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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反正我不戴。”太子没好气的道。
天佑皇帝和他的原配是青梅竹马,原配身体不好,拼死给他生下这个长子,二十岁不到便撒手人寰了。天佑后来发家,有了许多美人,生了许多儿子,却始终最爱这个长子。从小便抱在自己的马背上,带着他行军打仗。
这个儿子也算争气,不仅长得像他,军事天赋上也很得了他的遗传。旁的儿子都恭恭敬敬的给他磕头口称“父皇”,只这个儿子依然是管他叫“爹”,天佑一点也不以为忤,反而十分喜欢。
天佑闻言,起身要踹太子:“她一个女人打下了邯国、丰国,这么能干的媳妇上哪找去!老子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早就自己去娶了,还轮得到你!你还敢跑,你给我站住!”
太子疾奔:“小受大走!爹你都是皇帝了!注意下言行!史书上不好看!”
天佑皇帝看看左右史官,道:“敢瞎记,剁了你们!”
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左右史官怀念了一下之前被天佑皇帝剁成了肉泥的两位前辈的风骨,木着脸用笔舔饱墨汁,把刚才记录的一段涂黑了。
和天佑皇帝得到的消息不一样,陈国皇帝听到却是澎国和英国开战的消息。据行走各国的商人们带来的消息,是因为天佑皇帝恼怒范伯常不肯为他效力,捣毁了他的故居,还掘了他家的坟。范伯常在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知消息后立即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澎国女主向英国开战。
这故事讲得有鼻子有眼儿,连范伯常如何在殿上哭诉都栩栩如生。陈国皇帝深觉,以天佑那个只读过蒙学的痞子来讲,的确干得出这种事来。这两国一开战,他那爱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脾性又蠢蠢欲动了。
盛公子尚在云台城“做客”,那是真正的许国皇室血脉,天佑不过是个谋反的武将,名不正言不顺。陈国皇帝打着帮盛公子复国的名义,正是师出有名。
在这个生产力和交通都不发达的大陆上,消息的传播和扩散只能靠人。在信息完全不对称且被有心人控制的情况下,陈国和英国终于开战了。双方都惊讶对方明明在和澎国开战,怎么还能抽调出这么多兵力来对付自己。但不管怎样,两边互相觊觎对方已久,既已开战,再没有没收回成本没得到利益的情况下就停战的。
而完全掌握了两方信息的竹生,则对范深颇是歉疚:“待事了,定要为范老先生上一炷香。”挖人亲爹的坟什么的,虽然并不是真的,但就这么传言,也是对故去之人颇为不敬了。
范深笑道:“无妨。这本就是我的主意,家父不会在意的。他若还在,只会赞我行事不拘泥。”
果然什么样的爹才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竹生额头微汗。
陈国皇帝惯爱趁虚而入趁火打劫,行事一贯的不要脸,没想到有一天还有人比他更不要脸。这厢他与天佑皇帝打得如火如荼,那厢澎军兵分两路,一路截断攻英陈军的退路,与天佑皇帝勾搭成奸,两面夹击陈军,另一路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攻到了云台城的城墙下。
更不料云台城中一杜姓商人竟然是澎国的奸细,他数支商队的力夫脚夫竟然都是澎军假扮。他那来投亲的侄儿,率领着数百澎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发起了一场夺门之战,与埋伏在门外的澎军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
云台城陷落,陈国半壁遂入竹君之手。
待云台城陷落的消息终于传到天佑皇帝的耳朵里,他还咋舌澎国女主强大的战力,万万想不到若论功行赏,这一战中他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一个。
澎国女主新得陈国半壁,天佑皇帝想着她怎么样也得停下来休养生息一番,或者趁热打铁,将陈国余下版图尽数收入囊中才是。毕竟正常人的惯常思维不会同时与两个敌人两面开战。这一次歼灭陈军,非是他一边的功劳。他还在琢磨着怎么跟对面的澎军讨价还价一起分赃,对面的澎军已经完成了两路合兵,毫不停留的向英军扑来。
天佑皇帝和太子都大吃一惊。
英国和澎国就这么仓促的开战了。一方是措手不及,一方是早有准备。国战与国战,打得其实是后勤,是国力。而这,正是天佑皇帝的短处。
同样是新立之国,英国的国内发展远远不如澎国。澎国的国力足以支撑这样的连续战争,而这种开疆拓土的战争带来的利益,又反过来刺激着澎国的经济发展。而英国却会因为战争,民生疲敝。
同样是战争,为何会有这样的差异?其实很简单。澎国的军用物资,都是买的。英国的军用物资乃至粮草,都是抢……不,是征的。
思想和眼界,决定了最终的高度。
十个月后,天佑父子投降,向竹君俯首称臣。天佑被封为逍遥侯,去了盛日城与安乐候和新封的原陈国皇帝归命侯做邻居。倒是天佑的太子,因为七刀赞了一句“是个人物”,入了竹生的眼,封为宁远将军,置于七刀麾下。
