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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何皎皎亦反握住了她的手。
‘可提’、‘送雨伞’?
‘课题’、‘宋宇’?
“没错。”她坚定道,“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得再观察观察。”
何皎皎疑惑道:“可是他们有两个人…史哲不应该单独来找我们么?”
“笨啊!另一个肯定是李翊学长。”
“好像…也不无可能。”皎皎道。
岳凝歌满心欢喜,想不到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正愁着没有通讯工具怎么办,就碰上了一个疑似史哲的对象。
她们继续暗自观察着,只见那单薄少年起了身来,向店家走去,问道:“叨扰了,请问从这里到南直隶地界儿还需多久?”
店家道:“若走官道,短则二三日,长则五六日。客官若是换匹脚力好点的牲口,路上倒是能节省些时间。”
“然也。”少年点点头,“实不相瞒,我与兄弟有要事在身,需尽快赶路,掌柜的若是晓得哪里能购得良驹,还望指点一二。”
店家又道:“出了咱们店门儿,一直往东走便有牲口市场。不过明、后两日休市,须得再等两天才行。”
“原来如此,多谢了。”
“皎皎…”岳凝歌冲何皎皎使了个眼色,轻声细语道:“他们要去南直隶哎…那不就是去南京找咱们么?”
“可是凝歌姐,我还是不敢确定…单凭这些就能说明他们是史哲和李翊学长了么?会不会有点儿悬?”
“你在怀疑什么?”
皎皎咬了咬唇,道:“你看那人和店家说话时温文有礼、谈吐谦和的,哪像史哲啊?”
“哈哈,倒也是。史哲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哪儿有人家这风骨?”岳凝歌快要笑出了声,“不过会不会是我们猜反了,那个年轻公子是李翊学长,长络腮胡子的才是史哲?”
“不会吧…”皎皎的眉头快皱成了一个八字,“要真的给他安排一具这么五大三粗的躯体,他还不得挠花宋宇学长的脸啊?况且那个安韫卿是富家少爷,指定不留大络腮胡子。”
“得得得,还是别瞎猜了。”岳凝歌摆摆手,“不如我们去试探试探?”
“嗯…”
说罢,岳凝歌便走到了那两名男子面前,清了清嗓子,方以一种有些别扭的语调开了口:“两位这是要去南直隶?”
两男子俱是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岳凝歌会前来搭话。
凑近了一看,她方才发现那个身着直缀、单薄清瘦的少年面相委实稚嫩,大抵只和她家严小三儿一般大。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的气场还真是有着云泥之别。
只听少年回话道:“正是。”
“不知是去探亲访友还是踏春游玩?”她笑得脸都快僵了。如果待会儿证明了这厮真的是史哲,岳凝歌一定饶不了他丫的——敢把学姐这么晾着,没事儿瞎cosplay什么宋宇?
少年只是呷了口茶,似乎并不想作答。
旁边的络腮胡武夫却笑道:“踏春游玩,顺道探亲访友。”
岳凝歌眨了眨眼睛,心想还是李翊学长人好:“我猜…你们要寻访的友人里面,是不是有个姓岳的?”
话音刚落,少年就放下了茶杯,双眼盯紧了岳凝歌和皎皎:“你…”
看到他这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模样,岳凝歌几乎已有了十足的把握,一时间情难自控,大喜道:“史哲我就知道是你!别费劲儿找啦,我和皎皎都在这里!”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他们的身旁。
皎皎也有些激动,但碍于周遭还有其他人在,便只得压低嗓音打招呼道:“史哲,李翊学长。”
少年紧锁的眉头有舒缓的迹象:“你们…认错了。”
认错了?果然是把他俩认反了吗?
“噢…我知道了,你是李翊学长,你才是史哲吧!”岳凝歌差点笑得背过气去。像史哲这样爱惜自己的形象如性命的人,居然有朝一日穿越到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身上——真是凄凉啊,也算是为学术献身了一把。
“在下不懂小姐在说什么,你们定是认错人了。”少年起身便走,又复吩咐那武夫道:“雨势如此之大,也只能等明日再上路了,我们姑且再在这里停留一日吧。”
“是,信王。”
听到“信王”这两个字,少年即刻转过身来,颇有警示意味地看了武夫一眼。
那武夫忙改口道:“是,五爷。”
“小店要打烊了,客官们也早些上去歇息罢,莫要太劳累了…”店家提醒道。
闻言,少年和那络腮胡子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师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皎皎怯声对岳凝歌耳语道,“我记得宋宇学长说过,李翊学长是真身穿越,不是借尸还魂。刚才那两个人里好像真的没有他。我们貌似确实是…认错了。”
“是,我发现了,那个年纪轻的也不是史哲…”岳凝歌目送那二人上了楼,眼光却久久不曾移开:“皎皎,我们这回碰上大人物了。”
“谁?”何皎皎只觉得很少见师姐这么严肃。
“我刚才听到那个络腮胡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叫那年轻小孩儿‘信王’,而后又改口称‘五爷’。你说是谁?”
