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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曾传给羹尧呢,不行,我怎样也得挣扎着等他回来,鼓起求生的意志,张口在手臂一咬,把毒血吸了几口出来,神智稍稍清醒,凄然叫道:“羹尧,你回来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偌大的一个花园静俏悄的,只有空气中荡漾着微弱的回声。钟万堂叹了口气,年羹尧的影子蓦然从泪光中泛出,“这是一个何其顽皮而又何其可爱的孩子啊!”他想了自己是怎样费尽心血,把这不羁的野马套上笼头,是怎样不理友好的劝告,冒着培养出一代袅雄的危险,要把他调教成文武双全的将相之材。这空旷的大花园也是自己设计的,而今自己中了剧毒,却无人来帮忙解救,这又岂是始所料及。在极度的寂寞与伤心中,钟万堂不由得想起了往事:当年自己扮成一个走方郎中,来到年家,见了年羹尧奇异的性格与过人的智慧之后,就决意收他为徒,不但是想为无极剑留下传人,而且是想为汉族培养一位能领导群伦推翻胡虏的豪杰,那年遐龄正为儿子发愁,许多位教师都给他打走了,没有人敢教他。自己显了一点能为,和年遐龄长谈了一夜,年遐龄也真算得豪爽,当下就说:“好,我把犬子重托给你了。一切听凭你的主意,要多少钱都可以。”自己那晚便和他订了两条协定,一条是要他拿出五万两银子来,一条是要到年羹尧学成之日,才许他和父母相见。年遐龄对第一条立刻就答应了,马上开出五万两的钱庄折子,任凭自己使用。对第二条却有点踌躇,他问道:“那么要多少年呢?”我想这是一个关键了,不管羹尧父母如何疼爱他,都要坚持自己的意见了。于是我就说:“十年八年都说不定,你若舍不得他,我就无法使他成材。”年遐龄想了又想,终于答应了。”
想到这里,钟万堂面上泛出一点笑容,自己为这个孩子,费了多少心力啊!自己拿到了银子后,就在年府后面买了一方空地,雇了许多工匠,立刻盖道起一座花园来,楼台曲折,花木重重,中间又造一座精美的书室,直到残冬,才把花园造成,四面高高的打了一重围墙,独留着西南方一个缺口。这座大花园就只是自己和年家的老家人丁福三个人在里面住。记得那天是正月十六,是年羹尧上学的好日子,年遐龄备下酒席,请了许多亲友来陪我吃酒,吃完了酒,年遐龄亲自送儿子上学,向我作了三个揖,说了种种拜托的话,我把他送出围墙的缺口,就吩咐工匠,把缺口堵塞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窗洞,作递食物之用。自此我们三人就和外面隔绝了。我终日坐在书房里,读兵法医书,练内功剑术。对年羹尧不闻不问,这孩子也乐得自由自在,在花园里游来玩去,从不曾进房里一步,也从不曾和我交谈一句,高兴起来,便脱下衣服,跳下池中游一回水,或者爬到树上捉鸟儿,春天放风筝,夏天钓鱼,秋天捉蟋蝉,冬天团雪球,有时玩厌了,便搬泥土,拔花草,足足玩了一年,好好一座花园,被他弄得墙坍壁倒,花谢水干,甚至那墙角石根,也都被他弄得断碎削落,只有我住的书房,他没有来过。“他什么时候来的呢?”钟万堂在沉思中,忽然似见年羹尧提着一根木捧,狠狠的向自己打来!