原许国的疆土,尽数落入竹生囊中。竹生腾出手来,慢慢收拾陈国余下的疆土,她本人却在范相和七刀的陪同下,踏入了原许国的领土。
这是他们相识相逢之地,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故地重游,三人都有许多感慨。
范深道:“你说你想要许国,其实……你想要的,只是半边山吧。”
竹生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留下众人,她和苍瞳两个,独自入山。
124()
竹生当初走出半边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她和苍瞳进入半边山寻找界门;用了半个多时辰。花费的这个时间;主要用来给她辨别方向。
好在当初;她走的是直线。
“在那里。”竹生眯起眼睛;指着某一处巨岩。那岩石上还留着当初她用绿刃劈出来的巨大的箭头。
“终于找到了。”竹生叹道。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想找到她当初出山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
她抬头望去,道:“从这里向北,走直线即可。”
苍瞳点点头;揽住她的腰。
到达界门,不过是几息间的事。
十五年的光阴侵蚀,那岩壁爬满了藤蔓。竹生抽出绿刃;几道碧色光芒闪过;爬满岩壁的藤蔓段段碎裂,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露出了嶙峋的岩壁。
竹生仔细的看那岩壁;终于看出了些模样。她轻声唤道:“树翁;醒来。”
寂静了片刻;那因为太苍老粗糙而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岩石的树皮忽然动了起来;树翁沙哑的声音响起。
“打……了……个……盹……”树翁道,“谁……呀……?”
树翁说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竹生道:“树翁,可记得我?”
树翁道:“凡……女……”
竹生道:“正是。树翁;好久不见。我此次来;是想问……”
树翁却忽然道:“咦——————?”他这一声“咦”拖的尾音极长,打断了竹生的话。
树翁道:“那……是……什……么……?”
竹生微愕:“什么?”
成人手臂粗的须根从岩壁上伸出,缓缓的向苍瞳探去。竹生这才知道,树翁所说的“那”原来指的是苍瞳。
苍瞳闪电般出手,抓住了那须根。“咔咔”声响起,木质的须根在他手中被捏出了裂痕。竹生的手轻按他的手臂,苍瞳才没有继续。
竹生问:“树翁,你是何意?”
树翁却道:“魔……息……和……神……息……,这……个……是……什……么……东……西……?”
苍瞳许久没开过口了,此时却忽然开口,道:“人。”那声音像金石相擦,难听至极。
树翁长长的“哦……”了一声,道:“傀……儡……”
竹生替苍瞳道:“他曾是修士,被人抽出生魂,以秘法炼制成傀儡的器灵。”待说完,她想了想,补充道:“他现在,已经重获自由。”
树翁问:“他……呢……?在……哪……儿……?”
竹生皱眉:“谁?”
“长……天……”树翁缓缓的道出那个名字,“神……君……”
山间一时寂静,竹生和苍瞳的身形,都有了一瞬的凝固。
“长天神君”这个名字,第一次完整的出现在竹生和苍瞳的认知里。这名字对他们两个人都有意义。
于苍瞳,是“长天”。
苍瞳早就知道,能够击败并封住魔君的长天,不可能是寻常人物。长天肉身崩溃,舍了一身骨骼报答他,只剩下魂魄。他问过他是否要重塑肉身,长天当时答“过段时间,便再塑一个”。长天境界极高,且重塑肉身这种事,旁的人根本帮不上忙,苍瞳就没再多问,便与他分别了。
他以为长天这样的人物,等他重塑了肉身之后,迟早会再碰面,或者会再听到他的消息。但后来他行走人间几千年,却从未再听说过他。
他一直以为,长天重塑肉身失败了,重入轮回去了。
此时,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长天这个名字后面,还有着“神君”的称谓。神君啊……能击败魔君的人,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他身上有魔息,很正常。长天给他重炼了身体,但这傀儡的器核始终还是那一个,那是魔君亲手所炼。
那么树翁所说的神息……苍瞳明白,定是来自长天的骨。毕竟,是神君。
何谓神君?
升仙归来,可称神。
于竹生,“长天”和“神君”这样组合在一起,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知道那狐狸的主人便是那位“神君”,她也知道冲昕便是那位神君的转世。她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位神君的名字叫作长天。
冲昕身在长天宗,长天宗也叫作长天。
许许多多的信息,不难想到,冲昕和长天宗,就是一个大谜团。
但……这与她何干?竹生对冲昕的身世之谜一点也没有兴趣。
她回答竹翁道:“那个人转世了,他现在是一位金丹道君。”说起那位神君,她不但毫无敬意,还流露出了少见的不喜的情绪。
苍瞳转头,沉默看她。
竹翁喃喃的道:“金……丹……?”
