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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第十七羁押室的青皮老大不就是被张阳打瘫之后抬出去的嘛,从此张阳就成为了新一代的监室老大,如今他又被上面选中来代替光头负责整个第十一监区的非正式管理工作,看来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里面,NO。1的位置始终是能者居之。
看着继续埋头吃饭的光头,张阳随手扔掉了一度紧握的变形铁盘转身向人群外侧走,他需要找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享受比较机灵的囚犯盛来的米饭和收集来的五花肉菜肴。
人墙迅速闪开了一条通道,大家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明显是新任领袖的张阳身上,囚犯们看着张阳从容不迫地迈步向邻桌走去。
没有人再继续关注光头了,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存在,也不能说明他的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其实光头十分清楚今天事情的由来,因为早在 1999年的那个秋天,自己就是在狱警的默许下通过和刚才张阳类似的表现方式获得了内部领导权,现在变数发生了,这没什么可怕的,在最近的七年里,有十几个受到上面教唆的壮汉想要撼动他的位置,但是结局只有一个:来犯者虽壮必瘫!只有把挑战者彻底打垮才是与上面谈判的最好语言,只要自己能够保持站立不倒,只要瘫倒的是来犯的一方,那么无论上面的人是如何懊恼和不情愿,事实上笑到最后的还是他——光头!
光头默默地拾起被张阳遗弃的变形铁板饭盘,他要让变形的饭盘恢复原状,他要让自己的地位恢复原状,在大家的不经意间,光头右手垂握着铁盘快速小跑从张阳身后的几米外迅速向他靠近。
在蒙东第三监狱第十一监区的饭厅,青格勒图目睹着一幕即将上演的权力之争,他没有好奇地凑上前去看个究竟,说实话吧,他都没有离开那个写有他的编号的固定座位。青格勒图一边把仅有的半片肥腻的五花肉片挑出饭盘厌恶地丢在桌面上,一边对着围观的囚犯们摇了摇头。都是犯人,有必要吗?打斗的核心人物在追求什么?还不是邀功请赏的资本吗?而他们无论是谁成为了内部的所谓“领袖”,还不是一样要通过出卖这些无聊看客的利益和隐私来换取减刑的机会或者是其他什么好处吗?有人见过一群待宰的牛羊围观两个争夺弯刀的屠夫吗?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 2009年 10月!据说奥运会都闭幕一年多了,怎么这些人就没什么长进和记性呢?看来这个封闭的环境实在是太让人感到寂寥了,围观自己权利的丧失竟然也是如此喜闻乐见和受人欢迎。
当然,你没有看错文字排列,我也没有记忆失真或者表达失误,张阳和青格勒图也并没有同时在服刑,上述事件的发生地点是一致的,但是时间有着明显的跨度和区别:张阳的打斗发生在 2006年 8月,而青格勒图目睹的争权夺利发生在 2009年 10月,不同时间段的监区里面发生着同样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就是——潜规则。
我和青格勒图漫步在乾隆皇帝的陵寝神道旁,一双双对立着的石雕镇墓兽在我们的眼前显示着威严和庄重,神道上除了有大象、狮子、麒麟、骆驼等等石雕镇墓兽以外,当然还有出双入对文官武将的塑像,面对面站立在清东陵的南北通路上,忠贞地守卫着先皇们的最后一块栖息地,这一凝望,已过百年。
“大家不要走散了,先在我这里集合!”导游小姐挥舞着一面三角小黄旗站在乾隆地宫的入口处清点人数,“等一下进入地宫的时候,你们都紧跟着我走,听我的讲解,今天的游客比较多,大家千万不要走散了,省得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找不到人就麻烦了,还得让其他人等着。”
导游小妹妹把大家聚拢过来,但是却没有急于入内,而是站在入口旁边的栏杆后面耐心而专业地给我们讲解起乾隆陵寝的历史典故与奇闻逸事来,大概是想把本应在墓穴内讲解的材料在光天化日之下宣讲完毕,这样她就不用在阴森的地宫里多话了吧!不过她那种专业精神实在让人钦佩,我始终怀疑的是:这个小妹妹会不会把我们当做盗墓培训的学员了?不然为什么会对孙殿英将军的盗宝事迹介绍得如此详细,以至让人几乎可以忽略她语言的逻辑性?
