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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三女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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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万堂不是证人,所以无住禅师不邀他列席。后来大雄宝殿喧哗扰攘,年羹尧忍耐不住,要钟万堂带他出来,在殿外观望,不料钟万堂不看还罢,一看竟发现自己的两个对头神魔双老,也在殿内。要知道这十年来,钟万堂隐姓埋名,四处逃避,怕的就是神魔双老,这一发现,令得他急急走避,而年羹尧却已混入寺僧之内。
    年羹尧给弘法一喝,嘻嘻笑道:“怎见得我不知道?我知道这王尊一就是当今的四皇子,本空大师对我说的,他写贝叶文时,我还在旁边呢!他再三叮嘱叫我不要说出,我才隐忍了这么多年。当时我因好奇,在旁边观望,还把笺文牢记了呢!”年羹尧过目成诵,本无、无住都知他有此本领。当下无住说道:“小孩子不准乱打誑语,你将笺文背来听听。”年羹尧在经桌上高声朗诵,果然一字不差,本无听了做声不得,年羹尧背完之后又道:“本空大师弥留前两天,还留有遗书给我,叫我将来若有大事,就去找这位皇子师兄,主持,你请看看。”把信取出,本无也凑过来看,这封信与笺文字迹,果然都是本空亲笔。本无叹道:“罢了!罢了!”颓然坐下,阖寺僧侣,纷乱起来,王尊一昂然起立,对无住禅师打个稽首,就往外闯。本无忽大声喝道:“你就想这样走了么?”
    正是:
    佛门狮子吼,童稚戏禅师。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沥血呕心 名师遭毒害 狠心辣手 巨室出枭雄
    允祯傲然说道:“怎么?”本无大师喝道:“你既邀外派人物评理,那么你今后还算不算少林寺弟子?”若依武林规矩,经此一闹,当事人多半会脱离门户,改投别派。允祯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本无大师冷笑道:“你既不是少林弟子,那就请把少林这点微未之技还来!”骈指如敛,蓦然照允祯肩头疾点;这是少林派的绝技,名为“铁指禅”,只要被他点着,这一身武功就算完了。卫护在允祯两侧的甘天龙和董巨川齐齐出手,只见掌风起处,人影翻腾,甘董二人晃肩退出六七步外。允祯素知这位师叔乃是姜桂之性,惹恼了他,可能他会蛮干,急忙叫道:“我当然还算是少林弟子,师傅的贝叶笺文,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只废去师徒之名,仍当我为少林弟子吗?”无住禅师赶出来道:“师兄,让他走吧。”本无大师仍然喝道:“既是少林弟子,为何对长辈这样无礼?”允祯急忙恭身施礼,本无大师双目一睁,允祯两腿一酸软,不由得跪在地上,待要磕头,了因、哈布陀面色大变,急忙来扶,允祯既然露出身份,皇子如何能跪拜庶民。无住禅师拂尘朝他肩头一带,暗运内力,将他扯了起来,含笑说道:“前辈方丈,既特准你免去跪禅之礼,那你也就随心之所安,免了去吧。”无住此言,慈祥之中,却又意有双关,意思是说:你若认为对长辈不必尊敬,心安理得,那也就算了吧。允祯何等聪明,听出此意,佯作不知,在了因等人簇拥之下,疾忙退出山门。
    纷乱过后,吕四娘忽然叫道:“唐晓澜呢?”易兰珠游目四顾,果然不见,说道:“这孩子混到哪里去了?”无住禅师也问道:“钟师傅呢?”寺僧找了一遍,回道:“钟师傅也不见了。”吕四娘问道:“哪位钟师傅?”本无大师答道:“就是那位无极剑的传人钟万堂。”易兰珠“哦”了一声道:“他是我的师侄。我和他的师祖傅青主当年曾同到回疆,怎么他现在在这里吗?”无住禅师道:“他在陈留教书,刚才说话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徒弟。”易兰珠道:“那个孩子真是厉害,叫什么名字?”本无大师道:“叫年羹尧。”眉头一皱又查问道:“羹尧孩子呢?”寺僧回道:“羹尧也溜走了。”本无大师奇道:“怎么他们师徒俩竟不辞而行。”易兰珠心念一动,却不言语。
    且说钟万堂突然碰见了神魔双老,性命交关,急忙逃走,连夜溜回陈留,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乃一方巨富,花园甚大,围着高墙。钟万堂跃进园中,四顾无人,急忙躲躲闪闪,回到自己房中,老工人丁福尚熟睡未醒,房中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极为警醒,听到声息。睁开一双小眼珠,圆圆的眼珠就似黑夜的宝石,发出欢悦的眼光,跳了起来,一了把将钟万堂抱住,跳跃问道:“钟伯伯,你回来了?羹尧哥哥呢?我想得你们好苦呀!”钟万堂急忙嘘声说道:“琳儿,禁声!躲到房里去吧!”
