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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之前那个叫冰河的青年又注意到他,诧异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心里深叹口气,想了想,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烟头,对面前的青年说:“这是一个烟头。”
冰河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网吧每天要扫掉多少这样的烟头?”
“关我什么事……”
子昕不管他的态度如何,至少对方现在在自己身上分了点注意力,便开始试图忽悠他:“那我告诉你吧,每天这里至少要扫掉上千个,”他扯了个莫须有的数字:“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很大吧?烟头呢,很小吧,可你知不知道上千个烟头足够装好几个垃圾袋,如果哪天我们稍有懈怠不能及时清扫,那网吧就会脏得不成样子了,给我们清洁人员带来非常非常大的工作量……”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某人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别看它们很小很没用,只要数量多,埋都能硬把人埋死了!”
“好吧,好吧,”冰河摸摸后脑勺:“我会尽量少抽一点的,给你们减轻工作量。”
“……”他强迫自己咽下喉间腥甜,这时候就听被称为龚老大的指挥者说话了:“小哥你能帮我们买点水吗,二十瓶农夫山泉。”
“……好。”子昕接过他递来的钱,挫败地离开了包间。
关上门跑去买水的他没有听见身后的Good说:“那人说的话还蛮有道理的……”
“让我们少抽点烟吗?”
“笨蛋,我是说通知下去,让外围的那些新人以八至六人为单位,向那个网站的信箱投掷垃圾邮件,同时叫人在绿团的各个友链媒体发布我们这次的战役,号召更多的爱|国网民参与进来,我们大华国这么多人,就是发邮件都能埋死他们了!”
☆、第九十五章
子昕提着水回到包间的时候;绿团的气氛已经有了显著的改变,虽然依旧吵吵嚷嚷,但每个人都似乎比刚才有了干劲,定下了准确的行动方针;大家就能目标明确地做事,即便还没有成功攻下火山国的某个大型网站,但我们可以相信;这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也不知道是他说的话起作用了;还是绿团的人自己意识到了问题;显然结果让人喜闻乐见。其实世事皆然,少部分人的能量终究有限,即便是网络给予了黑客这一类人得天独厚的个人舞台,除非你能够花费数年苦心经营然后一朝收网,或者个人实力足够碾压对方,否则团队意识永远是制胜时不可或缺的要素。
特别是这种国与国的黑客族群间的抗衡,孤军奋战往往会显得不自量力和可笑。
又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却在这场网络战争达到最高|氵朝的时候默默离开了包间,因为知道胜负已经没有多大悬念。
出来后与行初的视线对个正着,后者莞尔一笑,对他指指旁边的两台正被人占用的电脑,他望过去,看到那两个人也开着邮箱界面,向那个域名Co。id的火山国网站快速地投掷垃圾邮件。
他拿食指挠挠脸,把清洁工具交还给老板,又询问了厕所的方向,去寻找另一个苦劳力。
前台右手边就是厕所,从这里进进出出一目了然,想要偷溜可没那么容易,彼时郑某人正站在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对着唯一的那个脸大的气窗发呆,听到脚步声才回头。
“你怎么来了,上厕所吗?”
子昕摇摇头:“不是就不能来么。”
“这里又臭又脏,没事进来干什么,快出去……”
“包厢扫完了,”子昕稳住下盘,让对方没那么容易把自己推出去,一边说:“我是来帮你的。”
某人眼底微微划过一道光彩,笑笑:“这里不用帮忙,你见我有在做什么吗。”
“呃……?”
郑修抬腕示意:“已经快三点了,再过六个小时就去取钱,卫生有专人清扫,本来就不该是我们做的事,没必要他们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噢……”不得不说还是郑兔子最精明,他听着,突然开口说:“对不起……”
“什么?”郑修一愣。
“今晚归根结底是我不好,”子昕叹口气:“技艺不精导致电脑被烧坏,连累了你们……”
“又犯傻了,”脑袋被一只手摸了摸:“你总是因为这种小事给自己制造压力。”
“可是……大家都对我抱着那么大的希望,有时候真的很害怕……”子昕的声音小下去。
“害怕别人嫌弃你,所以一点也不允许失误,哪怕身不由己?”郑修失笑着补全了他的话:“喜欢吃鱼的人,要是不小心吃到鱼刺,也不可能因此就嫌弃鱼,然后再也不吃吧?那样的人一定不是真的喜欢……嗯,你有见过哪条鱼因为身带鱼刺而自责的吗?”
