能不能清醒点!”竹生果然怒道,“就你这点人,就敢追得这么深!”
竹生少有喜怒哀乐形于色的时候,她很多时候就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似的,即便是手下人犯了错,也只是淡淡的讲明错处和规矩,按着既定的规矩处罚,不偏不倚。
竹生会这样发怒,阿城和七刀都惊呆了。
“待此处事了,自己去领罚!”
直到竹生转身回房,两个人都还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阿城才转头看向七刀,呆呆的问:“她……她为什么这样生气?”
七刀闭上了嘴巴,转头盯着他,过了片刻,忽而怒道:“蠢蛋!”说罢,转身就走了。
阿城彻底呆了。竹生生气还能说是因为他的严重过失,七刀这臭小子又为什么生气?这什么脾气?明明小时候还很爱说话,越长大就越跟着竹生学得一脸面瘫,竟然连脾气也学上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随即又想到,这次他犯的错,等到回去怕是要挨几十军棍了。碧刃军刑罚严明,光是想想,都觉得屁股在疼啊……
阿城摸不着头脑,七刀才更生气。
这样一个笨蛋啊!他凭什么让姐姐这么在意他!在一起好几年,他何曾见过姐姐为了旁人发过脾气的?从来没有!
只是因为这是极在乎的人,姐姐才会爆发。
昨日收到消息,姐姐毫不犹豫就点兵三千。他们一共才多少人?要是按部就班,有计划的攻打马瘸子,姐姐怕都不会出兵三千。还不是怕那家伙出事!
姐姐的在乎……是他多么想要的东西啊。阿城那笨蛋却轻而易举的就能拥有!
七刀简直嫉妒得发狂。
入夜,这两个人都睡不着。
阿城对自己作为将领的决策不当心存愧疚,干脆半夜爬起来,披衣巡视去了。这里虽然被他们攻下,保不齐什么地方有流匪残部,趁夜偷袭呢。
马瘸子这房子好几进院子,竹生睡在最里面一进,阿城和七刀睡在紧挨着她的那一进。阿城出去巡逻去了,这院子里便只剩下七刀。
他这会情绪平静下来,便抛开那些无用的嫉妒,开始盘算起这次行动的得失来。
阿城突然来这么一出,对他们来说是事出突然,十分仓促便发兵。对马瘸子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天降,根本措手不及。福祸相依吧,这一下子,反倒比按部就班正经攻打更见效。
虽然早了些,但也不算脱出竹生的计划。七刀又将以后要做的事一一在脑子中过了一遍,觉得一切都还在计划中。
他盘算规划得很好,有些睡不着,便也学着阿城披衣起身。
他没打算学阿城去巡逻,他是想看看竹生。当然不是偷窥,他就是想从角门过去,站在院子里看看她的窗户罢了。
听起来好像挺傻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看她的窗。或许,那窗上,能有她的影子呢?
可他走出房门,便觉得不对了。三更半夜,哪里来的亮光?
他发足奔跑,穿过角门,便惊呆了。
竹生歇息的房子,正腾起熊熊火焰!
“走水了——!救火——!救火——!”七刀声嘶力竭的大喊。
喊罢,他已经冲了过去,踹开腾着火焰的房门,不顾烈焰火舌吞吐,纵身冲了进去!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她的身边起火!
097()
这房子是马瘸子占的一家大户人家的宅子;富丽轩敞。
竹生住的是五间阔的上房。房间之间隔的不是墙;是雕工精美的木槅扇。偏马瘸子不识货;嫌房间太多太小;憋屈;把里间和梢间的槅扇拆了;打通成一大间。
此时;那些雕花精美的槅扇正在熊熊的燃烧着。
外面已经喧哗了起来,想是众人都已经被惊醒。
七刀抱着头,一脚踹上去。火舌卷住了小腿;顿时将裤子烧的粘连在了皮肤上,钻心的疼。槅扇应声而垮,火焰陡然涨了起来;逼得七刀不得不退了几步。
他大叫了两声:“姐姐!姐姐!”
里间里无人应他;七刀的心里就如这火舌一般的燎人。他一咬牙,双臂护住头脸;不管不顾的就冲进了火墙里。
高温的灼烧;衣服立刻都粘在了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里间烧得更厉害;浓烟滚滚;火燎得人睁不开眼睛。七刀顾不得手臂的疼痛,捂住嘴;挥开浓烟,不停的叫:“姐姐!姐姐!你在哪?”
往前走了几步;躲过一根倒塌下来的柱子;七刀再一抬头,猛然呆住。
整个床榻都在燃烧,看起来简直如一个火窟。竹生平静的躺在那里,被褥衣衫都烧得精光了,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裹着白色的火焰,像是会发光。眉目平静,宛如安睡。
生死不知。
七刀心神俱裂,大吼一声:“姐姐——!”就冲了过去!