    这女孩子就是冯家的孪生子冯琳。她周岁之夜,给钟万堂救出(详见第一回)带到年家,霎忽过了六年有多,现在已是八岁的女娃儿了。钟万堂精通药性,每日用药水给她洗澡,传她武艺,所以她骨骼凝实,耳聪目明,身手矫捷,练成了正宗的童子功,此刻,她见钟万堂如此慌张,小小的心灵也不禁震栗起来,睁大眼睛问道:“伯伯,是什么事啊?”钟万堂道:“有坏人来,等下我与坏人打斗,不管我打赢打输,坏人未走,你就不要出来。”冯琳在枕头下一摸,摸出两口三寸长的小刀,鼓腮说道:“坏人来了,我拿这个打他。”钟万堂面上变色,沉声说道:“你不听伯伯的话,伯伯以后永不理你。”冯琳从未见“伯伯”发过脾气,吓得小脸一绷,眼波欲晕,钟万堂在她耳边道:“好孩子,你乖乖听话,别作声了。”把她推进里房。冯琳眼睛里蕴藏着困惑与惊奇,圆圆的眼珠尽瞅着钟万堂,钟万堂侧耳一听,叹了口气,忽然又把冯琳拉了出来,低声说道:“孩子,本来我不想把你的来历过早说给你知,现在逼着要说给你听了。孩子,你并不姓年,你是姓冯的。你的父亲早死去了,死得很惨,你的母亲生死未知,你还有一个……”话未说完、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啸,钟万堂吓得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将冯琳一把推入里房。
    怪声曳空,由远而近。钟万堂结束停当,已听得门外阴沉沉的声音说道:“钟万堂,你还不出来,要我打门进去吗?”钟万堂冷笑一声,倏的抽开门闩,两柄飞刀脱手而出,闪在门后。外面一声怪笑。飞刀飞了回来,插在墙上,八臂神魔萨天刺和大力神魔萨天都双双抢进屋内。
    萨天刺哈哈笑道:“将近廿年未见,不图今日相逢。”钟万堂沉声说道:“钟某候教已久,这里不够地方施展,请到花园外去。”萨天刺一声怪笑,喝道:“你还要选择死地么?”双手一张,十指指甲长可盈尺,弹了出来,宛如十柄尖刀,齐向钟万堂插到。钟万堂身回步转,青钢剑向上一封,身形一旋,剑挟寒光,向敌人腰肋斩去。萨天刺身形一纵,翻出门外,就在门外的庭院中站定,喝道:“这一招还不坏,再来,再来!”钟万堂自忖,今晚绝难逃过,也就处之泰然,青钢剑扬空一闪,穿窗而出。萨天都一声大吼,双掌疾发,一招“排山倒海”,劈面打来,掌风十分劲疾,钟万堂青钢剑往外一封,左臂一挥,驸食中二指,照萨天都“关元穴”点去,萨天都大笑:“老子怕你点穴?”左掌改掌为拳,仍然劈下,那料钟万堂廿年苦练,功力大进,关元穴又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萨天都吃他一点,突然一阵酸痛,拳未落下,已感无力,钟万堂剑招何等快捷,青钢剑横里一划,亮晶晶的剑尖已划到萨天都面门。
    萨天刺身法好决,见弟弟危急,弓身一跃,疾如飞箭,左手把萨天都拉开,右掌用“剪梅指”往钟万堂持剑的眯门上划来。两人都是迅如电火,钟万堂无暇伤敌,青钢剑疾发疾收,护着身躯,横跃出五六步外。萨天刺朝萨天都的“愈气穴”一拍,说道:“荣弟,你将息些儿,等会再打,可不要这样莽撞了。”萨天都给钟万堂用重手法点中,幸是练就铜皮铁骨,否则当场就要毙命。当下不敢逞强,倚在墙边,调匀呼吸,行血解穴。