钟万堂心灵一震,“这是幻觉?这不是幻觉!”那是住进花园里一年之后的事了。年羹尧实在玩得腻烦了,老家人丁辐也没精神和他玩,我看他翻江倒海,从不哼一声儿,可是他却来找我了。他跑到书房里道:“这么多先生,算你最好了,从来不敢管我。但我现在玩腻了,我要出去,你快替我开个门儿。”我冷冷的说:“这花园是没有门的,你要出去,须从墙上跳出去!”围墙有三丈来高,不是轻功极好的人怎能跳出去呢。他见我不肯开门,冷笑一声,拿起一根杆捧便向我面门打来,我伸手一格,那条杆棒断成两截,我把他的臂膀轻轻一按,他不觉啊嘈连声,叫起痛来,我喝他跪下,他怕痛不敢不跪,但我一放手,他又一溜烟的逃出书房去了,从此一连两三个月,他不敢踏进书房。转瞬夏去秋来,景象萧索,这孩子实在玩不出新鲜花样了,便悄悄的走进书房,我正在低头看孙子兵法,他在书房默默的看了半天,忽然说道:“这样大的一座花园,我也玩得厌烦极了,你这小小的一本书,朝看到夜,夜又看到朝,有什么好玩?”我呵呵笑道:“小孩子,你懂得什么?这书里面有比花园大几千倍的世界,终生终世也玩不完!”他把颈子一歪,说:“我不信,你说给我听听,是怎么个好玩法?”我摇头道:“你先生也不拜,便说给你听,没这个道理。”他双眉一竖,桌子一拍,说道:“拜什么鸟先生,俺也不稀罕。”我双眼一瞪,他怕我打他,一溜烟又跑了。如是者又过了十来天,他实在忍耐不住了,跑进书房里道:“你臂膊一格,便能把一根木棒折断,这也是从书本中学来的?”我说:“书本中有许多种,折断木棒的那是普通不过了,最有用的书还可以教你治国平天下呢!”他伸了伸舌头,忽又摇摇头道:“我不信,读了书也不能出这个园子。”我笑道:“为什么不能,学好了本事,要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我拉他的手走出园中,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墙头,然后又跳下来,说道:“你瞧,我不是随时可出去么?读了书,练好本事,莫说这堵围墙,就是千军万马也挡你不住。”他纳头便拜,说道:“我服了,先生你教给我吧!”我扶他起来,第一本便讲“水浒”给他听,听得他手舞足蹈,接着又讲“三国志”、“岳传”和古往今来英雄的事迹,侠客的传记,接着又讲兵书、史记、空下来又教他暗器、拳脚,他也真聪明,读书是过目成诵,练武是一遍即会。到了第三年秋天,我因为赴周青之约,叫他自修,我偷偷越墙出走,来到汝州,不料碰上了血滴子,周大侠死了,我带了冯琳回来,那时她刚才过周岁,渐渐会说会行,年羹尧空下来就逗她玩,比兄妹还要亲热,我骗他说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他却不知我有一个特别的主意。
钟万堂想到这里,面上又露出一丝笑意,感到一股兴奋,连痛苦也渐渐忘记。他想道:“冯琳也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讲到练武,她更是从周岁起就扎根基,此年羹尧的基础更为坚固。这两个孩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长大了结成夫妻,我老年也感欣慰。只是,现在,现在又遭了这场横祸,琳儿被那个魔头劫走,而我呢,自己精通医理,造了这样的一个花园,年家无人能够进未,又有谁能给我刮毒疗伤,活血敷创。哎,羹尧,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钟万堂从大力神魔撞破的房门外望,只见高高的围墙,八年前种下的槐树也还未长到墙头,心想就是羹尧回来,他也还未能跳过这个围墙。哎,少林寺的事不知怎么样了?羹尧这样精灵,他不见了我,应该找少林寺的人和他同来呀。”想到少林寺,他又感到一些快慰,必里想道:“羹尧这孩子也真幸运,少林三老全部疼他,把他当成宝贝。我是在他学艺之后的第三年就偷偷带他去的,我去后冯琳就交丁福看管,怎么丁福也不知哪里去了?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打,他都没有醒吗?到了去年,有时我把羹尧送出围墙,就由他自去。今年三月,有一天他独自去了半个月才回来,说的话好奇怪呀?怎么我想到哪里去了?”钟万堂定了定神,忽然感到一阵颤栗,他想起了年羹尧那次回来对他说道:“师傅,甘罗十二为丞相,我今年十四岁了,比甘罗还大两年,我也不稀罕做丞相,最好是做大将军,统率全国兵马,丞相也害怕大将军的。师傅,你说,我能做大将军吗?”我道:“这也未尝不可以,但,但还要很长的时间……”我本想对他说,你把兵法学成武艺练好,将来纠集英豪,共举义旗,驱除胡虏,光复中华,那时岂止是大将军,开国元勋也有得做呢!可是他年纪还小,恐他口疏乱说出去,我也就没对他说。不料他却误会我的意思,说道:“你说要很长时间,是说要等考武举,上京会试,再统兵出身,那才做大将军吗?”我说不要。他又说:“甘罗十二为丞相,只是因为皇帝知他聪明绝顶,有此能为,便立刻把他提拔起来的,假如有个皇帝,或者皇子也行,他知道我的本事也许不用经过科举,就让我做大将军呢!”我听了又惊又气,八年来,他不在这园里练功,就是在少林寺内,怎么会知道这么些事情?又怎么会有这么个想法?当下我狠狠的训他一顿,直到他跪下认错才罢。哎,我也太严厉了,他还是个孩子,知道些什么呢?
