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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
说罢不等郭赫回话,掉转马头疾驰而去,两名随卫紧跟于后。我虽无法回头,却听得明白,身后之人正是燕铭九。
马背颠簸,肋上的剧痛让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一双忧伤的黑眸却挥之不去,我心中凄苦异常,渐渐陷入了昏迷。
郭赫恨恨地瞪了裴湛蓝一眼,冷声道:“回去向丞相解释吧!”掉头上马。
裴湛蓝眼光追着那一抹远去的尘烟,他本想处理好一切后再去接她回来,亲口向她道明原委,却没万想到重逢竟是如此…她现在一定很痛,可是他却无法在她身边,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他身子踉跄了一下,微闭了眼,压下胸中浓重的悲怆。
范芷娣奔到裴湛蓝面前,拉起他的手细细察看,两手相握间她只觉他的手寒冷如冰,是因为刚刚那个刺客吗?那刺客恐怕就是那个女子吧。他先救了她,后又为那女子站到了范家对面,她本来的欣悦荡然无存。看他一贯平静无澜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她垂下眼帘,心中恨意隐隐变为一丝快感,那场大火竟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比死更让人痛苦的,便是仇恨。
………
我昏昏沉沉,只觉浑身如坠火窑,痛楚难当。迷迷糊糊中只见一袭白衣的欣长身影与一个婀娜身姿结伴而行,我快跑着想追上他们,二人却愈行愈远,我颓然坐倒在地,忽听有人呼唤:“瓷姐姐,瓷姐姐…”我惊喜地转过头,看到欢乐之家众人站在身后,我跳起来大叫:“奶奶,婷婷,小敏,铃儿…我好想你们!”众人冲我笑着,却向后退去,我大骇,拼命向他们奔去,叫道:“不要走!”伸手欲拉,却抓了一把空,眼前光亮顿消,只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我跌倒在地,只觉心痛如绞,喃喃道:“不要扔下我一个人,不要…”再也无力站起…
“为何人还不醒?”燕铭九面色阴沉地看着榻上昏迷的人。
大夫声音微颤:“肋骨已接好,按理说已无大碍。恐是这位姑娘不欲求生,身体不受药石,所以才迟迟未醒。”
燕铭九怒不可遏,板起榻上人的身子,在她耳边吼道:“你给我好好活着,休想一死了之!”说罢拿起药碗,仰头喝了一大口,俯身覆到她唇上,以口相就硬把药喂了进去。起初她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嘴角溢出。他便再喂,一口又一口,一碗喝不进去就再来一碗,他不会让她就这么逃掉的,绝不会!
许是药力发挥了作用,两天后我苏醒过来,挥之不去的梦魇让我如惊弓之鸟,不许任何人靠近。丫鬟送上的汤药皆被我打翻,就连顾夫人来也无济于事。唯一能制住我的人便是燕铭九。他不管我怎样挣扎尖叫,只是牢牢把我箍在怀中,捏住我的下巴把药灌进去。我吐出来他便再喂,直到我喝下去为止。我从挣扎不休到精疲力竭,终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燕铭九每日都来陪我,顾夫人也日日在床前陪我说话,却无法让我恢复精神。我的伤一天天好转,人却越来越苍白消瘦,每天只是勉强吃一点东西,多了反而会呕吐。
这日我昏昏沌沌半倚在床上,房门一响,一个绒球箭一般地冲进来,直蹿入我怀中,我惊讶地低下头,布丁热乎乎的舌头贪恋地舔在我脸上,呜咽不停,似是怪我怎么离开了那么久。
我心中一痛,伸手紧紧抱住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还不是一无所有,是么?
燕铭九倚在门口,看着我泪流满面,缓步走到床边坐下,轻抚我的头发:“哭出来就好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不要为了过去而放弃对生活的希望。你还有九哥和很多爱你的人,知道吗?”
