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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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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看去,两队列队官兵涌入雪庐,不多时,一驾金碧辉煌的马车停在门前。
  马车上走下一名女子,年约双十,端丽冷艳,实乃绝色,兼之满身锦绣,珠光宝气,让人观之不能移目。
  她挪步径直推门而入,在药室前止步,声音清冷,却惊起一片天雷。
  “原吴氏求见十七皇叔。”
  十七皇叔!
  我隔窗看去,雪影神色一片坦然,碧鹭亦不见过多惊慌。
  我原先只依稀猜到雪影非富即贵,却万万没有料到他出身皇家。
  中宗的十七叔,仁宗的弟弟。
  我仍在震惊之中,却听雪影舒缓的声音传出,“请。”
  碧鹭自药室出来,我抱起黎黎,迎身上去。
  那女子忽然回过头来,看到我时竟然猛地踉跄一步,婢女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扬头看向我,嘴里挤出几个字,“你竟然还活着!”
  我皱皱眉头,回给她一个茫然的表情。
  雪影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夫人认错人了。”
  那女子站直身子,头亦不回地步入了药室。
  我与碧鹭并肩出了雪庐,心中犹自纳罕。
  碧鹭轻启朱唇道,犹豫再三道,“先生乃是圣宗十七子,当年犯了大错,才被贬为平民。”
  我轻轻点头,看出碧鹭的为难,并不追问,只道,“刚刚那女子是谁?”
  “我与她自小就认识,她是吴太师的嫡长女吴琼,兵部原侍郎的夫人。”
  我轻轻点头,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仔细回忆,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
  干脆放在一边,乐得自在。
  傍晚时分,我半睡半醒之间,忽听到窗外有低低的人语声。
  “你已经决定了。”是碧鹭的声音。
  “是……”是雪影的声音。
  “那我便恭喜你了。”碧鹭的声音中隐隐带着怒气。
  “芸熙……”
  “他们把谁配给了你?吴姝?吴暇?”
  “吴珍……”
  “呵,果然是最听话的一个。”
  “芸熙,我亦姓杨,我不能坐看杨氏的江山落入吴氏手中……”
  我翻了身,又继续睡了下去。
  无论什么事,都要等天亮了有力气了才能解决,不是么?
  可是碧鹭,她显然没有要和我分担的意思。
  她整日不肯说一句话,闷闷不乐。
  我抱着黎黎坐在她身前。
  对着黎黎说,“黎黎啊,你不开心吗?”
  碧鹭抬头看了一眼,别过头,弯了弯唇角。
  “黎黎啊,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碧鹭抓了抓黎黎的小手,“我喜欢的人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我担心他,却阻止不了他,所以我不开心。”
  “如果真的无法阻止,那就竭尽全力地去帮助他吧。人生是多么短暂,想做不做可是会后悔的,黎黎,你说对不对?”
  碧鹭垂头思索了一阵,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盛夏的伊始,圣宗十七子杨昭宁在天明宫登基,封吴氏女吴珍为皇后。
  雪影即位后着手革除弊政,拨乱反正。
  追封太傅谢栾为靖国公,其女谢芸熙赐封为贵妃。
  追封飞将军为安国公,其女风千遥赐封风影郡主。
  雪影初登大宝,朝中又无根基,能为我和碧鹭争取至此,我心中是无疑是感动的。
  只是为碧鹭委屈。
  其实,自我来到这片大陆已三年有余,耳濡目染的皆是妻妾成群,倒是渐渐不那么抵触了。
  可我还是替她委屈,说不出口的委屈。
  吴珍的封后大典,我以郡主身份前去观礼。
  见到了秦慕口中的“天州七怪”。
  吴太师长女吴双,正是当日与我在浅月客栈对月饮酒的女子,她见了我并无惊诧,唇角一抿,挤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嫡长女吴琼,视我如无物,扬头端步走过。
  三女吴笛,乃中宗皇后,如今的太皇太后,她新寡在前,却不见丝毫憔悴,反而隐隐有些兴奋的情绪,看来关于她与中宗感情淡薄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四女吴暇,清秀可人,一派闺秀做派。
  五女吴姝,紧随吴琼左右,殷勤侍奉,一副讨好的嘴脸。
  七女吴思,寡言少语,喜欢静静坐在一角。
  六女吴珍,正是雪影的皇后。据传她身子孱弱,常年与药罐为伍。
  身材也十分娇小,虽已及笄,看着却还像孩子一般,而她与雪影也确实差了整整八岁。
  整个封后大典,雪影的神色都是淡淡的,朝臣们看了直以为他就是如此寡淡的性子。可是,三日后的封妃宴上,他却难得地有酒必应,不多时已面颊绯红,握着秦慕的手,低声告诉他自己紧张。
  秦慕有心揶揄,“也不是头一遭了,装什么大姑娘。”
  雪影的脸窘得通红,脚步踉跄被扶进了云霞宫。
  我落下酒杯,侧头向秦慕问道,“你明日便回徐州了?”
