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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四野一片明亮。闪电过去,反而理显得黑沉沉地。远处坟地中磷炎抖动,在草间滚来滚去。
萧峰越走越快,不多时已到了青石桥头,一瞧北斗方位,见时刻尚早,不过二更时分。他一生中与人约会以性命相拚,也不知有过多少次。对方武功声势比之段正淳更强的也着实不少,今晚却异乎寻常的心中不安,少了以往那一股一往无前、决一死战的豪气。
蓦地里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便在此时,见通向小镜湖的路上一人缓步走来,宽袍缓带,正是段正淳。
萧峰心里的怒火腾的升起,对那段正淳恶口相向,岂料段正淳倒也光棍,满口的应承下来,只求速死。这时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洒将下来。
萧峰听他说得豪迈,不禁心中一动,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放过?于是一掌击出。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一个霹雳打了下来,萧峰猛地心头产生了疑问,那阮星竹也不是那凉薄之人,为何毫不在意段正淳的恶行?掌势不免弱了三分。六脉神剑是大理不传绝密,为何二弟会使?掌势又再弱了三分。“大哥,那人的字好丑哦!”耳旁是素妹那调皮的声音,不对,是字迹不对!萧峰忽然想起阿朱的易容之术,那余下的掌力也只剩下了一成,击打在段正淳的身上。
第五十一章 澄清
“阿朱,你这是为何啊?”萧峰接住那飘飞的身体,立即知道了面前之人决不是段正淳,除去阿朱的伪装,那略显苍白的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上苍保佑,萧某没有在此犯下大错,萧峰一面内心后怕,一边替阿朱治疗伤势。所幸那一掌最后只有他一成力量,不然真是塞上牛羊空许愿了,萧峰不解的问道。 阿朱气色回转,有些胆怯不敢面对萧峰的目光,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半晌没有说话。“阿朱,你没事。大哥的心终于安宁了。你为什么要假扮段正淳?某的仇人是他,又不是你。不对,也许跟他没有关系。阿朱,你要让大哥孤独终老么?你为什么要想到这样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到塞外去牧马放羊么?你怎么忍心离开大哥啊?”萧峰此刻很是激动,一番话,表明了他的心迹,也有些许责怪,些许困惑。紧紧的把阿朱抱在怀里,生怕阿朱内心恼怪自己,拂袖而去了。
“大哥,我、我”阿朱本来很扭捏,感受着萧峰那炽热的感情,说话也难得的结巴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她突地记起了萧峰那句“也许跟他没有关系”,惊喜的说道:“大哥,你的仇人不是段正淳么?谢天谢地!”这次留下的是欣喜的泪水。
“阿朱,别哭了。某喜欢的是那开朗活泼,还有些狡诘的阿朱”萧峰没有铸成大错,连忙哄着阿朱。虽然心底有些失落,但有什么比阿朱活着与自己相偎相依更值得开心的事情呢。“对了,阿朱。你干吗要替段正淳来赴约?难不成。。。。。。”萧峰心里想起了自己与段正淳的对答,什么品行有亏,害得很多小孩没有了父亲,阮星竹的不在乎,一个大大的疑团在他心里升起。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阿朱躺在萧峰怀里想到,那些窝心的话儿,以后怕是再也难得听到了。“大哥,你刚才说什么?”那充满生机的眼睛里透露着那一丝狡诘。“某说那段正淳可能不是大恶人。亏得那一霎那某想起了素妹的话,那带头大哥的字与竹屋内段王爷的书法简直是云泥之别!”萧峰解释道,虽然进入那方竹林小屋只有片刻,萧峰还是记下了一幅字。那字体秀丽圆润,而带头大哥的信中字却是歪歪斜斜,绝无可能出自一人之手。萧峰甜言蜜语,真的比他二弟差太多了,一下脸都有些发红,幸亏天色已晚,阿朱无法看见。“阿朱,你没有解释你为何要假扮段王爷呢?”萧峰醒悟,差点被这小妮子岔开了话题。
