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怀远摇了摇头;“不;不苦。”一日江湖十年夜雨百般沉浮;入江湖之人;谁又不是那样过的;还有什么苦不苦?
江夫人慈爱地摸着他的脸;忽然手一扬;“啪!”
“娘!”江怀月忙过去拉住江夫人;“娘;你这是做什么?”娘今日是怎么了哥哥好不容易回来;打他做什么?
江夫人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却抿着嘴不说话。
江怀远捂着脸也是一愣;随即由心的笑了;“怀月;哥哥应该受着这一掌。”玉和国忠孝为先;游子不远游;即便是一年不归家;便是不孝;更何况他出去整整三年?这一掌;是他该挨的。
“大哥……”
“怀月;是哥哥不孝;这三年;让父亲母亲受苦了。”江怀远叹了一声。
江夫人捂住唇别过脸去;闭上了眼;泪如泉涌。
“娘……”江怀远反握住江夫人的手;“娘……”
江夫人在脸上抹了两把;回过头笑了;“远儿;你可去过你父亲那里?”
江怀远摇了摇头;“还没有;刚进家门;管家就说您在妹妹的房间;我就来了。”
江怀月忽然问:“哥哥在路上没遇到什么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江怀远摇了摇头;看见自己这个向来不着调的妹妹;脸色就轻松了下来;“没有啊;怎么;你还盼着我出事不成?”
江怀月眸光一闪;却真的点了点头;“是啊;你真出点什么事才好呢!我就奇怪了;怎么出去三年;除了难看了;怎么什么变化都没有啊?”
“你……”江怀月气得说不出话;江夫人连连在边上抚慰他;让他不要跟小丫头一般计较。
江怀月心中却是疑惑;记得前世的时候;哥哥这个时候正好在岱舆山碰上了些麻烦;耽搁了一日;才晚了一天;这一次怎么会……
又看看床边母慈子孝的两人;鼻孔哼了一声;“原来到我这里来;都是因为娘在这里啊要是娘不在;我这个妹妹是不是要等十天半月之后;你才能想起来啊?”
听她发牢骚;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笑了;江怀远摇了摇头;“小丫头啊;莫要太高估了自己。你这地方;莫说是娘不在这里;就算是娘在这里;我进来一趟;也是为难得很哪!”
江夫人一听就轻笑了起来;自己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就小吵大闹不断;如今都已经过了及笄及冠之年;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江怀月一听;立即怒目圆睁;往外推他;“不想来我这里还在做什么?快出去;快出去!”
江怀远边往外走着边哈哈大笑;嘴里还说着:“娘;我先到书房给父亲请安;这个时候父亲江福大概已经告诉父亲我回来了。”
江夫人淡应一声。
江怀月终于将那个讨厌鬼赶走了;坐在江夫人身边;见她笑看着自己;顿时鼓了脸颊;“哥哥也没哥哥的样子;那张讨厌的嘴!”
江夫人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那张嘴也不差!”
江怀月笑的没皮没脸;心中却觉得不安;所有的所有都跟前世不一样了;没由来的一阵恐慌。
…………
转眼又到了晚膳时分;江怀月叹了一声;若是圣旨照旧是明日就来;那这一次便是在家中吃的最后一顿团圆饭吧?
玉和国中只有晚膳才聚在一起吃;早膳和午膳都是各自在各自的院落里用的。
看着旁边空着的位子;江怀月哼了一声;替母亲夹了口菜;“娘;多吃点。”又不满地看了看主座上那健硕硬朗的人。
江林枫也知道江怀月一直对自己心有不满;还不是自己年轻时候干了些荒唐事酒后失德和自己府中的一位赵傅歌姬发生了关系;并产下一女;无奈之下将她纳进府中;让她做了姨娘。也怨不得怀月对自己有怨气。
不时;一个淡黄色衣服鹅蛋脸的女子就来了;和江怀月差不多大小;身材面庞却比江怀月娇小得多;更容易惹人怜爱;却少了江家人眉宇间特有的那份洒脱英气。
她巧笑嫣然;小碎步走到江林枫面前施了一礼;“爹爹;女儿来迟了。”
江林枫虽是一直对她们不冷不热;看见她笑得那样乖巧;也冷不下脸色;就淡淡的应了声。
江凌雨见四下的人都已经吃了饭;不仅没有等着自己;连自己来了也没有半点反应;一时脸色就变了。
傅姨娘忙拉她坐下;给她盛了碗饭;小声道:“快吃饭吧。”暗中叹了口气;明明知道在将军府中能得到这样的对待已经是不错;自己这女儿却偏偏是个心气儿高的;半点不让人省心。
江凌雨眼睛流露出一丝愤恨;却极好的掩饰了;忽然看向江怀月道:“姐姐;你听说昨天月怀公子作了首诗,被传诵极广吗?”
