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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竹生觉得哄着七刀让他听话,会更省心。但现在,她愿意为他解释了。
“大概是……互相弥补吧。”她说,“彼此身上,都有对方缺失的,想要的东西。”
“不懂!”七刀道。
竹生失笑:“不懂是正常的。”
七刀负气道:“好,就算是互补吧,那不是也挺好吗,为什么不能永远在一起?”
竹生道“我不能保证的是你。”
七刀困惑。
竹生摸着他的脸,道:“我听说军营里传‘七将军可三日不言”,他们都畏惧你。可我还记得当初,你是多能说话,多会骗人。跟十年前比起来,你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阿城也说,你和小时候完全是两个人了。”
七刀微讶:“已经十年了?”
竹生笑道:“是啊,十年了。人生常常以十年为界,每过去十年再回头看,都已经变得不像十年前的自己了。阿七,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可你还太年轻,我没法保证十年之后,你还是我喜欢的样子。”
七刀恼道:“十年,那么久呢,早着呢。你干嘛要去想那么远以后的事?”
七刀的整个人生也才不过活了将近两个十年而已,他这样的年轻人总觉得十年以后是遥远到不能想象的未来。像竹生这样活了许多年的人却知道,十年不过眨眼瞬间罢了。
但竹生只是笑,并不与他争执。
七刀抱着她在她耳边碎碎念了一通,临到睡前,竹生听到他问:“姐姐,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七刀想问已经很久了。每次他与竹生在一起,竹生都会取出那个东西来。
竹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榻外不远处,一个法宝随意的扔在地上。那时当年长天宗冲琳真人赠与她的见面礼。
“那个东西……能保证我的隐私,使别人不能窥探你我在一起的情况。”竹生道。
七刀沉默了一会儿,问:“苍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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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刀一直很忌惮苍瞳。
苍瞳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各种谣言;其实都来自于最初七刀对苍瞳及当时情况的描述。七刀也只说过那一回;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苍瞳的可怕;只有七刀亲眼目睹过;一辈子都不会忘。提起苍瞳;他不欲多说;但眼神还是变了变。
竹生蹭了蹭他的脸。
苍瞳是个谜;即便对她亦如此。
七刀以为苍瞳爱她,他对苍瞳是畏惧中带着嫉妒。旁的人也都以为苍瞳爱她。
传说苍瞳是一个绝世高手,他终日都伴在竹生的身边。通常;他都是坐在她寝殿的檐下,只要她不出宫城,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管风吹雨打;都如同雕塑。也因为他不吃不喝不眠,也有传说说他是怪物。但不管他是什么;他始终都在竹生身边。伴她在宫廷;陪她上战场。却从未插手过她的任何事;任何一场战斗。
似乎除了“苍瞳爱竹君”;人们对此再找不到合适的解释——苍瞳必是爱竹君;爱她这个人,才如影相随。
所有人当中;只有竹生不这么想。
竹生用了一年的时间休整。
竹生治下会调动军队助耕、助收,这是从澎城、冀县时就形成的定例。这主要是因为为了打仗;竹生不得不抽调大量的青壮男性进入军队;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障粮食的播种和产出,才进行的计划性生产活动。数年的实践证明,这种由国家机器统一调动的大规模生产性活动的能量是惊人的。
第二年,澎国夏粮又一次丰收,百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商队在城市与城市之间行走,再不担心流匪的劫掠。
竹君的脚步从未停歇,这一年的夏天,竹君的刀锋西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了一个并不陌生的邻居——丰国。
在澎国立国之时,有功之臣分封,范伯常拜为国相,是众望所归。
但军中诸将领的品级都不高。诸将之首的七刀,才不过是四品的振威将军。杜城为建武将军,韩毅为扬武将军,都是从四品。其余诸将,依次而下。
但没有人有怨言,众人反而因此兴奋。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是因为未来还有战争要打,竹君这是在为未来的升迁留出空间。他们这些武人,最怕的是安定之后的解甲归田,只要想到未来还有许多年的仗要打,这些男人们便忍不住热血沸腾。
打仗这件事,竹生向来是亲力亲为的。即便她现在已经是一国之主,也没有耽于安宁。
范深曾与她谈过,关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类的道理。但竹生却道:“还不到时候。”范深便也没去太出力的阻止她的亲征。
竹生还年轻,这一年她才二十四岁,她的进取之意尚且锋锐,与所有的开国君主相类,开疆拓土,热爱征伐。开国之君,难免如此,更不要说竹生想要的不是一国一地,她想要这整片大陆!
