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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神木小祖（）
“你是妖怪吗？”张小北忽然问道。他虽然被对方诡异地吸了血，又见胸口处湿了一片黑血，却仍然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固然与老头儿的外貌相关，但更主要的是没有闻到对方的妖气。这会儿又听问起妖丹，更是怀疑。他不知道的是，狼妖、虎妖、蛇妖固然是妖气弥漫，一些青竹、松柏、异木成精却不会有什么妖气，有的甚至隐隐散出仙气。眼见未必为实，鼻子闻却也做不得数。
神木老祖一怔，半晌没反应过来，忽而叹息一声，拍着胸脯道：“童叟无欺，老子就是妖怪。”都快入土为安了，连妖怪的身份都被人怀疑，当真失败无比。他抬指一点，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幽幽叹道：“不管你是什么，定是为了妖丹而来，这么多小胖横死枯涧，同样为的是它。”原来他料定小胖们为妖丹而来，先前装死，即便对方以大剑欲开膛破肚，亦是不闪不避。那是豪赌一把，赌小胖不忍毁了成形妖丹。那胖子倒也中了计，正要收剑，俯身去搜罗一番。神木老祖便是等待这一刻，好吸食人血，反败为胜，却没料到张小北一拳把小胖给轰飞了。轰飞就轰飞吧，他寻思吸食这人的鲜血也是一样，又没料到已是另一番光景。
“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妖丹，我不知道你是……”张小北解释道。
“混账！”神木老祖忽然怒道，“难道老头儿修炼了万年的妖丹在你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张小北听说万年，大吃一惊，瞧着老头的年岁，撑死了七八十，就算是妖怪，也就几百岁吧，一万年也太夸张了。他以为对方在吹牛，暗暗摇了摇头，心道，牛皮都吹破了，你咋不上天呢？但见对方已是垂死之人，心中不免生出怜悯，料想除了吹牛，他此刻也做不了什么了，连忙道：“值钱，值钱的很，但那是你的妖丹，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却忘了自己是降妖人，而对方是妖怪。但凡降妖人，哪个不是为了点妖丹舍生忘死，你争我夺？此刻与老头一问一答，竟将对方当作与自己平等的人类，完全没有想到降妖人杀妖取妖丹是天经地义之事。
“你说得不错。”神木老祖叹道，拿眼偷瞟张小北，见他神色自然，不像说谎或者别有用心，心道，莫不是个傻子？假装咳嗽一阵，又道，“老头的妖丹，如果不给，你抢也抢不走。”其实他早已性命垂危，就算是个普通人，不用冒险上前，慢慢将他耗死，妖丹也是手到擒来，“但是……”他顿了顿，道，“老头可以把修炼了千年的妖丹奉送于你。”
张小北一听，大为诧异，第一反应是对方又耍奸计，哪有妖怪送人妖丹的道理？莫不是个傻子？不对，就算是个傻子，也不能把自己的命根子送给别人呀，一定是有奸计。
“你要是不要？”神木老祖不耐烦道。他原想听到奉送妖丹，对方一定欢喜异常，哈喇直流，哪知张小北如此淡定，面露疑虑与嫌弃之色，不禁大为恼怒，仿佛热脸贴了对方冷屁股，老大不是滋味。
“前辈，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张小北思来想去，这老头奸猾无比，不能为了一点小便宜枉送了性命。
“你！咳咳……”神木老祖大是恼怒，咳中带血，面色黯然，险些背过气去，自此呜咽了。他以手拍地道，“朽木！朽木！不识人间至宝。我神木老祖也算号令一方的大人物，送你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吗？”言下之意，不管张小北要不要，已是强买强卖了。
“前辈，你这是在试探我吗？”张小北疑惑，没见过这号妖怪。