“大哥”阿朱幽幽的解开了衣衫,萧峰连忙别过头去。原来,误会的化解还靠那男子一般的素姑娘啊,就不知道她与哥哥怎么样了,阿朱把香肩裸露,呈现在萧峰面前。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萧峰眼前一亮,只见她肩头肤光胜雪,却刺着一殷红如血的红字——段。
萧峰这会头脑乱作一团,但唯一确定段正淳不是那带头大哥,可不巧与小阿朱有什么关系吧?他不敢多看,忙将阿朱衣衫拉好,遮住了肩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问道:“你肩头上有个段字,那是什么意思?”。
阿朱道:“我爹爹、妈妈将我送给旁人之时,在我肩上刺的,以便留待、留待他日相认”萧峰颤声道:“这段字、这段字……”阿朱道:“今天日间,他们在那阿紫姑娘的肩头发现了一个记认,就知道是他们的女儿。你、你看到那记认吗?”萧峰道:“没有,某不便看。”阿朱道:“她、她肩上刺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段字,跟我的一模一样”。
萧峰登时大悟,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说道:“你、你也是他们的女儿?”那环抱的手,不免略微的放松了一些。原来阿朱是大理国的什么郡主,那就不可能与自己这契丹野夫在一块了,萧峰神情随即黯然少许,可仍然听着怀里阿朱缅怀往事。要这会阿朱问他是去塞外放羊还是在四海之内继续寻仇,想必萧峰会选择与在农家不一样的答案。
阿朱看了萧峰一眼,幽幽说道:“本来我不知道,看到阿紫肩头刺的字才知。她还有一个金锁片,跟我那个金锁片,也是一样的,上面都铸着十二个字。她的字是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我锁片上的字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我、我、我从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道是好口采,却原来嵌着我妈妈的名字。我妈妈便是那女子阮、阮星竹。这对锁片,是我爹爹送给我妈妈的,她生了我姊妹俩,给我们一个人一个,带在颈里。大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我爹爹不会是那大恶人?带头大哥?”不放心,要求萧峰再次确认。下次,萧峰可没有这次这么容易上当了,所以有可能不是还不能让阿朱放心,她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萧峰道:“某理会得了。阿朱,咱们走,不等那段王爷了”原以为段正淳光明磊落,可三更已过,也不见踪影,却也是一个胆怯之人,萧峰抱起阿朱就要离开这个险些成为自己伤心地的青石桥。
阿朱有些哀怨的求道:“大哥,在等一会好吗?我、我想再看看他们!”萧峰没有回答,他也知道大辽、大理南北相隔万里,若自己就此走了,阿朱怕是难有机会再见父母了,停留在了原地。阿朱微笑道:“大哥对阿朱真好!可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我会娇惯无法无天的”发现萧峰有话说,她抢先说了出来,继续说道:“我、我躲在竹屋后面,偷听爹爹、妈妈、和阿紫妹妹说话。原来我爹爹另外有妻子的,他和妈妈不是正式夫妻,先是生下了我,第二年又生了我妹妹。后来我爹爹要回大理,我妈妈不放他走,两人大吵了一场,后来、后来……没有法子,只好分手。妈妈不敢把我们姊妹带回家去,只好分送了给人家,但盼日后能够相认,在我姊妹肩头都刺了个段字。收养我的人只知道我妈妈姓阮,其实,其实,我是姓段……”萧峰心中现增怜惜,低声道:“苦命的孩子,以后大哥不会让你受半点的委屈了”。
