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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最初的不适与慌乱，他总算是发挥了年轻猎户的本分，很快就处理得有条不紊起来。
齐明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竟然无事可做了，便干脆在狗蛋边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闭了眼睛假寐。
半晌，埋头苦干着的狗蛋忽然出声。
“谢谢恩公，救了我们。”
“没什么，那两个妖怪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齐明懒洋洋地答道，“等到了城里，替你们联系好亲戚之类的，我们兄弟就解放了。”
“老张死了。”
“我知道。”齐明叹了口气，“挺好的人。”
“我没有亲人了。”
齐明翻身坐起，发现狗蛋一双漆黑的眼眸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对”狗蛋说着，忽然转身朝着齐明跪了下来，“恳请恩公收我为徒。”
收徒弟开玩笑哥们儿我自己都啥也不会，难道教你怎么成为保龄球和钟槌？
齐明内心默默在流泪，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也没去扶狗蛋起身，只是淡淡地看着后者，装逼如风。
“师傅为了保护我，被妖怪亲手撕作了三截，被蜈蚣蜘蛛分食。”狗蛋回忆着那夜的情形，面无表情地说着，“我只能跑，不停地跑。最后还是没跑掉，辜负了师傅的临终期望。”
“不怪你。凡人自然抗衡不了妖魔。”
“所以，我被妖怪抓住那一刻，直到现在，我都在想一个问题。”狗蛋定定地看着齐明，这一刻所有的局促和无措都已不见，毫不畏缩地直视齐明，“我为什么，不能成为神仙。如果我像恩公们一样，有仙家手段降魔神通，我师傅就不会因为保护我而死了。大家也不会死了。我会保护他们，除非我先死。那样的话我也问心无愧。”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剩我苟活于世。”
齐明没有说话，狗蛋也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
半晌，齐明忽然开口问道：“老张死了，张家庄没了。即使你现在修成神仙，又能如何？”
“我若修成了神仙”
风吹草低。
“誓杀天下妖魔。”
最终齐明还是没有答应狗蛋的请求。
作为一个被二娃当保龄球来回扔的弱鸡，齐明也不想误人子弟。其余几个葫芦娃，都是天生神通，不会教也没办法教。
当然，这些原因齐明自然不会和狗蛋说，也没办法说。他总不能告诉狗蛋，哥们儿天生就不是凡人，你一个山里的野孩子还是老老实实种田，别瞎瘠薄想成仙了。
现实太残酷，齐明想了想，还是又象征性地安慰了后者一句：“你机缘未到。”
机缘未到这四个字，逼格实在太高不过。万一对方运气好，就是自己神机妙算。要是对方一辈子机缘未到，再祭出一句你“福缘不够”，神挡蒙神，佛挡蒙佛。
拜师被拒，狗蛋虽有失望之色，却也没再纠缠，安安静静地干起活来。
葫芦娃们陆陆续续地返了回来。
丰盛的晚饭。
此时距离众人从洞窟中出来，已过了两个日夜。
那些被血祭的少男少女们都早早地苏醒了过来，进食之后虽然行动仍不免有些虚弱迟缓，却也能自由活动起来，开始稳定地恢复，相比之下，狗蛋反而是最晚醒来的一个。
带着一大票病号，自然走不快，大约还要走上五六天方能抵达以风城。
血祭的阴影已然被驱散，这些死里逃生的少男少女们经历了最初的悲伤、茫然之后，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虽然他们所在的村庄都逃不过被屠的命运，死者已矣，未来的路还长，也仍有希望。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救了狗蛋出来，这两日六娃总算不再时刻挂着冰冷神色，谈不上心境豁然开朗，却也远比往日要活泼许多，与众人有说有笑，毕竟仍是少年心性。
葫芦娃们虽然个个早慧，生得十一二岁的少年外貌，但从葫芦中苏醒之日至今也不过一年有余，纵有天大本事，实则也是不大懂事的孩子，纵然好，好不到哪里去，纵然坏，也坏不到骨子里。
每个人生来都是璞玉，只看打磨的技艺。
天地为匠师，岁月成刀锯。
第四十章 葫芦功用（）
“七弟，你不要紧吧？”
皎洁的清辉洒落，两个不大的人影一前一后，走在窸窣的落叶上。
半晌，落后的那人忍不住开口，语气充满了担忧。
正是二娃。
走在前面的齐明，听闻二娃说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笑道：“我不碍事，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出来走几步就好了。”
自从前日，齐明将宝贝葫芦掷出收了万蛛心后，宝贝葫芦重新入体，齐明便觉得有些鼓胀。初时还好，随着时间流逝，这股难受的感觉便愈发明显。
总觉得浑身上下都有团火苗在烧，偏偏体温之类一切正常，外人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天夜里，齐明实在压抑不住，只好趁众人熟睡，悄悄离了营地，独自出来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只是二娃不知怎的，竟也跟了出来，齐明无奈，只好任她随行。