这时,钟万堂所中的毒,毒气已渐行近心窝,钟万堂咽了口气,强运内力抑制着它,口里更感腥渴,半昏迷中,忽听得外面有人哼哟惨叫一声,跟着叫道:“师傅,我受伤了,你为什么把毒刀插在地上呀!”这声音正是年羹尧的。
钟万堂在濒危之际,突然听见年羹尧的声音,就像困在沙漠上的人突然碰到甘霖一样,精神陡振,叫道:“羹尧,你快进来。”泪珠点点滴在地上,泪光中见果然是年羹尧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不禁讷讷自语:“谢天谢地,这孩子果然回来了!钟万堂本来人极精明,但在半昏迷中过度兴奋,竟然没有想到:年羹尧何以跳过三丈多高的围墙。
年羹亮跳了进来,一把抱住师傅,哭道:“师傅,我的脚又痛又痒,踹中夺命神刀了。”钟万堂挣扎着用手抚模他的头发,爱怜说道:“不紧要的,你到里房把我的药囊拿来。”年羹尧“嗯”了一声,这才注视师傅,问道:“师傅,你怎么啦?书房给人打得破破烂烂,你也躺在地上,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你不要紧吗?”钟万堂那里还有气力和他细说,只是望着里房,用眼光催他快去。
片刻之后,年羹尧在里面惊叫一声:“琳妹呢?”钟万堂又是一阵绞痛,年羹尧提着药囊出来了,钟万堂点了点头,年羹尧伏在他的身边,钟万堂小声说道:“药囊里有一个羊脂白玉瓶,瓶里有两色药丸,一种粉红,一种碧绿,粉红的和水内服,碧绿色的嚼碎外敷,这是解夺命神刀的毒伤的。”说完之后,气喘吁吁,眼见年羹尧把内服外敷的药丸都使用了,这才嘶声说道:“你用小刀在我左肩井穴旁半寸之处割开一条溜口,替我把毒血挤出来。然后在药囊里把那金色的盒子拿出来。”年羹尧又“嗯”了一声,却并不即时动手,两只眼睛东张西望,蓦然间外面人影晃动,一个少年公子和一个四十多岁、回人装束的精壮汉子走了进来。钟万堂吃了一惊,这少年公子正是少林寺的叛徒王尊一,怎么他会知道自己的住址,突然来到此间?
王尊一轩眉笑道:“钟大侠,幸会,幸会!”钟万堂沉声喝道:“你来做什么?”王尊一道:“我与令徒有个小小的约会。”年羹尧笑嘻嘻的一跃上前,把羊脂白玉瓶递给了那个回人,钟万堂这一惊非同小可,喝道:“你干什么?”那回人笑道:“钟大侠,你受伤很重,千万不能动怒,俺是北京血滴子的总管,如今来拜访你啦!”钟万堂“哼”了一声,晕了过去。哈布陀藏好药瓶,笑道:“神魔双老可等得焦急了,我先把他们救醒再来。”向年羹尧竖起拇指,夸道:“小哥,你真行!我这老江湖也甘拜下风。”
过了片到,钟万堂悠悠醒转,年羹尧正用冷水喷他。钟万堂宛如置身恶梦之中,试用力咬咬舌头,剧痛攻心,始信并非恶梦。年羹尧屈了半膝,含笑说道:“师傅,这位公子是当今的四皇子,我和他已结成八拜之交。”钟万堂这一气非同小可。
年羹尧笑嘻嘻道:“师傅,四皇子想请你老人家也到北京去。北京好得很呢,吃的玩的,什么都有。”钟万堂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连骂了几句“畜牲!”