子昕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故意压下来,无意识地拿指甲刮着郑修胳膊衣服上的线条:“把我比成鱼啊……”
“呵,你比它更好吃,行了吧……”
天亮了以后,郑修跟着网吧两个看场子的打手去了银行。拿出两万块以后对方也没再为难他们,毕竟是开门做生意,即便有着黑道背景,也不会穷凶极恶到见财起意。
刚好托运的电脑也送到了,三人找了个酒店作为临时落脚处,把托运的箱子打开,组装电脑。
子昕现在所用电脑的那一套硬件也早已不是当初宋煜白给的了,七年来计算机行业发展迅猛,麦塔金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作为黑客安身立命的根本,他的电脑部件一直在零零碎碎地更新,只是这次子昕没有直接把它们完全拼装在一起,而是先从托运箱最底下翻了半天,从里头拿出一只精巧的巧克力盒,这个郑修依稀记得,正是子昕早在当年离开京城时就已经带在身边的东西。
盒子保存得当,虽是铁皮制的却也没怎么生锈,稍稍用力一掰便应声而开,郑修和行初围在一旁看过去,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漆漆的硬盘。
子昕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抽了张纸巾稍稍擦了下,递给行初看,后者接过手,只一眼就道:“GMR特大磁电阻硬盘?”
“行初哥是识货人。”子昕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是92年过年宋老师的女儿邱夫人作为红包送给他的,子昕一直没舍得用,因为平日里他做的事情总需要大量读写硬盘的操作,对盘损耗极快,基本上用个一万多小时就一定要换了,一般市面上好一点的硬盘已经足够支撑他的需求,这块盘呢,又是实验室里最新研发的技术,虽说理论上性能比一般盘好得多,但输就输在技术太新工艺不够成熟,和其他组件的兼容性也存在问题,用起来可能会不稳定。而现在不同了,时隔五年,其他电脑硬件的配置也在上升,基本上已经能够支持这块硬盘的运作。
实验室里的最新科研永远比民用科技先进好多年,一般国家在十到二十年之间,而后世21世纪的米国则在某些领域超出了三十甚至五十年、上百年,因此,五年前处于研发阶段的硬盘放到五年后依然属于先进之列,这一点毋需担心。
既然有个精通于硬件的高手向自己发出挑战,之前网吧里子昕的实力又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那就用手上这块利器,正式会一会那位吧。
把硬盘替换了原先机子里的那块以后,搞定硬盘和电脑的兼容问题,子昕才把机箱盖封上,接通电源和网络,开启电脑。
根据记忆针对Kerai攻击自己的病毒手法加固了防线,一切完成后已经过去了快四个多小时,一上线,他先是用匿名者论坛的管理员号向Kerai发了条站内短信,约人再比试一下,等了会儿没见回音,估摸着对方不在线上,便开了Q群,群里顿时爆发出一片鬼哭狼嚎,震得他眼皮一跳一跳。
Seth:O神在哪里啊在哪里,快来救救你的子民吧!
Linux:嘤嘤嘤嘤嘤我可怜的电脑啊!
Octo:发生什么事了?
Roger:Octo你可算来了,不得了啦!E大在吗?
Octo:他在,找他干嘛?
Roger:E大你是病毒专家,你们快来分析一下这个东西。
Roger说着,就发来一个隔离了病毒的沙盒。
沙盒是黑客们惯用的观察病毒的计算机环境,子昕和行初凑一块儿才看一眼,就惊讶地面面相觑。
这不就是Kerai拿来挑战Octo的,名叫CIH的病毒么?!
Octo:这东西怎么到你手上去了?
Roger:唉,什么叫到我手上,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捕获的样本!现在整个网络都炸翻天了,就是因为它。
Linux:太可怕啦!这个病毒竟然能直接烧掉电脑。
Seth:现在病毒已经在全世界的网络大面积传播开了,组织里也有很多人中了毒,破坏力简直和E大当年的“八月天灾”有得一拼,我的机子也被烧掉了,现在是在别的地方上……E大,你怎么看?
Elmo:什么时候的事?
Seth:昨晚半夜。
Vogt:最新消息,最新消息!这个病毒的来历已经被查明了,是个ID叫Kerai的台|湾人散播出来的,现在已经被当地警方逮捕。
Octo:……这么快?!
Vogt:据说一点反抗也没有,IP地址很明白地暴露在外,网络缉查部队稍微顺着病毒的感染路径摸两下就逮出了这只大魔瓜。
Afier:和Elmo当年一样?
Afier:呃,我无意冒犯。
Elmo:……先不谈我,Kerai既然有编写那种病毒的水准,怎么会不懂得隐藏自己?要是等着人来抓,那还不如去自首,还能从轻判处。
Octo:不瞒你们说,Kerai恰巧在昨晚拿这个病毒挑战过我。
Roger: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Linux:结果怎么样?
Octo:胜了。
Seth:我就知道O神是没有人能打败的……
Octo:不。
Octo:是他胜了我。
Roger:……我的天!
Afier:快看新闻,XX频道。
子昕赶紧打开了在线新闻的网站,视频里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子双手被铐着,坐在审讯室里,对面有人问他:“为什么要散播可怕的电脑病毒?”