  “没法子厚着脸皮跟雪影求封赏,只好回徐州练练武,训训兵了。”
  我摸摸自己的脸皮,最近伙食太好,心情又爽,确实长了膘,便不与秦慕计较了。
  只劝道,“雪影一个人……”
  秦慕勾了勾唇角,“他并不是一个人,瑾瑜就快回来了,“他话语顿了顿,接着道,“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我忆起他幼时的人质生涯,也止了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好辛苦,隔日更是王道。

☆、聚散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三月末完结,然后去攻克《洗鸳录》,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
  聚散是人生的常态。
  送走秦慕的第二日,罗叔和梅姨便到了天州。
  我带着铜子迎出门外,却意外瞧见了玉清姑娘。
  两年不见,玉清姑娘风采依旧,只脸上有淡淡的落寞,与我们闲话二三便起身离去。我知她对雪影的一番心思,如今使君有妇,只盼她能看开些。
  因为,眼前这一位——梅姨,当年就是很看不开,才落得半生凄惨。
  据说,梅姨乃谢太傅发妻,当年也算鹣鲽情深,不料人心易变,谢太傅另结新欢,因那女子身份着实上不得台面,便养在府外,起先谢家当家还极力反对,待那女子有了身孕,谢家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及至她生下男婴,摇身进了谢府,梅姨痛苦的日子便真正开始了。那女子极有手腕,几次三番下来,谢太傅对梅姨彻底寒了心,梅姨也绝了心思,要抱着芸熙回梅家,谢家岂肯相让,追回了芸熙,梅姨心有不甘,揭发了谢太傅当年的一桩旧事。其时,仁宗正在肃清朝中势力,将此事小题大做,谢太傅被下了狱,冤死狱中。梅姨千夫所指,跳水求死,为罗叔所救,结下一段姻缘。芸熙后来被养在老太太身边,耳濡目染,自是母亲与人私通害死父亲,后来谢家渐渐败了,芸熙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公子鹤,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几日后,我在芸熙的寝宫云霞宫见到了芸熙的异母弟弟,秦慕口中的“瑾瑜”
  。
  谢瑾瑜年方十七,生得颇为清秀俊逸,待人温和得体,他肩上立着一只玄凤鸡尾鹦鹉,黄头白身,很是讨人喜欢。
  芸熙与他虽谈不上生疏,却也绝不亲近。待谢瑾瑜离开,芸熙垂坐在榻前,半晌不语。
  我提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再想,徒增烦扰。”
  芸熙微微摇头,“我现今才知道瑾瑜对我的好。从前我跟在公子身边只觉得亲近、熟悉,如今才恍然,瑾瑜与公子举手投足,生活习性,无不相像。我早该猜到,公子那般性情怎么会突然怜惜我一届孤女。”
  我脑中一动,忽然忆起杀手凌七曾道,公子鹤的弟子姓谢,难道正是谢瑾瑜?