有生之年得遇此英主,范深亦是意气风发。
他在平京城外送别大军,斟酒三樽,敬天、敬地,而后敬国主:“臣在此,候我王凯旋。”
竹生饮尽了那樽酒,掷杯于地,众人以刀击盾,高唱恺歌。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拔,平京百姓已看不到军队的影子,犹能听到那歌声。
同一年,在界门的另一侧,是竹生口中的“大九寰”,亦即真正的九寰大陆。
人类占据着大部分的土地,妖族聚居在妖域,双方已有多年默契,互不侵犯,互不干扰。
这一年的某个深夜,妖域南部的妖宫里,封闭了十年之久的妖王殿再度开启。浓郁的妖气伴着可怕的威压蔓延、辐射。妖王麾下的大将们都被惊动,这些大妖都是瞬息即至,转眼就聚集在了妖宫,俯首参拜。
青君要进入成熟期,闭关了十年,而今终于出关了。
任性的青君啊,迟迟不肯定性成熟,让诸大妖们好生无奈。然青君以幼崽之身,依然是击败了北君,一统了这妖域。到现在,北君余孽已经清扫干净,整个妖域,再没有一只妖敢不服青君了。
妖族天生崇拜强者。伴随着妖气蔓延过来的强大威压,让这些大妖们既恐惧,又兴奋。青君的妖气他们都熟悉,但这威压却陌生。
“成年”对妖族来说非常重要,便是因为一只成年的妖的力量,不是幼崽能比得了的。
青君终于成年了,他的力量比从前更加强大,在这妖域……不,在整个九寰大陆,怕也是无敌手了吧!
有青光自高塔上射出,缓缓落地。终妖拜伏,齐声道:“恭贺我王!”
有女人柔而媚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众妖诧异抬头,才看到成熟了的青君竟然……选了女身?
青君依然是那一头青色长发,玉色眼眸,却眉间妩媚,身姿妖娆。她血脉中的天赋便是魅惑,不过是朝跪在最前面的妖将投过去一暼,勾唇笑笑,那妖将便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没征兆的就要发情。
身体因发情兽化了一半,青君却突然散去了魅惑之力,那妖将只觉得瞬间仿佛从高处坠落,如梦初醒。低头一看,身体已经化形了一半,器物昂扬。
众妖一阵大笑。
在妖族看来,发情和欢好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他们根本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感到羞涩或者羞耻。
那妖将还挺了挺身体,展示自己的昂扬给青君看,叫道:“青君!我身体强壮,血脉纯粹!尚无伴侣,请选我做你的伴侣吧!”
众妖哗然。纷纷撕裂衣裳,露出健壮胸膛:“青君!选我!选我!”
还有直接脱光了化为兽形的,摆出各种风骚的姿态撩拨青君。在场的都是大妖,谁也不服谁,眼看着就要打一场争夺配偶的群架。
青君的裙摆下忽然鼓起,巨大的九尾瞬间扫出,把众妖扫到在地。
“先说正事。”青君道,“快点。我还有事要出门。”
半个月之后,四大宗门之首的长天宗里,护山大阵依然如往常一样运转。这阵法运转了几千年,极是厉害……却依然挡不住青君。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青君已经来过长天宗许多次了,最后一次是九百多年前。
为着“长天”这个名字,她总是不甘心,却每次都失望而归。但这一次……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找的人是谁。
月光洒落在炼阳峰顶上。平台这端是悬崖,那端是岩壁。
青君落在平台上,随意的丢下手中的人。那不过是个炼气弟子,晚上起来起夜,不料被青君捉了去,以魅惑之术问出了她想知道的信息。此时,那弟子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正做着一场无边的春梦。
青君走到那岩壁前。
闭洞封府其实是一种空间术法。这术法将洞府移到了异度空间中,并切断与本源空间的之间的联系。因此,可以完全不受干扰。这是修士们要闭长关的时候才会使用的术法。
青君伸出手,拂过眼前的空气,在空气中摸到了一丝空间阻断的痕迹。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破除一个金丹道君所施的术法,可以把那个洞府扯回到本源空间中来。
但青君当然不会这么做。不会,也不敢。
她的神君在闭关。他现在还弱小,只是金丹,她怎么可能去打扰他的修行。
她收回手,探入衣袖,再伸出时,纤细的手指上,停着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翠鸟。
“留在这儿,”她对翠鸟说,“等他出关,立刻报给我。”
澎国的碧刃军在夏收后出发,到第二年的初夏时分,已经逼近了丰国的京城。
丰国的军队没有能得见那柄传说中的绿刃宝刀,澎国的竹君用的是一柄普通的钢刀。但在战场上,那柄刀削铁如泥,收割生命不过是眨眼的瞬息。
终于有一天,竹君杀得兴起,普通的钢刀上突然迸出白色的火焰!刀锋切过的肉体,瞬间化为灰烬!挡在她马前的数名丰军,一同飞灰湮灭。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丰军也好,碧刃军也好,以竹君为中心,刀兵之声渐歇。原本生死相搏的战士们都呆呆的、恐惧的看着马上持刀的那个女人。
竹生自己也呆住了。她一时杀得兴起,一不小心调动了体内的灵力和螭火,灌注进了兵刃中,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望着手中的钢刀——明明是一柄凡兵而已,却因为灵力和螭火,变成了这样恐怖的利器。那白色的火焰出自于她的掌心,附着在刀身上,冰冷的燃烧,释放着死亡的气息。
