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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心中不安，沉默越久对他越是煎熬，这小子的胃口有多大？难不成让我倒贴钱给他吧？
倒贴钱？凭什么！
就凭你残剑破坏江湖规矩，抢了人家的妖怪呀！他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得了？
瞎眼道士名叫残剑，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他也很注重自己的名气。当然了，以张小北的修为阅历，自然不知道残剑的名号。
“你们……”张小北支支吾吾道。
“快点说，别废话！”残剑怒道。
“你们有吃的吗？大家都是降妖人，应该互相帮助，借我点吃的，等有机会再还你们。”张小北索性一口气说完，他的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了。
“什么？吃的？”残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小子费了这么大的劲证明自己是降妖人，就为了套近乎，借两口吃的？这混得得有多惨？
“如果没有，我再想办法。”张小北见二人目瞪口呆，猜测他们的食物也很紧张，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陷空。”残剑摇了摇头，突然心生怜悯之心。
“是，师父。”陷空明白师父的心思，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团油布包裹的食物，递给张小北。
张小北惊喜地接过食物，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熟牛肉，那香气，别提有多诱人！他千恩万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别急，喝点水。”陷空递给张小北一个水壶。
张小北接过水壶，仰头咕噜噜喝了几口，再次啃起了牛肉。
残剑和陷空同时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降妖人中居然有混得如此凄惨的，与张小北一比，他们简直生活在天庭。
第6章 虎头镇（）
“两位大哥，这是去哪？”休息了一夜，张小北启程跟残剑、陷空向北走。只见他左肩挎一个大包，右肩挎一个小包，背上厚厚一坨“钢盔铁甲”，都是从巨蝎尸体上卸下来的零部件。东西虽然沉重，张小北却背得心里踏实。他受人莫大恩惠，嘴上说要还，可具体什么时候能还，还是个未知数，手脚勤快些总归没错。
“虎头镇。”残剑两手空空，走得飞快，张小北得很努力才能跟上。
“虎头镇是哪？”张小北好奇地问道。
听了这话，残剑突然停下脚步，“你说你是降妖人？”
“是啊。”张小北险些没刹住。
“降妖人，却不知道虎头镇？”残剑转过身，跟张小北鼻子碰鼻子。
张小北后退一步，心虚地问：“不知道虎头镇，很奇怪吗？”
“陷空！”残剑没好气地叫徒儿的名字。
陷空明白师父的意思，摇了摇头，解释道：“虎头镇是降妖人的城池，里面十有八九是降妖人，官府或私人会发布悬赏任务，降妖人的大量买卖也在城内进行。”
听陷空这么一说，张小北终于明白，身为降妖人不知道虎头镇，果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难怪瞎子看上去不高兴了。他脸色发红，低下头，小声道：“我刚下山。”
残剑哪管张小北，要不是他此刻正背着“战利品”，早把他给踹了。同情归同情，张小北的失败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与这样的失败者有任何瓜葛，都是对他名气的极大侮辱。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去一趟就知道了，城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陷空与张小北年龄相仿，颇为投缘，倒不怎么在意他的失败与否。
“是吗？都有哪些好玩的？”张小北好奇地问道。
“抓紧赶路！”残剑继续向前疾走，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张小北需要小跑着才能赶上，也就没时间说闲话了。
“师父，前面有棵大树！”陷空惊呼道。
扑通！
……
“哇！”张小北惊叹道。
行了半日，三人终于在正午时分来到虎头镇。还没有进镇，便已经感受到喧嚣的闹市气氛。
镇外人流涌动，服饰五花八门，天南海北，都聚集齐了。还算宽阔的道路两边，林立着简易商铺，有的甚至只铺了一条脏兮兮的毛毯，兜售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
张小北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从未见过如此的货物，虽然便宜货占大多数，但确实琳琅满目，色彩纷呈。
“小兄弟，要蛇胆吗？便宜卖。”一个摊贩见张小北初来乍到的样子，赶紧兜售道。
