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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曾经问过陆萱:“你为什么要选我?”在无数的流民中,陆萱一眼选中了药师,然后几乎是无条件的对他好。
陆萱哼哼:“第一,你身手不错。第二,你年纪不大。第三……”她看了药师年少俊美的脸庞一眼,“你长得好看。”不去看药师瞬间黑下去的脸色,陆萱得意地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陆萱永远也不会告诉药师自己选中他的原因。不是自己选中他,而是自己要找的,原本就是他。
洛阳萧氏,萧湛第三子,萧隽。陆萱的任务对象。
在萧隽十二岁那年,尔朱勉攻破了长安的城门。一夕间,天翻地覆。萧隽的父兄全部战死,萧隽的母亲、姐妹、亲人、被围困在鲜卑大军的铁蹄下,最后全数人头落地。甚至连洛阳的萧氏族人,也尽皆被斩。五百年萧氏,在血火中被连根拔起,终至烟消云散。
唯有萧隽一人,被姐姐偷偷护送出府,在父亲部下的掩护下逃出长安,流落到洛阳。那是萧隽一生中最落魄的日子,他藏身于洛阳的流民中,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在于流民的争抢中艰难度日。他失去的往日的荣华,失去了过去的光芒,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所以,陆萱去了那座破庙。
她是一个卑鄙的人。
陆萱知道,萧隽会在一路的流离中渡过长江,一路收拢萧氏旧部,投奔南方的唐国。凭借自己的才干和勇武,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一路灭王汉,亡吴越,最后一举覆灭北燕,统一天下。他会登上那个世上最尊贵的位子,成为一代雄主,缔造千百年伟业。他会坐拥天下所有的财富和美人,成为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君王。
萧隽是一个典型的封建君王,他不爱自己所有的女人,除了对结发妻子仅有的一点尊敬,像每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一样,在他的生命里,女人从来都不是重要的。这样的一个人,陆萱没有把握能够扳倒。
所以,陆萱兑换了穿越时机,到了萧隽十二岁那年。那时,猛兽尚未长出獠牙,萧隽只是头蜷缩在角落里默默舔着伤口的小狼。
他抗拒着外界,抗拒着陆萱,但他没办法抗拒自己的心。
他还是个孩子,他失去了所有。有一天,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手,他终于没有忍住,握住了那只手。
那柄枪,也是陆萱故意打造的。萧氏的子孙在七岁那年都会得到那样一柄枪,乌木长杆,乌金枪头。
陆萱利用了萧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记忆,哪怕给自己找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也改变不了这个卑鄙的事实。
第23章 乱世争雄三
到处都是火,人们焦急地奔走、呼号,扭曲的影子在墙上投射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要如何做。
“三郎。”有人在火焰里唤他,“三郎。”那声音又悲伤又低微。
“阿姐。”他听到了,是阿姐,是阿姐的声音,“阿姐!”他大声回应,“阿姐,你在哪里?你快出来!阿姐!”
“三郎。”阿姐站在火焰的那头,“你快走,快走。”
“阿姐,阿娘呢?二娘呢?”
