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税研磺锝С鋈ゾ鸵健
潘贵妃做贼心虚,也从未见皇帝这样震怒过,当下冷汗直冒,颤抖着手捏了帕子想擦一擦汗以作掩饰,那帕子却失落到地上。她也不敢去捡,福了福身道:“妾听闻当值的女官偷懒,竟将文书楼给不慎焚毁了,心中愤怒,这才依礼处置。”
“依礼处置?你倒是说说,这依的是哪门子礼?”皇帝愤怒丝毫不减,手中马鞭虚空抽了记,狠狠掼到地上,回头冷视她身侧的裴子服,“今日当值的只是谢三娘吗?”
裴子服哪敢撒谎,瘫软在地,瑟瑟抖着,一五一十都吐了出来:“还有宇文中使、刘女飨和周女食。”
皇帝冷笑:“是朕的记忆出了问题?女飨、女食向来专司宫中御膳酒食,中使也不是用来打理文书的,你这是按的哪门子规制办事?你这大监,就是这样当的?”
裴子服高声磕头:“奴婢不敢——”
皇帝对左右道:“拖下去,杖毙。”
潘贵妃大惊失色,抬头想要求情,目光触及皇帝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的神情,那话便阻在口中再也出不来了。
裴子服大哭大叫着被拖了下去,不过一时三刻,就有宦者过来禀道:“回陛下,裴大监身子弱,受了不到二十杖便去了。”
皇帝挥挥手让他退下,回头一一望向宇文如谨和刘女飨、周女食。哪怕骄矜如宇文如谨,也吓得魂飞天外,呆愣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刘女飨和周女食则直觉昏厥过去。
皇帝轻嗤一声,道:“念在你父兄的份上,朕暂且不处置你,宇文如谨,回去好好反省吧。至于这两个——”他望到刘女飨和周女食脸上,厌恶地别开眼睛,“拉去掖庭,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马上便有宦者拖着两人退下。
皇帝缓缓转过身来,潘贵妃已经吓得唬住了,僵直着身子站在那里,连求饶的话也不会说了。她原就出身小户,进宫后一直恨得皇帝宠爱,皇帝虽然有时也气她爱耍小性子,但从未如此过。她只觉得这人和自己印象里的人是两个人,好似是被鬼怪恶魔上了身。
皇帝这才正眼看她,眼神如深渊静水,再也兴不起一丝波澜,语气也是淡漠,但还算温和:“这大冷天的,你赶来赶去也不容易,不怕着了凉风吗?”又对她身边婢子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贵妃的?”
两个婢子应声跪倒,抖得如同筛糠,直呼“陛下饶命”。
皇帝笑道:“朕不会要你们的命。但是贵妃生性谦和,今日却这样恣意,定是你们这帮为奴的挑唆生事。”略一扬脸,对黄福泉道,“拖下去,打发去西边浣衣,不许再在殿前伺候。”
黄福泉一抖,赶紧应了,忙挥手把这两个也吓得面无人色的婢子拖了下去。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些。”皇帝微微一叹,上来执了她的手,放在掌心微微一拍,语重心长道,“以后啊,少听这些刁奴的挑唆,仗着是你从宫外带进来的就这样放肆,简直无法无天。朕如今算是悔了,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应承你带这么东西进来。你说是——还是不是?”
潘贵妃打了个寒噤,咬了咬牙,才强自挤出了一丝笑容:“妾……妾身知晓了。”
第064章 女侍中
064晋女侍中
秋姜醒来时,浑身不着力,却像是在火里炸过似的,带着一种火辣辣的麻木无力感。她撑起眼皮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寝殿。四周昏暗,只有几丈外的纱幔外隐约燃着两根火烛。明黄色的帐幔本是明亮而轻薄的,却重重叠覆而忽然有了一丝不堪承受的重量,迷雾般朦胧不清。
她竭力朝外面望去,却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虚影。黑暗里,碧金纹饰中隐约绣着密集的花样和走兽,她眯了眯眼睛定睛一看,方发现那是层叠繁复的龙腾祥云。
骤然吃惊,她吓得撑动了一下,却不慎勾翻了榻边的漆碗。
“乒乓”一声,水倒了一地。外殿跪侍的婢子闻声赶来,见此情景,忙过来搀扶她。因为伤在后背,她只能趴着,她们只在她胸前垫了个软垫子。一人道:“谢女史请稍后,婢子这便去禀了陛下。”转身便匆匆而走。
秋姜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另一名婢子见了,忙倒了水过来伺候她饮下,道:“女史好些了吗?”
秋姜抿着润了润喉,微微点头,疲累地趴了下去。
婢子跪在床边笑了笑:“女史真是好福气,有陛下这样怜惜。”
秋姜不免一怔,过后却也懒得辩解,省得越描越黑,便岔开了话题:“此处是何地?”