江怀月一愣,自己借的那首诗这么快就传到这里了?
江凌雨问道:“姐姐经常在外,自然知道的比我要多一些,我只知是有好诗传颂,却并不知晓到底是首什么诗,可否请姐姐告知?”
江凌雨也知道江怀月虽是整日在外,却对文墨之事知之甚少,她现在这样说,是何居心就不得而知了。
江怀月却从容的念了出来,“花开不并白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江将军念惯了兵法;不懂多少雅趣,倒也听不出这首诗的优劣;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不错。一直低头吃饭的傅姨娘眼睛却越来越亮;接下来又有些许的迷茫;喃喃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怀月……”
江怀月一愣;自己对父亲这个二房基本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她从来谦恭卑微;说话的时候声音细若蚊蝇;从没有主动和自己还有母亲说一句话;这时候忽然叫自己;倒是让自己小小的吃了一惊。
她回头看去;只见赵姨娘眼睛里流露着自己看不懂的光芒;甚至隐隐含了泪。“怀月;这首诗说的得真好;真好!”
江怀月有些不自然;自己和她并不熟识;现在只是念了首诗而已,而且又不是她写的,她这是做什么?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傅姨娘扯了下嘴角;随即站起身;向江林枫道:“老爷;妾身就先回去了。”说罢;就离开了;背影看起来带了些萧瑟。
江夫人叹息道:“唉;她也是个命苦之人啊。”
江怀月低头吃饭;饭桌上再没有人提起那诗的事。
即便是回了房;江怀月也是一整晚心神不宁;不知是何缘故;只当是重生之后还不适应;透过窗子睁眼数天上的星星;盼着能有些睡意。
…………
第二日一早;和上一世一样的时分;圣旨准时到了。江怀月叹息一声;这一世明明就已有这么多的变数了;为什么这件事情却还是不变呢?
江林枫和一众家眷在门口接旨。
江怀月随便梳洗一下;也就来了。一看;却又是大吃一惊;原来变数在这里!
竟是慕容埙来宣旨!!!
她跪着将头埋得低低的;只盼着慕容埙看不见自己。若是让他认出自己就是月怀;那可怎么是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江林枫虚中以求治;实赖肱骨之臣;拜手以陈谟;必恃学力之精;……特授尔三军大元帅;锡之敕命于戏……”
“臣接旨!”江林枫一脸肃穆;结果圣旨;周身都带了山岳的沉稳厚重之气;他的一生;一大半都是在战场上度过;战场中的同生共死;忠肝义胆;早已成了他血脉中的一部分。
☆、傅姨娘之死
从听到慕容埙念圣旨之时;江怀月心中也擂起了战鼓;咚咚咚;一声一声震着她的心弦;早已忘了面前这个人是慕容埙;自己苦恋了三年的人;大大方方地抬起头;眼神坚毅。江怀远也暗暗攥起了拳;咬紧牙关。
这便是江家人;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即便是如江怀月一般时不时流露小女儿姿态;内心深处也总有一角;装着家国天下。江家人不怕战斗;战斗让他们血脉偾张;江家人却不喜为权势而战;只为了保家卫国;只为了国家的百姓。
这种特质展现在身上;就是那抹无畏和不羁;展现在脸上;就是眉宇间那抹特有的英气。
慕容埙扶起江林枫;“一切;便拜托将军了。”
江林枫哈哈一笑:“七皇子放心;黑土国那些蛮人;就是再添十万的兵力;本帅也不怕他!”