阿朱道:“妈妈将我送给人家的时候,我还只一岁多一点,我当然不认得爹爹,连见了妈的面也不认得。大哥,你也是这样。那天晚上在杏子林里,我听人家说你的身世,我心里很难过,因为咱们俩都是一样的苦命孩子”同病相怜,也许阿朱对萧峰是这样情愫暗生的,萧峰听后却更感到阿朱过往的可怜。好歹自己有恩师,有义父义母,有一群兄弟环绕身侧,比之阿朱小小年纪去讨饭、作丫鬟强多了,萧峰抱着阿朱的手不自觉得又用力了几分。
萧峰耳边传来一大群人赶路的声音,看落地几乎无声,怕是又一群的武林高手,找段正淳晦气的?不对,来人是小镜湖的方向。天空又一道闪电滑过,萧峰看清来人,正是那大理段正淳一伙人,不知如此匆忙到底所谓何事?也好,反正自己心底还有些疑问没有弄清楚,就当面问个清楚吧,萧峰抱着幸福的蜷缩在他怀里的阿朱,踏步上前挡住了那一行人的去路。
“乔大侠,段某接到紧急消息要赶回大理,那三更之约实在抱歉!”段正淳见萧峰抱着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不好意思的赔礼道歉。“咿!乔兄手中何人?何故又有一个段某?”段正淳走进一看,不觉吓了一条,那人衣衫与自己白日一摸一样。细看相貌是个女孩,却才又松了一口气。
“段王爷可知你未曾派人提前通知于某,你可差点失去了一个女儿!”萧峰既然相信了阿朱的身世,不免替她抱不平起来,这世上哪儿有只顾自己风流快活,却不顾妻子、儿女安危的人?说话时间萧峰闷声阴沉着脸,令得段正淳又惊讶又惭愧,“乔兄说什么?”。
此刻阿朱也醒来了,见了段正淳从萧峰怀里挣扎下来,那泪水噗噗的往下落,仿佛一点也不值钱。“你是阿朱?”段正淳见阿朱眉目颇似才分手的情人阮星竹,不是很确定的说道。阿朱没有说话,紧咬着嘴唇,只把那金锁片递给萧峰传递。“你果然是阿朱,父亲对不起你啊!”段正淳也不着急着走了,与萧峰一道回到了那小镜湖的竹屋。
那亲人相聚,果然又是一番惹人眼泪的场面,萧峰觉得很是尴尬,目光转向这明显是阮星竹居处的房间,一副字画——书少年游付竹妹补壁。星眸竹腰相伴,不知天地岁月也。大理段二醉后狂涂。他仔细辨认,终于肯定了段正淳不是那带头大哥,剩下的就是询问他为何要承认自己的疑问了。
“段王爷,不知道你让一个孩子自小孤苦伶仃指的是谁?让小孩没有了爹妈又是何解?一错再错到底是什么?”萧峰请段正淳来到湖畔僻静处,提出了心里的疑问,同时心里又多了一个疑问——康敏为何要诓骗自己。段正淳感念萧峰白日救命之恩,又帮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饶是难堪,也红着脸将自己年轻时的风流糊涂事简约的叙述。原来这般,不想自己一念之差差点让阿朱香消玉殒,萧峰听完段正淳的解释后怕不已,幸亏,那道闪电、那句言语。“段王爷可知道三十年前的雁门关一战?”萧峰满怀期望的问道,换来是段正淳的摇头不知。“那康敏这人你听说么?她为何要诬陷王爷是带头大哥?”萧峰见段正淳神色,回想刚才他所说的,明白了那又是一笔风流情债。当下他想就这么走了,让阿朱与父母团聚,作她尊荣的郡主去,可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一时踌躇。
“乔兄,不。应当称呼恩公萧兄。不知萧兄可否随着小王回归一趟大理?这仇人委实厉害,小王恳请萧兄助拳!”一伙人再次的准备出发,包括了阮星竹与阿紫,段正淳忧虑恶贯满盈,更忧虑朱丹臣前几日带来的情报,是以邀请萧峰同行。“劣子誉儿见到萧兄如此英雄人物,必定欢喜!”段正淳知道路途若有萧峰这般武艺超群、经验老道的江湖汉子同行,必可安然回到大理。
誉儿,莫不是自己段誉贤弟,萧峰有些心动了,身旁的阿朱拉着他的衣袖,显然一切以萧峰为主,虽然她想再与父母多相聚一刻。“萧大侠,难道你不想会会你结义的弟妹?他们可都在大理!”朱丹臣没有见过萧峰,只是听他的世子提及有过这么一个义兄,是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二弟、三妹,萧峰想起了杏子林的众叛亲离、聚贤庄的血战群雄、山洞里的七日相聚,在自己危难的时候,他们可是不离不弃的陪伴着自己,一下,他沉默了。到底是继续寻仇、还是先送阿朱,萧峰蓦地回头望着阿朱,做出了决定。