我失声痛哭,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也许,这才是生活的真实。
我不再闹了,却也不再说话,每日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以前最讨厌吃药的我,现在无论多苦的汤药都是一饮而尽,这点苦与我心中的苦楚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
丞相府内,范鹤年徐徐喝了口茶, 半响一言未发。一旁的郭赫虽低头垂目,却难掩眼中戾气。裴湛蓝负手站立,神情淡然自若,幽如深谭的黑眸中平静无波。
范鹤年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暗暗点头,自己确是没有看错,年纪虽轻却能遇事不惊,深沉内敛,相较之下郭赫仅能称得上打手,而裴湛蓝却可为实现他的宏图霸业助一臂之力。
“可有解释?”范鹤年看向裴湛蓝,慢悠悠地开口。
“刺客武功不敌郭兄,伤不了芷娣,理应留活口以追查幕后指使之人。”裴湛蓝淡淡道。
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句,已将矛头指向郭赫,郭赫不由抬头恨恨地瞪了裴湛蓝一眼,正待解释,范鹤年又问道:“依你所见,刺客是何来历?”
裴湛蓝不疾不徐道:“刺客的目标应不是芷娣,想是不知道今日由芷娣代替大人前往灵山。”
“你的意思是,来人的目标是老夫?”范鹤年目光如炬,紧盯着裴湛蓝。
裴湛蓝微垂了眼,看不透目中神情:“大人为国为民操劳,难免有人心怀妒忌。所谓君子易交小人难防,大人日后还应多以自身安危为重。”一席话说得滴水不露。
范鹤年手抚髯须,似在沉思。忽听门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一股兰花香,范芷娣走进屋中。
范鹤年面上厉容褪去,笑着看向女儿:“怎么不在房中好好歇着?”
范芷娣倚到父亲身侧,撒娇道:“爹,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女儿,要是被这点小事吓倒,怎能配得上范姓?”
范鹤年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好丫头,不愧是爹的女儿。”
范芷娣嫣然一笑,目光从裴湛蓝身上流过,娇声道:“爹,今日要不是裴公子,我恐怕就真的被伤着了。都这么晚了,你就别盘问他们了。刺客既然被那个燕将军带走,咱们就等他给个交代。”
听到“燕将军”三个字,范鹤年不禁眉头一蹙,却隐忍未发,只温声对芷娣道:“那爹就不唠叨了,夜深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谢爹爹。”范芷娣福了个身,走出屋子,郭赫和裴湛蓝也随即行了个礼退出。
裴湛蓝送范芷娣回到房中,道了晚安后转身离开,有礼而疏远。范芷娣怔怔地望着那抹身影远去,即使他站在她面前,她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他的心,是否从未曾向她敞开?
………
裴家小院。
烛光下裴湛蓝握笔凝思,随后在纸上写下了一剂方剂,又在末尾注到:“此剂可安神养眠,持续服用方有满意功效。”将纸折起封好,唤来小穆:“把这封信送到将军府,交给燕将军。”小穆接了信转身出门。
裴湛蓝走到榻前,怔怔望着并排而放的两个枕头,从亲眼目睹父母妹妹惨死的那天起,他没日没夜地苦练杀人和救人的功夫,他绝不要再看到亲人惨死眼前却无能为力,虽然他已没有了亲人。复仇、成大业是他追逐的目标,除此之外他不认为他的人生还有其他意义。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利用,成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包括感情。接近范鹤年,取得他的信任,借他的力灭了荀田一报了血海家仇,一切本都在计划之内,除了她。那个傻丫头,只因他一句话便把差点丢了命拿到的心经送给了他,又日日守在他房外。他知道她有一手妙手空空的本事,便将身世如实相告,她果然主动提出要助他报仇,还拼了命要保护他。他抗拒着她接近,却不由自主被她温暖,冰封的心一丝一点消融。本以为这一世已不会再为谁心动,可是她的笑,她的傻,她的执着,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深深筑入心房。见到欢乐之家后,他下了决心要远离她,只为不把她卷入危险的漩涡,谁料青楼生波他终是无法抗拒自己的内心。既然老天把她已经带到身边,他便决意要保护这个对他而言比宏图大业更重要的女子。却没想到命运弄人,转眼间他却成了伤她最重的人。英眉紧蹙,白袍轻颤,一个纤细身影跃然眼前,他闭上眼,此生,可还有机会再寻回她的笑?