试探个屁，老子都快挂了，哪有心情试探你。这话不能明说，他只得道：“小子，我见你功法不差，练了什么秘籍？”
“《降妖宝典》。”张小北直言道。
“降什么？”神木老祖问。
“降妖。”
“哦。”神木老祖喟然一叹，思绪纷飞。他立意降妖，看来自诩是个降妖人了。但是刚才吸了他的血，大是诡异，如果判断不错的话，他竟是人与妖结合诞下的结晶。这话不必跟他说，就算说了，也肯定不信，别把事情搞砸了。本来人与妖势不两立，偶有对上眼的，生下的孩子成人与为妖的可能是一半一半，这小子怕是一心做人，不想为妖。神木老祖原想以妖丹相赠，请这小子帮个小忙，这下又有新的打算。
“功法不差，但你的修为却是极低，你知道吗？”神木老祖道。
张小北如何不知，修为什么的他从来没练过，不低才有鬼。只是没有师父指点，告诉他该如何如何做，完全靠自己摸索，怕是沧海桑田也很难突破了。
“修为低不妨，只要你吃了老头这颗妖丹……”神木老祖说着低头一吐，手中突然多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竟是一颗拳头般大小的成形妖丹。张小北眼睛瞪得直了，这般大小，比那碎丹足足大了几十倍，耀眼夺目，光鲜无比。老祖将他的神情瞧在眼里，心下大是得意，继续道，“只要你吃了这颗妖丹，修为定能连升十级。”他忍不住吹了个大牛，连升十级便直接突破飞升了，明摆着不可能。张小北并未在意，脚步终于挪动起来，渐渐探了过去。妖丹对于降妖人，犹如蜂蜜对于狗熊，具有天然的吸引力。
“妖丹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应老头一个条件。”神木老祖用袖子遮住妖丹，光芒顿时掩盖下去。
“什么？”张小北这时若是想抢夺妖丹，本来易如反掌，但是他见对方击毙了许多胖子，先是畏了几分，降妖经验又浅，反而谈起条件来。
“你跪下给老头磕三个响头，拜老头为师。”神木老祖道。
张小北一怔，许久没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暗忖道：“降妖人拜妖怪为师，这像什么话？万一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这老头也真能想。”本来要么强抢，要么假装答应，那妖丹是唾手可得，但是以他的性子，是决计做不来的，只得这般杵着。
神木老祖也觉得似乎强人所难，心虚地说：“老头就要死啦，没个传人，千百年后谁还记得我？你便可怜可怜老头，当个名义上的徒弟怎么样？”
张小北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动容，原来这老头也是个可怜人，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同样孤苦伶仃，大有同病相怜之敢，沉吟半晌，道：“认你做个名义上的师父，倒也可以，只是……不磕头。”
神木老祖又道：“老头都一大把年纪了，做你的祖宗十八代都够拉，吃的饭菜、拉的屎尿沃养了这千里神木林，你便磕几个响头也不亏的。”
“这……”张小北踌躇不决，见他神色凄然，快要掉下泪来，身子颤抖，不知啥时候就一命呜呼。转念一想，既然认了名义上的师父，磕几个头也没什么，就当磕天磕地了，不让外人知道就行，于是道，“磕头也可以，但是我只把你记在心里，不会对旁人说起。”
“唉，谁又认得老头，你说我做什么。”显然是应允了这一句。他倒是信任张小北，高高一抛，将金灿灿的妖丹抛了过来。张小北接了妖丹，随即履行承诺，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叫一声师父，就要将妖丹收入怀中。
“傻小子，妖丹是天下至宝，不论妖怪还是降妖人都会抢夺，你留着不吃等着过端午啊？吃喽。”神木老祖斥道。他收了张小北，自此有了传人，本是喜悦非常，但是重伤之下，挨了这许久，已是渐渐不支。这会儿说话也力不从心了，不知何时便要下去见这帮毙于掌下的小胖子。