慕容埙也哈哈笑了两声:“好;本皇子就在京中等着元帅凯旋!”
江怀月看着父亲那自信的神色;心中舒畅了起来。记得前世的时候;父亲作战虽是败了几场;可也赢了不少。原本又是黑土国胜了几场;却忽然不知何故;在十一月四日忽然撤兵;父亲纵是追击;却也没得到什么好处;最后这场战争无疾而终。
江怀月至今都奇怪;黑土国是为了什么;才在对自己局势大好的时候撤了兵。只是这一世;又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数。
江凌雨上前两步向江林枫施了个礼;“恭喜爹爹;现在都是大元帅了!”
江林枫一愣;随即冷脸应了一声;就向慕容埙告辞;回去收拾行装。
江怀月也是一愣;自己竟没意识到;父亲竟然已经从林将军;变成林元帅了!前世的时候呢?自己还真是忘了。
第二日一早;一概家眷都前来相送;将军府门口站满满士兵;一个个站的笔挺;长矛竖立;银色尖刃发着冷厉的光。江林枫已经收拾好行装;一身金色铠甲赫赫生威。街道上还有无数百姓;都来送元帅一程。
江夫人又整理了整理他的衣襟;笑了一下;眼里却满是担忧不舍;“此去一路保重;到了战场;一定记得照顾好自己。”自从嫁与他;便送他去战场无数次;此时;已再没有多少话能叮嘱他。
江林枫重重点头;握着她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江怀远:“在家中照顾好母亲和妹妹。”
又在四周环顾一周;皱了眉问:“傅姨娘呢?”
江怀月向四周看去;果然不见傅姨娘的踪影;只听江林枫道:“罢了;凌雨;照顾好她。”
江凌雨也含泪点了点头。
旁边一个副将提醒道:“元帅;该启程了!”
江林枫一愣;随即紧握了腰间的刀柄;抬步迈出一步。
“老爷~~”忽然大宅内忽然一声哭喊;听声音;像是傅姨娘的丫鬟小锦。
江林枫脚步一顿;回了头;旁边副将又提醒道:“元帅;切不要误了时辰。”
江夫人忙挥挥手;道:“家中一切有我;你放心去吧!”
江林枫冷硬的唇紧抿着;看了看家中眷属;又看向外面成千上万的要沙场征战的将士;终于又点了点头;回头手中长刀一拔;直指长空:“将士们;出发!”
“出发!出发!出发!”
对天大呼三声;手中长矛杵在地上掷地有声;“蹬蹬蹬”三声;震颤了大地;也震颤了人心。
江怀月滞住呼吸;看着他们浩然前行扬起尘土;仿佛看到了草原上的狼群;孤注一掷;不畏危险;又像是看到浩浩荡荡行的江水;就那样奔腾着;奔腾着;什么也不顾;只想着一往无前。
小锦仿佛也是让这浩大的声势镇住了;一时也没有发声。
倒是江夫人先回过头;问:“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不怕耽搁了将军的行程!”她说的是“将军”;不是“老爷”;就是知道;一入军队;江林枫便不再是这个家的江林枫;只是这个国的大将军;大元帅!
小锦滞了一滞;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众人都吓了一跳;只听小锦断断续续地说:“夫人……夫人不好了……傅姨娘……傅姨娘她去了……”
江夫人一愣;赶快走出大门向空空荡荡的大街上望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只是那马蹄脚步扬起的沙尘;静静地飘浮着。
终究是晚了!
江怀月这才想起;昨日慕容埙宣旨的时候;傅姨娘就没在;难道;她那时候就出事了?