成都府内各处景点,连日来罗素陪着段誉游玩遍了,两人的心情也是开朗起来。段誉最喜去的地方是浣花溪旁的杜甫的茅屋,可说是留恋往返,还不断的摇头吟诗作赋。罗素知道的,不知道的,反正是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待他去芙蓉池,也逃脱不了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荼毒。罗素让他陪自己逛那女子首饰香粉之地,段誉也可以“淡扫蛾眉,懒起梳妆迟”,搞得罗素脸红过儿,落荒而逃。最后来到城里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罗素开始伏案大嚼,心想,终于安静了。不想段誉浅酌慢饮,对着锦江又有了感慨。
罗泽在三日后答应了举家南迁,包括毛氏父子一家人。罗素这会总算松了口气,不会被那诗词曲赋给淹没了,也为父亲的明智感到安慰。“二哥,谢谢你”罗素感激的对段誉说道。“没事,只要素妹快乐就好。这些天太叨扰素妹了,肯定对愚兄的酸腐气不耐了吧。愚兄保证,以后投笔从戎,当个顶天立地的人物”段誉说自己以后要向班超学习,同时也是再度的表达心意。“这些许人的房屋很快就可以修好。若是素妹不舍,就都住到王府得了。反正空旷的很”段誉也很开心,因为这是罗父用行动来支持他,他就想着精诚所至、水滴石穿了。
“出发!”那些原来的老镖师,还有罗素从未见过的新鲜面孔护卫着两家的家眷老幼,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罗泽骑马在最前面,右手是钱庄大老板毛荣,罗素与段誉紧随其后,整个队伍有条不紊的行进着。奇怪,那胖老头也会骑马,又多了些不认识的家伙,看来个个身手不弱啊,罗素心里嘀咕道。“素妹,这下愚兄的心踏实了。闯的祸也弥补了”段誉紧挨着罗素,后面的轿子里传来了取笑的善意笑声。
如此,罗素一家就此离开了成都,南下大理而去。
第五十二章 再见
一路穿州过县,由于罗泽照旧打出了镖局的旗号,是以称得上浩荡的队伍并未受到那些守城兵士的过多盘问,可能都以为是护送那些富商大族出门远游抑或探亲,一行人行进的甚是顺利。罗泽与毛荣依旧在最前面悠然自得的说笑,罗素却呆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以防万一,自然段誉在后陪伴。 “素妹,你在担心什么?愚兄看这几日并没有敢靠近队伍的贼匪,放轻松一些!”段誉见罗素闷闷不乐,出言安慰道。他心里在想:不想叔父在西川如此有威望,竟无一个蟊贼敢于来捣乱。这些镖师护卫也称得上训练有素了,比大理国一般的兵士都要精悍,更不论那些宋朝的厢兵了。段誉回头看了看那懒散无纪律的城门卫兵,又看了看前面四周那些安静有序的护卫,微微摇了摇头。他可不知道,罗素也不知道,整个队伍如此无惊无险的南下,多亏了隐藏在四周的那些彪悍人物替他们除去了不开眼的江湖强盗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邓头领,你说咱们到那偏远贫瘠的大理去干吗?咱们去那儿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么?你,去把才掳获的家伙杀了!奶奶的,主意居然打到锐锋军头上了,简直活得不耐烦了!”一个强悍的男子先是迷惑的问着骑马的高大女子,后来不耐烦的呵斥着身边的手下。远处,传来了人死亡前的求生的喊叫声。“吴六,你不知道规矩么?三将军的话就是军令,不容质疑!去,排出骑哨,侦察前面有没有不开眼的混球?让殿后的兄弟们也注意点,不要被人跟了尾巴!”发号司令的居然是与朱丹臣有一面之缘、在云岭古道歼灭了暗龙弩弓手的邓四,此刻,她神经绷得紧紧的,全力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手下