何皎皎缓缓捂住了轻微张开的双唇:“信王…未来的崇祯皇帝…”
“嗯。”
是了,崇祯皇帝朱由检在同侪中排行第五,天启二年受封为“信王”。现在是天启五年,掐指一算,那少年的年纪也完全对得上。
几年后,现任的天启帝朱由校晏驾,身为御弟的他将继承大统,成为大明的新君。同时,也是最后一任皇帝。
回味着少年萧索而茕茕孑立的背影,岳凝歌的眼前好似翻开了一本无形的生死簿:
崇祯皇帝朱由检,公元1611年生于慈庆宫,1644年自缢于景山。一生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奈何无力回天。
谥号烈皇帝,庙号思宗。
“二位岳小姐,天儿这么晚了,还不上楼歇息么?”掌柜的只知她们是姓岳的达官贵人家的女眷,故笼而统之唤作“二位岳小姐”。
岳凝歌应了一声,带着何皎皎上了楼。
☆、会师北京
见到了少年时代的崇祯,岳凝歌一宿都没睡安稳。毕竟,这可是她们穿越之后见到的最大牌的历史人物了。
第二日起了床后岳凝歌还专门去问了店家,店家只道他们两人天刚亮便离开了客栈。
至于他那么着急地偷偷溜去南方做什么,岳凝歌怎么也猜不到。好在天已放晴,唯愿他一路顺风。
经过了休整,岳家一行又上路了。
这一路虽然奔波,可究竟也没受什么多余的罪。幸赖岳友直顶着“尚书”的头衔调职,明面上有官道驿站接待服侍,旁的还有各路地方官纷纷献殷勤,风头倒盛。
岳凝歌原先对“尚书”“侍郎”等官职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唯在课本中目睹过那白纸上写下的黑字,却是第一回亲自感受到这种官职的分量。
到了北京城,岳家的一众亲眷友人、仆从奴婢便进入了新的宅邸。方从风尘仆仆的赶路中消停下来,又要投身到七手八脚的打理与安置中了。
大宽心岳凝歌照旧不管不问,把一切都交给吴妈和心蕊去做。新屋子被布置成什么样她压根儿不在乎,她的心中,还揣着更要紧的事。
趁着岳府上下都忙成一团浆糊,岳凝歌这个二小姐便偷偷溜去找“田盼儿”。
都已经到了京城了,是时候去京郊的云记脂粉铺找“自己人”接个头顺便修修贝壳了。毕竟也不能跟史哲失联太久。
若说平日,大家闺秀们出门一趟实属不易。可趁乱浑水摸鱼,倒是令她们得了个便宜。
站在闹市的大街上,岳凝歌和何皎皎昏了头。
望着这街上的人来人往,皎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师姐…你认得路么?”
“我…”她一时语塞,“哎呀,宋宇学长又没跟咱们说清楚过怎么去,只是说在京城的东郊。”
“东郊…师姐,那…你认识哪边是东么?”何皎皎是南方姑娘,向来只认左右,不辨东西南北。
“东…东…”岳凝歌灵机一闪,“看阳光和影子不就成了?”
她正打算对自己的影子研究一番,借此来判断出哪个方向是东,谁知却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师姐,小心…”何皎皎连忙上前去扶。
这下岳凝歌是没摔倒,撞人的始作俑者居然自个儿半躺在了地上。
“啊呦…痛死了,骨头都要折了喂!”那人哀嚎着不肯起身,引来诸多路人遥遥侧目,令岳凝歌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她蓦地想起上一回在南京城被路人揩油的事情,心中顿生一阵恶寒。
这是要做什么?晚明版的碰瓷?还是强行碰瓷!
“分明是公子撞上了我,我没事,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却为何倒地不起了?”岳凝歌蔑视道。
何皎皎一脸紧张,生怕生出什么事端。
那公子仪表堂堂,所作所为竟浑似泼皮,耍赖道:“可眼前在下受伤全拜姑娘所赐,都赖姑娘骨头太硬了,令在下撞得好生疼痛!”
“你究竟想如何?”何皎皎道。
这一通歪理,委实是信口就来。
“自然是得问姑娘要些补偿了。”
“你这回算是坑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今儿还偏就一文钱都不给你。”岳凝歌心里烦乱,气不打一处来,全撒在了此人身上。
“谁说只有钱才算补偿?”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姑娘以身相许也成。在下,不嫌弃…”
闻言,岳凝歌旋即火冒三丈——这真的是明朝吗?是礼教森严的明朝吗?这儿的人都是什么尿性!
岳凝歌刚欲踹他一脚,就见那无赖公子迅速站起了身,凑近来笑嘻嘻道:“别动手,我是你学弟呀…”
岳凝歌与何皎皎面面相觑,半晌才回过神来。
“史哲,好家伙…”
“原来是你啊史哲!”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我现在姓安名韫卿,可不是什么史哲了。”
岳凝歌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你这家伙倒聪明,居然能认出我们来。”
史哲笑道:“你们俩把‘师姐’、‘宋宇’什么的挂在嘴边儿上,还讲得那么大声,生怕没人听见是不是?”
