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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察言观『色』的能力是在娱乐圈的『摸』爬滚打中锻炼出来的,他在两人之间打圆场,“沈小姐,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导演的面子沈音禾不可能不给,她点点头,“好。”
傅清侧过脸,对梁迟微微一笑,顺口多问了一句,“你要一起吗?”
梁迟哼了一声,别开脸,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去。”
傅清耸肩,“好吧,那我们去吃饭了,你自便。”
正值饭点,方才已经有人把盒饭送到了片场,群演和场务们吃的津津有味,梁迟在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他是没想到傅清还真的把他晾这了!他刚刚只是客气的推脱一下,傅清多问一遍会死吗???
“刘周沫。”梁迟气急败坏的喊。
“先生,您吩咐。”
他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丢给他,“你开车,追上他们两个。”
刘周沫一时『摸』不着头脑,“先生,您不是不去吗?”
既然不去,那为什么还要追?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梁迟呵呵干笑两声,“开车追上他们,然后撞死他们这对狗男女。”
那两个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出奇的碍眼,沈音禾活像伸出墙去的红杏,他贼特么的想一巴掌把这朵红杏给拍回墙里。
他说这话时太过严肃,以至于刘周沫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说笑,“先生,故意撞人犯法。”
“我开玩笑的。”梁迟习惯了刘周沫的不识趣,对他一本正经的回应见怪不怪。
*
傅清带着沈音禾去的餐厅距离影视城很远,开车都要半个小时,不过环境清幽,服务上乘,口味上佳,也值得来回奔波。
傅清有绝对的信心梁迟会跟上来。
毕竟梁大少爷在他这里只留下了个冷血的印象,可从来没见他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和旁人斗嘴没输过,今天竟然落了下风,多有意思啊。
追梁迟的人前仆后继,他哪回拿正眼瞧过那些人?从来都不屑一顾,是多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的,现在看来,他对这个未婚妻态度似乎不好,但终归不一样,不过这一点恐怕他自己都没发现。
果不其然,傅清和沈音禾才将将坐下,梁迟就推开包间的门,不请自来。
傅清挑眉,“不是不来吗?”
梁迟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架着二郎腿,“我饿了。”
沈音禾主动把饭前的凉菜往他的方向推,“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冷酷道:“不吃。”
沈音禾见他这个态度也就不上赶着自讨没趣了,他怎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呢?
傅清拿着菜单点菜,捎带询问了他们两个的意见,“你们想吃什么?”
沈音禾和他说话都很疏离,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我都可以。”
梁迟动作迅疾的从他手中把菜单抽了过去,眯着眼睛扫了一圈,然后用笔在清蒸螃蟹画了一个红圈。
傅清沉思片刻,随后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螃蟹了?”
他记得,梁迟是不怎么碰海鲜类的产品。
“不喜欢吃,可我看这道菜很贵,就是想让你出一次血。”
“贵?”三百多的菜他觉得贵?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害臊的。傅清眼底精光一闪,一下子就通透了,“是很贵。”
上菜之前,傅清主动和沈音禾搭话。
“沈小姐,我看过你试镜的戏,很出彩。”
“您谬赞了。”
“你不需要谦虚,我很少夸人,你在演戏方面虽说还很稚嫩,但很有天分。”傅清端起水杯,抿了口水,润润嗓子,“你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角『色』。”
大爆的机会。
沈音禾当初愿意进剧组演戏,是为了丰厚的报酬,虽说她还仅仅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但报酬相比其他行业来说,也还算不错的了。
那些捉襟见肘的生活总算离她而去。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谢谢,我会努力的。”
梁迟『插』不进他们两个的对话,这会他看他们两个哪哪儿都讨厌,觉着他们两个的谈话也很聒噪。
菜一道道上齐,他阴阳怪气道:“食不言寝不语,就你们吃顿饭屁话还那么多。”
傅清也不恼,“我们在说正事,你肯定没看过她演的戏对吧?”
梁迟放下筷子,洋洋得意的笑,“你别说,我还真就看过。”
沈音禾抬眸,眼神亮了亮,弯成月牙状,“真的吗?”