张小北看着神木老祖，面露为难之色，半晌才道：“不瞒前、师父，方才吃撑了，这会儿吃不下去了，不如等我消化消化……”
“消化个屁！你把为师的妖丹当什么？”神木老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要直起身子痛打张小北，试了几下，终究没能站起来。
张小北心想老头都这样了，要演就演全套吧，努努力，应该能够塞进去。这般想着，一口咬上去，却不像桃子李儿，入口即化，仿佛嘤嘤流水，自口舌流遍全身，说不出的清爽甘甜，最终汇聚到丹田之中，氤氲出一股暖流。没几下，整颗妖丹便没了。
“小子，你叫什么？”没等张小北回答，神木老祖又道，“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从今儿起，你就叫神木小祖。”
“啊？”张小北奇道。
“啊什么啊，很玷污你的身份吗？”他将从乌鸦腿上取下的纸团丢了过去，道，“帮为师最后一个忙，去这个地方，跟老伙计们说几句话，就说、就说……”说到这里，他已是奄奄一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就说老子羽化登仙了吧。”
“可是，我不能让旁人知道拜了你为师……”张小北待要拒绝，见神木老祖的脑袋已然垂下，心中一惊，伸手探他的鼻息，果然没气了。再摸心脏，哪里还有半点跳动？他沉默片刻，心道，又死了一个师父，这临终前的遗愿，要不要完成呢？
第89章 奇特营寨（）
六个胖子拎着梁发财等人健步如飞，沿途翻山越岭，穿林过河，不做片刻停留。起初梁发财还暗暗观察，希望找个机会偷偷溜走，见胖子们毫不懈怠，奔得又急，不得不打消念头。同时暗暗祈祷，胖子们是好客之人，只因言语不通，产生了误会，才这般粗鲁相待，等见了他们的头头，解释开了，便能化险为夷。他虽然这般想着，仍不免忧心忡忡，看到拎唐晓芙和飞雪的胖子完全把二人当作物件，一点不懂怜香惜玉，不禁大摇其头。
如此这般奔了小半天，中途只停了一会，是胖子们喝水解手。梁发财正要尿时，胖子们已然回来，二话不说拎起来就要狂奔，任其大呼小叫，只是充耳不闻。梁发财无可奈何，只得憋着。又奔了小半个时辰，他的膀胱已然到了极限，就要炸时，胖子们终于在一座小山丘上停下，俯身向下张望。他不管不顾，脱了裤子就尿，横下一条心来，就算泰山崩了，也得将这泡尿尿完。胖子们见了，倒也容忍，可甫一尿完，不等他抖上三抖，拎了便走。
山丘下是一座小山寨，像是百废待兴，刚刚建起。十来幢建筑高高矮矮，星罗棋布。纵深处更是打了密密麻麻的木桩，工匠们正风风火火忙忙碌碌地赶工。已然成形的建筑风格特异，不似大唐风貌，颇有些异域情调。梁发财被人横抱着入寨，沿途观摩，诧异非常，无论守卫、工匠、来往寨民，皆是又矮又肥的胖子，身高尺寸大差不离，连面孔表情都极为相似。他默默点数，粗略估算，寨子里居然有一百来号胖子，简直是一大奇观。
胖子们来来往往，晃得梁发财眼花缭乱，耳畔的叽里呱啦犹如细碎的鬼哭狼嚎，不免头昏脑胀。他见前面堆着一群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像杂物一样丢了出去。啪的一声，脸贴了地，吃了一口尘土。唐晓芙、飞雪、王侯三人又齐齐飞来。他好容易直起身，发现被一群手持长矛的胖子围着，圈中是十来个大唐人，大多衣衫褴褛，像是山民，三四个衣着光鲜，或许是降妖人，但是无一例外，此刻皆是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他瞧着这架势不对，一眼望去，又都是语言不通的矮胖子，冲他们指指点点，叽里呱啦。一时间无数个念头闪过，要么这些人把他们当作猴子参观，要么在等一个大人物做决断。不论是哪种，都没有一丁点把他们当作客人的意思。他心下一凉，俯身摸向腰间，这一摸不打紧，犹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法宝捆仙绳居然不见了。