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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生都感慨:“比起我,你才是做皇帝的料。”
元寿却很是不安,因为他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范深去后两年,竹生开始称病,令太子监国。
元寿劈手夺过那张圣旨,噔噔噔的就跑去了竹生寝宫。
“母皇,你到底想干什么?”元寿质问。他的母皇,明明身体康健得很,称的什么病!
竹生却很平静,她道:“我想要放手。”
太子没能说服女帝,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太子监国一年,国泰民安,唯首相以年老致仕。官场上论资排辈,该副相中资历最老的那位成为首相。范翎,终于走到了丞相的位子上。此时,再无大小范相之说,但说“范相”,指的就是女相范翎。
同一年,范深生前大力推行的科举考试,已经进行到第四届,这一届,澎国终于有了第一位女状元。为了她,许久不上朝的女帝都亲自登朝。
女帝,女相,女状元,相映生辉。
元寿也为这场面感到兴奋,回到后宫,他还拉着竹生,与她讲这次殿试中的种种和他取人的心得。
竹生认真的听着,而后道:“很好,你长大了。”
元寿的话音戛然而止。
这一年,女帝禅位,太子元寿登基。
历史上禅位的皇帝不少,都有种种原因。那些“被”禅位的忽略不计,只说那些主动的、和平禅位的,往往都以上皇自居,大修宫室以荣养。但竹君从入主长宁宫,除了该有的修缮保养,就从来没在营建宫室上花过钱。
被丞相们追问今后去处,竹君道:“已寻到一处清静之地静养,此地唯皇帝与丞相知悉。”
那处“清静之地”,其实离盛日城极近,就是城西四十里之外的紫罗山。那里在许久之前就被圈为皇家禁地。只是紫罗山草木不盛,山石嶙峋。众人总觉得上皇隐居静养,自当选一处山清水秀风景极佳之地,被这个惯性思维误导着,谁也没想过竹君选的地方就是近在眼前的紫罗山。
其实是,苍瞳已经替竹生走遍整片大陆,却发现整个大陆都灵气稀薄,竟无一处洞天福地。则于竹生来说,选哪里就都是一样的了。
二人于山中寻得一处环山秘谷,有一天然甬道相通。苍瞳将那甬道扩成通道,徒手挖出了山洞。秘谷之中,亦有林木花鸟,水潭小兽,风景其实还算不错,起码竹生自己是满意的。
然而元寿来送,就只看到外面的岩石突兀,条件简陋。元寿伤心得泪水涟涟。
“莫哭了。”竹生无奈道,“毛毛。”
元寿已经许久不曾被叫过“毛毛”,闻言更是伤心。因竹生已经与他讲过,修真之人一旦进入闭关修炼的状态,便可忽略时间的流逝。在宫中,他都见过竹生修炼起来数日不停,就如同长年累月坐在她檐下的苍瞳一般,宛如雕塑。
“母皇……”他流泪道,“母皇何时才会出关?”