“我不信。”二娃哪里肯听齐明的解释，只是皱着眉头说道，“这两日，我一直见你神情不对，偏又不说，便怀疑你有什么变故莫非，是那天破阵时，我出手重了些，不慎伤了七弟身体？”
“二姐说笑了。”齐明仍在笑，“七弟再不济，也是你们亲兄弟，这点磕磕碰碰都受不了，如何救得了爷爷。”
二娃听齐明提起爷爷，心情也变得沉重。她一贯机敏，思想也较成熟，不像其他葫芦娃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光从蜘蛛精说起血蜈妖王、万妖女王之类的名词时流露出的敬畏神情，便知道那些妖王不是易与之辈。
二娃正要叹气，前方的齐明却忽然慢下了脚步。
“七弟？”二娃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放慢脚步的齐明，两步追上后者，正要说话，忽然被齐明的神色吓了一跳。
但见齐明紧闭着双眼，神色苍白，带着一抹极不正常的殷红之色，额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七弟？你怎么了？”二娃顿时慌了，连忙抓住齐明的手臂，急切追问道。
“没没事大约是，发烧了。”齐明勉强说着，脚步一软，幸好二娃抓着他手臂，否则差点跌倒在地。
转头看了眼二娃，见她眼中焦急目光，齐明忽然伸手摸了摸二娃脑袋：“抱歉啊，二姐，我暂时”
话音未落，齐明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朦胧间，齐明仿佛听到了二娃的呼唤，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当二娃背着齐明返回营地时，其余几个葫芦娃们都被惊醒，见七弟昏迷不醒，个个都围了上来，十分焦急地盘问起了二娃。
只是二娃也不知齐明身上发生了何等变故，一问三不知。
半晌，二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是万蛛心！”
看众人不解，二娃方才向众人解释了一遍当日情形，之前众人只知齐明和二娃合力破了阵法，却不知是如何个破阵之法。
“这么说，是七弟的葫芦收了万蛛心，才导致眼下情形的么？”六娃听完二娃解释，面色顿时有些凝重起来，“七弟的葫芦与七弟一体同生，他的葫芦收了万蛛心，不就等于他收了万蛛心么？我虽不知那葫芦具体功用，却也知随意收摄他人法宝入体，绝非轻松之事！”
“都怪我，要是我能破阵就好了。”二娃听了六娃分析，顿时有些自责起来。
“不怪二姐，如你所言，那万蛛心不在五行之中，当时情形，也唯有七弟能破那阵。”六娃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齐明额头，“不烫，难办了。”
“这是什么说法？”四娃一脸不解，“不烫不是挺好的么？”
“你们可知七弟葫芦真正功用是什么吗？”六娃没有正面回答四娃，反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众人纷纷摇头，只说不知，唯有二娃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先前七弟成天钻研他宝贝葫芦的时候，我与他一同探讨过，最后七弟提出了一个猜测，我们两个研究过后，一致认为是目前最为靠谱的结果。”六娃解释道，“他那葫芦，本与他一体同生，血脉相连，不分彼此。你们可还记得，我们下山之后日夜演练神通，天地灵气淬体，故而于身体都有所增益。七弟每日里几乎无所事事，这方面的进境却丝毫不慢，你们就有没有想过，这究竟是何道理？”
“莫非，是七弟的葫芦所致？”三娃顺着六娃的思路思考，很快就想到了后者想要说些什么。
“不错，他那葫芦，无物不收，又只进不出。我怀疑，这葫芦不仅能收摄物品，还能将其化解为天地灵气，在七弟体内时自动淬炼七弟的身躯。甚至七弟每天进食，那些血肉精气，都会被他体内葫芦吸收分解，反哺自身。”六娃继续说道，“爷爷说过了，万物皆有灵，任何生物体内都有天地灵气。你看七弟一向甚少出汗，也无需出恭。可见是葫芦功用，将他所食之物都分解成了灵气精气，点滴不剩之故。”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大娃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紧接着又问道，“那与如今这情形有什么干系？”
“大哥，你还没听懂吗！”四娃跳将出来，很是痛心疾首地说道，“七弟之前吃的是肉，所以无碍。可这次，他吃了个宝贝进去！能不撑坏肚子么！哎，要不说七弟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么贪嘴，现在好了吧，闹肚子了吧！多大的人了，这么不让哥哥们省心”
话还没说完，吃了五娃面无表情的一个爆栗。
“不错。”六娃点头，没有在意四娃的吐槽，算是同意了后者的说法，“原本关于葫芦功用的推测，且也只是推测罢了。如今七弟真用葫芦收了个法宝进去，也算是验证了先前的猜测。此刻，多半是那葫芦在分解此宝，涌出的天地灵气太过狂暴，这才将七弟撑坏，晕了过去。”
“你先前说不烫难办，是什么道理？”五娃打发四娃不走，只好对着后者翻了个白眼，继续问起了六娃。