同一片夜空下,将军府、丞相府、裴家小院中的三人各怀忧伤。明月悄悄探出半张脸,遥望着红尘各人,洒下一片清冷的叹息。。。。。。
21
21、云起云落又一年 。。。
这日清晨我无精打采地赖在床上,丫鬟却来得特别早,站在床侧等着我起身。我懒得多问,任由她们伺候着洗漱更衣,收拾停当后,燕铭九大步走了进来,笑着对我道:“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罢不等我答话,抱起我便走出门去,府外早有马车等候,燕铭九抱着我坐进车内。这马车远比寻常马车来得宽敞,车内铺着厚厚的软垫,即使路上颠簸在车内也不会有太大感觉。
燕晖燕珏一前一后相护,另有数十名侍卫跟随,阵容颇大。我微闭了眼,抱着布丁斜倚在车内。
只觉车子一路行驶,走了约半个时辰,忽听燕晖在车外道:“将军,快到了。”
我以为已到目的地,却听得燕铭九在我耳边道:“稍忍一下。”说罢把我拉起,掀起座位,下面是空的隔断,刚好够一人容身。燕铭九小心翼翼地扶我躺进去,又把座位铺好。位子的前侧雕有镂空的木纹,刚好可以透气。
此刻只听得车外有人喝问:“站住!车内何人?”
燕晖冷冷道:“燕将军奉旨出城公干,还不快放行!”
我恍然,原来已到城门。
先前那人声音立时变得恭敬:“原来是燕将军。张盛不知将军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燕铭九并未答话。燕晖道:“既然知道了,还不快让开!”
“燕将军出城,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拦。只是将军应该知道前几日刺客偷袭范丞相爱女一事,虽说刺客已伏法,但为了京城安全,范丞相命令我等严格彻查来往人员。丞相之命,我等不敢不从,还请将军体谅。”
“好大的胆子!”燕晖喝道:“这么说你竟是要搜查燕将军的马车了?”
“小人不敢,不敢。”张盛惶恐答道,“只是…”
“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燕晖厉声道。气氛似乎紧张起来,张盛并未再多说,马车又开始前行。
刚驶了没两步,我在座位下忽觉得一阵劲风扫来,车外燕晖燕珏同时怒喝,我只觉燕铭九身子似乎动了一下,随即一声惨叫,听声音正是那张盛。
我在座位下看不到外面,只觉车内亮了一下,似是车帘被挑开,耳边听得燕铭九冷冷的声音:“可看到你想看的了?”
张盛没有答话,只是“哎哎”地□不已。燕铭九吩咐了一声,马车缓缓前行,即刻已驶出城门。
燕铭九把我从座位下扶出来,柔声问:“可憋着了?”我摇摇头,想起刚才张盛所说:“刺客已伏法”,忍不住低声问道:“谁顶了刺客之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燕铭九帮我整理了一□后的软垫,淡淡道。
我知他说的是范鹤年找人顶罪火烧欢乐之家一事,不禁心中一痛,没再多言。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燕铭九挑开车帘,对我道:“憋了那么久,也该见见阳光了。”我望向车外,果然阳光明媚,天蓝云清,吸了一大口含着青草味的空气,心中顿时清爽了不少。
忽然间我听得耳边似乎飘来悠悠的乐声。我听力一向好于常人,此时凝神细辨,隐隐竟是笛子之音。
我如遭雷殛,登时僵在座位上。随着马车行驶,笛声越发清晰,众人皆已听到。燕晖在车外问道:“将军,可需…?”