原来这次在少林寺伪造叶笺文,假传本空遗命,救出允祯等事情,都是年羹尧一手干的。三年前允祯还在少林寺之时,认识了年羹尧,深觉这个孩童,不是寻常人物,暗地里和他结纳,将他当大人看待。今年初年羹尧独上嵩山,半路上又遇到允祯,允祯引他见天叶散人、了因和尚等武林前辈,这些人见他迥异常童,对他都是赞不绝口。年羹尧见了因等人武功更在自己师傅之上,也自佩服。尤其对允祯的帝王气度,大志雄图,更觉心性相投。到了后来,允帧索性说明来历,和年羹尧结为兄弟。所以年羹尧回来后,才有试探钟万堂的说话。到了一个月前,允祯将要到少林寺和本无大师对执,正在筹划万全之策,蓦然想起了年羹尧虽然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却极其足智多谋,而且又素得少林三老宠爱,于是又派天叶散人去找他,年羹尧密室设谋,仗着自己那份鬼聪明,竟然模仿了本空大师的字迹,伪造了贝叶笺文,连无住禅师那样深沉老练的人都骗过了。
再说允祯见钟万堂两眼翻白,额现红筋,用少林寺所传的推拿之术,在他身上按了两下,含笑说道:“钟先生何必气苦?令徒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先生也是当今有数的高士,天生奇才,必有大用,与其置身草莽,何如列位朝廷。”钟方堂咽了口气,凝了凝神,咬实牙关,招招手道:“羹尧,你过来。”
年羹尧恃着师傅素来宠爱,作出一副撒娇的样子,嘻皮笑脸的说道:“师傅,你答应了皇子哥哥的邀请了吧。你的毒伤已很重了,答应了,我还要替你医治呢!”钟万堂更是气往上涌,万不料到年羹尧的心术竟是如此之坏,居然拿自己的性命来要挟。
钟万堂数十年功夫,非比寻常,这时虽已垂危,犹有杀手,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打起精神,待得年羹尧走近身边,蓦然伸出手来,三指一扣,把年羹尧的脉门拿着,厉声喝道:“孽徒,你要出卖师尊,我先把你杀了!”这一手乃是无极派擒拿夺命手的绝招,年羹尧给他一把拿着,全身酸软,那里还能动弹。
这一着也大出允祯和哈布陀的意料之外,要想抢救已来不及。钟万堂突然想起周青临终时吩咐:“你收的那个徒弟,若发觉他心术不正,你就把他弄成残废,切勿姑息!”暗暗叹道:到底周青比自己有预知之明,三指用力,慢慢扣紧!
年羹尧面色惨白,颤声说道:“师傅,请你念在七年来的师徒之情,饶了我的命吧!”钟万堂心头一震,七年来的事情一幕幕在脑中翻过,自己呕心沥血所培养出来的人才,自己爱他比爱亲生儿子更甚的徒弟,难道真要由自己亲手毁灭了吗?年羹尧又叫道:“师傅呀,无极派一脉相传,至我而斩,师傅呀,你下得这个手吗?”钟万全心头又是一震,无极派的武功奥秘,已全传给了年羹尧,若然把他废了,无人再传衣钵。年羹尧又叫道:“师傅呀,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晚上依时睡觉,早上依时起床。”原来年羹尧自小放荡不羁,被钟万堂收服之后,其他还好,只是任性的脾气,还未能完全改掉,常常深夜不眠,天明懒起。钟万堂对他如慈父之教子,常劝他作息要有定时。这时,听他这么一叫,不觉相涌心酸,年羹尧的话打动了他的挚爱之情,再也顾不得周青劝他别姑息养奸的话了,手指一松,惨然叫道:“羹尧,你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脚一伸,寂然不动。哈布陀上前把脉,钟万堂脉息已停,哈布陀摊开双手,缩肩笑道:“这老顽固已经死了!”年羹尧心肠虽狠,不觉也滴出几点眼泪。
允侦道:“这里事情完全了,咱们走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