旁边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娘……”紧接着就看见一抹淡黄色身影急速跑了出去。
众人快速回神;也追了过去。
到了傅姨娘的院子;众人脚步都顿了一顿;才知道这里有多么朴素;门帘窗纱都用了白色素纱;院内稀稀落落的种了几株梨树;深秋时节;却光秃秃的徒增了几分萧瑟。
江怀月不禁想;若是春天的时候;满树梨花盛开;白花瓣飘散;白纱因风而起;会是怎么样的胜景。
江夫人叹息一声;“傅姨娘年轻的时候;最喜白色;最爱的也是梨树了。她那时艺名;便是叫梨落。”
梨落?江怀月又是一惊;二十年前名满玉和;江南歌女梨落;竟是自己府中的这个傅姨娘?
一进门;便看见满屋的白纱;床上大片大片白色雏菊;床上那人化了盛装;一身白色羽衣;安详的神色似乎只是沉沉地睡着;看她面庞;柔弱纯洁的真像是飘落的梨花一般;就是比起花影也毫不逊色。
江凌雨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娘亲这个样子;一时站在床边呆愣着不敢上前触碰她。
江夫人又落下泪来;道:“二十年前我和你爹去江南;初见她时;她比现在还美……她弹得那曲琴曲……”说着就哽咽着别过头去说不出话。
江怀月目光落到那梨木桌上的一个抱着白色纱绸的小匣子上;走过去轻轻打开;是一对寒玉镯;晶莹剔透;就算在日光下;也能看到它发着盈盈的柔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整个玉和国也就只是这么一对寒玉镯;原以为早就丢失了;倒是不想竟在傅姨娘手中。
那匣子上还放着一张纸;江凌雨一下子将那张纸拿在手里;看着娘亲的墨迹;双唇开始发抖;有渐渐的;全身都抖了起来。
江怀月即便是对她再不喜;这时候也多了一些悲悯之情。
忽然;江凌雨上前一步就到江怀月身前;抬起手就向她打了过去。
江怀月眼疾手快握住她要落下来的手腕;“你做什么?!”
江凌雨狠狠咬牙;目光中满是愤恨;狠狠甩开她的手;一把将那封信扔在了地上;一张脸写满了怨毒;让她看起来狰狞;“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都是你!!!”
说罢;就跑了出去。小锦见状也追了出去。
江怀月拿起那封信;只见最上面便是那首诗:“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江怀月了悟;江凌雨说自己害死了她;还真是不假。
只见她后面又写道:“二十年前的我;大概除了老爷夫人;已经没有人能记得了。那时的我清高自傲;虽是歌姬;却自诩梨花般高洁;取名梨落。江南歌舞坊;每日的人络绎不绝;比现在京城烟柳楼还多三分;倾慕我的人更是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我偏偏就遇到了他;那一日又是一曲完毕;所有的人都站起来鼓掌欢呼;唯独他神色淡淡的;连笑意也无;坐在那里饮着茶;目光片刻不曾停留在我身上。”
“从那日;我整颗心都落在了他身上;知道他是江南第一世家苏家的大公子。那日;我约他;他没有拒绝;我欣喜若狂;在他的酒里下了相思引;让他得了我的身子;我知道他心里无我;只盼着和他□□愉。只是不想竟得了雨儿。他是君子;明知是我设计;却还是许诺娶我;赠了我这寒玉镯,却不想苏家忽然家变;遭了山贼;他当场身死;苏家就此没落。”
“我悲痛欲绝;这是却恰恰看到江将军。他冷硬的嘴角;和他明明是那么相像。我一时头脑发热;又心知自己是没有能力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便再次用了相同的法子。他果然和他一样是个正人君子;明只是我的计;还是允诺接我入府;却因早有原配;只许了我姨娘之位。我本没有姓;有的;也不过是‘梨落’一个艺称而已。可那时;我便再也配不上这个名字了。我负了这个名字;负了我最爱的梨花。”
“昨日你念这首诗;我就明了;我再不能苟活于世。原本在雨儿出生之时;我便应该离去了;可我终究还是怕死;一直苟活到今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梨花终究是没有菊一样的气节;只能如我一般;即便是一开始的时候纯洁无暇;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零落成泥罢了。”
众人读罢;又看看那床上安详却芳华难掩的人;终是一声叹息。
江怀月已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