“继续走。”燕铭九看了我一眼,沉声道。
笛声幽婉,如泣如诉,我抑制不住地颤抖,耳中听得清楚,那曲调明明白白便是那首“一生有你”。
我只觉心上所有的伤口复又被剜起,鲜血淋淋,疼痛感疯狂涌来,钻入周身每一条神经,我想叫却发不出声,只是紧紧地攥住了胸前衣襟,艰难地喘息着。泪水不知何时早已模糊了双眼,朦胧中我似乎又看到那结伴而立的身影,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我绝望地闭上眼:裴湛蓝,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随着马车前行,笛声渐渐被抛在身后。燕铭九一点点掰开我紧攥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又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我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只觉心痛入骨。湛蓝,你既已离开,为何又要来扰乱我的心?一生有你,於我而言,是多么荒凉的渴望。
马车停停行行走了三天,到了一处庄园似的大宅,燕铭九扶着我下了车,一个二十余岁气宇轩昂的青年人走上前,与燕铭九双手交握,看样子俩人是多年之交,极为熟络。
燕铭九把我拉过来,笑着介绍:“这是宁玉瓷,玉儿,这是我小时一起长大的好友靳宇。”
那名唤靳宇的年轻人打量了我一下,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笑道:“欢迎来到靳庄。宁姑娘大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千万不要客气。”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麻烦你了。”
靳宇笑道:“我和铭九相交多年,他麻烦我时从来都不客气得很。还是宁姑娘人善心慈,一见面就替他说了多年该说的话。”
燕铭九给了他一拳:“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还不快带我们进去休息。”
靳宇笑着摇了摇头,把我们让入庄园。
安顿下来后靳宇带我四下游看,庄园地处一片山谷之中,青山环绕,林海松涛,天朗云清,实是一处世外桃源。庄园内是古意盎然的廊桥角亭,颇有一派水墨丹青的韵味。
景色虽美,我却恍若未见,眉宇间愁容难消。靳宇见我面色苍白,与燕铭九交换了个眼色,便送我回房休息。
我们在靳庄住下,燕铭九有时与靳宇闭门谈些事情,有时出门一整日见不着人。我对什么都不关心,每日只是与布丁相伴,话也是极少。燕铭九一有空便陪我游山玩水,我知他是想让我驱散心郁,虽然心中明白应重新开始,但真要忘掉过去,忘掉那曾经重于生命的人却谈何容易。
这日燕铭九带我共骑一马一路往西行,走了一阵燕铭九在我身后唤道:“玉儿,你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片明镜般的湖泊跃然眼前,一眼望不到边。微波荡漾的湖面,一艘游湖画舫静静候着我们。
我们弃马登船,沿湖一路游览。傍晚,船中摆上了席宴,另有几名乐姬在旁奏乐助兴。
燕铭九拉着我坐到桌边,为我挟了些菜。我慢慢吃着,转头却见他并未动筷,一手拄腮静静地望着我。
我恍惚忆起前两次深夜在他府中吃粥时,他也是这样一副神情,不禁问道:“在想什么?”
燕铭九抚上我的脸,勾住瘦到尖尖的下巴,温声道:“想看你像以前一样大口吃东西的样子。”
我心中一酸,以前的玉瓷,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燕铭九心思似乎也回到了过去,面色一黯,拿起手边酒盅,一饮而尽。
我拿过酒壶,为他满上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燕铭九眼光一闪,却未阻拦。我举盅轻碰了一下他的酒盅,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喉而下,呛得我险些咳嗽。燕铭九轻笑:“好喝么?”
我皱皱眉:“没比庆丰楼的好喝多少!”
燕铭九爽朗的笑声传来,俩人的思绪皆回到了第一次相逢。我望着他的笑容,心中酸楚:自欢乐之家出事起,他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我一心只顾自己的愁苦,却从没留意过九哥心中又是怎样的滋味。我为裴湛蓝伤心欲绝之时,是否也深深伤了他的心?这纠缠不清的情缘,究竟是谁伤了谁,又是谁负了谁?
乐声轻扬,我和燕铭九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