“我也不知道。”竹生道,“或许数年,或许数十年,也或许……就在修炼过程中意外陨落。”
这意味着,今日一别,可能便是一生。元寿泪落如雨。
“毛毛。”竹生摸摸他的头,“你长大了,已经是合格的君王。寻人人家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当了爹。但我还是希望你再等一二年,待你觉得自己更成熟些,再寻一个合适的妻子。”
元寿道:“儿臣明白。”
竹生顿了顿,道:“旁的都嘱咐过你,我也不再重复了。只一件,定国公此生,不可调他入中枢。切记,切记。”
元寿垂首落泪,良久,才道:“是。”
竹生转向范翎,两人四目相交,几十年的岁月在眼前流过。当年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如今头发花白,却威仪凛然。
竹生与范翎握住彼此的手,这是几十年的挚友,彼此间已不需再多说。
“交给你了。”竹生道。
心性坚毅如范翎,亦忍不住落泪,问道:“可还有再见之时?”范翎也已经知道了许多事。
竹生却道:“未知。”
竹生与二人道别,看了看他们,终于转身,将红尘一切丢在身后,消失在幽暗的甬道中。
元寿忍不住踏上一步,苍瞳却上前一步,挡住了洞口,道:“退。”
范翎拉着元寿退了十余丈。苍瞳却依然道:“退。”范翎便拉着元寿再退,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苍瞳忽然消失了身形,几息之后,巨石从天而落,发出轰隆巨响。尘土飞扬,碎石飞溅。范翎和元寿退得这么远,依然被崩得脸疼。
待尘土落定,那洞口已被巨石堵死,一丝缝隙都没留下。除非竹生自己从里面出来,否则,外面的人想去寻她,再无可能。
元寿悲从中来,扑在巨石上恸哭。
苍瞳在巨石前盘膝趺坐,闭上了眼睛,不动如岩。
一个月后,元寿忍不住悄悄来探。巨石依旧,苍瞳的头上肩上已经落了厚厚的尘土,显是未曾动过。
元寿掏出帕子,想帮他掸去尘土,却弄得尘土飞扬,呛得自己直咳嗽。苍瞳却仿佛石雕,没有生命。
第二个月再来,尘土愈厚。其后数月,亦是如此。元寿站在他身前,默然许久,终于接受与竹生或许再不能相见这件事。
而后他不再来得如此频繁,或数月,或一年。每来,都要在苍瞳身边坐一会儿,与他说说话。
有时候是政务上的烦恼,有时候是国中有了什么值得庆贺之事。
有一年,他来了,对苍瞳道:“苍瞳叔叔,我大婚了。”
再有一次,他来了,告诉苍瞳:“苍瞳叔叔,我做父亲了。”
但是苍瞳从来都没给过他回应。他的身上积满了尘土,那些尘土渐渐掩去了他的眉眼口鼻,有藤蔓开始往他身上缠绕。
有一回元寿隔的时间有点长,再来时,竟没找到苍瞳。找了许久,才发现一块他以为是缠满了藤蔓的“岩石”就是他的苍瞳叔叔。
他站在那里,恻然。
而后离去。
阳光照到巨岩上,自东到西,周而复始。
藤蔓和苔藓悄悄的爬,慢慢爬满了巨岩。飞鸟衔来的种子发芽成了小树,野草生长得旺盛,甚至有兔子在附近做了窝,产下了一窝又一窝的小兔。
时光流动,无声无息。
148()
九寰大陆;长天宗。
冲昕没能立刻就动身。长天宗里;人来人往;是因为为他和徐寿准备的大典即将举行。冲琳算出了徐寿丹成的日子;长天宗掐着时间准备了这场大典。
年轻的元婴真人;师徒联境;再一次让人感受到天下第一宗的朝气蓬勃;气运鼎盛。
特别是那位新晋的年轻真人,竟不曾流露过半点欢喜,他目光中的淡然让人明白;他是真的不把进境,不把这喜庆的大典放在心上。如此心境,让人钦佩。
结婴的大典通常举办三日;因这次是师徒联境;便延长至五日。
待得第三日上,冲昕在证道峰登坛布道;正讲到玄妙处;忽然停住。年轻真人锐利的目光射向天际;下一瞬;已经从讲坛上消失了身形;化作一道虹光离去。同一瞬间,在场的元婴真人、还虚真君也都化作虹光射向远方。
留下在场众人;相顾愕然。
稍晚片刻,金丹们才察觉到了异样;纷纷飞起;追随在元婴之后,在长天宗的虹罩边沿处悬停,惊疑不定的望着远方。
天边响起带着异域风情的乐音,长长的队伍缓缓而来。
象人开道,狼族紧随其后,而后虎、豹、豺、熊,种种见过的没见过的,熟知的陌生的已经化形的灵兽……不,被人族驯服豢养的才叫灵兽,这些是……妖族!