她这话一问，葫芦娃们也都好奇地看向了六娃。
“你们想想看，七弟的体内这会有个不停分解灵气的葫芦在往他体内输送灵气，偏偏又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将多余的灵气泄去，如今七弟承受不住，如今已经晕了过去。一个密封的木桶装满了水，却还在不停往里面注水，会是什么下场？”六娃沉声道。
“试试不就行了。”四娃兴致勃勃地取来一个众人白天里手工制作的简易木桶，封住了桶口，只留一道缝隙让五娃往里面注水。
拗不过他的五娃，只好依言使起了神通，很快将那个木桶装的满满当当。
但见众目睽睽之下
“不好意思，这个木桶我白天用神通加固过了”二娃挠了挠头，看着六娃脸色慢慢变成了猪肝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家庭暴力（）
齐明此刻虽然无法控制身体，意识偏偏还是清醒着的，仍能接收外界的信号，只是无法做出回应罢了。
听了六娃的分析，当局者迷的齐明总算想明白问题的根结所在。
原来是那天用葫芦收了万蛛心的缘故，如今葫芦发威，正将那万蛛心分解成灵气反哺自身。
这么一想，这葫芦原来还真是个宝贝，虽然先前一直没有发掘出什么主动技能，但原来一直开着加快修炼速度的被动技能外挂？原来哥也是用户？
只是这外挂好像停不下来，而且现在一口吃了个宝贝，这会傻了吧唧地疯狂输出灵气，简直要谋杀亲主。
齐明对于这葫芦的掌控程度仅限于收放自如，实在不知道如何让这葫芦停止输送灵气。如今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连带着连葫芦也控制不了，否则还能试试将葫芦放出体外，只是如今为时已晚，齐明也只能焦急地干看着体内灵力逐渐暴涨。
葫芦娃们一番讨论，差不多也明白了齐明目前所处的境遇，却也没什么太好的对策。
半晌，二娃忽然想起了一事，几乎不带思索地便说了出来。
“我忽然想起来，当时七弟破阵，强行撞击光罩之时，有紫光自动护体”
“妙计！”
当少男少女们纷纷被深夜里疑似打斗的声音惊醒时，左右环顾，赫然发现不远处的树干上吊着一个人影，此刻正一动不动的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神通光芒轰击，好像正经历着什么酷刑。
但见这边一块巨岩从天而降，直击人影，那边一把巨剑横扫千军，乱砍过去。
水里来火里去的，声势很是壮观。
只是当这些神通堪堪要落到那个人影之上时，总有浓郁至极的紫光从他体内涌出，一闪而没，将种种攻击都挡了下来，令他安然无恙。
只是铺天盖地的神通光芒，看着声势浩大至极，不免让人看着有些心惊肉跳。
但见金色刀光闪过，将那人影的五官照得雪白，那群凡人少年们看清了人影面目，纷纷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齐明又是谁？
这些恩公发起火来，竟然连自己人都打。
可怕。
少年们面面相觑。
齐明的意识缩在身体之中，以一种类似第三人称视角的角度观察外界，现在正蛋疼无比地看着自己这些丧心病狂的哥哥姐姐们把自己吊在了树上，开启了疯狂鞭尸模式。
看着自己的身体淹没在法术光华之中，左摇右摆抖得跟筛糠似的，齐明就觉得未来葫生一片灰暗
但不得不说，这方法虽然笨了点，总算还是效果不错的一种方案但见狂风骤雨般的击打之下，齐明身体脸上无意识的痛苦神情竟然舒缓了不少，脸上浮起的殷红血色也渐渐淡了下去。
齐明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无意识呻吟。
尼玛！
齐明泪流满面。
再也不能直视自己的身体了好吗？！
也不知打了多久，那些惊醒的少年们已经见怪不怪，又纷纷睡了过去。
已到了下半夜。
葫芦娃们总算是打得累了，除了三娃仍然兴致勃勃地冲着齐明的身体一顿刀劈斧砸以外，其余五个脸上都显露出疲态。
虽然是天生的神通，却也十分耗费心力，连续打了几个小时不曾停歇，葫芦娃们年纪尚自然支持不住。
先前急于抢救齐明，都是全力出手，这会都已经累得不行。
但总算把七弟给救了过来，见齐明的神色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自他体内涌出的紫光颜色也越来越淡，此刻正一副安详地闭着眼睛的熟睡模样，葫芦娃才纷纷停了手，各自歇息了起来。
“还真别说，我第一次发现七弟原来这么耐打。”三娃砸了咂嘴，有些依依不舍地收了神通，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希望以后七弟多吃点宝贝，好让我再过把瘾”
话还没说完，就惹来兄弟姐妹们一顿白眼，只好讪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重新回归高冷的状态。
葫芦娃们纷纷各寻地方歇息不提。
经历了好一顿家暴的齐明再次醒来，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正要活动一下手脚，赫然发现自己竟还吊在了半空中，显然是乏极的葫芦娃们忘了这茬。
哭笑不得之下，齐明也只好自己动手解了绳索，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左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