张小北向摊贩的陶罐内瞅了一眼，黑乎乎的一堆，居然是粒粒分明的蛇胆。这么大一坛，怎么着也有百十来颗。蛇胆旁的草药品种繁多，再边上的草鞋成捆堆积，草鞋后面的驱虫散……
“一文钱，便宜卖了。”蛇贩见张小北目光神游，赶紧报了低价。
残剑与陷空时常来往虎头镇，对这里的一切视若无睹，径直朝镇内走去。张小北稍一分神，便落下很远。他赶紧辞了蛇贩，推攘着拥挤的人流，道：“借过，借过。”好不容易赶上，一同进了镇子。
“呼！”一大团火焰高高地喷上天空。
张小北吓了一跳，向后一缩，见周围围了很多人。他定睛一瞧，原来是个马戏团在表演杂耍。刚才喷火的汉子用手拍了拍腹部，再次喷出一团一人高的火焰。张小北倒吸一口凉气，就自己那点微末法术，连杂耍团都进不去。
镇子里面比外面更加千奇百怪，道路纵横，商铺林立，各式装扮五花八门。间或还有挑担商贩见缝插针，行走在本已寸步难行的街道上，嘴里发出响亮悦耳的叫卖声。
“香脆烤田鼠！”
“红烧果子狸！”
“大补蝎尾酒！”
叫声一个比一个响亮，倘若就在身边吆喝，会震得人耳发麻。
“蝎尾酒怎么卖？”残剑停下，揪住那个卖酒的摊贩。
“十文一斤，客官来几斤？”酒贩卸下担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十文？上回还是八文。”残剑不满道。
“客官上回来是什么时候？”酒贩问道。
“两三个月前。”残剑道。
“哦，客官有所不知，最近蝎子稀少，蝎尾酒自然水涨船高。”酒贩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客官既然买过我们家蝎尾酒，必定知道这酒水的滋味，您闻闻这酒香……”
残剑正是闻了酒香才停下的，说道：“你照顾一下残疾人，通融通融。”他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陷空挠了挠头，偷偷瞧着左右。
“这……”酒贩颇为尴尬，摇头道，“城里缺胳膊断腿的不少，万一都通融，生意没法做。”
“那这样，”残剑见通融不成，换了主意道，“我用蝎妖尾，换你的蝎尾酒。”
酒贩听了，更是连连摇头，笑道：“那可不成，别说蝎妖的尾巴酿不了酒，就算你给我的是最纯的小蝎子，我也不能跟你换。”
“这是为什么？”张小北忍不住问道。
“我出门卖酒，没赚到一文钱，反倒提回一篮蝎子，媳妇非得跟我拼命。”酒贩苦笑道。
“那倒是。”张小北忍不住哈哈大笑，连陷空都有些忍俊不禁。
“你！”残剑气得胡子打架，一把揪住酒贩的衣领，怒道，“二选一，要么同情一下残疾人，要么蝎妖尾换蝎尾酒，论斤换！”
“客官，不是我不同情你，实在是没法同情，小人做小本买卖的。”酒贩为难道。
“师父！周围很多人。”陷空压低声音提醒师父。
很多人？老子的名声！
残剑平复了一下心绪，松开手，轻抚酒贩的胸部，挤出一丝笑道：“吓到了吧？我跟你开玩笑的。十文就十文，我买半斤。”
“你这生意我不做了！”酒贩吓得不轻，提了担子，飞也似地跑了。
“你，回来！”残剑大叫。人堆里，酒贩早没了踪影。
“师父，办正事要紧。”陷空提醒道。
残剑郁闷地叹了口气，猛嗅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酒香。这口酒，他三个月前就想喝了。当时八文，他觉得贵，有下降空间，足足忍了三个月，没想到涨到十文。
“罢了罢了。”残剑失魂落魄地负着手，继续向前走。
三人穿梭于虎头镇，找地方萃了妖丹，卖了肝胆和蝎妖尾，得了三粒碎丹和2两16文钱。蝎妖尾本来有机会提炼为法器，一旦成为法器，价格便能翻上几十倍。但是残剑一没技术，二没设备，三没耐心，最要紧的是提炼过程中有可能失败，所以直接卖了原材料换钱。
几样东西一转手，张小北浑身轻松。他活动活动肩膀，跟着二人在镇内闲逛。
“接下来去哪？”张小北见他们目标明确，一直往东走，忍不住问道。
“找活干。”陷空道。
东城有一片不小的广场，官府在广场边上设立了办事处，降妖人可以在那里接发悬赏任务。
“哦，是什么样的任务？”张小北小声问道，俨然把自己当作三人小团队的一份子。
“不关你事。”残剑郁闷地撇了撇嘴。
第7章 悬赏处（）
虎头镇悬赏处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形形色色的降妖人拥挤着排队，领取悬赏任务。
残剑拨开众人，一路小挤，向里面走去。
“没看到排队吗？”
“你是瞎子啊！”
“操！还真是瞎子。”
残剑推攘时，一路叫骂声不绝，他却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陷空低着头，羞红着脸，紧紧跟在后面。
“站住！”残剑好不容易挤到悬赏处门口，一个官差伸手制止他，“这位降妖人，麻烦排个队。”
“你们就没有一点点同情心吗？”残剑生气地说。
“同情心当然有，但是请你排队，我们会给你留一份1级任务。”
虎头镇的悬赏任务分为9级，从1到9，9级最高，1级是最简单，也是赏金最低的任务。
“你大爷的！”残剑怒了，彻底怒了，狗眼看人低的蠢货。
“你说什么？”官差皱了下眉。
“我说……”残剑正要破口大骂，被陷空拉住。
“不好意思这位官爷，我师父跟冯十户是好朋友，劳烦通报一声。”陷空冲官差咧嘴笑道。
十户是个官职，再上一级是百户，冯十户是悬赏处的负责人。官差见陷空眉清目秀，知书达理，不像这个没礼貌的瞎子，犹豫了一下，进屋通报去了。