阿姐并未回答他,她只是重复着:“三郎,快走。”
“不,我不走!阿姐,你过来,我们一起走!”他拼命地呼喊,火势越来越大,阿姐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阿姐!阿姐!”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眼泪不停涌出,视野里是一片血一样的红。
“三郎,阿姐不能陪你了,你快走,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阿姐温柔地望着他,一如过去他们在春日的庭院里,在耀眼的阳光下,“三郎。”阿姐冲他绽放出最后一个笑容,“再见。”
“阿姐!“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人攫住了喉咙,胸腔中发出凄厉的嘶喊,“阿姐!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泪水大滴大滴落下,他用尽全力将自己蜷缩起来,“不要离开我……你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阿爹、阿娘、大哥、二哥、二娘……他一个人走在黑暗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牵着他的手,可以告诉他,“我在你身边”。
少年将自己缩成一团,他面上全是泪水,仿佛一只小兽般狼狈地哭着,直到声音沙哑,直到眼角干涩。昏沉中,一只温暖的抚上了他的额头,轻轻地安抚着他:“别哭,我在这里。”那声音似乎有种魔力,又像一股暖融融的气息包围着他。
“阿姐,是你吗?是你吗?”他紧紧抓着那只手,生怕自己一松开,手的主人就会离开。
“是我,三郎,是阿姐。”阿姐也紧紧地回握住他,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仿佛五月的栀子花。
“阿姐,别走,别离开我。”他哀哀乞求,心脏又被抽紧,眼泪怎样也忍不住。
“好,我不离开你。”阿姐轻柔的为他拭去泪痕,“阿姐就在你身边,药师。”
那一晚,他做了久违的一个好梦。梦里,阿姐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不离开你,阿姐就在你身边。”
万树凉生霜气清,中元月上九衢明。小儿竞把清荷叶,万点银花散火城。
正是一年中元夜,陈留城内的小河里飘满了荷花灯。街面上挤满了男女老幼,有沿街吆喝的小贩,有拖家带口的中年夫妻,也有瞒着家人偷偷出来幽会的青年人。人们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映着夜空中的朗月,就连满河的花灯也略逊一筹。
陆萱拉着萧隽的手,一路兴致勃勃地看着花灯。少年许是不好意思,几次想要挣开陆萱的手。陆萱不由揶揄:“害羞啦。”
萧隽有点脸红,他生的白皙,那一点浅色的红晕晕在双颊上,显得格外的突出。萧隽倒嘴硬,闷闷地应道:“没有。”
陆萱似笑非笑地睨了萧隽一眼,见他果然低下了头,不禁哈哈大笑:“有什么好害羞的,姐姐牵着弟弟,理所应当。”她说完,又将萧隽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两人一路走过去,沿途遇见不少熟人。陆萱这个酒铺老板在陈留城内可算的上是个名人,高门大户、三教九流,她都识的一些人。就有不少人冲陆萱打招呼:“陆娘子,今儿也出来放灯啊。”
陆萱一一回应,又跟人家介绍萧隽:“这是我弟弟,药师,他不常出门,大家伙不熟吧。”
萧隽被陆萱牵着,他个头已到陆萱下颌,脸部线条虽未脱稚气,但已不是孩童模样了。还要应付一帮热情过度的街坊,萧隽向来寡言,是以更添局促。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并未有丝毫不耐,安静地站在陆萱身边,在旁人看过来时配合地露出一个微笑。陆萱身上传来的栀子花香,在这一刻,似乎更浓郁了一些。
此时月色正好,萧隽偷偷去看陆萱。她笑容明亮,神情温柔。仿佛多年前的中元夜,萧隽和阿姐溜出府去放灯,姐姐牵着他的手,朝他露出的笑容比满河的灯还要耀眼。她们两人是如此相似,却又有太大的不同。
陆萱总是大声地笑,随意地躺在榻上,喝醉后拉着自己的手说胡话。她就像一支短笛,吹奏出的,是清脆而高亢的乐声。而阿姐从不会这样,姐姐是安静的,婉约的。仿佛一把古琴,弹出低沉幽静的音符。
但她们都对自己很好。萧隽永远都记得,火焰中阿姐朝自己挥出的那一只手。那只手,在破庙前的微光里,和马上那个女子伸出的手重合了。似乎是在梦里,姐阿朝他伸出了手。似乎是在梦里,阿姐坐在他的床前,轻柔地告诉他:“我不离开你。”似乎是在梦里,阿姐站在他身旁,微风送来她身上的香气。
“阿姐。”萧隽低低地唤道。
“什么?”陆萱没有听清,她微微侧过头,“药师,你说什么?”