    钟万堂伤了一人,窘势渐解,青钢剑飞云掣电,嗖,嗖,嗖,连环疾发,萨天刺身形一纵,蓦地里凭空腾起,身躯扫着树梢,向一棵长在庭心的树杈子一拂,蓦地身躯斜着飞出两丈有多,钟万堂厉声喝道:“那里走!”龙形一式,剑光闪闪,掌风呼呼,捷似灵猿,疾抢上去,哪料萨天刺练就猫鹰扑击之技,身躯竟在半空中一屈一伸,一个“鹞子翻身”,掌随身翻,十指利甲,凌空刺下,只听得嗤的一声,萨天刺的衣袖被钟万堂利剑割断,钟万堂的左肩,竟也中了一抓,幸而闪躲得诀,未被抓断筋骨。萨天刺哈哈笑道:“一剑换一抓,咱们总算扯平了。”钟万堂悄声说道:“还赚了你半只袖子。”萨天刺怪笑道:“好,那么我再讨利息。”身形落地便起,再展猫鹰扑击之技,向钟万堂扑来。
    约廿年前,钟万堂自西域漫游归来,在青海的乌蔽喀什湖边,曾与萨天刺相遇,当时钟万堂盛年气壮,知他是江湖上痛恨的妖邪,当即抽剑与他相斗,大战半日,萨天刺中了一剑,狼狈逃去,因此有这一剑换一抓的说话。
    廿年后再度重逢,两番剧斗,萨天刺已练就了“猫鹰爪”的独门武功,扑击凌厉,迅疾无比,钟万堂和他斗了三五十招,以快斗快,竟然渐感不支,萨天刺得意洋洋,抓、打、劈、撕,越发凶狠,钟万堂沉着应付,蓦地剑招一变,东指西划,手上宛如换着千斤重物一样,显得很是吃力,剑招比前慢了,但却是剑光撩绕,就似在身子周围筑起了铁壁铜墙。要知钟万堂乃无极剑的嫡传,这手剑法乃是傅青主当年慑伏江湖的成名剑法,名为“浪元无极剑”,攻守两利,收则护着全身,放则八方齐到,萨天刺的“猫鹰爪”虽然厉害非凡,竟是扑不进去。
    两人越斗越烈,约过了半个时辰,仍是未分高下。正激斗间,钟万堂突感肩头微微麻痒,吃了一惊,知是萨天刺爪上有毒。仗着内功深湛,急忙运气抵御,同时剑招由守变攻,想把八臂神魔早点击退,仗着自己深通药性,再图解救之方。那料萨天刺虽被逼得退后,却又强攻上来,厉声喝道:“钟万堂你中了毒爪,还想活命么?”
    钟万堂勃然大怒,强忍着气,青钢剑猛的一摇,使出“八方风雨会中州”的剑法,只见银光匝地,紫电飞空,四面八方,都是剑光人影。萨天刺知他以死相拼,疾退几步。钟万堂叱咤一声,剑招似左忽右,剑尖一旋,萨天刺疾退无及,手腕上竟给划了一道伤口。钟万堂乘胜追击,那倚在墙边的大力神魔萨天都蓦然一跃而起,暴喝一声,震得满园子沙飞石走,原来他歇息了半个时辰,早已气功恢复,这一跃一喝,气势煞是惊人,钟万堂怔了一怔。只见他脱了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跳到庭心,双手抱着那颗大树,喝道:“起!”把那颗大树连根拔了起来,向钟万堂卷地扫去。钟万堂身形急起,脚点树身,青钢剑向大力神魔疾刺,那知背后微风飒然,萨天刺又已乘机袭到。
    这颗树长达三丈,从院子这边可扫到那边,钟万堂虽仗着轻灵的身法,窜高纵低,腾挪闪展,到底不能不受了极大的威胁,幸得树身粗大,转动不便,要不然更是难当。
    这一来主客易势,萨天刺凶猛扑击,紧紧盯着钟万堂的身形。丝毫也不放松,战了片刻,钟万堂手臂又中了一抓,深入肌肉黑色的血液沮沮流出,同时肩头越发麻痒难耐,萨天刺叫道:“钟万堂,你还不快弃剑投降!”钟万堂咬实牙根,突然插剑归鞘,趁着大树扫来之势,双足一抵树根,身子飞出去,降落台阶,萨天刺喝声:“那里走!”双掌一穿,闪电般的扑上,钟万堂回头大喝一声:“着!”双手连扬,右手六把飞刀,飞向萨大刺,左手六把飞刀,飞向萨天都。这夺命神刀,淬有剧毒,乃是钟万堂平生绝技,非到最危险时,不肯施放。萨天刺凌空一跃,在半空中强扭身躯。两柄飞刀贴着脚板飞过,两口飞刀贴着左肋飞过,还有两口飞刀迎面射来,给他长袖一拂跌落尘埃。萨天刺出尽平生绝技,才逃了飞刀插体之危,吓出一身冷汗,在半空中一屈一伸,硬生生的将身子倒纵回去。那一边萨天都抡动大树,四柄飞刀都射入了树中,没了锋刃。另两柄飞刀,却似会拐弯一样,擦着树皮,突然从两边射出,萨天都手抱大树,闪展不灵,两肋竟给飞刀插入,饶是他铜皮铁骨,也挡不住,痛得大叫一声,双手向前一扔,那棵大树直飞上台阶,钟万堂急闪开时,猛听得震天价响,大树直飞入屋内,想是撞到了茶案床柜,哗啦啦一片交响。在物件碎裂、家具碰撞声中,一个女孩子的骇叫声,突然传了出来。