“云飞,咱们先进去参观吧!”青格勒图是个直性人,他实在是听不下去如此冗长的当代传奇,“咱们都到了门口了还等什么啊?他妈的!咱们不是来参观地宫的吗?在这外面听她唠叨个什么东西!”
其实我也不愿意听下去了,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与推理,旅游介绍的文本大概是位悬幻或者是穿越小说的作家写的,完全不必对历史负责,与其在乾隆陵寝前面围观导游小姐的满脸青春痘,还真不如自行进入的好。
我和青格勒图悄悄离开人群,跟着另外一群游客鱼贯走进乾隆陵寝地宫。
地宫的台阶是斜向进入的,当然,这些台阶都是后来为了旅游而修建,但这并不妨碍整座陵墓的神秘、精美和大气。
在地下数十米深的位置,地宫的主体结构呈现在我们面前:狭长高拔的主甬道、惨白阴森的汉白玉,首先需要我们赞叹的就是这飞檐卷瓦的三重门:一律的汉白玉方形石柱,四米以上的挑高,将近半米厚的整块光滑石材,对开的墓门上面立体浮雕着衔环镇墓兽头——短耳、獠牙并且怒目圆睁——这是宗教上面提及过的索命兽,是专门用来震慑或诅咒盗墓分子的。可惜当年孙殿英的部下是炸毁了主墓上方的天板和券顶而直接进入墓室盗宝的,根本就没有经受索命兽的神威检验,而现在涌入的大量游客都不是盗墓者,甚至很少有人去专注地仔细打量一下索命兽的真容,大家更多关注的是三重门之后墓室内的乾隆御棺,这种情景大概是当初造墓者或者是陵寝主人始料未及的吧?
青格勒图是个好学生,起码在前人的地宫建造技艺方面是个虔诚的膜拜者,他无比羡慕地抚摩着三重门的首道门扇摇头赞叹:“真是好东西啊!汉白玉的整石,肯定是出自秦岭西北的摩碣峰,这么宽大厚重,我看怎么也得有个三四百吨重!你看这上面的飞天像,雕工真是没的说,栩栩如生!”
“这不是废话吗?皇帝的全产权永久性住房,这材料和做工肯定是能代表当时的生产力水平的啊!”我打趣着青格勒图,但是也觉得在他的睿智和复杂阅历下面毕竟还是保有那么一份天真和可爱,“你还以为是科尔沁草原夏季轮换牧场上面的临时帐篷啊?”
“这么重的大石头是怎么从秦岭运到这里的呀?”我们的小导游妹妹不经意间出现在青格勒图的身边,看来她的解说词里面没有涉及地宫用料的来源问题,而且看起来她也没有对在团队前方遇到我和青格勒图而感到诧异,对她来说只要游客没有意见,她才懒得与不合群的游客较真,导游费和纪念品回扣才是王道。
青格勒图显然没有看透导游的内心世界,他乐于把自己知道的内容充分表达出来与世界共享,无论这种知识的正确与否,“运送这么重的石料可是有讲究,当时也没有像样的运输车辆,更没有起重设备什么的,据说都是先把进京的路面铺平,然后开挖一米深的水槽,冬天的时候往水槽里贮满河水,等到结冰了以后就可以把厚重的石料放在冰面上直接前拖后推到东陵来了。”
“还是古代人有智慧呀,真聪明!”小妹妹是个在校的大学生,考取了导游证以后就变成了兼职的导游,显而易见,她的导游经验和专业知识也很匹配地游离在兼职的水平。
据我所知,北京东北方向的燕山山脉不仅是墨玉的主产区,而且也是京城皇室汉白玉需求的主要来源地,那种冬季冰面滑石的创举来源于蒙古先民元大都的城市建设。秦岭?除了野生大熊猫的繁衍地,还真不知道在历史上还有什么元素可以打动我们现代人的心弦。
看着走在前面渐远的青春少女,青格勒图和我都有一丝惆怅,要是可以再给我们一个机会选择就业的话,那么我们很有可能直接选择导游职业了,不用费力就可以进入大型墓穴甚至是皇陵内部,而且是合法的!