再出来时，官差换了一副嘴脸，冲残剑恭敬地笑道：“原来是残前辈……”话一出口，他怔了一下，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揭人短，忙改口道：“残剑前辈，快请进，快请进。”
“不用排队了吗？”残剑余怒未消。
“排什么队，没出息的人才排队。”官差笑道，引二人进悬赏处。
“我靠！”
“王八蛋！”
前排的降妖人听了，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这个官差毫无底线，谄媚无能，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官差权当放屁，啪的一声关上门。
“残兄，你来了。”冯十户笑着招呼残剑，话一出口，也觉得这个称呼不妥，扯开话题道，“小胡啊，你怎么能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残剑呢？他可是虎头镇降妖人榜上排名第七的高手。”
“疏忽，小人疏忽。”小胡抱歉道。
“这位一定是高徒了。”冯十户看向陷空，赞赏道，“年轻有为，本领过人，如果不是跟着师父，降妖人榜上也该有个席位。”
“冯大人过奖了。”陷空微微笑道。
“老冯啊。”残剑不跟冯十户客套。
“哎，您说。”冯十户搀着残剑，让他坐到椅子上。
“不瞒你说，我是来接任务的。”残剑说明来意。
冯十户略有疑惑，道：“残兄成名已久，很久没到我们虎头镇来接任务了，今儿怎么会？”
“唉，在南边遭了大难。”残剑说着，想起几个月前的旧事，脸上愁光泛起，深深叹了口气，“总之一言难尽。”
冯十户是唐国除妖司派遣到虎头镇悬赏处的负责人，自然知道残剑所谓的大难指什么。唐国境内，妖怪众多，其中不乏极为厉害的角色，就算降妖人榜上的高手也有不少折在它们手上。看残剑的境况，应该吃了妖怪的大亏，手头实在紧张了。
“放心，残兄，只要你来，只要我有，都给你。”冯十户拍拍胸脯道。
残剑听了冯十户的话，觉得怪怪的，但是没有深究，随即问道：“不知道眼下有没有肥水多的任务？”
“小胡。”冯十户看了小胡一眼。
小胡取来最新的悬赏册子，翻开一看，多是一些2、3级的小任务，像残剑这样的高手，显然不会稀罕。他直接翻到册子的最后，看了一眼，喜上眉梢道：“有个9级任务，赏金300两，不过距离有点远。”
“距离不是问题。”残剑听说有这么多赏金，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任务发布者是小石城城主，任务地点是城外黑风山。”小胡见残剑感兴趣，继续说道。
残剑听说是小石城城主发布的黑风山任务，脸色唰的一声全白了。原来让残剑吃了大亏的，正是这个黑风山任务，不但将身上的东西全赔了，还险些搭了老命，别提有多狼狈。
黑风山任务，残剑是绝对不会再接的，为难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推辞。总不能说这任务我完成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那脸面还怎么搁？
“小石城？”陷空突然问了一句。
“是的，小石城，城主直接发布的任务。”小胡答道。
“有点远。”陷空摇了摇头，“师父他老人家健步如飞，我可吃不消。”
小胡想想也是，看向残剑，听前辈怎么说。
“既然陷空不想去，换一个吧。”残剑暗暗松了一口气，为陷空的机智竖大拇指。
“既然如此……”小胡继续翻着小册子，“9级的任务没有了，只有一个8级的，赏金100两。”
“就是它了。”残剑一口应承下来。
小胡觉得奇怪，还没说距离呢，怎么答应得这么快，万一比小石城还远呢？不过残剑是上司的好朋友，他也不好说什么。
“残兄，”冯十户见残剑接了任务，握住他的手，笑道，“有空咱哥俩喝杯酒。”
“你备着酒？”残剑突然来了兴致。
“这个自然。”冯十户笑着说。
“我要喝镇上的蝎尾酒。”残剑一本正经地说。
……
“师父，他一个人会不会……”陷空满腹心思，欲言又止。
“这里比荒郊野岭安全得多，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残剑松了口气，像是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可是……”陷空于心不忍。
他们两个从后门离开悬赏处，径直往镇东走去，把张小北落在广场上。残剑早就想甩掉张小北了，心里高兴得很，而陷空却像失去了伙伴一样，颇为哀愁。
“陷空啊，你要知道，我们去抓8级悬赏的妖怪，任务危险，带着他更危险。”残剑安慰陷空道。
“可是他身无分文。”陷空还是担心。
“他有手有脚，一个大男人，还能饿死？”残剑不满道，“实在不行，加入马戏团嘛。”
“唉。”陷空知道，师父说得对，带着张小北降妖的确很危险。他日有缘，或许能够再见吧。
第8章 第六（）
张小北守在广场上，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放眼望去，都是意气奋发的降妖人。他开始回忆师兄吕大宝背地里说师父的那些坏话，开始怀疑师父白胡子真的是个江湖骗子。至于怀里的《降妖宝典》，他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闲来无事，张小北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