  很快,我的疑惑便得到解答。
  谢瑾瑜端坐在五味楼的雅间里,举杯品茗,一双清亮的眼眸带着暖意,正看向挂在墙上的绣品。
  见我进来,淡笑道,“师妹回来了?为兄已久候多时。”
  我福身施了一礼,“风千遥见过师兄。”
  谢瑾瑜轻轻笑开,递上一个锦盒,“小小礼物,还望师妹笑纳。”
  我伸手接过,打开锦盒,里面是三枚淡黄色羽毛,我嘴角微微一抽。
  兄弟,我信你是公子鹤的嫡传弟子了。
  “三枚羽毛,三个心愿,只要你想,只要我能。”他开口解释道。
  我连忙扣上锦盒,笑意盈盈,“千遥多谢师兄厚爱。”
  谢瑾瑜颔首,少顷问道,“我见这雅间装饰的很是雅致,尤其这四副四季绣品,栩栩如生,宛若天成。”
  “楼内所有绣品皆出自我九姐十姐之手,她二人出身肃州刺绣大家,隔壁的锦绣阁正是她二人当家。”
  “原来如此。”谢瑾瑜缓缓吐出四个字,眼中又溢满了绵绵的笑意,肩上的鹦鹉似乎也感受得到,欢快地摇头晃脑。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五味楼的营业额节节攀升,直有与醉月楼一较高下之势。锦绣阁的绣品已然名满天州,名门淑媛无不以有锦绣阁绣品为傲,甚至下重金要挖角两位绣娘。
  三姐姐赚得盆满钵满,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我适时提出了“连锁”的概念,三姐姐果然动了心思,筹划起五味楼分店的事。而对于锦绣阁,我却认为应该减少出品,一来物以稀为贵,二来,刺绣毕竟伤身。不料九姐姐和十姐姐却齐齐反对,她们并不想藏私,只盼着家传绣法能源远流长。我尊重她们的意见,在东大街盘下了一个绣坊,九姐姐和十姐姐如鱼得水,专心培养绣娘,乐在其中。
  四姐姐与晚晴楼的翠衣姑娘关系匪浅,晚晴楼姑娘们用的衣物大多出自锦绣阁,酒水亦是五味楼供应,五味楼与锦绣阁、晚晴楼渐渐有了同气连枝的架势。
  五姐姐大半年来忙于□□新来的镖师,已经有了女安保队长的模样。
  六姐姐依然醉心于家事,我渐渐觉得,一个温暖的家,背后必定有一个人在默默付出的人,而六姐姐无疑就是这个人。
  七姐姐的新东方培训班已经培训出一批又一批的厨娘了,也慢慢上手,渐成气候。楼里新来一位专做糕点的师父,姓何,单名方,据说自幼就喜欢把菜做出花样来,与七姐姐甚是投缘,几位姐妹心照不宣,时不时为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八姐姐的智勇小分队已然有了规模,八姐姐却是精益求精之人,不断刷人出局,最后只留下了八个。出局的少年一部分进了五味楼,一部分进了银庄。
  天州城内无人不知,钱庄是存钱的地方,而银庄是借钱的地方。
  银庄通常在春天借出小额银钱,秋天收回,伏尧多年来皇位更迭,战乱不断,如今黎民正是疾苦,银庄也渐渐有了名声。
  金辉在秋闱中表现不俗,连月来正日夜苦读,摩拳擦掌应对明年的秋闱,雪影和谢瑾瑜不据门楣,大力提拔寒门学子,积蓄实力,这小子正巧赶上,运气简直好到爆了。
  铜子的医术和学问都只学了半掉子,可是他为人机灵又热心肠,我是一点不为他担心的。有心撮合他和金碧,金碧那丫头,真是越大越是水灵,他却愣是瞧不惯人家举手投足间的闺秀做派,说人家矫情,而且太熟了,反不好下手,让我很是哭笑不得。
  金子和银子已将全部心血投入到无味楼中,如今又有了罗叔梅姨搭手,简直如虎添翼。
  转眼间中秋降至。
  黎黎已经一岁多了,他周岁生日时正值雪影初登皇位,我得封风影郡主,出于多方考虑,便没有大办。
  如今一切尚算平静,我自是不能亏待了黎黎。
  想着中秋人月两圆,便求五姐姐亲自跑一趟去请二姐姐一起来过节,又想义父和胡师兄两个人也是孤单便央银子去请他们也来小聚一番。
  五姐姐走后,金子凑近对我道,“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敲在她身上,“跟我可不许来这套。”
  金子咬咬牙,“去年端午的时候,我去跟二夫人要匣子,二夫人却说并没有什么匣子放在她那,姑娘回来后又没提匣子的事,我不想妄作小人,又一直忙着,便忘了和姑娘说。”