“阿姐。”少年的声音更低了,声音里混杂着哽咽。陆萱仔细去看他的脸,那双纯黑的瞳仁里依稀有水光闪烁。
“傻小子。”陆萱摸了摸他的头顶,顶心透出一股温温的暖意,“别哭鼻子喽,想要什么阿姐给你买还不行吗?”
“才没有哭鼻子。”萧隽的声音嗡嗡的,随着这声回答,他不禁发出了响亮的抽泣声。
陆萱忍俊不禁,见萧隽脸又红了,才不逗他了。她见前边小摊上摆着一对小猪花灯,觉得新奇有趣:“那对花灯挺有趣,阿姐去买了来,咱们俩一人一个。”说罢,她便朝那小摊跑去。
萧隽一时还站在原地,陆萱见他没跟过来,又跑回去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道:“小药师,咱们去买灯啦。”陆萱一副哄孩子的口吻,又是宠溺,又是温柔。
萧隽心中既甜又恼,忍不住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萱觉得他着实可爱,又摸了摸他头顶:“好啦,小药师不是小孩子。”两人此时已走到那个小摊,陆萱拿起花灯端详,忙着和老板讨价还价。
萧隽无法,只得低声抱怨:“别叫我小药师。”
这一晚两人玩得十分尽兴。萧隽解开了心结,他尚是少年心性,和陆萱一起在陈留城内的大街小巷里疯跑。两人又去喝了酒,陆萱倒没喝醉,但也有些亢奋过头了。夜已深了,他们遂顶着一身酒气往家走。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月亮虽不圆满,但亦十分清朗。
陆萱一路哼着歌,提着买来的花灯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她因为精神高昂,虽然身形不稳,步伐倒很快。萧隽落在她后面,陆萱见状,又摇摇晃晃地走回萧隽身旁。不多一会儿,陆萱有走在了萧隽前面,她便又走回来。几次三番下来,萧隽忍不住道:“阿姐,你不用在意我,我就走在你后面。”
陆萱不满:“什么话,我当然要走在你旁边啊,我是你阿姐。”她不由分说地拉起萧隽的手,“我牵着你,我走慢点。”说完,她又补充,“我不是把你当小孩子哦,但是我一定得走在你旁边。”
他们两人牵着手,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谁都没有说话。明月的清辉从树间洒落,在地上编织出一段静谧的小路。
“阿姐。”萧隽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抽出自己的手,抬头望着陆萱。陆萱有些茫然,些许月光洒落在萧隽的眸子里,那双纯黑的瞳仁仿佛闪着光。萧隽深吸一口气,“阿姐,我有话要和你说。”他不等陆萱回答,又道,“我告诉你我叫药师,其实,药师只是我的小字。我叫萧隽,在家中行三,父母唤我三郎。我祖籍洛阳,家在长安。父亲……是萧高平。”他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只觉得心跳的极快极快,从胸腔跳到喉咙,又从喉咙跳到嘴边——洛阳萧氏袭封高平公,这一任的萧高平,正是萧隽的父亲萧湛。
陆萱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即使紧张如斯,他也只是紧抿着嘴唇,倔强地用那双黑眸和自己对视着。陆萱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顶:“早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啦。”
在那一瞬间,少年嘴角的线条明显有了些微放松,他似乎想微笑,又忍了下来。萧隽低声道:“你不打算把我送到官府吗?”
陆萱敲了敲他的额头:“这就不叫阿姐啦,我陆萱缺那几百两银子吗?臭小子。”话音刚落,萧隽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这可是第一遭,陆萱又高兴又无奈,只得又敲了敲他额头。
萧隽捂着被陆萱敲红的地方,抱怨道:“好痛。”
“你不乖。”
“我又不是小孩子。”少年的声音又闷闷的了。
“这话你今天说了几遍啦,况且,你确实不乖嘛。”
“哼。”
“哈哈哈,傲娇啦。”
“什么叫傲娇?”