男子脸色苍白,痛苦地低下头:“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把CIH散播出去……编写它只是为了和Octo一较高下,了却多年来的心愿……”
也不知道电视机前有多少人听到这话后倒抽一口凉气,另一位当事人却陷入了困惑,“了却多年的心愿”?子昕皱眉,难道自己和这个Kerai很久前就认识?可以这张脸明明一点印象也没有。
电视另一头还在继续着对话。
“从高校校园网直到散播至世界各地,已经超过六百万台个人电脑感染了你的病毒,而前后时间仅仅过去十小时不到,尽快交出解毒程序是你现在亟待去做的事情。”
“可是……我,我写这个病毒的时候,真的没打算发出去害人……”这个大学生模样的病毒制造者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自己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对病毒的灭杀完全没辙了。
子昕忍不住揉揉额头,再次调出了群窗口。
Octo:兄弟们,干活吧。
Kerai认不认识自己先放一边,高达六百万并且还在持续上升的受害数字却是如今迫在眉睫的问题,K既然拿不出杀毒方案,那他罗子昕就责无旁贷。别说作为世界第一黑客组织,Octo又被对方指名道姓,全世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反应,就是出于匿名者一贯的道德准则,也绝对不会放任这个恐怖的病毒不管。
☆、第九十六章
上世纪有个非凡的黑客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调制解调器比剑更有力量。”他的名字叫作巴娄;米国黑客文化的奠基人之一。后世的人们已经很难想象“黑客”这一人群脱胎于哪里;名牌大学生?国家科研人员?亦或是供职于企业的工程师们?……
不不不;你绝对想不到黑客的“祖先”是谁。
翻阅历史,我们愕然地发现,答案竟然是一群喜好摇滚的嬉皮士青年——谁又能把音乐和计算机联系在一起呢?很不可思议吧,可是六七十年代的米国摇滚乐队中,永远不乏独具天赋的录音工程师、灯光专家、摇滚乐电视制作人和各种各样的电子技术人员;就是这么一群边缘地带的年轻人;不说最终音乐玩成了什么样,却是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这么玩出了令人惊叹的比特帝国。
98年五月二十八日;台北连续半个月都在断断续续地下着雨;闷里带凉;天空终日阴沉沉的,风把乌云朝西北方向吹去。
是时一场大雨稍歇,屋檐树枝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雨水,一辆警车停在台北看守所外,车轮碾过路旁水坑,溅起一蓬水花,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们早已闻讯赶来,车门才刚打开跳下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员,就被记者们蜂拥围上,当被拘押的人跨出警车时,快门的闪光一时间晃得那人眼睛都几近失明,当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所幸被两旁的警察顺手架住,只是如果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会发现他早已面无人色,双腿大颤,几乎是被半扶半押地带出来的。
“陈卫凌先生,请问你与Octo的对决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陈先生,CIH目前已经感染了上千万台主机,你对这个数字有什么看法……”
“CIH真的是无解的吗,还是有所隐瞒……”
“你与Octo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呢……”
“据了解你曾经从MIT退学,现在又重念本地大学……”
“听说你曾加入台|湾|军|队,但是最终却因为家族精神病史被迫退役,请问你的精神状况是否导致这个病毒……”
记者们拼尽力气递上话筒,有一个甚至用力过猛直接戳到了青年的脸,陈卫凌偏了偏头,紧紧地咬住了牙。
事情这么会这样。他从来就没打算过把病毒传播出去,也可以肯定那晚自己并没有这么做。
警|察们用身体挡住记者,努力把人送进看守所暂时拘押,等待取证和开庭审理。记者们被阻隔在看守所的铁制大门外,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场面一片沸反盈天。
被逮捕后,陈卫凌坦白自己编写CIH病毒是为了与Octo一较高下,并且最终是自己胜出,令人惊讶的战果连同病毒的大规模传播,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在一夜间成为了各界广泛关注的人物,要知道,如果他确实干败了Octo,那个陈卫凌这个名字绝对能被国家提高到战略高度来加以重视。
网络上更是为这件事炸开了锅,一方面是完全颠覆了过往概念的病毒依然在疯狂向外扩张,一个个网络堡垒相继沦陷,另一方面众人也在紧紧盯着Octo的反应——九四年Octo战胜凯文·米特尼克荣登王座,时隔四年的今天,是否将会有一颗新星跃出,重现当年的情景,将Octo取而代之?
而这颗新星,会不会就是陈卫凌?
如今距离病毒出现已经过去接近两周时间,病毒还在持续蔓延,包括原作者本人都没能给出解决方案,只有网上零星几个大神级人物或者世界顶尖的杀毒公司提了些聊胜于无的防范建议,另一位当事人Octo这边却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是音信全无,究竟是韬光养晦还是默认战败,一时间引得网络上众说纷纭,更有些人已经开始猜测,万一这座名为Octo大厦一倒……这网络,会不会自此变天呢?
看守所附近的一个移动电话亭,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里面,却并没有打电话,幸而后面也没有排队的人催促,他透过电话亭那透明的窗户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直到目送那个年轻人被警察扭送进去,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掌心被一枚硬币硌得生疼,最终一咬牙,他将硬币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