婢子道:“北宫内殿宣政殿之西殿。”
宣政殿是皇帝平时接见内臣番使和内朝议事的地方,也是皇帝起居的内宫寝殿,再往北就是后宫内苑了。这地方若没有皇帝的允准,后宫嫔妃和女官宫娥是不能来的,擅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不说皇帝,若是被羽卫逮到了,轻则论罪,重则当场格杀,也不是稀罕事。
也难怪这婢子误解。以往除了潘贵妃和太后,还无人敢上这儿来,皇帝带着人过来的时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也许,这后宫又要增添一员了,早点巴结总比锦上添花要好。
殿外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过须臾,两个宦者揭起帘子,皇帝应声而入,直奔榻旁。这婢子吓了一跳,忙跪地挪开位置。
皇帝坐到榻上,执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回头道:“太医令,你上前来。”
后面躬着身的老者马上上前把脉,过了会儿,道:“谢女史身体底子好,且只受了三杖,不过是些皮肉伤。待微臣嘱咐药丞抓药,谢女史服下,不日便好。”
皇帝这才安了心,挥手让他们全都退下。
人都走了,室内又恢复冷清。秋姜第一世虽也是公主,但从未入过皇帝寝殿,此刻室内光线又极为昏暗,她不免有些局促。皇帝是从东殿下了榻就过来的,外衫内露仅出薄薄的寝衣,秋姜更加不安,撑起身子就要下地行礼。皇帝却按住她的肩膀,单手提了提赤色的缎被为她掖好:“别乱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皇帝的声音有点儿冷,她便不敢乱动了,收敛了心神强自镇定,安然趴好。但是这样安静,殿内只有二人,她总觉得不自在,忍了忍还是开口道:“陛下,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皇帝的声音顿了顿,方从她头顶传来:“应是丑时了。”
秋姜道:“陛下还是回去吧,奴婢已然大好了。”
皇帝却道:“不急,朕在这陪陪你。”说着起身去了殿外。过了会儿,秋姜听见身旁悉悉索索的声音,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好奇,抬头一望,原是皇帝提了下摆坐到了榻旁,手中多了卷书帛。迟重的灯影里,他的神色格外安详,带着九五之尊与生俱来的威严与端宁。
殿内的熏香浓郁了些,恍惚中,她好似听见了皇帝的叹息声,那样微不可闻,让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样的情境下,她怎么可能安睡呢?但是,她也不敢再出声打搅皇帝。一直熬到后半夜,她听到“啪”的一声,皇帝将书册合拢,扔到了一旁,惊地她也动了动。
尔后,皇帝侧过身来淡淡地笑了笑:“怎么还没睡啊?”
秋姜不知怎么回答,小心斟酌着:“奴婢睡不着。”
皇帝道:“多少人想上这儿来,怎么你看着不是很安心?”
秋姜道:“就因为多少人盼着,才觉得高不可攀,高处不胜寒。而且,这地方也不是人人都来的。”
皇帝笑了:“除了你和……皇后,没人来过朕的寝殿。”
“……”
“怎么不说话了?”
“奴婢惶恐。”
“惶恐?”皇帝又笑了笑,将这两个字眼在唇中细细品味了一下,却没再看她:“何必如此呢?在谢三娘心里,谁是主子?恐怕没有吧。朕准你日后不必自称奴婢。”
“……于礼不合,三娘实在惶恐。”
“有何惶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说可以,无人敢反驳。”
“……”秋姜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皇帝也低下头,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她忙低下头,埋入寝被里。耳边传来皇帝清朗的笑声,然后头重了重——被他隔着被子拍了拍。
过两日,秋姜已经能下地了,青鸾和锦书、孙桃也被遣来伺候她。她被皇帝留在御前伺候笔墨,黄福泉对她越发恭顺,经常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起来,叫她看着渗人。观望了几天,皇帝就是不松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她耐不住性子,这天为他研磨时试探地问起:“陛下,奴婢已经大好了,可以回去当差了。”
皇帝在桌案前写字,头都没抬:“不是准你在朕面前不用自称奴婢吗?”
“……”这哪儿跟哪儿?想了想,道,“于理不合啊。”
皇帝停下书写望了她一眼,她也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正襟危站,一副待命的模样。皇帝见她这样就笑了,轻轻一嗤:“呦,已经准备听命了。”
秋姜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敢表现出来,懵懂道:“是啊。”
皇帝又挑眉笑了笑,轻轻舒了口气:“你是正三品女史,掌管的后宫礼仪、文书典籍的工作,让你在御前侍奉确实有些不妥。”
“正是。”她也配合着笑了笑。
皇帝低下头继续练字,轻描淡写地说:“既然如此,朕就晋你为正二品女侍中,出纳皇命,为朕专司起草文书诏令、整理奏章之事。”
秋姜一怔,整个人都回不了神了。
后宫女官虽有女侍中和女尚书一职,但常年空缺,这等实权一向掌握在中书省重要官员的手中,为中书省和尚书省所把持,由皇帝亲信任职。历代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真正掌握起草诏书与诏令,便是第一时间掌握朝堂动态和皇帝的心思,无论官职高低,便是实际上的“宰相”。
秋姜汗如雨下。这是要和整个中书省和尚书省各大小官员争宠争权的节奏吗?这特么就是在作死啊!她忙跪倒在地:“奴婢无德无能,实在不敢当此大任。”
皇帝淡淡道:“你想抗旨?”