且这些不是寻常的妖族,都是修为堪比元婴以上的大妖,其中几只,甚至堪比还虚。
如此多的大妖突然出现在人域,出现在人族的第一大宗门长天宗,意义非比寻常。不只长天宗诸人,各大宗门的领头者皆神情凛然。
冲祁带着众人,脱出虹罩,在护山大阵之外迎候。
“此,乃长天宗,不知来客何人?”冲祁缓缓的道,声音平静宁和,却传得极远。
乐音消去,众妖分列。一架宝盖华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有一女子的柔媚之声隔着珠帘传出——
“吾,妖族青君,特来贺冲昕真人结婴之喜。”
人修顿时哗然。
在妖族只有北君之时,与人族曾有过数次大战。这种情形持续到南妖王青君崛起才有所缓和。而后青君日渐势大,妖族内战,北妖王无暇顾及人族,才渐渐绝了争端。
三十年前,南北妖王大战,战场绵延千里,波及生灵不知几许。四宗门联合建在妖域的边境的一整座坞堡都成了废墟,一多半的修士都没来得及逃生,死在了双王大战的余波之中。
那之后便更难获得妖域信息,甚至不知道南北妖王到底是谁胜出。
如今青君亲至,令人修终于知道谁是最后的胜利者。青君不像北君那样暴戾,几千年来未曾与人族发生过大的冲突。妖族由青君统领,这个结局,人修们自是喜闻乐见的。
且,人修们第一次知道,一统了妖域的青君……竟然是个女子。
只是今日青君现身,太过突然,令众人措手不及。此地是长天宗,长天宗是九寰第一大宗,当之无愧的领袖。众人便都向掌门真君冲祁望去。
那位真君面目俊美,眉梢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望着那宝盖华车,仿佛迎来了一位多年老友。他朗声道:“远来是客,青君既来此,长天宗扫榻相迎。——请。”
他拍拍手,虹罩洞开。
妖族长长的队伍进入了长天宗,宝盖华车停在了证道峰上空。豹女掀帘,猫女俯身。一个女子莲步轻移,走了出来。
青君不仅是个女子,还是生平仅见的绝色。她青灰色的头发不像人族女子那样盘髻,只简单的垂在肩头身后,狭长的眼睛流光魅惑,鲜红的唇瓣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待她精致的绣鞋落到地面,长天宗掌门冲祁真君朗声笑道:“闻听青君乃是魅狐一族,今日得见君之风华,果真令人倾倒。”
他笑声清朗,却如黄钟大吕一般击在了众人心头。元婴们尚好些,许多金丹修士被冲祁的笑声直击心门,才陡然从神魂颠倒的迷魂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登时冷汗涔涔。
妖王青君,一出场就给了人修一个下马威。幸而长天宗掌门以“醍醐灌顶”的术法破解了青君的魅惑,才没令在场的人修们出丑。
“青君。”冲祁含笑道,“请。”
青君的目光自他身后的冲昕身上扫过,点点头,与冲祁并肩而行。
妖王青君和她的亲信被请入了大殿,此殿只有重要仪典、重大会面才会启用。今日,人妖两族的领袖会面,正堪称是数千年来最重大的会面。
有资格进入这大殿的,只有长天宗几位冲字辈和另外三大宗门的领袖,便是那些一流宗门的人,都不敢轻易随入。当四大宗门联合在一起,便足以代表整个人修界了。
大殿中,冲祁请了青君上座。青君才不讲人族间那一套让来让去的礼仪,她不客气的便坐在上位上。
虽然事发突然,长天宗亦不慌乱。服色统一的执役弟子们鱼贯而入,为诸人奉上灵果灵茶,那盘中盛的小食,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灵丹。
人族在炼丹、炼器上都更胜于妖族。大妖们拿起灵丹嗅了嗅,便不客气的抓了一把塞入口中,嘎嘣嘎嘣的嚼碎咽下肚。
看起来像人,终究不是人。
待坐定,冲祁道:“青君一统妖域,我等今日才得确认,虽晚了些,还是要恭贺青君。”
青君道:“好说。”
她转头看向冲昕,含笑道:“我此次前来,特为贺冲昕真人结婴之喜。”
她乃是魅狐,种族天赋便是魅惑,寻常一笑,自然而然的便带有魅惑之力。冲昕却目光清明,微微倾身,道:“劳青君远道而来,某不胜欣喜。”
话这样说着,语气却极是平淡。莫说冲昕,这殿中其实没有一个人真的相信青君是为了冲昕的结婴大典而来的。
冲祁道:“我们两族久不往来,不知青君此次前来,是否还有别的事?”