  我微微一愣,少顷回过神,“我那时是忙得忘了,匣子一直在我手里,瞧我这记性,真是该打。”
  金子大抒了一口气,“我想也是姑娘忘了,对了,宋小老板昨个已经回丰鹿了,如今伏尧的生意是宋小老板的叔父管着,他约姑娘中秋后见个面。”
  我点点头,“如今黎黎大了,银庄的生意也起来了,恐怕没那么多心思弄些旁的,应该去见他,结了那边的生意。”
  中秋这一日,五味楼处处挂满花灯,还请了舞狮队伍,热热闹闹,如同过年一般了,前厅金子银子忙着,后堂,我们一家难得地聚在一起。
  二姐姐仍是不太亲近黎黎,可是她肯来,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这一顿晚膳吃得颇为畅快,大家对月吟诗,闲话家常,而后猜灯谜,兴致高涨,又开始斗酒,我顾着黎黎并没有多饮,随着夜深,眼睛也逐渐迷蒙起来。
  黎黎在我怀里睡得安稳。
  我起身抱着他向房间走去,及至门前,正欲推门,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颤。
  转头一看,却见月光之下,立着一个萧索的人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筋顿时清醒了七八分。
  这哥们怎么又回来了。
  延陵云泽伸手撕开□□,放入里怀,推手拔下头簪,发髻散落下来,他轻手一拢,弯成一个垂髻,一个绝色佳人便立于眼前。
  他几步上前,轻手轻脚接过黎黎。
  黎黎感受到震动,砸吧起小嘴,似欲转醒。
  延陵云泽熟稔地拍了拍他,微微晃了起来。
  黎黎又睡了过去。
  一地沉静。
  我推开门,延陵云泽紧随身后,将黎黎轻轻放在小床上。
  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我们相对静立无言。
  我知道,黎黎在他心中意味着什么,而他也知道黎黎在我心中意味着什么。
  如今,他舍不下黎黎,我更是放不开黎黎。
  我们就这样拉锯着。
  最后,终是我沉沉一声叹息。
  “你先睡吧,如今五味楼里空房不够,我去六姐那将就一夜。”
  延陵云泽点了点头,转身合衣躺在我的绣床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乖巧的好像黎黎一般。
  可是转瞬间我又回过神,他是延陵云泽啊,他并不是阿猫阿狗路人甲,而是延陵云泽啊。
  就算他披着女人的衣服,梳着女人的发髻,他仍然是延陵雨泽啊。
  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
  这一次他要住多久呢?
  我合上门,如是想着。
  

☆、情势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加班,这周努力多赶文
  睡眠是很好的东西。
  通常让我纠结了一夜的事情,天亮醒来后便觉得并没有起先那么困难了。
  清晨,我透过窗子看到了延陵云泽晾晒衣物的身影,纤腰皓腕,盈盈不堪一握。阳光洒在他身上,透出一股静谧柔和的美。
  他的存在,并不如我原先设想的那般格格不入。
  一年多的平静生活,让我渐渐喜欢上了安逸的日子,我不想让如今幸福的日子兴起任何波折。
  能过且过罢。
  延陵云泽是极有眼色的人,该做的事一件不少,不该说的话一句不多。
  我顺遂了他的心意,他便投桃报李,让我安心如意。
  黎黎七个月大时已隐隐约约开始冒话了,又有几位姐姐轮番逗着他说话,小家伙便依依呀呀说个不停,可是说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和延陵云泽能听懂。
  延陵云泽常常抱着黎黎去小院晒太阳。
  我几次路过,都瞧见黎黎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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