岳凝歌听了,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道。
“我本来是打算一路往南堵你们来着,顺便在岳家人面前刷一发存在感。可是某些人的贝壳不是炸了么?我怕联系不上你们扑个空,就索性留在京城等了。”
“史哲你烦不烦,能不能别老提那件事儿?”岳凝歌皱眉道,“等会儿…你是怎么知道我贝壳炸了的?”
“我一开始是不知道,不过宋宇知道。”史哲道,“你们身上通讯设备一点一滴的变化他那儿全都能收到。你们啊…等着吧。”
岳凝歌忽而紧张了起来。她知道宋宇素来严苛,不知这回他会怎么训斥自己。
“你认识云记胭脂铺么?”她问道。
“必须的。那儿不是咱们的物资补给站吗?”
“然也。我们正要去呢,这贝壳坏了总得修吧…”
史哲歪嘴笑道:“用不着跑那么远,来我安家宅邸,有人给你们修。”
他挨得离岳凝歌近了,衣衫上阵阵的清香便传入她的鼻腔。
岳凝歌使劲嗅了嗅,道:“物资补给站够给力啊,连古龙水都有的卖。”
“可不是么?”史哲耸了耸肩,“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为祖国学术现身,要是后勤跟不上的话也太委屈了。”
到了安宅,岳凝歌方发现史哲真是捡了个便宜——这个安韫卿家底儿殷实,在京中有好几处大宅子。
“安韫卿”身体的原主年纪轻轻,样貌不错,乃是富商之子。
他的父亲安怀远是位极有建树的儒商,只可惜他们父子关系不睦,安韫卿一早便搬出去单独住了。此次她们去的便是“安韫卿”自己的私宅,安全系数五颗星。
“咱们三个里面,就属你最幸福了…”见了安宅的楼宇院落,岳凝歌不禁叹道。
“我是身份卑微的商贾,你们俩可是根正苗红的官家小姐,谁比谁幸福呀?”史哲似乎并不以为意。
岳凝歌撇了撇嘴——万恶的旧社会里只要是个女人日子就不好过,官家和农家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呢?还不是一样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
出身名门如她岳二小姐,一样会因为十八岁还嫁不出去而受人指指点点;才貌双全如江若仪,也一样没什么勇气和能力争取自己的感情,只能卑微地等待着几乎不可能等到的岳家高堂的认可和接受。
正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就听得一个女子柔声道:“官人回来了…”继而盈盈欠身。
史哲的面色霎时间颇为尴尬,岳凝歌和何皎皎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强忍住脸上的笑意。
被女子换作“官人”的史哲用力清了清嗓子,佯作平静道:“回来了。今日来了两位贵客,记得准备午膳之时多添些酒菜,有劳了。”
“官人莫要这样讲…”女子颔首笑道,“那奴家先去准备了。”
“嗯,去吧。”
待她走远,岳凝歌和何皎皎都止不住捧腹大笑。
“官人,你回来啦?”岳凝歌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模仿着方才那女子。
何皎皎粗着嗓子、笑着应了一句:“今日来了两位贵客,记得准备午膳之时多添些酒菜哦…”
“唉…”史哲揉了揉眉心,“师姐啊,你自己这样子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我们家皎皎给带坏了呢?皎皎听话,珍爱生命远离师姐,乖!”
“皎皎乖,珍爱生命远离白眼儿狼才是真的——看看某些人,居然开始攻击自己的学姐,连入学第一天是谁帮他办的报道手续都忘了。”
何皎皎看着两人一直斗嘴,觉得既无奈又有趣。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在史哲的隐秘私宅里终于得以放松。这种感觉,惬意极了,仿佛瞬间回到了师大的校园生活。
搞了半天,原来“安韫卿”之前娶过两房小妾。方才她们见到的女子正是其中的一位。
不过据史哲自己说,安公子的这笔“遗产”他是分毫未取,连两个小妾的手都没拉过。可是事实如何,谁知道呢?
史哲将二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简直为岳凝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清一色的明式家具之下,隐含着无数秘密…
岳凝歌蹲了下来,将头向史哲那张大雕花木床的床底探了探——
“哎呀,哎呀呀,唉呀妈呀…”岳凝歌咋了咂嘴,“无印良品的拖鞋、new balance的运动鞋、supreme的棒球帽…我看你是疯了吧!”
她大概清点了一下史哲床下的存货——委实壮观。
“这些都是我从补给站买来的,只在这间屋里穿。”史哲道,“况且没有我允许,连打扫卫生的家仆也不能进。放心吧,很安全。”
“安全吗?”岳凝歌质疑道,“你的身边就没有警察?”
“没有。”史哲的态度很肯定,“我敢确定,宋宇也确定,我身边没有。我知道,你们身边倒是有一个…”
岳凝歌和何皎皎相视一眼,便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咱们得想个办法解决。”史哲十指交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史哲有三宝,腿长,有钱,耍嘴炮
皎皎有三宝,好学,淡定,脾气好
师姐有三宝,神经大条,神经大条,神经大条
好了岳凝歌不要再反驳了,你就是女版的王大锤…
☆、下下之策
“你有什么想法?”岳凝歌想起了宋宇对她的嘱咐,还是决定先问问史哲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