我们跨过三重墓门,终于得见乾隆皇帝棺椁的真容:深褐色的檀木方椁,梯形的天板严丝合缝地压盖在矩形的椁木上,由于受到围栏和大型玻璃罩的阻碍,很难看清棺椁上面的细微金丝花纹,但是仅仅凭借大气的椁体还是足以景仰帝王入土为安的宏大与气派。
乾隆皇帝棺椁停放在墓室尾端的大厅里,墓厅的穹顶是圆形结构,上面刻画着密宗喇嘛教的经典故事浮雕,墓厅四围的汉白玉石壁上面刻有大量的藏文喇嘛教经文和咒语,保佑着这位传奇帝王的今生超脱和永世幸福。
青格勒图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我在人群后面观摩经文,径直走了过来,“看什么呢,你还懂藏文?我还以为你在我身边呢,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挺难得的机会。”
“太挤了,人太多。”我不太习惯拥挤,尤其是在看一具自己没有太多学术兴趣的棺木的时候,“我觉得乾隆地宫的壁画很精美,其实很有研究价值,特别是这些经文和咒语,能够被允许雕刻在陵墓的内室里,一定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内涵肯定特别丰富并且有历史意义,可惜我还真不懂藏文,只能把壁画和经文拍摄下来留作纪念了。”
“经文有针对性是绝对的,那么多的喇嘛教经文,为什么选择这些刻上去,那肯定是有说法的。”青格勒图若有所思,他一边和我跟着人群向外走一边小声地和我透露一个埋藏在他内心里数年的一个疑问:“云飞,咱们当年在蒙东盗墓的时候,你还记得挖掘过一座贵族空墓不?”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但是脑海里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盗墓场景开始轮番上映,有些片段甚至开始与眼前的乾隆地宫里看到的画面交错、重叠乃至互换。
“当时不是还挖出过一幅木版壁画嘛,你不记得了?”青格勒图试图唤醒我那沉睡的记忆细胞,“我认为木版壁画也好、汉白玉浮雕也罢,都是要和墓葬主人的身份和年代相符合匹配的,可是咱们当年挖出来的壁画有问题啊!”
“有什么问题?再说有问题也没意义了啊,那是空墓,没什么实际价值。”我的记忆终于成功定位到了那次不成功的盗墓活动上,“现在谈论这些都没什么必要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它有什么意思。”
青格勒图有点儿发怔,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引起后面游客的异议和催促,我们加快步伐走过甬道,眼前的白亮阳光闪耀得有些刺目,现在可以呼吸一点儿新鲜的空气了。
“你咋这么不敏感呢?过去的事往往对现在的行为有引导或者是指导意义。”青格勒图和我一道走向旅游车,车上的游客已经等我们好一会儿,“当年的发现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现在看来,那个木版壁画是有人故意放下去的,目的在于干扰盗墓,我原来以为是其他同行的障眼法,现在看来是张阳他们做的。”
“就算是张阳做的又有什么奇怪的?他本来就是一个官方的潜伏者嘛,他在当时做的任何事情放在现在看来都是合理的,没什么可值得诧异。”那个陈警官开始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真实而又缥缈。
“我始终觉得张阳有问题,直觉告诉我,他没那么简单。”青格勒图欲言又止,看着我的目光里透露出一种诚意和求助的神情,“云飞老弟,我希望你能再次北上蒙东,有些事情还没了结呢!”