竹生抬头,她身周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一步。包括她的敌人和她的人。
竹生沉默的看着他们,他们则呆呆的看着竹生。这诡异的寂静像水波上的涟漪一样向外扩散,外围的人也渐渐停止砍杀,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令战场上出现如此奇诡的情况。
而后,他们就看到了燃烧着的钢刀,和手握刀柄的女人。
最后,整个战场都寂静下来。
就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
黑色衣衫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墨绿色眸子的男人踏入了战场。
拥挤的战场,没什么能挡住他。他走得缓慢,却像是裹着风。等人们反应过来,已经被看不到的力量推到了一边。人群中便让出了一条路,苍瞳直直的走到了竹生的马前。
他伸出手,抓住了那柄燃烧着的刀。
就在刚才,那火焰令血肉之躯灰飞烟灭。苍瞳伸手的瞬间,战场上的人都心脏紧缩,惊恐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兵刃。但苍瞳……并没有灰飞烟灭。
他抬头,对竹生道:“够……了。”
他已经有近乎两年的时间没有开过口了,连碧刃军的人都以为苍瞳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却原来……不是啊……
“当”的一声,那柄刀被苍瞳捏碎成渣,白色的火焰随之消失。铁屑如沙一样从苍瞳的手心洒落。他看向竹生。
竹生抿着唇,松开了手,将刀柄扔落在地上。
“不可以了吗?”她问。
苍瞳摇了摇头,挽起了她的缰绳。竹生放开了缰绳给他,苍瞳牵着竹生的马,慢慢向外走。
没人敢拦他们,这个时候已经不分敌我,丰军、碧刃军加起来近万人的战场上,人们雅雀无声的避让出一条路。
苍瞳为竹生牵马,带她离开了这凡人的战场。
丰军的将领终于回过神来,他大吼:“醒醒!都醒醒!给我拦住他们!给我杀!杀——!”
两方的士兵们如梦初醒,都握紧各自的武器,却犹豫的不知道是否该出手。
丰军的将领指着竹生和苍瞳,厉声大喝:“拦住他们!给我拦住他们!”
苍瞳没有回头,但他跺了跺脚。
碎冰般的裂纹飞速的从苍瞳的脚下蔓延,几息间遍布了战场。大地震动,泥土崩裂,战场上没人能再站得稳,人们都震得摔倒在地,头晕眼花,兵刃脱手。有些人还磕破了头,又或者被自己掉落的兵刃伤了腿脚。
等这震动平息,人们才慢慢爬起来。那两个人已经走出了战场,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竹生被苍瞳制止并带走,令碧刃军的人心头最初的惊悚淡去了,虽还有惧,但这惧是敬畏而不再是恐惧。他们回过味来……这拥有恐怖力量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的君主竹君,一个是伴在竹君身边的苍瞳先生。
碧刃军的人渐渐定下心来,他们弯腰拾起了武器。
同样武器就在脚边,丰军的士兵却茫然恐惧的四望,再没有勇气拾起自己的武器。不知道是哪一个士兵先跪下投降,噗通噗通的声音开始连绵成片……
这一战就这样诡异的结束了。
关于这一战,事后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版本不一。而后世的史书中则记载大澎开国女帝竹君乃是天降神女,于战场上展露神威神光,敌兵敌将,俯首受降。
而在那个时候,竹生还回头看了一眼。她转回头,叹息一声。
“你一下场,全都变成了游戏……”她俯身对苍瞳说。
苍瞳看了她一眼,那墨绿眸子中竟似有笑意。竹生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苍瞳那身体虽然逼真细腻,栩栩如生。但终究也只是“如”生罢了,到底与血肉之躯不同,没有生机,更不会有笑容。
“本……是……戏……”苍瞳道,“你……不……同……”
竹生看着他的背影,道:“我也曾是凡人。”
苍瞳并不回头,只牵着她的马朝前走,道:“已……不……是。”
竹生怅然。
这么多年,她都梦想着修炼,执着于脱离凡人之身。如今她真的做到了,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竟会怅然。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竹生问。
苍瞳答道:“控……制。”
竹生俯身:“你教我。”
苍瞳回头瞥了她一眼,道:“好。”
这片战场上发生的事,其余诸将是在和竹生汇合之后才知道的。
这几年竹生一直就有“亡国公主”、“神女”之类的名声在外面流传。碧刃军上下,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竹生的“不同”的,这些高层的将领,知道的就更多些。
他们只是惊讶,但接受起来也很快。这一次,不过是除了竹君之外,苍瞳先生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威力罢了。
众人欲待去见竹生,却被亲兵告知,竹君和苍瞳先生在一起,叫人勿要打扰。
众将都竭力克制自己不去看振威将军赵锋的脸,假装自然的其实非常不自然的散了。
七刀嘴角抽搐。
他比他们要淡定得多了。对苍瞳裹在黑衣里的真容,这些人也只是听说而已。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