秋姜只觉得有一根利箭直接戳入了心口,正中靶心,难以反驳,难以躲避,咬着牙撑住,只得苦着脸道:“微臣领命。”
皇帝搁了笔笑道:“好了好了,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位子,你倒好,跟死了耶娘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要你去掌管宫中所有的如厕清洁呢。”
“……”我还真宁可去掌管宫中所有如厕的清洁!
晋升女侍中之后,秋姜被特许搬到宣政殿的西殿偏殿,近身随侍皇帝。一开始,她心里确实是惶恐的,但是久而久之,发现皇帝只是让她照着他说过的话书写,倒不让她出谋划策,心里也落了。她肚子里那点墨水,旁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要真让她议政参政,那真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伙计。
但是搁旁人眼里,她如今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自然另眼相看,明里暗里送礼的都踏破了门槛。她一开始还推拒了些,但是架不住人家百折不挠啊,且皇帝的态度睁一眼闭一眼的,她后来也就欣然接受了。当然,这其中的分寸她还是把着的。
光阴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入了冬。今年的气温降地格外快,虽还未下雪,夜间霜霭已是澒洞一片。秋姜晨起梳洗后,用了些膳点便去了宣政殿东殿。
皇帝已经起来了,就着黄福泉端来的茶盏漱口,末了用帕子掖掖嘴,看到她,笑了下:“睡得好不?这些日子越发懒怠了,起得比朕都晚。”
秋姜想:还不是你说早上不用我伺候;嘴里当然不敢这么应答,低头道,“那微臣从今日起早起吧。”
“和你开个玩笑,你也当真?”皇帝轻笑了声,不再理会她,由黄福泉换了朝服,其余侍从宦者为他佩戴衮冕。
秋姜低着头在那儿垂首待命,皇帝从她身侧经过时,又停下了步子,沉吟了会儿,道:“明日得闲,下了朝后朕陪你出宫一趟吧。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回谢家看看?”
秋姜霍然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吃惊的模样极为可爱,杏眼圆睁,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话语中的准确性。皇帝哼笑了声:“君无戏言,准备一下吧。”
皇帝都走了,她才回过神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黄福泉经过时轻轻咳嗽了声,捏着嗓子轻声提醒:“谢侍中,别让陛下觉得往常亏待了你啊。”
秋姜见四周宫娥宦者还在,忙收敛了笑意,唇边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住。于是,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不错。午后用了膳食,她在宣政殿整理书册,俄而,却听得门外忽然有人疾声喝道:“何人竟敢擅闯宣政殿?”
秋姜放下手里的工作,应声望去。
殿门外大步走进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着绛蓝色襦衫对襟织锦常服,头戴梁冠,绅带所佩是高级大吏所着的姿色绸缎,须发皆白,此刻正一脸冷凝地遥指她。秋姜挽了挽臂纱缓缓步下,待到阶下,正要说明身份,那老者已经唤来了殿外巡逻的羽卫。
“宇文尚书,还不将这人拿下!”
宇文冲却没动,按着剑站那儿,神情倨傲,瞥了这老者一眼,晾凉道:“郑中书,这人可动不得。”
“为何?”郑东阁大怒。
原来还是熟人——秋姜岿然不动,径直对二人笑了笑:“本座是殿前侍奉的女侍中,专司诏书整理和起草之事,这‘擅闯’二字,不知从何而来?”
“胡说!本官总领中书省,为陛下草拟、颁发诏书多年,只闻侍中郑钧,从未听过殿前有过什么女侍中!”郑东阁虽是儒生,双目一瞪,也带着久居高位的养尊者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骄态。此人出身荥阳郑氏,是东汉名儒后代,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思想,向来看不起女子,且曾参与修史,力贬文成太后,先帝大怒,将其投入大狱过,后不知什么缘故又释放了,还官至中书监,权柄在握,俨然成为荥阳郑氏在北魏宦门的领头之人。
秋姜今日未着正服,他看走眼也不奇怪。且此人刚愎自用,如今又先入为主,任她如何禀明身份想必也不会信。
她也懒得辩解,只瞟了他一眼,徐徐笑道:“本座与你身旁的宇文尚书有旧,是或不是,郑中书问他便是。”
宇文冲闻声望来,饶有兴味,正愁找不到机会排挤她,不料她接着就截住了他的话:“宇文尚书在御前宿卫多年,向来深谙圣意,绝不敢欺君罔上。”
说罢,对他撩眉一笑。
宇文冲一口气憋在了心里,不由冷笑,认命地点点头,大声道:“没错,她就是新晋的女侍中谢氏三娘,乃当今大司马谢衍的嫡次女,亦是在下远房表妹。不过,表妹记性不大好,前些日子还告诉我她是御前侍奉的女尚书呢。”
时过境迁,形势已转,秋姜哪里怕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表兄记错了,本座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宇文冲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让人忍不住肝火上涌,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何况,他根本就没什么涵养,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好,好!”
秋姜点点头:“多谢表兄赞赏。”
宇文冲回头对郑东阁直接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郑中书请自便。在下还要巡视殿前,告辞!”一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