远处旅游大巴的门口,导游有些气急败坏:“早就说了不要单独行动不要掉队!你们俩看看这都超过原定的返回时间二十多分钟了,全车人都在等你们!还要不要去纪念品商店了?”
我和青格勒图什么也没说,在众人不满目光的注视下回到座位上。其实说实话,一个陵墓的纪念品商店有什么好去的?买尊唐三彩回去?这种典型的镇墓遗物的复制品带回去做什么呢?送人肯定是不行的,否则等于是在咒骂人家早日入土嘛,可是放在卧室也不合适啊,万一半夜尿急开灯打算去洗手间,一抬眼看到有什么鬼魂幽灵之类的就不好了,第二天肯定还得换床单。
倘若旅游没文化,太可怕。
“辰辰,吃块儿麻花吧,很脆的。”我从旅行袋里拿出了两盒十八街麻花,每盒有八根味道各异的小麻花,都是独立包装,精美而且香酥。
“我不喜欢吃油炸食品,电脑里都说了不健康。”女儿对我带回来的天津特产不怎么感兴趣,她的兴趣点还停留在网络小游戏和动漫电影上。
“你怎么又让她玩网络游戏啊?耽误时间不说,对她的视力影响很大的。”我注意到了辰辰的疲态和发红的眼睛,“我不是在电话里说过了嘛,每天只能玩半小时的游戏或者是看半小时的动画片,你看看她的眼睛,都红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了红眼病!”
“你能不一回来就发脾气吗?”前妻抿抿嘴,没有正面应对我的责备和不满,“你说出门三四天,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就算是不想我吧,你总不能不想这个家吧?你总不能不想辰辰吧?你怎么能一回来就发脾气呢?”
我把带回来的小吃和特产放到了餐桌上,前妻把旅行袋里面的换洗衣服逐件放到了洗衣机里,辰辰看到似乎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庆幸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还是在自己的田地里才有属于自己的快乐,大人的世界对于小孩子而言,就是一个陌生的星球。
三室两厅的房间被前妻整理得一尘不染,玫红色的松布沙发旁边旺植着翠绿的高茎滴水观音,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尊透明雕花水晶瓶,一支乳色沁雅的黄蕊百合花盛开着,对已然过去多时的烂漫春天的最后依恋和深情挽留。
我和前妻对坐在卧室,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就坐在她面前的窗沿,谁都没有先说话,一任门外洗手间里的迷你洗衣机嗡嗡叫着折磨那几件无辜的内衣。
“你出差刚回来就对我没话说了吗?”前妻有点儿沉不住气,她发现在双方小别以后的重逢并没有出现胜过新婚的前兆,即使是在现在这个封闭卧室里的二人世界,她的前夫也并没有表现出来那种预想中的似乎按捺不住的压抑或饥渴,他正斜躺在床边翻阅一部学院图书室里借来的材料,是一本书,具体地说是一本哲学书——罗素的《西方哲学史》!
“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没个回复?”前妻劈手夺过我手里的资料,一把丢到了墙角的落地灯下面,优美的抛物线划出一道圆润的曲弧,犹如面前怒目少妇的前胸或者后臀的边际线,后天形成的艺术张力具有破坏想象力的美。
“你想听什么?你想让我说什么?”我依旧躺在床上,双手抱胸,“我刚刚回来,有点儿累,你看我现在连个热水澡都懒得洗。好菜不怕吃得晚,旅游的奇闻逸事我慢慢和你讲,好不?”
“少来打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要是真的对我有什么看法可以直接和我说,别总是藏着掖着的,有意思吗?”前妻此刻的不依不饶让我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时刻大概快到了,“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是有什么看法或意见的,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拖着不说,是可怜我们母女吗?”
“我就知道你要把咱们之间的关系复杂化,为什么总要牵扯到家人呢?以前吵架你拉上父母,现在父母不和咱们一起住了,你吵架就又开始带上女儿,你觉得这样做对得住辰辰吗?”我对前妻的一贯作风表示遗憾,她的这种变相的歇斯底里已经对我没有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