离竹生还有两丈远,令人心惊的火意便扑面而来。七刀眼睁睁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从指尖开始发焦……
巡夜的阿城也已经带人赶过来救火,忙乱中,他忽地转头,悚然而惊。大火吞噬的房屋中,他仿佛……听见了七刀的惨嚎?
竹生觉得很舒服。仿佛浸泡在热水中,又仿佛回到母亲的子宫。她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舒适愉悦的感受。
但恰是这种“想不起来”和“不知道”令她内心不安。
她曾在自己的祖窍中与妖王青君的魅惑之术相抗数月,不分日夜,时时刻刻的被磨砺。她的心性的强度已经远超常人。
此时此刻,她知道,这不对,很不对。她必须醒来!
醒来的契机是心脏的一次收缩。
这种心脏一瞬的抽搐难受,是一种警示。警示的或者是关于自身的将来,或者是与自身关联密切之人发生了什么。这是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神识强大,与天道隐隐呼应才有的能力。
竹生的修行还没什么境界,但她天生有足以媲美金丹修士的神识。
她一下子便挣脱了那些把她深裹在其中,迷惑她的感觉,睁开了眼。入眼全是火,她仿佛置身在火焰的洞窟里,可是却并不觉得烫。
耳边听到的是熟悉的人的声音,那声音在惨嚎,竹生骤然清醒,翻身坐起。
身体赤果,一丝/不挂。不要说衣服,连床帐、被褥都烧成了灰。白色的火焰裹着她的身体,那种舒服的、仿佛浸泡在热水中的感觉便来源于此。
地上有一团火在打滚、惨嚎,他凄厉叫着:“姐姐!姐姐!”
是七刀!
竹生霍然站起,可她才迈出一步,他身上的赤红火焰便蹿出老高。像是与她身上的白色火焰在相呼应。
三昧螭火!
竹生大怒。
“滚——!”她在祖窍中暴喝。
那一团白光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倏地便消失不见了。竹生身体上包裹的白色火焰,都渗入到她的皮肤里消失不见。
那皮肤恍若新生般娇嫩白皙。
七刀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梦。
他的神女像梦中那样不着寸缕,赤足向他走来。雪白的肌肤映得臂上的绿玉臂钏诡异妖艳,身前的丰盈间悬着乌色的木牌。那些他在梦中敢想的不敢想的,能想象到的和想象不到的美好,都活生生在他眼前。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死之前能看到这样美好的竹生,他……死也甘心。
竹生抬手自臂钏中取出一件冬日的大衣裳,挥手盖在了七刀身上,盖灭了火焰。扔掉衣裳,她跪下看那少年。
他已经被烧成焦炭一般,看不出眉眼五官,似是嘴巴的地方微微动着,发出“荷荷”之声。竹生知道,他在唤她“姐姐”。
在濒死之时,这少年骇人的眼球中依然流露出对她的痴恋。
是的,她发觉了。七刀在外历练归来,从孩子长成了少年,他看她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同。不知何时起,从孩子的慕孺崇拜,变成了少年的喜欢痴迷。
谁年少时没有过对异性的懵懂喜欢呢。她原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少年!
这样的火势,他冲进来,是来救她的吗?
他会死的,他难道不懂吗!
这些少年们啊!
明明只是懵懂的喜欢,青春的冲动,甚至连爱都称不上。他们却肯为了她,不顾自己的生命!
竹生看着眼前烧得焦黑的七刀,恍如当年看着泥土中周霁的一只断手,心痛难当。她飞速的塞了一整颗回春丹到七刀的嘴里,抱着他焦黑的身体,潸然泪下。
七刀看到竹生为他落泪,被竹生抱在怀中,与她肌肤相贴。他快乐得想要发抖,但他的身体损毁严重,只能不停的抽搐。
回春丹入口即溶,化作一股暖流流入血管,迅速到达身体每一处,极速的修复受损的皮肤、肌肉和内脏。当七刀又有了一口气,他就忍不住伸出手,摸向竹生的脸。
焦炭似的的手抖索着伸过来,竹生没有躲避,任他抚摸。
七刀想要更多。
他的皮肉在新生,力气在恢复。粘在皮肤上的衣物焦屑簌簌而落。他从竹生怀中撑起身体。
吻住了那唇。
画面闪回,竹生想起的是那日阶上的负剑少年,痴痴相望。
他曾渴求与她肌肤相亲,一夕之欢,奈何求而不得。她后来便是想给他,也给不成了。
他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