    钟万堂大骇,正想扑迸屋内,那知中了爪伤的右臂,因用力过甚,又猛吃一惊,散了真气,竟然举不起来。那萨天都中了两刀,凶性大发,竟然扭转手臂把两口夺命神力硬拔出来,一跃击前,把钟万堂抱着,互相扭打,滚落台阶,而萨天刺却一声狞笑,跃入屋内。猛的眼睛一亮,只见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下,宛如粉雕玉琢,非常可爱。急声叫道:“啊,燕儿,原来你在这里,你的几个义父,都急着找你呢!你给坏人劫来,不害怕吗?”冯琳睁着两只眼睛,十分困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外面钟万堂听了,也极为奇诧,萨天刺又道:“真可怜,看你给折磨成什么样儿,才不过一年,就什么都记不得了,连我也认不出来吗?”伸手便抱,冯琳小手忽扬,两柄小刀突然射出,萨天刺那里料到有这一着,相距又近,冷不及防,两口飞刀射中胸膛,幸好冯琳力小,不然就要插入心房;萨天刺运力一弹,把两口飞刀弹出,长臀一捞,把冯琳背在背后,冯琳张口大叫,使尽吃奶之力挣扎,却已动弹不得。
    台阶下钟万堂和萨天都互相扭打,萨天都力大如虎,但钟万堂却内功深湛,初时虽是萨天都占尽上风,压在他身上,举起铁拳,才打得两拳,飞刀的毒气已在体内行散开来,只觉口中焦渴,头脑晕眩,叫得句“哥哥快来”,人已晕了过去。
    钟万堂受毒也是不轻,仗着深湛的内功,才支持了这么些时候,此际油尽灯枯,已是浑身麻软无力。萨天刺背着冯琳,大踏步走了出来。钟万堂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伏地一滚,滚出两丈开外,萨天刺见弟弟面目黝黑,知是中毒甚深,自己体内,也觉有些绞痛,又气又怒,圆睁双目,一步步向钟万堂行来。钟万堂双拳紧握,沉声喝道:“你再行三步,我就用毒刀取你性命!”萨天都在昏迷中听得哥哥脚步声,挣扎转动,嘶声叫道:“我要喝水,水,水……”萨天刺胸膛受伤,更怕钟万堂的飞刀,咬着牙根,运气抵御体内毒气,左手一挟,把萨天都挟了起来,跃上墙头,跳出花园去了。
    钟万堂双拳张开,松了口气。他刚才使的是空城之计,手中那里藏有什么飞刀?就是有飞刀,他也没气力再发。此际双魔已去,他益觉难当,以肘支地,一步步爬回屋内。牵了一床棉被,铺在地上,隔绝地气,卧在上面,低叫了几声:“丁福,丁福!”满园子静寂寂的,只有秋蝉蟋蟀之声,这位江南剑术的名家,无极派嫡传的弟子,虎目中不由得滴出几点眼泪,低声唤道:“琳儿,琳儿!”过了一阵,又低声唤道:“羹尧,羹尧,连你也不能来送我的终吗?”他挣扎着想替自己放血,但却是力不从心,这时毒气上冲,昏眩更甚,险些就要晕死过去。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掠过:我的拳经剑诀兵法医书,还未曾传给羹尧呢,不行,我怎样也得挣扎着等他回来,鼓起求生的意志,张口在手臂一咬,把毒血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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