寂静了片刻,大地忽然震颤,看不见的冲击波袭来。竹生只觉得胸口如被大锤击中,瞬间面如金纸,头晕目眩。
喘了几口气,才发现苍瞳张开两手在她头部两侧,淡淡的光芒将她笼罩,隔绝了那冲击波。光罩之外,大地还在颤动,有山石崩裂,树木横倒,野兽恐惧奔走,有的甚至被震晕在地上。
有巨大的怪异的声音仿佛飘在天上一样,在山中回荡,就是那声音造成了冲击波,也使大地震颤。
树翁在笑。
他笑了足足一刻钟,才终于停下来。山中终于恢复了平静。
“归……来……兮……”树翁呼唤,“神……君……”
他缓缓的道:“太……久……了……,没……人……还……记……得……”
他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那叹息仿佛穿过时光,绵延了千年万年。
“除……了……”他说出了竹生根本不愿意听到的人,“小……狐……狸……”
小狐狸三个字让竹生失去了耐心。她对神君、冲昕、长天宗还有那只狐狸都毫不感兴趣。她这次来,是有事情要问树翁的。
她踏上一步,道:“树翁,我今日来是想问你……如何穿越界门,回到九寰大陆?”
树翁回答了她意料中的答案:“界……石……。”
“我没有界石。”竹生问,“在哪里能找到界石?”
树翁答道:“凡……人……界……,没……有……。”
竹生沉默了一会儿,问:“有没有别的方法,能打开界门?或者让这边的人穿越到九寰大陆去?”
树翁斩钉截铁的答道:“没……有。”
说不上失望,这答案在预料之中。竹生只是来求证一下。
她忍不住抬头看着那岩壁。十五年前,她便是穿过这岩壁上开启的界门,来到这个凡人界的。
手忽然被牵住,竹生转头,苍瞳墨绿的眸子正望着她。
“我……陪……你……”苍瞳道。
苍瞳说话和树翁说话,简直有的一拼。竹生失笑,握住苍瞳的手,道:“好。”
“树翁。”竹生转头,意欲和树翁道别,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她改口道:“到底是什么人,把凡人界从九寰割裂并隔绝开?”
“当……然……是……”树翁道,“长……天……神……君……啊……”
这个答案意外吗?
能被称为神君的男人,能令妖族之王俯首的男人,竹生竟然觉得……一点也不意外。
但她还是想知道。她问:“他,为了什么?”
树翁巨大的眼睛看了竹生片刻,才缓缓答道:“为……了……守……护……你……们……啊……”
树翁说完,闭上了眼睛,抿起嘴唇。几息之间,就仿佛突然从竹生眼前消失了一样。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才能从嶙峋的岩壁中看出他的轮廓。
竹生领悟树翁终结了这场对话。
树翁活了至少万年以上,却竟然会因为她最后的问题而生她的气,不愿再同她说话。长天神君,看来……魅力真的很大。
竹生扯扯嘴角,牵住苍瞳的手道:“我们走吧。”
苍瞳揽住她的腰,两人几息间就回到了刻着箭头的巨岩旁。苍瞳将她放下。
竹生还奇怪苍瞳为什么不直接与大家汇合,手臂一紧,就被苍瞳扯进了怀里。苍瞳低下来头来……竹生就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两人已在祖窍中。
苍瞳面孔模糊,只有眼睛清晰。他问:“你认识长天?”
竹生诧异,反问:“你认识他?”
苍瞳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竹生便答道:“我认识他转世之人。”
苍瞳盯着她:“是他以你养火吗?”
竹生屏住呼吸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吐出口气,轻声道:“不是。他只是个单纯的年轻人,他待我很好。”
她在维护长天的转世之人吗?苍瞳有些苦涩。他沉默了片刻,道:“告诉我错待你的人的名字。总有一天,为你报仇。”
竹生既然能穿过界门,来到凡人界,就意味着别的修士也能。或许便会有人带着界石作为回程的车票。等到那样的一个人,捉住他,夺取界石,便可以回去大九寰了。
但苍瞳寿命无限,他必然能等到那一天,竹生却未必。所以苍瞳的承诺是“总有一天”。竹生听懂了。
但竹生摇了摇头。
“认真论起来……也不算是仇。”她说,“有付出,也有得到。更像……是场交易吧。只不过,我是其中弱势的一方。交易与否,如何交易,由不得我。”
苍瞳生出心疼之感,他上前一步,将竹生圈在了怀中,轻轻抱住。
竹生贴着他胸膛,听着他神魂拟出来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平稳,很有力。
苍瞳生前,一定……是很强壮的男人吧?
竹生缓缓的道:“只是,那种没有选择,无力反抗……对方,还觉得是在恩赐你的感觉,实在……”
她闭上眼睛:“实在,令我心中生恨……”
她袒露了心声。
苍瞳平稳、有力的心脏跳动声,戛然而止。
125()
范深这次也跟着过来;其实是有别的事要办。他是来运两批宝贝的。这些“宝贝”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书。
一批是当年离家时;不便携带;便藏在范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