她从未想过梁迟会看她演的戏,这个男人每次对她都避之不及,一副想赶快打发掉的样子。
“真的,电视剧叫什么我忘记了,不过我记得你演的角『色』就一个词,‘啊’然后就死了,傅导演的眼光果真毒辣,你演的尸体形象生动。”
沈音禾竟生出丝丝难过,她自嘲的想,从前更恶毒的话又不是没听过,怎么今天就承受不住了呢?或许这是底线,不容践踏。
她平静的看着他,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椒麻鸡,“你不是饿了吗?多吃点。”
“我。。。还没说完。。。。。。”
“食不言寝不语。”
哎呀,你还有部剧里演了个女三号,只不过造型丑到爆炸,我们观众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种折磨。。。。。。
这些话,梁迟只能往肚子里咽。
席间,沈音禾再也没有对梁迟说一句话,就连他点的螃蟹她也没碰。
傅清最早放下筷子,这顿饭吃的实在太过煎熬,梁迟的眼神都要把他盯出个洞来,他拿上外套,“我先回片场了,你们慢吃。”
“我也吃好了,先走了。”沈音禾紧跟着说。
“沈音禾,你坐下。”
她罔若未闻,紧跟在傅清身后。还没踏出这道门,手腕就被人大力钳住,梁迟扬起一抹干净澄澈的笑,“哟,生气啦?”
傅清不会傻到掺和到两个人的是非中,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没听见,毫不愧疚的离开了。
沈音禾是真的没多大的力气应付他了,在冷水里泡了那么多次,脑袋到现在还有些沉,她说:“我累了,要回家。”
“我送你回你那个贫民窟啊。”
沈音禾住在三环,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寓,加上阳台也有七十平米,梁迟只去过一次,就使劲埋汰那种地方,总说给他当厕所使他都嫌都小。
她本能的警惕起来,将信将疑,“你有那么好心吗?”
梁迟很是恼火,只觉得她全天都在和他作对,说实在的,出事后,他的心思比起以前要敏感许多。
玻璃心,一碰就碎,根本就容不得别人的拒绝。
心思七拐八拐,他就想歪,这女人是不是看不起他是个断腿?
行,反正他看见她就容易生气,梁迟嘴硬,“当然没有。”
“你那个贫民窟反正我不会踏足第二次。”
第五章()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雪花,绒绒白白蒙了一层。
沈音禾站在屋檐下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去年过年的时候,也下了雪,赵蕴卓让梁迟接她去梁家过年,他没有来,而是打发了梁叙接的她。
她从车上下来,一眼就望见了站在别墅阳台上的他。
梁迟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毛』衣,双手『插』兜,从高处俯视着她,一双桃花眼冷冷的注视着她,然后掂了掂手里的雪球,抬手就朝她砸了下来,他好像还说了一句话,不过隔得太远,她没听见。
她穿的厚实,雪球砸在身上不怎么痛,就是被吓的跌坐在雪地,最后还是梁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收起思绪,沈音禾围上围巾,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眼皮沉重,但闭上眼睛靠着车窗却又睡不着,内心还不够强大,往往还是轻易就被梁迟的话刺痛。
她总是告诉自己,那个男人就是嘴硬,可何尝她又不知道她在骗自己。
三四年了,梁迟从来就没对她和颜悦『色』过,赵蕴卓从一开始就想培养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那时她还在念书,每逢周末,梁迟奉了他妈的命领着她出去玩。
起初他还有一丝丝的耐心,后来把她一人撇下,开着车就消失了。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沈音禾下车时,差点一脚踩空,浑身发软,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爬上五楼,打开家门直奔卧室,上了床把自己裹得严实,伴随着家里熟悉的味道才慢慢入睡。
这一觉睡得并没有那么好。
她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面,赵蕴卓第一次带她去了梁家,指着书架上的相框,照片里的男人穿着黑『色』作训服,阳光明媚,笑容璀璨,他带着头盔,肤『色』比常人要黑上一些,原本秀致的脸庞这样一看就很英武。
她小心谨慎的用指尖碰了碰照片,又飞快的收回手,五根手指头攥的紧紧,一张脸也红透。
画面一转,夏天的太阳刺的她睁不开眼,她穿着校服在马路上用力的奔跑,蓝『色』的百褶裙被风带的飞起,额头上直冒汗,可通身却冷得如同冰块。
她跑到手术室外,气喘吁吁,医生把病危通知书交给梁叙,让他做决定。
梁叙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神『色』纠结,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有多残忍。
她跪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的直掉,她边抹眼泪边说:“梁叙,我求求你,签字吧。”
梁叙年纪比她小一点,他说:“小禾姐,我哥不会想那样活着的。”
沈音禾哭的打嗝,“我知道,可是他的命重要,签字吧,不要拖了。”
梁迟原本活的那般肆意张扬,他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最后命是保住了,可他左腿却换上了假肢,梁叙是被梁迟从病房里打出去,床头柜上能砸的不能砸的,他全都招呼给他这个弟弟了。
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梁叙身上。
沈音禾隔着一道门听着里面惊天动地的声响,擦干净眼泪,艰难的扯了抹笑来,推开门闯了进去。
梁迟看见她说的第一个字就是滚。