“傲娇就是啊……”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对话内容无聊又无趣,两个人偏偏都兴趣盎然。在星空下,在月色中,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慢悠悠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第24章 乱世争雄四
答答的马蹄声从街角传来,停在了小院的门口。萧隽放下手里的长枪,拉开大门。果不其然,是陆萱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陆萱似乎晒得黑了一些。她利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招呼身后几个马上的汉子将货物卸下来。从前年起,陆萱就和陈留城里行商的王老板合作,时不时地往南方去做点买卖。萧隽原本不同意,架不住陆萱软磨硬泡。萧隽又想和陆萱同去,陆萱却坚决反对。好在她出门的次数并不多,做这个生意也多半是玩票性质。今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去了快大半年才回来。
陆萱本就在心里打鼓,怕萧隽要询问她一路的情况。萧隽以前就是个小大人的性子,如今已是十六岁的少年人了,陆萱早就没办法在他面前摆姐姐的谱,反而是自己总是被他管得严的紧。是以,陆萱一路大呼小叫地安排伙计卸货,草草地和萧隽打了个招呼,连看也不看他。
萧隽一见陆萱这模样,就知道路上准是出了事。他并不急着追问,帮伙计们把货物放好,又客客气气地招待大家喝茶,把人一一送出门。忙完了一通杂事,已经日近黄昏。
陆萱正躲在屋子里偷懒,见萧隽走进来。忙从榻上蹦起来,殷勤地给萧隽端茶递水。萧隽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盏茶,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那叮的一声轻响,不由让陆萱心里一突。她眼巴巴地朝萧隽望过去,萧隽也不看她,平静地说道:“说吧。”
陆萱顿时丧气:“其实也没什么……”她见萧隽转过头来,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由在心里沮丧——自己这个姐姐当得也太没威严了,“就是在路上碰到了一伙剪径的强盗,也没多少人,然后我们就冲上去,顺便扫了他们的老巢,所以就回来迟了。”她说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萧隽心里清楚,以陆萱的性子,那伙强盗有多少人,是不是强盗自己找上门的,直取老巢的意见是谁提出的,恐怕都有待商榷。他不愿意陆萱出门,就是因为不放心。但是要强硬地拦住陆萱,他又不忍心开口。陆萱在萧隽面前缺乏威严,萧隽又何尝不是对陆萱无可奈何。他暗叹一声:“这半年就先不要出门了吧。”
这答案实在出乎意料,陆萱本以为萧隽会拦着她不让她出门,忙喜滋滋地答应了:“好的好的,这半年绝对不出门,,阿姐就在家待着,哪也不去。对了,我这次带了许多好东西回来了,这就拿给你看。”说完,乐颠颠地朝内室跑去。
陆萱每次带回来的,除了一些当地的新奇玩意,多半是刀枪剑戟,且十有j□j都是长枪。这些东西既不方便运输,又容易引起忌讳,陆萱此举,实是为了萧隽。萧隽几次想劝陆萱不必如此,又恐说多了陆萱伤心。
陆萱果然又带了好几杆长枪回来了,有一杆是名家所制,价值不菲。其他诸如白茶、字画,都是萧隽所好。萧隽心中感动,他二人相依四年,到底是谁对谁更好,早已说不清了。陆萱性子粗疏,但对萧隽真心。萧隽不善表达,他心思细腻,做事面面俱到,陆萱的衣食住行,全靠他来操心。萧隽初时,尚存着报答陆萱的心情,但愈到后来,二人感情愈深,实则已是不分你我。
陆萱不知萧隽心中所想,一径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她并非刻意讨萧隽欢心,实则是看到了,不由想到萧隽,就带了回来。下月初八就是萧隽的生辰,陆萱打算将那杆名家所制的枪拿出来做礼物,不想自己一时手快,全拿了出来。陆萱懊恼的很:“这下好啦,礼物没了,我上哪去再找个新的。”
萧隽忍俊不禁:“你好好待在家里,陪我吃顿饭,我就满意了。”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