他急得直跺脚，上下摸索，掀开上衣，扒开裤子，引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阵骚动很快被圈外更大的骚动压了下去，胖子们自圈外向里散开，让开一条道，走进来七八个人。梁发财正扒着裤子，恍惚间抬头，惊讶地发现来的居然都是大唐人。他们既没有被绑，也没有被押，完完全全自由，甚至颇得胖子们尊重。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八字胡，眼中精光闪闪，显得极为精明。他的身旁是一个白衣公子，约莫二十来岁，相貌倒是俊朗，容颜却显憔悴，手中拿着一叶描金纸扇。再一旁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粗鲁汉子，背着个大大的包裹，提着一杆翠竹似的物件，不知是啥材质。在他们身后站着四名衣袂飘飘的女子，梁发财见了女子不自禁的眼前一亮，定睛一瞧，才发现是四名上了年纪的老妪，容貌奇特，无法形容，连忙瞥过头去，接着翻找起捆仙绳来。
“空虚公子，您看，这里边有没有您要找的人？”八字胡问白衣公子。原来白衣公子正是降服双翼蛟龙的空虚公子，那粗鲁汉子是张小北的师兄吕大宝，四名老妪自然便是空虚公子的贴身婢女了。他们在神木林中寻找张小北，偶遇神秘的胖子一族，一经交手，对方发现其实力强劲，有意结交，空虚公子亦要借助他们寻找《降妖宝典》，于是暂时住下来。
“客气，客气，又抓了一批人。”空虚公子表面客气，内心却不甚高兴，张小北的画像早已给了他们，为何不按图索骥，抓些靠谱的来？像那些歪鼻子、斗鸡眼、貌丑如猪的，明显不是呀。
八字胡许是看出了空虚公子的不满，解释道：“公子明鉴，这爪哇一族不同大唐，我们看他们固然是一模一样，没什么大分别，他们看我们又何尝不是一模一样？小可游历爪哇国三年，他们才将小可与旁的人区分开来。公子的画像固然是惊天地泣鬼神，他们的眼神却也是夺天地造化，实在是认不出来。”
空虚公子听他如此说，倒也理解几分，自己又何尝区分出特殊的胖子了？不过心头仍有疑虑，于是问道：“不过为何，他们认我却是一认一个准，走到哪儿都点头哈腰？上次去茅房，居然一连三个胖子跟我打招呼。”
“他们倒不是认得公子您。”八字胡瞥了一眼空虚公子身后，道，“是您的婢女，哪儿哪儿都跟着，她们的区分度又是如此之高，因此……”
“是这样。”空虚公子恍然大悟，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地上的大唐人士，固然没有看到张小北，却将目光落在唐晓芙身上，再一瞅旁边的飞雪，眉头微皱，仿佛回忆着什么，“这两位姑娘是他们打晕的吗？”
吕大宝早就瞧见了唐晓芙和飞雪这两位秀丽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听师父说起，忙道：“忒也粗暴。”
“他们不但区分不出大唐人，连性别也是分不清的。”八字胡道，“这两位您如果喜欢，小可可以吩咐他们送入您的房间。”
“那怎么好意思。”空虚公子笑道。
“族长吩咐了，满足公子的一切要求，除了族长的老婆，任何族人您都可以挑选，何况这两个？”八字胡笑道。
“那么……送到我房间吧。”空虚公子道，见八字胡冲左右两边招手，又叮嘱道，“你亲自送去，别让胖子们胡来，万一送错了，怕是要做噩梦。”
八字胡听说，冲左右摆了摆手，点头道，“小可明白。”
“师父……”吕大宝见空虚公子一下要了俩，不免心痒难耐，这两个姑娘到了窑子那可都是花魁的料子，万一……
“怎么？”
“您老人家要了两个，徒儿可不可以……”吕大宝红了脸，迟疑道。
空虚公子自然明白吕大宝的意思，伸手招呼他过去，待凑近了，小声道：“你这么乖，为师自然想着你。”吕大宝高兴坏了，忙转身看向两位姑娘，不知师父赏赐哪一个，又听空虚公子道，“老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