她说:“你别打你弟弟,是我求他签字的。”
梁迟双目赤红,宛如滴血,咬牙道:“滚啊。”
他应该极力克制了脾气,才没有像对待梁叙一样对待她。
这个梦太难过了,沈音禾拼了命的想睁开眼,想从往事里挣脱出来。
醒过来时,已至黄昏。昏黄的余晖洒满远处的天,一层层铺下来,错落有致。
沈音禾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身上也黏糊糊的,发了不少汗,她进浴室里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换好衣服,又准备出门。
她要去医院看她『奶』『奶』。
她『奶』『奶』身体不好,去年就住进了医院,没有好转的迹象,不过万幸也没有恶化。
下午还在下的雪此刻已经停下,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就连电线上都凝结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沈音禾买了『奶』『奶』爱吃的榴莲酥,随即搭乘地铁到达市医院。
她到时候,沈『奶』『奶』刚睡下,护士说这几天她精神不济,总是吃完没多久就睡了。
沈音禾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没多久,查房的医生就进来了。
她每周都要来医院,时间一长,就和主治医生熟悉了,今天恰好轮到他查房,见了沈音禾,他表『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常态,对她点头示意,“小禾,好久不见了。”
沈音禾笑笑,“是啊。”
徐珂然文质彬彬,白『色』大褂的口袋里夹着个黑『色』钢笔,手上拿着病历单,眼镜下的一双眼睛异常的柔和,他说:“等我查完房,麻烦你去我的办公室一趟,我们聊聊你『奶』『奶』的病情。”
她连忙说好。
徐珂然问了问病房内另一位患者的情况,做好记录就出去了,没多久房门又被他打开,他站在门边,『露』出一抹春风拂过的笑意,无奈道:“忘记告诉你了,你这就是我今天查的最后一间房。”
沈音禾迟疑了片刻才有所反应,“我马上来。”
在走廊上,好几个护士都跟徐珂然打了招呼,他年纪轻轻,相貌出『色』,女孩子不动心才奇怪。更何况,他的工作能力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到了办公室,徐珂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水,查房下来说了那么的话,喉咙干渴,灌了半杯水才缓解了口干舌燥状况。
“坐吧。”
“徐医生,我『奶』『奶』的身体还好吗?”沈音禾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得到一个不好的回答。
徐珂然从抽屉里拿出病历单,看了之后说:“病情正在好转,如果这种情况能一直持续下去,大概再过一个月,你『奶』『奶』就能出院了。”
“那真是太好了。”沈音禾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徐医生,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徐珂然抬眸看着她,这姑娘长得确实漂亮,笑起来还很甜,敛下心神,他接着说:“我没记错,你今年才二十一岁吧?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撑住事,很厉害了。”
一年多下来,大大小小的费用,少说几十万。
“是你们医术好。”
“小禾,我前几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了,演的不错啊。”
徐珂然和他妈在看电视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她演一个小配角,戏份不多,但是扮相着实出彩。
沈音禾扭扭捏捏,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徐珂然比她大了差不多十岁,刚过而立,论资排辈都够她喊声叔叔了,也不好继续逗她。
他起身,当着她的面脱下了白大褂,十分主动,“难得见一次,我请你吃晚饭。”
沈音禾今晚也没什么事,思索了一小会,应声道:“好。”
*
梁迟隔得老远就看见走廊那头的两个人,男的高大女的娇小,走在一块有说有笑,乍一看还他妈登对的不行。
“妈的。”他暗戳戳的骂了句,周围也没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在骂谁。
梁迟每个月都要来医院,让医生做专门的护理,检查截肢伤口有没有破皮感染,还要让跟着医生做复健。
这个假肢戴了好几年了,仍然存在幻肢痛。
此刻的梁迟,左小腿裤管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医生给他做完清洁工作后,他就从办公室里溜了出来,想要抽根烟纾解烦闷感。
他很讨厌医院这个地方,每次从医院回去之后心情就莫名的变差。
梁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越发靠近的两个人走过去。
“哟,真巧啊。”
沈音禾停下脚步,有些意外,没想到会碰见他。
以前来医院照顾『奶』『奶』的时候,她还特意的往外科科室转过,一回都没撞见。
“你也在啊,腿疼不疼?”沈音禾几乎是马上就跑到他身边,上前扶着他。
梁迟没回,他冲徐珂然努努下巴,问道:“这位是?”
徐珂然风度翩翩,装作没听出他话中的恶意,“我姓徐。”
说了姓,没说名,显然就是不想和他结交的意思了。
“哦。”梁迟表现的相当冷漠。
“梁迟,他是这儿的医生,医术很好的。”沈音禾介绍完,就皱着眉看着他,说话时带着点恼怒,“你是不是复健做了一半又跑出来了?梁迟你懂点事行不行?”
他是最让医生头疼的病人了,每回都不肯好好听话。
梁迟用力把她推开,惯『性』太大,他自个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