青君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有的。”
四大宗门的高层们在大殿中,不知谈些什么,证道峰上诸人议论纷纷,颇多猜测。长天宗派来了许多执事弟子,劝着众人先回转各自休憩之处。许多人听从了主人的安排,也还有一些人坚持留下,希冀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大殿之中的谈话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而后诸妖族也被执事弟子引领着去了一座专为他们准备的峰头休憩。证道峰上才渐渐散去。
但消息很快在诸门派之间传开了。
青君与四大宗门互立了誓约,人、妖两族互不侵犯,开放边界,互通有无。但人族不可再对灵兽使用奴役契约,而要以青君授予的平等契约与灵兽结契。此契约待长天宗验证过,便会广而告之,刊行天下。
长天宗一时沸腾了。
第二日这传言便被长天宗的掌门真君当场公布,四大宗门代表人修,与青君歃血立誓。
冲昕真人的结婴大典,成了人、妖两族的结盟盛典。妖族亦参与到这盛典中来。最后两日本就是打擂,许多妖族摩拳擦掌,也纷纷登台。两族都憋着一口气,都派出各自的好手。这次盛典的擂台甚至比三十年前冲祁真君的还虚大典的擂台还精彩纷呈。
当然也难免有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有女妖输给了男修,当场要求与其合欢。人族修士无不大笑起哄,只哄得那男修脸涨得通红,众人笑得捧腹。然而当一名男妖击败了一名女修,也要求与其合欢的时候,修士们就笑不出来了,许多人当场就要撸袖子上台,险些打成群架。
事情报到证道峰上来,青君却道:“打赢了就上,有什么不对?”
一众高层神情木然,眼神发飘。连冲祁这样冷静自持的还虚真君都忍不住扶额。
“青君。”冲祁道,“我们人族不兴这个的……这个,这个我看须得补充到协议中去。”
众人修纷纷点头。
“罢了。”青君不在意,转头对身边的猫女道:“去跟他们说,入乡随俗。收敛些。”
猫女遂领命而去。
猫女容颜俏丽,身姿婀娜,款摆间风情无限。自证道峰至擂台,一路上引得男修们目光流连。猫女们又天生多情,看到英俊强壮的人修男子,便直接抛媚眼过去。大胆热辣,远胜人族女修。一时惹得许多男修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这一晚,很是有些男修与猫女们结下露水姻缘。
人族中亦有大胆的女修。虚汐女道君就邀请了那位击败了她的狼族大妖到她的洞府过夜。
不料一度春风之后,有许多男宠都从未有孕过的女道君竟然得孕,一年后生下了她与狼君的混血儿。这人狼混血的孩子生在了好时候,人、妖两族摒弃前嫌,握手言和,他作为结盟之后的第一个两族混血,倍受重视,无论在母族还是父族,都受到了优待。
此是后话,且说这一日傍晚,冲昕真人连胜数位大妖,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他在汤池沐浴过,回到寝室盘膝修炼,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睁开了眼睛。下一瞬,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洞府外的平台上。
高崖边,有个身形纤细的女子站在那里,眺望远方。远方夕阳将落,倦鸟归林,三三两两一队队的人踩着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